中日大谍战-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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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月朗舀了两勺卤浇上,吃了一口,连说“好吃”,确实,面无所谓,关键是他这卤别有风味,绝不仅仅因为加了黄花菜和木耳。
梁父吟扯去围裙,坐在白月朗对面,吃着手擀面说:“将来万一写不成剧本失业时,开个打卤面馆也能混日子,一定要请你来给我打下手。”
白月朗笑了笑。梁父吟剥了几瓣蒜,并且递给她两瓣,她摇摇头,不肯吃,嫌味太大。
梁父吟开玩笑道:“不是不接吻吗?”
白月朗脸腾地红了,说了句“你真坏。”连忙低头吃面。
梁父吟说:“我怎么坏了?我是说戏里。”
白月朗有点不高兴:“现在并没拍戏。”
梁父吟吃着面说:“甘粕正彦对你够特殊的了。”
“打住!”白月朗用筷子敲着碗边说,“好话重复三遍也没人听了。”
梁父吟倒是不说这个话题了,但是,又提醒她:“借甘粕正彦那一千块钱,还是及早还上为好。那是没有利息却更可怕的高利贷。”
这种明显带有指责味道的“规劝”让白月朗很不舒服。她吃完了,推开碗说:“我当然不愿欠人情,八木保太郎都同意预支片酬了,我想及早还他,可甘粕正彦说不能开这个先例,不准预支,只能在发片酬时扣还。又不是我不想还。”
梁父吟放下碗,擦了手,打开他装稿子的公文包,从里面拿出很厚的一摞钱,刷刷地数了十张百元老头票,放到他面前,叫她拿去还甘粕正彦。
白月朗心里一阵发热,先说了句:“你挺有钱啊,哪儿来的?”随后又把钱推了过去,“借你的和借甘粕正彦的有什么不同,最多是五十步笑百步。”
梁父吟说:“我的钱正大光明,是《林则徐》的稿费发了。”随后又暗示白月朗,“谁知道甘粕正彦的钱是以什么支付利息的?用钱付息反倒叫人放心,早还了早心净,睡觉也踏实。”他并没把话说透,可意思到了,白月朗是何等聪明的人,会听不明白吗?
白月朗故意气他,说:“恐怕踏实不了。我不知道谁可靠,防了甘粕正彦又怎么样?谁知道是不是前门拒虎、后门进狼?”
一听这话,梁父吟纵声大笑,竟然没生气,反而说:“太深刻了,真是入骨三分。”
白月朗笑眯眯地看着他说:“说你是狼,你还笑?这么说,你真的是狼了?”
梁父吟一双眼睛里藏着显而易见的欲望之火,说:“我承认自己是狼,狼的本性是掠取,包括对美好东西的获得。”这么说了后,他问白月朗:“你听了我这话,一定把对我从前的好印象一扫而光了,是吧?”
没想到白月朗说:“对你印象从来也没好过,不存在‘一扫而光’。”
“是吗?”梁父吟说,“我是个很坏的人吗?”
“倒不是坏。”白月朗说,“你这人城府深,说得难听一点,很狡猾,而又老练,内心隐蔽,深藏不露。”
“是吗?”梁父吟说,“承蒙夸奖。难怪没有女人喜欢我。”
白月朗说:“那倒不是,你是个招女人喜欢的人,可我很纳闷,你都三十多岁了,又是文人,自古文人多情啊,我才不相信你没有过情史,没有过死去活来的爱情,没有过梦绕情牵的意中人。”
梁父吟的脸色阴暗下来,垂下头去,样子像很难过。
白月朗心想,触到他心底的痛处了,觉得很后悔,忙说:“对不起,我不该多嘴,但我不是故意碰你的痛处、揭你的伤疤。”
梁父吟的眼里含着泪,摇摇头说:“我并不怪你。其实,我这种人是不该有爱情的,更不该渴望成家。因为不可能有好结果的,必然是以害人害己为结局。”
这叫什么话?为什么会这样?望着他那痛苦的样子,白月朗说:“我想到了你写给戏中人林媚娘那句台词,多好啊,爱,是每个人与生俱来的天性和权利,谁都剥夺不了的。这台词难道不是给你自己写的吗?”
梁父吟苦笑道:“正因为自己的这份与生俱来的东西已经不再属于我,我才总是在作品里表现它,那未尝不是一种向往和憧憬。”
白月朗还是不明白:“听你的口气,看你的表情,好像是受过伤害,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梁父吟不想多说了,就支吾搪塞她:“有机会再给你讲。”
话又回到了本源,他说:“既然我不想拥有爱情,也就没有危险性、没有攻击性,所以,借给你钱,是没有任何附加条件的,不用害怕我是后门的狼。我最多是个柏拉图而已。”他问白月朗:“知道柏拉图吗?”
白月朗当然知道,柏拉图这位古希腊哲学家,除了主张知识是人的灵魂对过去在“理念世界”中所见东西的回忆外,也提倡精神恋爱。白月朗倒也时常有这种感觉,纯精神的男女之情更叫人痴迷,那是一种超越和升华。
梁父吟把钱装到她口袋里,说:“就这么定了。”白月朗当时没有再推辞,默默地望着梁父吟那有些凄恻的表情。临走趁他不注意时,还是掏出来,夹到桌上的剧本里。
7
在永春路吃过狗肉,杨小蔚决定去看表哥,就叫了一辆三轮车直奔南湖方向。来到南湖高等人住宅区,付过车费,从三轮车上下来,一路上看着门牌号走过来,正好楼里出来一个穿背带裙、小红皮鞋的小女孩,杨小蔚问她知不知道梁父吟在哪儿住。
小女孩说:“知道,不是大作家吗?他在旁边那个门,二楼。”杨小蔚道了谢,向梁父吟的楼门走去。
来到梁父吟门外,杨小蔚敲门,屋里传出梁父吟的声音,问是哪一位?
杨小蔚捏住自己的鼻子,瓮声瓮气地装男人,说:“宪兵队的,快开门!”
梁父吟虽不紧张,也有点意外,不知宪兵队光顾是什么来头。他和白月朗交换了一个眼色,小声告诉她去开门,嘱咐她不要太快,尽量拖延。
白月朗心里想,为什么要拖延?她已来不及细想,为了拖时间,便冲门外说:“来了,别急,我穿上鞋。”这时她有意地回头看了梁父吟一眼,只见他先是踩着椅子把通向棚顶的天窗拉严,又从小座钟后头取出个什么纸片,扔进口中嚼着,他也发现白月朗看见了,但他咽下纸条后,若无其事地走过来。
打开门时,门外的人令梁父吟啼笑皆非,原来是表妹杨小蔚。梁父吟向她身后看了一眼,杨小蔚说:“往后看啥,我就是宪兵队的。”
梁父吟说:“你还这么调皮!”杨小蔚从小就调皮,喜欢恶作剧。她和小朋友捉迷藏,竟然钻进祖父备在仓房的空棺材里,见小伙伴们无论如何找不到她,她就在棺材里学鬼叫,把二姨家的孩子吓出一场病来。
杨小蔚没想到表哥这么不客气,刚见面就揭老底出她丑。
他见白月朗还愣着,就介绍说:“这是我表妹,舅舅的女儿,叫杨小蔚,在奉天,是医科大学附属护士学校的。”
杨小蔚说:“你报户口啊?”
梁父吟又问她:“什么时候来的?也不来个信?好去接你。”
杨小蔚没理梁父吟,转而打量着白月朗,猜她一定是大明星了,问:“都演过什么片子呀?你可比李香兰、张静都漂亮。”
梁父吟说:“她得借你吉言了。这是白月朗,正在拍《林则徐》,女主角。”
杨小蔚撇撇嘴,“《林则徐》有什么看头,还不如看《狸猫换太子》,表哥尽写那些不咸不淡的剧本,我都不敢跟人家说你是我表哥了。”
白月朗和梁父吟都忍不住大笑起来。白月朗说:“你这小表妹快人快语,有性格,太可爱了。”
梁父吟问杨小蔚:“吃没吃饭?若没吃,给你下碗面条。”
“你就会下面条,木耳黄花菜的卤。”看样子,杨小蔚领教过他的手艺。她看了看桌上的空碗,把头掉向白月朗问,“他是不是拿这个对付你的?”
“这可不是对付,”白月朗说,“很好吃呀。”
“那是你客气。”杨小蔚说,“我才不稀罕吃打卤面,吃过了,是在武藏野开的东洋荤。”
梁父吟不信,说:“你真敢吹!被戳穿了!”杨小蔚哈哈大笑。
梁父吟猜不透小表妹是出张(公出)啊,还是来闲逛,问她:“住在哪儿?”
杨小蔚忍住笑,一本正经地宣称:“我住在南关环球大旅馆。”
梁父吟看着白月朗,猜她又信口雌黄,“好大的名堂,有这么个旅社吗?我怎么没听说过?”
杨小蔚说:“怎么没有?便宜,牲口草料钱全免。”
梁父吟明白了,笑道:“什么南关环球大旅馆?大车店吧!”见杨小蔚默认了,就埋怨她,“怎么住那地方去了?”
杨小蔚自然有她的理由,说:“办事方便,又省钱。”
这时楼外忽然响起摩托车声。白月朗说:“有人来了。”
梁父吟警觉地走到阳台上,必挂旗的地方朝下看看,来人面熟,好像是艺文同盟的孙干事。
一阵楼梯响后,有人敲门。梁父吟拉开门,果然是孙干事,忙客气地请他进来,猜到艺文同盟可能有什么活动。
孙干事摇手,不想进屋,说改天再来打扰,今儿个忙不过来。他从文件包里抽出几张纸,递过去,说:“艺文同盟的翟委员长让我送个急件,是营救西江月的联名上书,委员长说梁先生的名气大,没你签字分量减半。”
梁父吟看了白月朗一眼,多少有点意外。沉吟着,不知这姓翟的哪来这么大胆子,敢替西江月求情,于是刺探道:“他的案情听说很重啊,不是拉出去差点枪毙了吗?”
孙干事说:“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听说又不是政治犯了,只是走私了一车大米,是经济犯。弘报处的徐晴都出面了,她可是国务总理的外甥女呀。艺文同盟也想把他保释出来,若真是反满抗日分子,艺文同盟也不敢伸头啊。”
这话有理,梁父吟看了一眼文书,上面已有几个签名,都是梁父吟认识的,有唱京剧老生的周景充,有擅长画马的魏国辰,还有说大鼓书的窦宝贵。
孙干事说:“这上头还没签几个人名,我们五个人分头跑呢,我跑西南城这一片。”
梁父吟拿了一包烟递给他,又忙着到厨房烧开水,孙干事说:“我不渴,别烧水了,你签了我就走,还有二十多家没跑呢。”
“哪能连口水都不喝呢,”他一边开煤气点火烧水,一边一个劲儿向白月朗使眼色,白月朗不懂,后来终于明白了,她悄然站到窗下,向外指指,梁父吟心领神会地点头。
于是白月朗像是很无意地站到了窗下,向外观看,她忽然煞有介事地演起独角戏来,她向楼下喊:“你找梁先生?急事?就一分钟?好,我告诉他。”
梁父吟从厨房探出头,问:“谁找我?”
白月朗说:“是个警察,他说有急事,让你下去一下,一分钟。”
梁父吟显得很不耐烦,一边抱怨地说:“大概又摊派什捐税了”,一边向孙干事致歉,“对不起,稍坐,去去就回。”又叮嘱白月朗,“请白小姐帮我看着点煤气炉子。”他一溜风地下楼去了。
梁父吟一口气跑到街口到四海居酱菜店,先给老板甩过去十元钱:“买几包烟,地球牌的,剩的不用找了。”随后又说要借电话用用。
老板客气地说:“这不和自个家的一样吗?梁先生不用客气,随便用。”
梁父吟摘下耳机拨了一串号码,通了后,他说:“是理事长吗?我是梁父吟,我还怕你不在呢。呵呵,也没什么大事,方才艺文同盟派了个干事来,说要发起一个签名活动,援救西江月出狱。”
这既是通报,也算是请示,甘粕正彦肯定会满意。不过甘粕正彦在电话里说,这是他的自由,想签就签,不想签就不签嘛。
梁父吟说:“我毕竟是满映的人,怕万一不慎给理事长带来麻烦。西江月其人,我虽然认识,却无深交,西江月的事我也不知底细,所以想请示一下理事长。”
对方显然很满意,称赞了他的慎重和本分,甘粕正彦完全以客观角度说:“听说西江月事儿不大,上次拉他去陪绑都没诈出什么来,好像最后只是走私大米的事查有实据。不然,这些人也不会伸头保他吧?”
这等于支持梁父吟签名,他忙说:“既然这样,那我就随帮唱影地签了。”
甘粕正彦说:“你想好了就签吧,也是救你们同行的善举呀。”梁父吟道了再见,放下耳机,从柜台上拿了烟,向老板点了点头,走了。
回来后,梁父吟说了句“不好意思,叫你久等了”。马上拧开自来水笔签名,他说:“既然西江月只是个经济犯,就又当别论了,只要不是战时有害分子,就该具保营救,何况有翟委员长说话,还能不遵命吗?”
8
在特高课留置场优侍室里,西江月病体恹恹神情恍惚地坐在床上,徐晴一口一口地喂他稀饭。他吃了几口就摇头不想吃了。徐晴问他:“尝出这是什么粥没有?”
西江月茫然,“不是小米粥吗?”
徐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