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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时生-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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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里有十来个人,中间的一对正是杰西和竹美,。竹美穿着长袖衬衫。

“遗憾哪,竹美为什么不穿泳装?其他人不都穿着吗?还有人穿比基尼呢。”

“少说两句。”拓实道,“人各不同。”

时生不解,茫然若失。

竹美点燃烟,露出沉思的表情。拓实在地板上摊开报纸,眼睛盯着日美贸易摩擦的报道。

“那时我十五岁,”竹美开口了,“同居的男人硬要我刺上的。”

“与那种人交往本就是失败,太幼稚了。”

竹美吐了口烟。时生还是一副不明就里的神情。

“十五六岁时无依无靠,又没有工作,不跟黑道混,还能怎样?”

“什么无依无靠?不是有你妈在吗?”

“她那时正吃着官司,罪名是伤害致死。”

拓实缄口不言,根本没想到会引出这种话来。

“你一脸想知道她杀了谁的样子嘛。告诉你好了。她杀的是自己的老公——我父亲。”

“不会吧。”时生咕哝了一声。拓实咽了口唾沫。

“我爸那时已经有些酒精中毒了,根本不好好工作,每晚都喝酒。我妈老说他,两人吵个不停。一天晚上,吵得火起,我妈就把我爸从楼梯上推了下去。我爸摔得不巧,一命呜呼。”竹美将香烟掐灭。

“这种情况应该可以缓刑的。”时生冒出一句。

竹美淡淡一笑。“我妈也非等闲之辈啊,夫妻俩一对活宝。她那时在酒吧陪酒,懂不懂就喝醉了打客人,经常被人控告伤害罪。所以,虽有酌情处理的余地,还是判她进监狱去清醒一下。律师也不肯卖力气。就这样,我成了孤儿。虽说是伤害致死罪,可在世人眼里和杀人没什么两样,我从此背上了个坏名声。”

“为什么要和黑道混在一起呢?”

“我也是自暴自弃了,那人三十多岁,有钱,也让我上高中读书,可不让我下游泳池。”她解开衬衫的扣子,露出右肩。

看到那里刺着的玫瑰,时生低声叫了起来。

“有个十五岁的小姑娘跟着,他大概很得意,忌妒心也很重。给我刺青,是为了不让我淘气。”

“你怎么摆脱了这种人?”拓实问道。

“他突然就不回家了。我觉得奇怪,后来一些小喽啰来收拾东西,有一个告诉我,他死了。”

“估计被人杀了。”时生说道。

“大概是。”竹美点了点头,“之后也风风雨雨的,一直活到今天。现在应该算过得不错了。不管有什么事,杰西都会帮我。”竹美望着杰西微微一笑。不知听没听懂,杰西也咧嘴还以笑容。

“真了不起!竹美,真看不出你吃过这么多苦。”

“吃了苦就挂在脸上那才叫惨啊。再说,悲观也没用。谁都想生在好人家,可无法选择父母。发给你什么牌,你就只能尽量打好它。”她看了看拓实,“小学里学不学英语又怎样?这点小事就能改变人生?”

拓实低下头。看来竹美听见了他的话。

“千鹤也告诉了我不少。你的身世的确有些可怜,但我觉得发给你的牌不算太坏。”她的语气平稳了一些。拓实一语不发,只是抚摸着下巴上的胡楂。

中午时分,拓实和时生决定出去。

“等一等。”竹美喊了一声,回到里屋,拿出一张照片。照片上是她和千鹤,好像是一两年前照的,千鹤显得比现在丰满些,竹美较为苗条。“拿着千鹤的照片方便些。”

这是不言而喻的。拓实低了一下头,接过照片。

出了门,时生说道:“这个竹美真不简单。”

拓实走了几步后喃喃道:“那种人,懂得什么……”

然而,这句话听起来很空洞。

23

在鹤桥站一下车,就闻到了一股烤肉味儿。对照着小广告上的地图,他们沿狭窄的站前马路前行。百龙烧烤店位于民宅密集的地区。

“BAMBI来过电话,说有两个古怪的东京人要过来,叫我招呼一下。”哲夫身材魁梧,烫过的头发乱糟糟的,或许梳个大背头更合适。他上身穿着白罩衫,脚上趿拉着木屐。

只有一张大柜台的店里没有一个顾客。店员似乎也只有哲夫一人。

拓实出示了从竹美那里借来的照片。

“千鹤前天晚上来过。”哲夫毫不迟疑地说。

“和别人一起吗?”时生问道。

“和一个男人。”

“什么样的?”

“三十岁左右。或再大一点,一副穷酸样,战战兢兢的。”

“她现在在哪儿?有没有说起去向?”

“没怎么说话。我当时很忙。她虽说是BAMBI的朋友,之前也只见过一次。你吃不吃烧烤?给你打折。”后面那句是对时生说的。时生拒绝了。

“有没有要你介绍当铺?”拓实问道。

“当铺?怎么,千鹤没钱了?”

“不太清楚。”

“呃……”

正当他们灰心时,哲夫又说道:“不过……我看到了钱包。”

“啊?”

“付账时,那男的打开钱包,我瞄了一眼,万元大钞装了好多。有了这么多钱,一般不会去当铺。”

“那是自然。”拓实自言自语道。

“说不定,”哲夫拍了一下大腿,“是去过当铺才来的。说不定是当得了钱,才来吃些烤肉长长力气。不过,烧烤一般都是没钱时才吃的。”

“欧可能。”时生看着拓实道,“晚上来这儿,就不能再去当铺了。”

“也是。”

“附近有当铺吗?”时生问哲夫。

“有啊,当铺有的是。”说着,他返身走到里间,回来时手里摊开一张地图,像是社区的地图。

“这一带的当铺就是‘荒川屋’了。嗯,还真不多。”

“也不一定就是附近的。”

“不,估计千鹤和那个男的都对大阪不熟悉,才问竹美哪里有当铺。可竹美没有介绍,他们只好顺便找一间。这时,比起全然陌生的地方,一般会在多少有点了解的地方寻找。”

“是吗?”

“先去谈谈再说。”时生谢过哲夫,又问地图能否借用一下。

“可以,拿去吧。”

“多谢,多谢。”时生低头致意,小心折起地图。突然,他停下了动作。“哦,这儿是生野区啊。”

“是啊,怎么了?”

“知道高江这个地方吗?生野区高江。”

“高江?好像听说过,又好像没有。”哲夫说声稍等,又去了里屋。

“喂,现在是打听这个的时候吗?”

“顺便嘛。我不是在陪你找千鹤吗?”

哲夫回来了,手里摊着一张交通图,腋下还夹着一本地图册。

“好像没这个地名。”

“你看,还是虚构的,找也是白找。”

“别着急啊,你倒还是急性子。”

哲夫打开了那本地图册。地图相当旧了,纸张的边缘都已变色卷曲。“有了,生野区高江。”

“啊,真有啊!”时生的脸顿时亮了起来。

“多年前改过地名,就是那时改掉的。”

“怪不得找不到。”时生露出很不好意思的神情,对哲夫道,“呃……非常不好意思,这地图……”

“明白,明白,拿去好了,这么老的地图留着也没什么用。不过,下次来得多少吃一点啊。”

“非常感谢。”时生深深地低下了头。

出了烧烤店,两人直奔荒川屋,途经一个香烟店,有个人在那里打公用电话。从那人身旁经过后,时生扭了扭脖子道:“奇怪……”

“怎么?”

“刚才那个在香烟店打电话的人好像在哪儿见过。”

“香烟店?”拓实回头望去,那里一个人也没有,“怕是你多心了。这里怎么会有你认识的人?”

“嗯,所以才觉得奇怪。”

时生的脸阴沉了许久

荒川屋是家小店,玻璃陈列柜将入口夹在中间,放着宝石、贵金属、钟表、崭新的家用电器,还有乐器和日用百货。

两人推开门。正面有个柜台,里面有个白发老者在打算盘。两人来到柜台前,老者方才抬起头来,看起来六十开外。

“当东西?”他小声问道。

24

拓实将从竹美处借来的照片放在店主面前。

对方抬头,射来锐利的目光。“这是什么?”

“这姑娘来过吗?这个。”拓实指着千鹤的脸。

店主根本没看照片,颇显厌烦地轮番看着拓实和时生。

“你们是什么人?不像是警察啊。”

“找人的,她或许来过这里。喂,看一下照片吧。”

店主挥手推回了照片。

“这种麻烦事我可不想沾。走吧。”

“看看有什么关系?只要说来没来过不就行了?”拓实的声音粗了起来。

店主摇了摇头。

“来我店里的客人都不愿让人知道,我要是多嘴就失了信用。如果与什么案子有关,请去找警察一起过来,我就不好什么也不说了。”

此言有理,可拓实也不能就此罢休。

“说不定会闹出大案子,这姑娘也许会卷进去。可案子没发生,警察不肯行动,只好自己想办法。”

“行啊,你去想办法好了,但别把这种倒霉事带进我的店,妨碍我做生意。回去吧。”店主挥了挥手。拓实伸手拿起照片,直递到他眼前。

“看一下吧。这个姑娘前天来过吗?”

“不知道。”店主扭过脸去,将照片推了回来,“没有别的事就请回吧,多说无益。”

桌上的电话恰好响了。店主飞快地抓起听筒。“喂,这里是荒川屋……啊,你好,你好。”他满是皱纹的脸像花朵一般绽放开来,和刚才的冷若冰霜简直判若两人。“又有什么了?是什么好货啊……哦?吉川英治的……啊,拿过来,我总有办法,我有收旧书的朋友啊。啊,不好意思,请稍等一下。”

他捂住听筒,看向他们,脸上没有丝毫笑意。“想待到什么时候?又不当东西,仵在这里碍事。快出去!”

他做了个驱赶的手势,重新将听筒贴到耳朵上。“对不起……不,没有顾客,是两个瞎逛的。”

拓实看到他那张笑脸,顿觉全身血脉贲张。

“谁是瞎逛的?你这个糟老头子!”他冲柜台下端猛踹一脚。

店主吊起了眼角:“撒什么野?叫警察了。”他暴跳如雷,却仍没忘记捂住话筒。

“好,你叫啊。”

拓实隔着柜台伸手去抓店主,有人从后面将他拦腰抱住了,是时生。“拓实,不能这样。”

“放手!”

“不行。”

拓实被时生直拖出大门。

“放手,你这浑蛋!”

拓实奋力挣扎,结果两人都摔到路上。行人都吃惊地望着他们。很快,两人几乎同时站起来。

“别胡闹!”时生怒喝道,“你怎么总这样毫无耐性?什么都搞得乱七八糟。他不会再告诉我们什么了。你就没觉得是自断后路吗?”

“听他那种语气,能忍气吞声吗?”拓实抬腿就走,却漫无目的。

“去哪里?”时生跟了上来。

“不知道。”

“这附近没有当铺了,知道吗?”

“知道。别烦了。”他用虚张声势来遮羞,却全然不知接下来怎么办,不得不停下脚步。

拓实叹了口气,道:“没办法,还是回去吧。”

时生皱起了眉头:“竹美那里?”

“千鹤能依靠的只有她,说不定会和她联系。”

“怎么说呢,想联系早就联系了,竹美不也这么说?”

“那你有什么办法?”拓实的目光突然停在电话亭上,像是想起了什么。他走近拉开门,抓起按行业分类的电话簿。

“想干吗?”

“闭嘴!”拓实翻到当铺的部分,顿时皱起了眉头。“妈的,这么多!”看着一长排号码,他由不得骂了一声。

“你想找遍全大阪的当铺?”

“真啰嗦!先推测再打听不就行了?”

“怎么推测?一点线索也没有。”

“我说你少啰嗦。先从附近开始好了。这里是生野区,对吧?胜山南区在哪儿?”他说的是电话簿上随手找到的一家当铺的地址。

“啊!包呢?”

“包?”拓实看了看时生,他手上什么也没有。这时,他才发现自己也两手空空

“放哪儿了?”

“我怎么知道?不是你拿着的吗?”

拓实咂了咂嘴,合上电话簿出了电话亭,粗暴地关上门。包忘在哪里,他马上就想起来了。他满腹痛苦、懊恼地原路返回。

拓实作好被痛骂的准备拉开了荒川屋的门。他决定不管店主说什么都一声不吭,拿上运动包就走。

店主仍在打电话。拓实以为他肯定会露出厌烦的神情。然而,他转过头来,脸上仅略显吃惊。

“回头再打给您吧。嗯,先这样。”

他挂断电话,瞪着拓实道:“是来拿包的?”

拓实沉默着点点头。那个熟悉的运动包放在柜台边上。他记得原先不在那儿,估计被动过了。

他拿过包就往外走,却被叫住了。“等等。”

拓实转过头。店主拿起放在桌上的眼镜戴上,坐到椅子上。他脸上并无一丝阴险可怕的神情。

“刚才那照片,再给我看一下。”

“怎么?”

“行了,给我看一下。不是你要我看的吗?”

拓实莫名其妙地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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