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皇后-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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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停了停,突然轻轻笑了起来:“我不想和一个心里想着其他男人的女人上床。”
我一下愣住,声音发涩:“这是什么意思?”
他笑:“皇后忘了?难道不是皇后亲口对我说的?你所爱之人是罗冼血?”
他冷笑着,声音更加低沉:“皇后,我希望我们能给彼此留些余地……这样相处才不会太难。”
“你不在乎这些!”我真是有些疯了,脱口而出,“你不在乎我是不是喜欢别人!你又不喜欢我!”
脑袋中嗡响了一下……我都在说些什么?
四周一片寂静,萧焕背影没有动。
我深吸了口气,平静一下心绪,:“万岁应该最清楚,我是万岁的皇后,万岁是我的丈夫,这跟万岁所爱之人是谁,我爱的是谁没有关系。我们只用像一对帝后一样,就够了,不是吗?”
他还是沉默,房间内安静的让人窒息。
我抓紧被角,迟疑地又开口:“万岁?不可以吗?”
良久,他的肩膀动了动,轻轻地像是笑了:“皇后珍重。”
说完,他走了出去,自始至终,没有回头看一眼。
我望着他的背影,那个青色的身影很快隐没,消失在门外的夜色中——最终依然是走了。
站在地板上,我低下头。
我跳下来得太急了,没有穿鞋,脚贴在细泥的金色方砖上,冷得有些刺骨,我忽然想骂布置这个房间的人,把这个地方装饰得这么华丽,却连一块毯子都舍不得铺。
这是第几次了?我被召到养心殿的这个房间里,却被单独留下?
萧焕从来没有碰过我,连新婚之夜也是如此,他淡淡却冷然地笑着,每一次都转身出去,留给我一个背影。
大婚几个月,大武的皇后还是处子之身,说出去,该是个天大的笑话。
有时候会想,我嫁给萧焕,本身就是个笑话……是我说的,我所爱之人是罗冼血。
冼血是我哥哥手下的杀手,作为巩固权势的方法,我师父曾经豢养过很多杀手,冼血就是其中最得力的一位,一把快剑不杀无回,从未失手。我进宫前那半年里,和冼血很亲密。
那天,我抱着冼血的胳膊,站在萧焕面前,对他说,我所爱的人冼血。我说,每一个字都很清晰:“我会做你的皇后,但是我所爱的人,从来都是罗冼血。”
那一刻萧焕静静地看着我,嘴角依然挂着淡然有礼的微笑,接着他转身离开,就像日后无数个夜晚,从我的床前转身一样,背影冷硬,再不回头。
他是觉得这一切很可笑吧?像一个让他连看到底的兴趣都没有的拙劣笑话。
是谁开了这样一个玩笑?是在驾崩前钦点我为未来皇后的先帝?还是端坐在九重云霄之上的神明?
退回床上坐下,把腿蜷成一团,蹲在这张宽大过分的龙床上,我开始扳着指头盘算:只要其他嫔妃还没有生育,我就还有希望。我的目的是怀上萧焕的孩子,最好是个皇子,这样我不止能做皇后,说不定还能做未来皇帝的母亲。那样的话,就能保住我家的权势,保住我爹的地位,实在是太好了。
不就是把一个男人哄上床?我还年轻,有得是机会,有得是时间。
这样想着,就觉得暖和多了。
第二天,我出了宫。
禁宫中不乏我父亲的亲信,让我私下出一次宫不是办不到。只是我很少这么做,后妃私自出宫罪名不小,如果被发现会很麻烦。
我从宫门出来,去了在南城的别院吹戈小筑,正好我哥哥不在,冼血也不在。
我叫人泡了壶桂花茶,坐在凉亭里等他们。
亭子是师父和哥哥在几年前亲手搭成的,师父还在亭角处种着很大的一丛紫茉莉,现在依然长得茂密,结满了花苞,郁郁葱葱。
桂花微苦的清香在舌尖弥散,我等到桂花茶开始发凉,天边已经挂上了几朵火烧云,冼血才回来。
他看到我在,有些吃惊,走过来笑了笑:“大小姐。”
从前冼血是叫我“苍苍”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他就改口叫我“大小姐”了。
我向他笑了笑,眨眨眼睛:“怎么样,翠微楼里的姑娘很漂亮吧?”
刚到别院时,我就听说冼血今天是往八大胡同的翠微楼里去了。他这段时间似乎有了什么相好的姑娘,经常去那里一待就是很久。
冼血有些愣,琥珀色的眼睛闪了闪,笑:“只能算听话。”
“冼血今年也满弱冠了吧?”我笑着,“如果真有中意的姑娘,可要对人家好点,真心人难求。”
冼血笑,目光有些闪烁:“我一个浪子,不敢奢求太多。”
“冼血怎么也说这样的话?”我笑着打趣他,“什么浪子不浪子的,别跟我说你什么时候在乎起身份差别了。”
冼血笑了笑,他的笑容一贯有些懒洋洋的:“没什么,只是觉得这双手上的血太多,再求什么就是贪心。”
我愣了一下,冼血从来没有说过这种有点心灰意冷的话。
我笑了笑,站起来慢慢靠近他,出其不意地动手,手中折扇直刺向他的咽喉,冼血呆了一瞬,很快右掌疾出,在我的折扇刺到他咽喉前握住扇头。
握住了我攻去的折扇后,冼血不动。
他挑起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瞳仁里是一丝淡淡的笑意,轻轻吐出那句我听过无数遍的话:“想要偷袭我,再回去练一百年。”
我哈哈笑了起来,往昔的快乐涌上心头,心里一下子舒服多了。
余下的时间,我就和冼血坐在亭子里,闲闲说些以前常说的话。冼血不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也不提。两个人就像我没进宫之前一样,聊得开心随意。
最后暮□临,再晚些回去,可能就会赶不上宫禁,我才起身向冼血告别。
他笑着站起来:“这一走,再见大小姐,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了。”
我笑了笑,随口开玩笑般:“你真想见我的话,那我就冒着杀头的危险每天都出来,怎么样?你不怕还不起我的情分?”
冼血笑笑,看着我没说话。
我愣了一下,也觉得话说得太轻佻了,连忙把眼睛移到亭外。
台阶下的紫茉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趁着暮色开了,五彩的花朵紧紧簇拥在一起,在风中轻轻摇曳。
“冼血,”沉默了一阵之后,我抬头向冼血笑,“我还有句话没说:这么多天不见,我很想你。”
冼血也笑了,疏懒的笑容里有淡淡的暖意:“我也很想你,大小姐。”
我偏头笑了笑,起身走掉,把冼血留在暮色笼罩的小亭中。
我喜欢和冼血在一起。
每一次看到他,都会想到一些很美好的东西,比如午后慵懒的时光,比如幽静美丽的庭院,比如昏黄落日下的原野,记忆里和冼血联系在一起的,都是些懒散又悠闲的时光。
虽然他是一个杀手,似乎理应属于血腥和死亡。
紧赶慢赶,赶在宫禁之前回到宫里,刚迈进储秀宫的后门,小山就堵了上来,语气焦急:“小姐你可回来了!”
“出什么事了?咱们万岁爷突然想我想得发疯,来找我了?”我不在意地笑,把身上乔装的服饰换掉。
“什么啊?”小山给我气得跺脚,“是幸懿雍那个名字难写到死的女人来找你了!”说完立刻烦躁地捂住嘴连连跺脚,我私下一直都叫德妃幸懿雍“那个名字难写到死的女人”,小山一着急,居然脱口就叫出来了。
我暗笑着看小山胀红了脸,把剩下的话一口气出来:“德妃娘娘来找你谢前几天赠书的事!我对她说你在午睡,好不容易把她拦在外面。现在都快酉时了!猪也该睡醒了!你要再不回来,我们连谎都编不圆了!”
我扑嗤一声笑了出来,看她面红耳赤真的很急,也不敢再逗她,安慰说:“好了,好了,你小姐我这不是回来了么?出去跟她说我昨晚在养心殿侍寝有些累,所以直到现在才醒,马上梳洗一下就去见她,请她见谅。”
小山这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气愤地瞪我一眼,领命去了。
我换好衣服,挽了宫髻,平定一下还有些急的呼吸,觉得差不多了,才慢慢的踱到前殿里去。
幸懿雍衣饰打扮素淡庄重,坐在软榻一侧,我走过去执住她的手,笑着:“我跟她们交待过就算万岁爷来,也不准打扰我睡觉,没想到她们还当真了,让德妃姐姐等了这么久,太对不住了。”
幸懿雍连忙垂首,脸上恭敬平和,看不到一丝不快:“是臣妾唐突,扰了皇后娘娘好梦。”
她倒还是沉得住气,我处处提昨晚侍寝的事,就是想激她。
我笑了起来,握着幸懿雍的手:“姐姐这叫什么话?我一直都当姐姐是亲生姐姐,哪儿有亲生姐姐到妹妹这里坐一坐,就是唐突了?反倒该怪这个不懂事的妹妹,怎么就睡那么沉,害姐姐在这里等?”
幸懿雍笑了笑:“皇后娘娘前几天送臣妾的书,臣妾很喜欢,一直想来谢谢皇后娘娘。”
我笑着:“我知道姐姐喜欢读书,特地亲自挑了些送过去,姐姐喜欢就好。”
幸懿雍微微一笑:“让皇后娘娘费心。”
我笑:“哪里,姐姐真是太客气了。”
幸懿雍低头恭顺地笑了笑,她无论在什么地方,表现的总是这么温顺、谨慎、沉默。
但真的是么?这个除了杜听馨之外,唯一一个被册封的主位嫔妃,吏部尚书、加封太子太辅、授文华殿大学士、当朝第二大权臣幸羽的女儿,是一个如此简单的角色?
我和幸懿雍促膝长谈了一番,留她在储秀宫用了晚膳,才送她走。我让小山提着灯笼,一直把她送到宫门之外。
没过多少日子,宫里迎来了太后的寿辰圣寿节。
由于太后寿诞是在夏天,因此每年宫内都有很多庆祝活动,放焰火、唱大戏、猜灯谜……联诗、斗鸭、戏水,这样热热闹闹的庆典要持续三天。
虽然我是今年才进宫,但对这样的节日却已经很熟悉了,身为未来皇后,每年太后和皇帝寿辰,我都会奉旨前来。今年唯一的不同,只是我已经身为皇后。
和萧焕携手出现在灯火通明晚宴上,满眼都是衣着喜气的嫔妃和皇室亲眷,除了这些人外,放满千瓣莲灯的荷塘对岸,还有不少官家闺秀,一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坐在筵席上。
说起来比之历代先帝,现在宫中的妃嫔是少了些,按说大婚后要广选秀女充实后宫,但是萧焕似乎对这些事不热心,除了杜听馨之外,幸懿雍包括现在仅有的几个常侍才人,都是由太后挑选的。
空缺的后宫难免会让那些亟待送女入宫争权夺势的家族眼红,所以这次来的千金小姐,只怕有一半是想借机引起萧焕注意。
果然,落座不久,荷塘那头就递过来不少含羞带娇的目光。
带点好笑,看着那些扭捏作态的大小姐们,再转眼扫到下面筵席上的杜听馨和幸懿雍,我突然起了个恶劣的念头。
故意把身子贴近上座的萧焕,握住他的手,状似亲密地拉着放在膝盖上,我柔声说:“夜里寒凉,万岁身子不要紧么?手怎么这么凉?”
他转头看了看我,也并没有把手抽走,笑了笑:“谢皇后关怀,我不要紧。”
我轻笑:“万岁操劳国事,却不知道爱惜身子,臣妾看在眼里,真是心疼呢。”
说完这句自己听了都恶心的话,连忙快速吸两口气缓缓。
萧焕也有点惊讶的样子,虽然还是淡淡笑着,却没有再接话。
不过就这几句看似暧昧亲昵的对话,已经成功黯淡了对岸那片如狼似虎的目光。
带着点小得意,我索性靠得更近,抓着萧焕的手更紧了一点。
掌中那只手的确是有些凉的,我的手碰到了他的手心,和很多人想象的不同,这只修长的手,并不像一个养尊处优的人会有的,这只手的掌心布满了老茧,这些老茧,有些是毛笔留下的痕迹,另外更多的,是被剑柄磨出的。
让很多人想象不到的是,他们这位总是称病的文弱皇帝,当他的手握住那柄闪烁着青色光芒的剑时,他出手间的光华,无人可以匹敌。
微微恍惚了一下,等清醒过来,我已经把萧焕的手抓得太紧,连指甲都嵌到他的肉里。
我应该是抓疼他了,连忙松手抬头去看,他的脸上没什么变化,只是静静抽回了手。
无奈间我只好冲他媚笑,笑容刚扬起了一半,突然瞥到原本安坐在席首接受恭贺的太后已经发觉了这里异样,把目光投向这边。
忙打起精神,巧笑着应付过去。
圣寿节过去,最出风头的是德妃幸懿雍,她居然用九千个极小的寿字,拼成一个大佛字,献给礼佛虔诚的太后。太后对她赞不绝口,还把随身多年的一串檀香木佛珠赐给了她。
因为太后对她另眼相看,她在萧焕那里也得宠不少,时不时会被唤到养心殿伴驾。
对于我来说,一切就没有什么变化了,太后对我还是表面爱护,背地提防,萧焕对我依旧不冷不热,偶尔让我侍寝,也还是看一眼就走,扔下我一个人在床上。
我这个人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