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色-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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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留连忘返,便认为自己已理所当然地爱上了她,并愿意随时为那臆想中的圣洁之爱献身。
但事实远非如此。因为每个人理解的爱是如此不同,如果固执地用同样的标准去衡量,只能让自己显得愚蠢,受到伤害,走进监牢。
我想米兰达一定仍是爱着我的,只是生在荷兰的她的“爱”更少些束缚罢了。她把梅毒传染给我,也一定不是故意。因为她爱我,就一定要和我Zuo爱,无论自己有没有梅毒。或许她根本便认为,在我们之间的强大的爱面前,梅毒根本算不了什么,可以分享。
简单的“我爱你”三个字,实在是深不可测的。
那么她和其他男人上床又表明什么呢?这和她的关于“爱”的原则是否相符呢?
这一点我便不得而知了。我但愿两者之间毫无关联,否则她实在是一个很可怕的女人。因为如果她的爱的信条包含同时和很多男人上床,那么我不得不承认自己当时误上了贼船,加入了一个我玩不起的轮舞游戏。这对我而言未尝不是莫大的侮辱。
或许,我会如此生气,并不是因为我爱的女人背叛了我,而是因为我在一场爱情角逐之中,悲惨地输掉了。
但我并不后悔刺伤了这个女人和她的情夫,并且我感谢我的体液中的那些来自米兰达的病毒,如果不是它们或许我将永远被蒙蔽在米兰达的温软躯体中,不知醒悟。
而那场惊心动魄的搏斗与刺伤,实在是我此刻最需要的一种宣泄方式。
我昏昏沉沉地睡了很久,在冥冥之中,脑袋里竟然反复出现肯明思的一首诗:
刺痛
金色的峰群
在教堂尖塔上
银色的
歌唱悼词那
巨大的钟声与玫瑰一同震响
那淫荡的肥胖的钟声
而一阵大
风
正把
那
海
卷进
梦
——中
醒来的时候,并不知道几点。拘留室内的窗子开得高而渺小,我无法根据透射进来的阳光判断时间。我的手机在关进来之前已经被人拿走。否则我会给城城打电话,让他立刻把我弄出这个鬼地方,无论花多少钱。
正在苦恼间,一个英俊年轻的棕色眼睛的小警察在门外叫我的名字,说有人来保释我,我已经自由了。
我不知道这个人会是谁,但猜想十有###是城城。于是我跟在他身后一起走了出去。
看来已经是第二天晌午,户外的阳光利刃般地刺痛了我的双眼,周围是白晃晃的一片,令我惊讶的是,门外站着的竟是那个一度让我爱上的荷兰女孩米兰达。
她的胳膊上包扎着白色的绷带,那是被我刺伤的,我有点怜惜,却又立刻强迫自己扭过头去,别再被她的可怜所俘虏。
但,在余光之中,我仍是注意到她表情凄楚,眼睛无神,眼眶发黑,样貌十分狼狈。于是我心里有种残忍快慰。那种快意来自人性中最缺德的那一部分因子,我为自己能够坦率的承认这一点而自豪。
小警察对我说她把我保释出去,并承诺不起诉我。于是我立刻脸上堆笑,对她鞠了个躬,说谢谢你的大恩大德,没有你我说不定要坐十年牢。
听了我的话她瞪着我,眼泪立刻从一双无神的眼睛中流了出来。
她说认识你这么久了,数你说得这句话最狠。
男人篇8…2
我说你太客气了。你是我的恩人我怎么对你狠得起来。我是个一无是处的中国穷小子,你爱过我,又把我从监牢里捞了出来,我对你只有亏欠哪有憎恨。
米兰达长长地叹了口气,擦干了自己的眼泪,说事到如今我说什么都没用,我们还是找个地方谈一谈吧。
这次我没有拒绝她,因为我突然意识到她和我一样,也是一个感染了梅毒并失去了爱情的人。在这一点上我们没有分别,不存在谁更可怜的说法。而且,这个谈话有可能成为对我们爱情的最后一次祭奠。
我和她随便在公路旁找了一个小中餐馆坐了下来。
店内的环境不错,服务生们却都很冷漠。
刚一坐定,米兰达就开腔了。她说她对不起我,并不奢望我能原谅她,但请我一定不要恨她。但我却摇头说不不不没有谁对不起谁的,只是我们对问题的理解角度不同。就如同你是荷兰人,喜欢打拳击;而我是中国人,喜欢玩太极拳。或者,就如同你喜欢吃西餐而我喜欢吃中国菜,我们偶尔在一起吃几顿还可容忍,时间长了就谁也受不了。而且我承认你更加高明一些,因为你既不是那个我们之间关系的创建者,也不是它的毁灭者。一切皆是我咎由自取,我才是普天之下第一大傻瓜。
闻言,米兰达咬着自己的嘴唇,脸色苍白。
过了很久她低声说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我特别下贱?
我摇摇头说不,怎么会呢。你是我在荷兰遇到的最美丽的女孩,你这么美丽的女孩是有资格同时和几个男人上床的。你们荷兰人不都讲求平等自由么?与其他男人上床是你的自由。就如同那天我用刀捅伤你是我的自由一样。原本我们扯平了,但你又大仁大义地保释我,现在反而是我欠你的了。
米兰达又一次哭了,这次流了很多眼泪,声音哽咽着。她颤抖着声音说你恨我吧,我是个荡妇,我就是同时和不同的男人上床。这也许是我的天性。但是我想让你知道以前我对你说过的话都是实话,我是爱你的。
我一口喝光了杯中的啤酒,握了握她的手,说别说什么爱不爱的了,事到如今,我们都已伤痕累累,爱或不爱又有什么分别呢?一切顺其自然吧。
闻言,米兰达长长叹了口气,不再说话。我却点了一大桌子菜,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拘留所的饭菜喂狗都不配,根本无法下咽,我已经整整一天没有吃东西。
把整整一桌子的饭菜都吃光的那一刻,我彻底将米兰达驱逐出了自己的视线。而心碎的声音,却只有我自己能够听见。
分别的时候她对我说对不起,我仰天大笑,对她挥了挥手,连再见也不愿说。
远远地,我看到我的那辆旧车就停在不远处的路边,静静地,在等待我,载我回程,如同我从未来过。
当我穿着沾满鲜血的白衬衫失魂落魄地回到我栖居的橘子街的寓所时,城城正在厨房炒菜。
见到他的那一刻,我在瞬间情感崩溃,跪在地上,抱着他的腿失声痛哭,那声音就像旷野里野狼的嚎叫一般,尖利,孤独。
城城却一直没有说话。他手里拿着炒菜的铲子,只是站在原地,倾听着我的哭声。
当我把那火山般的悲伤终结的时候,火上的饭菜已经焦糊。那刺激的气味弥漫着整个房间,就像是来自地狱的召唤。
男人篇9…1
宁静的夜里,我再次一个人独坐在卧室之中,百无聊赖地凝望对面公寓的那个美丽的女人。我看不清她的脸孔,但是却感觉自己可以触摸她的美丽。
她正坐在梳妆台前梳她蜷曲的金色长发,像以往一样。
她穿着及地的绯红睡袍,仔细观赏镜中的自己,就如同我隔着两扇落地玻璃观赏远处的她一样。她以为自己看见了原本看不见的一切,却无法洞察她自己其实也是别人镜中的被观赏对象。
九月份很快就到了。这是一年中我最喜欢的时节,因为在这个时候花叶草木开始凋零,象征着衰老的事物的死亡,为他年的新生埋下伏笔。而阿姆斯特丹的秋日,是极美的,落英缤纷,运河中的水也比年中的其他时候更加清澈些。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渐渐对死亡充满了好奇心。我很想知道一个人濒临死亡时,他的灵魂一点点远离身体的感觉会是怎样。我猜想那一定是一种和酣醉、性高潮一样美妙的经历。可惜我没有勇气去亲身体验,只能远远地望着死亡的极乐世界,永远遗憾着。
但是,九月里,仍是有一些东西死掉了,比如,我的学业。
新的学年开学时,我被莫名其妙地请进了某位教导主任样人物的办公室。在他面前的桌上,平躺着一张“退学通知”,上面用生涩的字体打印着我的名字,右下角则是大学校长潦草的签字。
教导主任脸上带着鄙夷的表情,嘴里却礼貌地说着关于荷兰大学教育一类冠冕堂皇的官话。
我胸口有点堵,掏出一枝烟来,问他我可以抽烟么?
他皱着眉毛摇了摇头。
于是我没再多说,一把从桌上抓过那张薄薄的命运攸关的纸,摔门离开,懒得再看他一眼。西洋人的虚伪和残忍令我无法忍受——既然已经要赶我走,为何竟不能容许我在最需要麻醉的时候抽上一枝烟?
至于那张通知书,我未看一眼,一出门便被我撕得粉碎,扔到天空里,纸张的碎屑和凋落的树叶一同飘在空中,像坟墓上空游弋的纸钱,非常绚烂。
于是,我或许永远不会知道他们开除我的具体原因,因为全然无需了。如果一个人想把另一个人驱逐出自己的生活,无论什么残缺的借口都是足够的。
整整一天,我都一个人在那没有围墙的大学的怀抱里漫无目的地走,凝视昏黄的天空,第一次感觉这个充满俗不可耐的建筑的古老学堂竟也有种异样的迷人。原来,即使某个东西一直被我憎恨,但它终究象征着人生中曾经拥有过的一段日子,当你被驱逐,总是要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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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的教室,空空荡荡,我坐在昔日自己常与梅婷坐的位子上,回想起与她朝夕相处的那些日子,竟突然觉得或许认识米兰达之前的那些白开水一般平淡和纯净的日子,才是我所需要的。
人为的结束绝不会让一段发生过的历史完全消失。
晚上,我和秦笙坐在新教堂边的运河畔喝酒,庆祝我失败的大学生活。
他刚刚拿到美国一所大学的奖学金,正在踌躇满志之时,所以让他陪我喝酒实在有些缺德,但他是我在这所荷兰大学里唯一的朋友,至少我应该以一种比较人情味的方式和他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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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篇9…2
那个夜晚秦笙一直闷闷不乐,少言寡语,仿佛被开除的是他而不是我。同性恋者多唯美而善良,这是我喜欢和秦笙做朋友的原因。他的性取向从来没有成为我们之间交流的障碍。因为我意识到对于他来说我也是异类,既然都是异类,就没什么沟壑。互为异类的两个人往往能够互相理解,这是很奇怪的事情。
后来,秦笙不停地安慰我,语气苍白地劝诫,要我别难过,过段时间再申请一所不大严格的社区学院继续读书。
其实我并没怎么难过,因为我相信无论什么事情总有好和坏两个方面,就像这场无妄的灾难一般。如果爆发了什么革命,大学里的人或许统统都被拉去充军,我却可以窝在城市里远离死亡。又或者再爆发一次世界大战,可能大学中的一切少数族裔就成为被虐待与屠杀的对象,而我可以偷偷摸摸地穿越国境,跑到自由中立的瑞士去。
当然,如秦笙所说,我也可以再申请一所规格低些的国际学校继续念书,但此刻的我只想休息。
我的失落是出于对旧日生活的缅怀,仅此而已。
于是我只好不停地劝解秦笙不要为我悲伤,因为这本不是一件值得悲伤的事情。但他最后竟呃呃地哭了。那一刻我有点感动,因为在我被驱逐出一个让我厌恶的地方时,竟然还有人为了我的离去而难过。
我拍了拍秦笙的肩膀,说你何必难过呢?我们走的路原本便不同,离开这个鬼地方对我来说也许是最好的选择。你将来前途无量,我将来露宿街头,也不会妨碍我们成为朋友,你在挪威的山谷里买了大别墅,给我预留个房间就是了,我走投无路的那一天,一定会到你家里吃住。
秦笙闻言忍不住咧嘴笑了,不再像个女人般地哽咽,而是继续和我喝起酒来。他说其实是别人不理解我,我并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坏。我只不过是在用冷漠来掩饰自己的寂寞。而事实上,在阿姆斯特丹,每个人都寂寞。
我无奈地摇头,什么都没说,因为我尽管承认他有道理,但他也并不是真正的了解我。我并不需要一个了解自己的人,因为人生来不是为了被人了解的。就连我们自己也无法真正了解自己。
那天我喝多了,并且没有在酒吧门口遇到另一个米兰达。我的心情格外好。
离开学校后,我开始了治疗性病的漫长的过程。那个过程充满痛苦,仿佛是一场没有终止的分娩。我甚至希图回到性病还是绝症的年代,死掉算了。那些希奇古怪的治疗和药物在我看来是比梅毒更加难以忍受的侮辱,它们摧残着我健壮的身体,我完美的器官。每到无法容忍的时候,我总有冲出去杀掉米兰达的欲望。如果她传染给我的是艾滋病,或许我还应该感谢她,因为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