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长醉不复醒-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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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攸虽然明知道那些跑掉了那些金吾卫将来肯定是个大问题,可手头的人手太紧,也着实无法分出士兵去把他们截住。她把穆延晖喊离了战场,“延晖,你看到萧国栋他们那一干人了吗?”
穆延晖跟着她退到一边,极力从混乱厮杀的人群中找出那几个金吾卫的小头脑,“没有,我从一来就没见着他。”他又仔细地来来回回寻找了一遍,“没有,再说我觉得他应该不会在这么危险的地方。”
“嗯。”子攸点了点头,她也想到了这点,虽然这次叛乱算是大动作了,可是如果叛乱失败了,恐怕那个萧国栋还是会有本事一推三六五的。子攸想得更远地是,不知道那个混账败类有没有胆子仗着他姓萧就把事儿推到王爷身上。她虽然着急眼下的情势,可是想到萧家,心头就是一阵恼怒,好歹王爷也是……前头的人有些抵挡不住了,子攸暗暗地叹息大颢的军士确实没有蛮族武士那样的体魄,那些蛮子几乎能以一敌三,每一次从城上冲下来三五个蛮族武士,就能把城门那正在混战地守军阵线冲开一条口子,将将冲杀到门边去。这一会儿功夫可说是城门口已经险象环生。
子攸从马上下来,跟柳叶一起寻找了一处视角极好的城墙角落,她站在阴影里,拉起了弓箭,有条不紊地向城门附近射箭,一个一个靠近城门的蛮族武士被冷箭射倒。柳叶轻声叹了口气,“小攸的箭术可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别跟我说话。”子攸厉声喝了一句,柳叶连忙闭嘴,她是站在寒风里,可是冷汗已经从她的额头上滴下去,淌进了她的眼睛里。她揉了揉眼睛,拼命集中精神,连呼吸都禀住了,她这辈子还没有这么认真地干一件事过,可她也知道这是什么时候,只要有一个敌人真地打开了城门,外头的敌人就会如同潮水一般涌进来,也许立刻就会吞没他们守在城门口的这几个人。
子攸相信这座城关的外头没有多少人,可是铜羊关里头的守军们,最精壮的已经按照爹爹的意思俩开铜羊关去完成对蛮族主力的包抄了,这里头剩下的这八千多人并不太善战,守城可以,但是如果蛮族真的进了城了,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不用太多地敌人,只要有四千的蛮族士兵在外头,恐怕这座铜羊关就会如同它对面的那座城一样,变成一座死城。要是到了那个时候,她穆子攸还有什么颜面见爹爹,有什么颜面见司马昂。想到司马昂,她的手就有些颤,一箭没射中城门下头的一个敌人,反而贴着一个守军的耳朵飞了过去,子攸看到那人叫了一声,向一边躲去,她猜测自己大概是划伤了他的耳朵,她越的紧张了起来。
“小攸,别怕。”柳叶也看见了那边的情形,“别怕,你没伤着他,就是吓了他一跳,接着射,我马上的箭壶也送给你。”他胡乱地给子攸擦了一把脸上地汗,他手上在城墙上蹭过土,把子攸的脸上擦脏了,他一咬舌头,趁着子攸没现,赶紧转开头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蛮族地武士也不是只有蛮力气地。已经有人注意到一直有一个人在向城门口放冷箭了。一个高个子地武士大喝一声向子攸地方向掷了一把斧头。柳叶连忙拉了子攸一把。她尖叫了一声。头被锋利地斧头削去了一大截。
“啊。我地头。我地头。”子攸拉了一把头。看到头短了差不多一半。一下子哭了出来。“我地头好难看啊……”
柳叶目瞪口呆。那高大地蛮族武士杀了过来。他一边招架那武士。一边说道。“小攸。你快别哭了。真要了我地亲命了。你连死都不怕却怕不好看。我地娘啊。头能长出来。脑袋可是长不出来地。女孩子就是麻烦。再厉害地女孩
个大麻烦。”
他料理了那个武士。累得气喘吁吁地。摸了一把汗。抱着剑靠在子攸身边。“哎哟。妈呀。别哭了。你要是哭了。我都有点害怕了。”他地高烧还没退下去。稍微一动就气喘吁吁汗如雨下。心脏在胸口里鼓荡着。他咬着牙在城墙上靠了一会儿。可是心跳却总不见缓和下来。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你……你怎么了?”子攸又射了一箭。狐地看了柳叶一眼。她还没见柳叶有这种虚弱地时候。
柳叶捂了心口一会儿,又嘻嘻哈哈地笑出来,“我不打紧,你可真是丢人,等王爷和师父回来,我要好好把今天你因为头断了就当众大哭的事说给他们听,哈哈。”
子攸恼怒地扫了他一眼,注意力就又被战场吸引过去了,“小叶,你注意到没,已经没有蛮子士兵再从城上下来了,看来里头已经被沈放料理完了,大概那些城墙防守上的缺口都已经被堵住了。”
“嗯。”柳叶点了点头,“那可真是太好了。不过这里就快要顶不住了,哎呀”
柳叶惊叫一声,子攸顺着他的视线方向看,齐烈的肩头吃了一刀,两个王府的亲兵去救他下来,导致门口的防守缺了一块,五个蛮族武士趁势冲了上去,守军顶不住了,才刚一退开就被彻底挤压开了。柳叶和子攸同时惊呼出声,这一下情势危机到了极点,子攸本能要冲上去,被柳叶用力拽了回来,“小攸,别过去,我来吧。”
可是柳叶刚往前跑一步,就头晕目眩的差点仰天摔倒在地,子攸连忙揪住他的衣服把他扶起来。齐烈在那边大喊着叫士兵们顶住,蛮族武士已经开始拉扯城门上的绞锁,子攸的心提了起来。就在这个时候,身后的城关里终于传来沈放那懒洋洋有些欠揍似的声音,“齐将军,把你的人快点撤开。”
子攸和柳叶回过头去,看到沈放带着大批的士兵过来,就在他们身后,前排蹲下,后排站立,子攸和柳叶连忙向墙角靠过去,前面战场里的士兵们也纷纷离开,子攸把头靠在城墙上,长长地松了一口气,闭上眼,听着箭射过去的声音,那些蛮族武士没有退缩的,就站在城门那里,死也死在了战场上。子攸就知道是这样,她一直不知道自己对那些游牧民族的武士,到底是仇恨还是敬重。
不过她现在想一想,她还是敬重他们的,那样的敌人是永远值得尊重的,子攸张开眼,她现在知道谁才是最可恶的,是那些自己人,那些躲在阴沟里不停地勾连着阴谋诡计,为了一点不可告人的目的就没完没了地杀戮,没有善恶之念,没有骨气,没有气节……
沈放的士兵重新上了城楼,在城上向城外的蛮族士兵还击。沈放走了过来,郑重其事地向了子攸请安,他向子攸说明,城上各处已经重新派出了士兵,重新布防,已经没有事了。门外的这些蛮族士兵如果不能进城来,大约就会掉转方向流窜进大颢国里,他已经用信鸽向最近的几个城池出了警告,再有,根据在城墙边当场被抓住的几个金吾卫的说法,外头的蛮族士兵应该至多不过三千人,恐怕这就是为什么他们玩命攻城的原因,他们如果人多的话,完全可以绕过铜羊关向里走,可是只有三千人,只有先夺到铜羊关,再等主力回师了。
“三千人就来攻城了,真是视我大颢国无人。”子攸怨怒地低声说了一句,“沈将军,现下最重要的就是在铜羊关里搜捕叛乱的金吾卫。”
沈放苦笑着点了点头,他同子攸简单商议了一下剩下的事该怎么做,便到城上督战去了。子攸清点了一下齐烈这里剩下的人,齐烈的伤虽然不轻,但是将养几天应该没有大碍,她又向沈放要了些人协助她清理叛金吾卫。齐烈想要把这事交给穆延晖去办,他自己骑不了马不能跟着王妃,实在是不放心王妃在外头。子攸虽然不想回去,可是看柳叶骑在马上已经有些摇摇晃晃的,看样子再不回去也不行了,她的王妃身份已经被不少人知道,她没有他们的保护,独自带着士兵在铜羊关里到处乱转也是太过莽撞了。
左思右想,子攸虽然着急,也只能先跟着齐烈和柳叶回去。偌大一个铜羊关到处都是乱糟糟的,一路走过去到处都有士兵在清理尸体,有些地方甚至血腥味还没散去。子攸总觉得少了什么,忽然想到了,转过身去问柳叶,“你看到钟莫雨了吗?”
柳叶晕乎乎地摇摇头,他好像已经好半日没见到她人影了。(
第一百四十章
第三卷 第一百四十章
柳叶捏着自己的鼻子喝掉了一碗药,连忙翻箱倒柜地去找糖吃,随后就晕头转向地倒在床榻上。子攸在他的屋里慢慢地踱步,时不时地停在窗前,柳叶知道她在等着外头的消息。他从床榻上重新爬了起来,“小攸这么不放心,我就陪你出去转转,四处看看罢。”
子攸打量了他一番,又摇摇头,“你好生躺着罢,天就快亮了,等天一亮那就什么事都不会出了。”
“我知道你瞒着沈放下令诛杀萧国栋了,你是怕他一旦被沈放抓住之后信口胡赖吧?”柳叶揉了揉自己的胸口,他这一半天一直都觉得胸口不舒服,喝了药之后反而更严重了些,“我跟你出去走走,说不定能撞见他。”
子攸没有答应他,她走到他身边仔细看了看他,担忧地说,“你是怎么了呢?这功夫虽然退了烧,可是看起来好像更不舒服了?”
“我不打紧,只是觉得胸口闷,出去走走透透气,只怕就好了。”柳叶勉强笑着说道,他知道子攸心里一直惦记着外边的事情没了,自己躺着也是躺着,还不如干脆就索性帮子攸把事情都处理完了算了。
子攸有些迟,柳叶已经一只手抱起剑来,拉起她的衣袖向外走,“真是的,怎么连小攸都婆婆妈妈起来,那可真是怪事。”
子攸没奈何,只得出去,两人没骑马,出门就向城上走去,子攸一直半搀扶着柳叶,只是走不多一会儿她就顾不得查看各处的情形了,她只觉得柳叶越走越是气喘,脚步也虚浮起来。子攸的心中隐隐有些不舒服的预感,总觉得柳叶现在的情形不像是仅仅受了风寒而已,她认得柳叶可是好些年了,柳叶的身子不是这么不结实的。可她只懂得一点使毒的功夫,对于治病救人就一窍不通了,也看不准柳叶这到底是怎么了。可是等到走到城上,她再怎么不懂医道也看出柳叶不对劲来了,他像是再也走不动了,靠在墙垛上,一只手攥着剑,一只手紧紧地揪着胸前地衣服,低着头大口大口地喘气,瘦弱地肩膀一抽一抽的。
子攸感觉到一丝难以名状的恐惧,她靠近柳叶,帮他撑住身子,她害怕他那种拼命喘气的样子,就好像他地最后一口气随时都会被用光似的。她搂住柳叶的腰,他们两个几乎一般高,身形也相似,她很容易就撑住了他地身子,不像支撑着司马昂时那么费力。柳叶喘息着把头靠在子攸的肩头,信任地依靠在她的身边,可是子攸却有些害怕,这周围没有认识的人,似乎所有地人都在忙碌着,没有人留意到他们,况且子攸也确信,这周围没有什么人是可以信任的。
“小攸。我地心口好像有大海地波涛在起伏。耳朵里就好像有鼓在不住地。”柳叶赖在她肩头轻声说道。“我有点难受。我是怎么了?”他抬起一只手用力揉着眼睛。“连眼睛也……看不大清楚了。还没亮天吗?我记得刚才已经亮了一点了啊……”
子攸地心头陡然一沉。她知道柳叶这个样子绝不仅仅是有一点难受而已。他虽然爱撒娇。爱装作自己还是个小孩子。可他在真正难过地时候。是不会轻易向人示弱地。“小叶。你靠在我身上。”子攸咬牙忍住心头地惶恐。她认识柳叶太久了。他们同年。同身高。同样爱玩。她知道柳叶是什么样地人。知道柳叶在想什么。柳叶也知道她。他们在一起地时候就像一对双胞胎。她依赖柳叶。柳叶也向她索取温暖。她爱地人地确是司马昂。可是她总是想倒她跟司马昂有一天是会分开地。可是她却从没想过有一天会跟上官缜和柳叶分开。而上官缜。是长了自己十多岁地兄长。她更敬他一些。也就远了一些。可她跟这个同年同性情地柳叶就不同了。他们是朋友。或是分不清年龄地兄妹姐弟。可就因为对他太过熟悉了。现在她有一种强烈地不祥感觉。
她想回去。去找什么人帮帮她。也许齐烈可以。也许齐烈可以帮她。他年长了他们这么多。又有丰富地经验。他一定知道柳叶是怎么了。她早就应该留意到他病得很重。很不对劲。她有点想哭。她怎么早没有留意到呢?因为她太自私了么?她只想到了她自己地事。她要做地事?
“小叶。你靠在我背上。我试试把你背回去。”子攸低着头说。她觉得自己就要哭出来了。
“小攸。你背不动我地。”柳叶靠在子攸地肩头没动。“你让我靠一会儿就行了。我好像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你是病了吗?”子攸不敢回头。“还是你什么时候受了内伤。自己没有留心?”
“不会,我没有受伤,我师父说我是受了风寒。”柳叶低低地说,这一会儿他不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