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放开那只丞相!-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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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玖蹲在来,趴在皇帝的腿上,仰头认真的辩解:“哪有,小九一向很乖巧听话。”
皇帝很是头疼,认命般无奈道:“你要是有乖巧听话的一半,朕倒也省心了。”抬手敲了她的头:“朕当日问你可曾说过什么为他人作嫁衣之话,你是怎么说的?”
黑暗中,慕容玖心里滴血,早已泪湿了脸面,却又无辜道:“可是,小九确实说过呀。”顿了顿:“只不过是说与丽妃的。”
皇帝皱眉责备:“那你为何不辩解?”
慕容玖脸上绷不住神色,嘴一撇差点哭出声来,强行调整了声音,闷闷道:“是皇兄你说小九就这张嘴最烦人,以后要少说话的。”
皇帝惊奇:“朕何时说过这话?”
清泪垂在下颌处,滴落下来,慕容玖瞪大了眼睛:“皇兄你方才就说过呀。”
皇帝回味了会儿,握拳咳了咳,皱眉:“朕不是那个意思。”
慕容玖闷闷的哦了一声,悻悻然:“那是小九理解失误。”
皇帝满意的嗯了一声,抬手又敲了她一下:“吃点苦倒也好,得些教训,免得日后说话做事无遮无懒。”
见自家皇兄对自己的宠爱不减,慕容玖这才放了心坚定的嗯了一下,乖巧的到边上找了个座位坐下。大杯大杯的斟着酒,杯杯一饮而尽。
慕容泽坐在她边上,压低了声音凑近:“小九,济舫这招高啊,哭一场就跟丽妃划清界线,摆脱了嫌疑。”
慕容玖已经喝了不少,脑袋昏沉沉,硬着舌头胡言乱语:“猫哭耗子假慈悲,愁死了泪断长城的孟姜女。”苦哈哈的哼了一声:“以后,有他哭的时候。”
趴在桌子上枕着手臂,眼神迷醉的给自己斟酒,提高了声音:“这次不行,以后啊,有他哭的时候。”
慕容泽俊眉微蹙,不动声色的将她的酒壶拿走,把旁边的果酒拿了过来。
慕容玖刚喝完一杯要伸手倒酒,慕容泽移开酒壶没好气道:“别喝了,一会喝醉,皇兄又要生气了。”说着,将酒壶藏在身后。
慕容玖起身去抢,声音迷糊嘶哑:“他生气他的,我喝我的,生不能长安,醉死又活该,与旁人何关?”
坐在上头的皇后垂眼瞧见了,碰了碰皇上的胳膊,压着声音:“长公主又醉了,皇上要不要避一避?”
皇上黑了大半个脸,重重的哼了一声:“别管她!”
慕容玖终于抢来了酒壶,手里打着哆嗦倒酒。忽然有个内侍匆匆忙忙的跑进来,跪在地上向皇上报道:“皇~~皇~~皇上,慕连恒大将军没了。”
慕容玖倒酒的手歪了一下,果酒倒在身上湿了一片。皇帝看了眼慕容玖,长眉微皱:“什么意思?”
那内侍恭敬答:“回皇上的话,据家眷说,慕将军辞官之后,身子骨一直不好。前些时日得了病,卧床个把月后,三天前夜里忽然起来说要练枪,又受了些风寒,天还没亮就没了。”
皇帝瞥了眼慕容玖,见她的手顿着,酒壶里的酒洒出来溢在案上都不知。沉吟片刻,问她:“小九以为此事该如何?”
慕容玖激灵了一下回神,像是没听到般打了个呵欠,漫不经心的喝了杯酒,嘶哑着声音:“有病就好好躺着养,死了就好好挖坑埋。那个慕……”一脸迷惑:“慕~~慕什么?”
皇帝阴着脸,握拳轻咳了一声,提醒:“慕连恒。”
慕容玖将酒壶都放下,哦了一声:“慕连恒。”扯着嗓子:“那就挖个坑埋~~了呗。”声音抖了一下,最后两个字变了音。
慕容泽听了直皱眉,又试探的看了看皇帝,连忙把慕容玖扶直了,轻斥:“你疯了么?慕将军劳苦功高且是你师父,岂可草率!净会胡说八道。”
慕容玖喝了杯酒挑眉:“师父?”一脸迷惑的手抵着唇:“好像……是的。”
紧扣着杯子的手止不住颤抖,手一滑杯子掉了下去,落在地上打了几个滚。
皇帝坐在上头盯着她,见慕容玖砸吧了两下嘴,歪着头想了想,恍然大悟。拍着案,举起了手,露出了大半截手臂,另一手拎着酒壶:“皇兄,我说今儿这酒怎么不醉人,原来是假的~~”说完,又歪着身子倒了过去。
慕容泽叹了口气,不甘不愿的站起来替她说话:“皇妹酒醉失言,皇兄恕罪。”
皇帝气的脸色青黑,哼了一声,转向那内侍:“那他家眷是何意愿?”
内侍迟疑了下,看了眼慕容玖的模样,洋相百出,一滩烂泥,扶不起的阿斗。
声音低了许多:“慕~~慕夫人说,慕将军是长公主师父,病重时一直念着公主,她希~~希望公主前去并州吊唁送葬。”
皇帝又沉吟了片刻,看向慕容玖,慕容泽连忙把那滩“烂泥”扶起来。皇帝拧着眉:“小九,你说怎么办?”
慕容玖打了个呵欠,整个人烂泥般靠在慕容泽身上,仰着头看天,无声的泪顺着眼角流下,喃喃道:“送葬,送什么葬啊?”
皇帝耐着性子:“就是以儿女之礼,为死者送殡。”
“儿女?”慕容玖迷糊的转过头,看着皇帝疑惑问:“慕~~慕将军没有儿女么?”
“你……”皇帝眸中已有了些怒气。皇后见到,连忙圆场赔笑:“皇妹忘记了,慕将军的儿子……”试探的说:“战死了。”
慕容玖哦了一声,自酌:“没有女儿,儿子也死了。”扑哧笑了:“所以就是死,也只能我去送了。”
皇帝压着怒气叹了叹,看向那内侍:“回慕夫人说长公主身体不适,不能舟车劳顿,改日身子好了再行吊唁。”
听皇帝这么说,慕容玖不干了,立马爬起来要冲向皇帝,好在被慕容泽拉住。又举着手喊:“我要去送葬,去送~~葬。”
皇帝发怒,拍了下案震倒了酒壶,站起来惦着手指她:“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成何体统!”哼了一声:“让人看了,让我皇家颜面何存?”
慕容玖红了眼睛,委屈的扁了扁嘴,嗫喏着撒娇:“皇兄~~”
皇帝冷着脸,冷着声音:“朕意已决,你给我待在宫里,好好反省!”又看向薛世乾:“让纪如卿觐见。”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慕容泽见皇帝被气走了,压着声音压着气:“你说你,明知皇兄素来不喜你跟那家人来往,好好的送什么葬,诚心找皇兄不痛快。”说完,叹了口气也迈步走了。
慕容玖委屈的抽泣了下,怔怔的坐下来。
好好的一场晚宴,主角却醉酒出尽了洋相。大臣们摇头叹息,纷纷起身离开,济舫也被人扶着出宫。
两排的宴席上一片狼藉,在大红的灯笼映照下,凄凉一片。
内侍宫女陆陆续续来收拾残局,慕容玖呆呆的坐着,许久,才有宫女战战兢兢过来:“公主。”半晌都没有反应,宫女见她坐在那里像魔怔了般,吓的小脸发白,大着胆子推了推:“公主。”
慕容玖回过神,听那宫女小心道:“人都走了。”
她看了看四周,方才的歌舞升平不在,上演的闹剧和笑话也不在,失魂落魄,扯出了个苦笑:“是啊,人都走了。走了就是走了,还送什么呢?”
踉跄着站起来,跌跌撞撞的走。那宫女有些担忧目送着她,又有内侍来看着慕容玖,碰了碰宫女的胳膊,压着声音:“长公主不是醉了么?”那宫女收回目光,摇了摇头。
纪如卿入宫的时候已是半夜,在御书房里被皇帝批、斗了几个时辰,出来后天际已经泛起了白光,唯有几点星子闪烁。
他一脸倦容,绕过御花园打算抄近路出宫,远远的看见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走近了一看原来是慕容玖。
他放慢了脚步接近,见她整个人跪在那里,耷拉着头,颓废之极,不知是不是睡着了。
“公主。”他轻唤了一声,没有回应。这才蹲下来看她,本以为是睡着了,却发现她的眼睛是睁着的,原本晶亮有神的眸子毫无半点光彩。
纪如卿心里疼了一下,又挨近了几分,温声细语的唤她:“公主。”
慕容玖终于有了些反映,僵硬着脖子抬头,对他微微的一笑:“又是你。”声音沙哑,嘴唇干裂。
时值秋日,帝京里的夜晚冰凉露重。她身上的衣物已经半湿,长发上也蒙着一层湿意。
唇上已经冻的没有血色,起了皮,脸上也青紫。眸中的神色不在,恍若一夜间苍老了十年之久。
纪如卿长眉微皱,低着声音:“公主一夜都在此?”
慕容玖神情落寞,丢了魂般:“如卿。”
微微仰头,看向了南方的天空,眸光淡淡,声音也淡淡:“师父他……死了啊。”
说完,身子一歪昏倒在地上。纪如卿一怔,看着趴在地上的慕容玖,沉吟片刻,皱了皱眉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长乐宫的奴才们一早打开了大门,见自家公主被个男人抱回来,均是一怔。见到那人是纪如卿,又怔了许久。
纪如卿抱着慕容玖,对一内侍问:“林公公呢?”
那内侍从震惊和犯困中醒过来,连忙道:“回纪大人,林公公昨儿就没回来。”
这下轮到纪如卿怔住了,片刻沉着声音:“去请御医来,公主她发烧了。”
那内侍才忽然想起正事,连忙跑着向太医院去了。
太医院离长乐宫颇远,内侍许久未归,纪如卿也不敢把她一人放着离开,只得坐在一边等候。
这是他第一次来她的宫中,意外的发现长乐宫并不奢华,甚至很是简朴。传闻这座宫殿是先皇赐给慕容玖的,就连宫门外挂着的牌匾都是先皇的亲笔。
长乐宫,取“长乐”之意,顾名思义就是要慕容玖一生长乐。宫殿由皇帝亲笔御字,在所有的公主和皇子们中间,慕容玖算是头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先皇宠爱长公主,这也是众人皆知的。
曾有野史记载,慕容玖幼年时陪先皇出游,路经迦南寺,迦南寺的主持不知因何冲撞了慕容玖,先皇大怒,下令将整个迦南寺的僧人全部赐死。
皇家的威严绝不许有人亵渎,但是让一个寺庙里上百僧人都赴于刑场,这还是北缙建国以来的头一回。
她的确被宠的无法无天,却也聪明的无法无天。
六年前,北缙与北朝争夺宣国之战,她定下巧计又挖陷阱,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北缙这才顺利的吞并了宣国。那张她力劝先皇的考卷,曾在众多文生中博得头筹。而当时,她才仅仅十四岁。
翰林院史籍记载,当时先皇龙颜大悦,在大臣面前道:“朕之云歌,若生为男儿,必成为北缙之砥柱。”可惜,她是个女儿身,只可能是一个公主。
那是当年的慕容玖,活在笔墨里,活在文字中。世事远矣,所有的辉煌都沉归往日,而现在的慕容玖就活生生的躺在他面前,他却分不清楚,到底书里的那个她是真,还是床榻上的那个她是真。
御医过来的时候,已是三个时辰之后。
皇帝听说了这件事,带着皇后匆匆赶过来,见到纪如卿眉先是蹙了一下,转而去找慕容玖。
再听御医说自家妹子血亏气弱,盗汗体虚,再加上一夜风寒。非躺上半个月不能全好。皇帝顿时心疼的不行,皱眉斥责:“昨日守夜的宫人呢?”
几个内侍颤巍巍的跪了出来,皇帝又发话:“公主一夜未归,你们都不知去寻找的么?”
那几个内侍吓得直滴汗,抖着嗓子:“回~~回皇上,公主经常如此,奴才~~奴才们才……”
“混账!”皇帝发飙:“你们平时都是这般怠慢么?凡事惯着你们,现在都骑到主子头上了!”皇帝气的来回踱步,惦着手:“到底她是主子,还是你们是主子!!”
内侍们吓得脸色惨白,抖着身子缩成一团,御医跟纪如卿也连忙跪了下来。
皇帝怒气不消,朝宫外喊:“来人,把这几个奴才给朕拖下去杖毙。”
伴随着哭爹喊娘的求饶声,有侍卫进来将那几个内侍拖了出去。外面杖责和惨嚎声传进来,饶是纪如卿都有些冒汗了。
抬头瞥了瞥床榻,慕容玖不知何时已经醒过来了,歪着头看着屋子里的人,苍白着脸,一片平静。
皇帝循着纪如卿的目光回头望,慕容玖立即回神,换上了笑颜:“皇兄怎会在此?”
她皇兄听了直皱眉,明显的吃醋:“你不问纪如卿,倒是先问了朕。”
慕容玖眼中盈着笑意,起身一手撑着,另一只手拉着皇帝撒娇:“皇妹昨晚醉酒,倒在花丛里睡了一夜,还好有如卿。”
皇帝皱眉,回头看纪如卿:“是这样么?”
纪如卿顿了下,拱手低头:“是。”
皇帝哼了一声,坐在床榻边上下看了眼慕容玖,半晌叹了口气:“昨日皇兄一时生气,慕将军那里,你想去就去吧。”
慕容玖稍怔了会儿,迷惑问:“慕将军?”
皇帝瞥了她一眼,确定了她的神色,才道:“慕连恒将军得了风寒,前几日没了。”
慕容玖静默了半晌,看向别处,淡淡的一笑:“原来如此。”抬头看皇帝:“师父他可有遗言?”
皇帝沉吟片刻,道:“慕夫人希望皇妹你去为慕将军送葬,毕竟你是他的徒弟。”
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