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放开那只丞相!-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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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眼看见了纪如卿,忽然有了希望,便跪着过去扯着他的衣摆哀求:“纪大人,您救救公主,公主她待您一片真心,您可不能辜负了她的心意啊。”
纪如卿却站在那里,任林公公拉扯着衣摆,不吭声,僵如雕塑。
慕容玖静默了许久,终于喊出声:“林公公。”见林公公回头看她,她摇头笑了笑,淡淡道:“事已至此,不要为难他了。”
“公主……”林公公哽咽着,最终放开了纪如卿。
慕容玖强撑着站起来,一步一步向纪如卿走过去。黏腻着血肉的布料每动一下就彻心彻骨的疼,她走到他面前,看着纪如卿,笑了,伸手将包袱递给他:“这是我做的衣服,给你的。”有些羞涩的低头,咬唇:“我第一次做,不太好看。”
拿着包袱的手顿了许久,都未见纪如卿接过,她抬起了头,众臣都在看她,有的还抿嘴偷笑。
良久,纪如卿侧身,面无表情,拱手施礼道:“长公主抬爱,微臣不敢。”
慕容玖愣住,包袱掉落在地上,只得傻眼般看他。
林公公在一旁看着慕容玖失了魂的模样,一把扯过纪如卿的衣领:“纪如卿,你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狗东西,没良心的混账!”
有人过来将林公公拉住,林公公却强行挣开了,嘶声力竭的对着慕容玖大喊:“公主!公主!!老奴先走一步,黄泉道上为你开路——”
慕容玖瞪大了眼睛,直愣愣的说不出话,皇帝赶忙站起来:“快拉住他!快拉住他!!”
纪如卿连忙回身,就见林公公箭一般冲向了朱漆的柱子旁,一脑袋磕了上去。纪如卿的手还顿着,瞪着林公公惊魂不已。
慕容玖踉跄了一步,见朱漆的柱子上溅出了血花,林公公直挺挺的躺在地上,瞪大了眼睛,死不瞑目。眼泪无声的落了下来,想要上前,却被侍卫拉住。
皇帝皱眉,挥了挥手,有侍卫上来拖着林公公出去,血迹蔓延了一大片。
慕容玖苍白着脸,顺势歪倒在地上,眼泪顺着脸颊流下,红着眼睛看向了纪如卿,良久,嘶哑着声音:“纪如卿,你杀了我吧。”
济舫站出来:“皇上,那一百杖刑……”
纪如卿却打断了他:“皇上,微臣以为长公主谋逆犯上,罪无可恕,应当问斩!”此言一出,满朝皆惊。
慕容泽俊眉紧蹙:“纪如卿,你……”强忍着看向慕容玖心疼。
慕容玖抬起伤痕累累的脸,目光呆滞,又仰天笑了笑,眼泪却是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皇帝又叹了口气:“既然如此,就依纪如卿所言,明日午时,东门菜市口问斩。”挥了挥手:“下朝。”
慕容玖被人拖着先出去,众臣呼隆隆的退下,纪如卿却站在朝堂上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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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踩在了那个包袱上,包袱里露出了一件青色蜀锦的衣物来。衣服被带出来,又有人踩上去,上面密密麻麻的印着脚印,尽是灰尘。
等到人都走光了,有内侍小心过来提醒:“纪大人,下朝了。”见他不答,又提醒了句:“纪大人,下朝了。”纪如卿却毫无反应,那内侍叹了口气,摇着头迈步也走了。
诺大的朝堂上,终于只剩下他一个人,午后的阳光透过纱窗落下惨白的影。大殿上寂静的让人心寒,上面黄金修饰的纹彩更是令人胆颤。
纪如卿晃悠悠的转过身,看着地上早被踩得面目全非的衣物,一步一步的走过去。失了魂跪倒在旁边,拿在了手里。
垂了下了头,垂下了眼帘,将衣物紧紧地抱在怀里。墨发挡住了脸,红着眼睛终于落了泪,颤着声:“云……歌……”
慕容玖被人押着出了金銮殿,转弯时在白玉阶梯边遇见了慕容澈。
慕容玖局促的低下了头,避开了身子,像是被人当街抓住羞辱的毛贼。但听慕容澈带着哭腔:“姑姑……”这才抬起头对上了他,眼睛笑得像月牙:“澈儿。”
慕容澈向她走过来,小脸上尽是泪痕,说不出话只能喊着:“姑姑……”
慕容玖眼中有泪,看着慕容澈:“澈儿,你记住,宁养一条狗,不留一匹狼。为君之道,御臣之术既是如此。不能犹豫,更不能心软。”顿了顿,垂下了眼帘:“你父皇犹豫心软了大半生,现在,终于做了件让你皇爷爷满意的事。”
慕容澈抿了抿唇,扑通一声朝慕容玖跪了下来,连磕了几个头。跪直了身子,目光坚定:“姑姑教诲,澈儿铭记于心。慕容澈在此发誓,若有一天,龙登大宝,定然不负姑姑期望,拨乱反正,以定朝纲!”
抬头看向了慕容玖,忍着眼泪叩了一首,硬声道:“姑姑,走好!”
昔日紧抱着她胳膊害怕哭泣的小孩,现在已经长大成了他应该的模样,幼雏离开了雄鹰的庇护,正欲展翅飞翔。慕容玖欣慰的笑了,笑中带着苦,苦里流着泪。
一场义无反顾的押注,她输得彻底,灰头土脸,身败名裂。当她心心念念培养珍爱的侄子,都能狠得下心,跪着她对她说出了那句走好。慕容玖,这里已经不再需要你,也再无你的容身之地了。
太阳落了西山,她抬眼看见了宫殿上的琉璃,在夕阳中熠熠生辉。庄严肃穆,宁静而安详。
恍惚间好像见到了自己的小时候,那时的她,穿着织锦的披风,手里拿着马鞭飞奔过来。欢呼雀跃,犹如快乐的蝴蝶。
宫殿前,一个华衣美丽的妇人向她招手,蹲下来笑得和蔼,声音也温柔:“云歌儿,快过来,母后在这里。”
小云歌粉嫩的小手搂着母后的脖子,带着撒娇,还有些奶声奶气:“母后,儿臣不想学武功,也不想学兵法。儿臣只想待在母后身边。”
母后捏了捏小云歌的脸,宠溺的亲了亲:“云歌儿只有学好武功,以后才能保护父皇,保护母后,跟我们永远在一起。”
母后的话,犹如昨日还回荡在她的耳畔。慕容玖泪眼朦胧,每一步都走得艰难。长长地宫道上,她衣衫褴褛,长发糟乱,脸上的鞭痕已成红褐。来往的宫人衣着光鲜,训练有素,两方对比鲜明。
回首看着远处的金銮殿,那里曾埋藏着她所有的辉煌和荣耀。沉舟侧畔,千帆过去,犹记得当年少年得意,指点江山,不知地厚与天高。
落霞绯红,斜阳蔓延在宫殿里,拉长了柱子的影。
一片光辉之中,她看见母后蹲在地上,一身宫装灿烂绚丽如晚霞,笑容和蔼,声音温柔,向她招着手:“云歌儿,快过来,母后在这里。”
慕容玖眸如潋水,扯出一个笑,低低的声音:“母后,你等等我,云歌儿……这就来了。”
南柯一枕赴黄梁,故梦微凉;青丝染白霜,往事未央。
若得前尘消,应是同君老。(八千更)
昏暗的天牢里,慕容玖坐在稻草上,并着腿埋首进膝间。
黑暗中隐隐传来脚步声,牢房上的铁链哗啦啦响动,木门被推开,她抬头认清来人,坐直了身子,语气清淡:“你来做什么?”
柳萋萋一身艳丽的宫装,头上的珠翠华光点点,蹙眉掩着口鼻走进来,展颜笑了,仪态万千:“长公主今遭大难,本宫自然是要来探望你一番。”
慕容玖别过头不去看她,冷声讥笑:“野鸡穿着孔雀装,还真当自己是凤凰。”
闻言,柳萋萋脸色阴沉,片刻又笑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慕容玖,你曾经受宠如何,身份尊贵如何。没想到现在竟也落得这样的下场。燧”
慕容玖看向她,嗤笑一声:“风水轮流转,柳萋萋,自作孽不可活,你的死期也不远了。”
柳萋萋放声大笑,春风得意:“本宫现在蒙受皇恩,你死之后,纵观整个后宫,谁还敢跟本宫相抗衡?”顿了顿,压低了声音:“慕容玖,本宫为你准备了一份大礼,想知道是什么吗?”
慕容玖抬头看了她一眼,闭着眼睛在稻草上打坐不理会她楱。
柳萋萋拍了拍手,有内侍宫女们抬着冰块进来,扔在慕容玖旁边,冰块上泛着白雾,牢房里温度骤然降落,下面的稻草尽湿。
慕容玖身上衣物本就单薄,经过一场鞭打早就破烂不堪,此番坐在冰块中间更是冷得颤抖。但常年皇家耳濡目染的教导,她早练就了波澜不惊的本事,淡定娴雅,神色不变,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柳萋萋语气欢快,笑道:“长公主娇生惯养,比不得其他的死囚。牢房这样闷热,本宫特意给长公主送了冰块过来。”
慕容玖睁开眼睛,看了看柳萋萋,淡淡道:“从前我只说你性情刚烈,冰清玉洁,却不想如今这样歹毒。”
柳萋萋冷笑:“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在这个后宫,若是不能狠下心,死得那个人就会是我。”轻笑了一声:“你就是管得太多,所以才会有这样的下场。慕容玖,你曾经是如何羞辱我,现在本宫统统还给你!”
慕容玖抬头看她,淡淡道:“柳萋萋,我本以为你会就此收手的。”顿了顿:“我能将你捧上云端,也会有能耐将你打落谷底。”
柳萋萋闻言,冷声讽刺:“可笑,一个明日就问斩的死囚,也配跟本宫说这些话么?”
慕容玖看了眼站在牢房外的身影,别过头笑了:“是你害死的楚梦浔,还以为神不知,鬼不觉么?”
柳萋萋愣了一下,朝她走近了两步,坦白:“是我又怎样?那个废物留在冷宫也是受罪,还不如趁早死了,把皇后的位子空出来,她好,本宫也好。”
“原来如此。”慕容玖沉吟了下,笑得很好看:“可是你想过没有,楚家犯得是诛九族的大罪,皇兄却只将楚梦浔打入冷宫,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柳萋萋闻言,静默了片刻。慕容玖见此,继续道:“皇兄没有削去她的皇后之衔,楚梦浔死了那么久,你到现在还是妃位,娴妃娘娘知道是为什么吗?”
柳萋萋的脸色终于变了,往后退了退,冷声:“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慕容玖嘴角噙着冷笑:“皇兄下令将她葬入皇陵,是想日后与她一起合葬。可笑有人还不自知,沾沾自喜。”冰凉着声音:“我若是你,就该得到教训,收敛一些。”抬头看她,一字一顿:“柳萋萋,你真蠢。”
“不要说了!”柳萋萋脸色发白,指着她愤恨道:“都是你,是你害得我!”一把扯着慕容玖的衣领拼命摇晃着:“我本来在醉乡坊待得好好的,是你把我推上这条路,都是你害我的!”
慕容玖被她一推,磕在了冰块上,疼得皱了下眉,轻蔑的笑了:“路是你自己选的,与我何关?”顿了下:“丽妃若是不害你,她就不会死;你若真的安守本分,日后自然富贵荣华,享之不尽。我给过她机会,也给过你机会。”
她咳了咳,捂着胸口坐起来,抬起了头:“是你自己贪心不足,走错了路。”
柳萋萋方寸大乱,着急思索对策,忽然又笑了,看着慕容玖面目狰狞,发狠道:“本宫现在就把你杀了,你一死,就没人知道了。”
慕容玖不冷不热道:“是么。”又看了眼天牢之外。内侍宫女跪了一地,趴在地上颤抖不敢吭声,一抹明黄的衣摆站在那里。
柳萋萋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僵硬着身子转身,看到皇帝站在外面,顿时吓得脸色发白,头上冒汗。怔了下,连忙换了笑脸迎上去:“皇上,慕容玖她疯了,胡说八道……”
皇帝看了眼柳萋萋抓着自己胳膊的手,又抬眸看她,手缓慢搭在肩上拥抱着她。微微笑了,在她耳畔轻声道:“是么,朕都没想到娴妃这样贤良,还会来看皇妹。”
柳萋萋见皇帝神色未变,还以为瞒天过海,顿时欣喜:“臣妾……”说着,忽然顿住了,瞪大了眼睛。
一把匕首毫不留情的刺入了她的腹中,皇帝身子一侧,面无表情的推开,柳萋萋直挺挺的倒在地上,颤了几下嘴角溢出鲜血。转过头看向皇帝,挣扎着伸手。
皇帝连看都未看她一眼,负着手,声音清淡:“她是朕的皇妹,慕容玖这个名字,也是你能叫的么?”
柳萋萋瞪大了眼睛,手最终落了下来。皇帝负着的手紧握:“传朕旨意,娴妃柳萋萋陷害皇后性命,着今日起,削去妃位,赐死。”顿了顿:“尸身悬于宫门之上,后妃瞻观七日,以儆效尤。”
娴月阁的宫人们连忙拖着柳萋萋的尸体出去,一场闹剧,慕容玖只顾冷笑看好戏,收回目光,闭上了眼睛。
女人的可悲在于错误的估计了自己在男人心目中的位置,总以为自己会是那个例外,丽妃如此,柳萋萋亦是如此。
丽妃以为皇帝肯为了她杖责自己的妹妹,既是疼爱;柳萋萋以为皇帝将皇后打入冷宫,封她为妃即是恩宠,却不想,疼爱是别人的,恩宠也是别人的。
皇帝迈步走进了牢房,看着慕容玖直皱眉,慕容玖却是先说了话:“皇兄,你来了。”
皇帝面上有些挂不住,只得道:“皇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