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冠-怒为红颜:吴三桂-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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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桂,他们心思电转,想保谁倒也无所谓,只要有官做,这回倒可乘机卖弄些殷勤,以便保住官位和家产,他们也没互相商量就跪爬几步,迎上前去,向多尔衮的车驾行礼,请多尔衮坐皇帝的銮驾入宫。
多尔衮做梦也不会想到北京城的文武百官黎民百姓会聚在城里迎接自己,他坐在车上不禁飘飘然起来,他哪里顾得及跪在地上的官吏们心里想些什么,他笑容可鞠地频频点头,命明朝皇帝的銮仗前行引路,进得了皇宫。
而此时的皇宫,已被李自成的农民军烧成了断壁残垣,惨不忍睹,好些地方还有滚滚黑烟冒出,骆养性等人只得把多尔衮引到了幸存的武英殿。
多尔衮坐在李自成曾坐过的龙榻上,对跪在地上的旧明官吏说道:“我大清代尔等击败了闯逆,你们应该知恩图报,好生作我大清的臣民,不可心怀旧朝,否则,是将严惩不贷,你们瞧着办吧。”
这些善投机钻营的明吏们哪敢有异言,都纷纷表示要尽心孝敬大清,多尔衮点点头,命他们退了下去。
多尔衮摒退了众人,自己仰躺在龙榻,他看了看殿顶的藻井,又环顾下四周,见殿中雕梁画柱,金壁辉煌,气派非凡,不觉叹服,想自己的大清的宫殿无论如何也不能与它相比。
此时的多尔衮正考虑如何迎请顺治帝移驾至此,想到七岁的福临就要入主中原,多尔衮不免暗暗叹气,多尔衮一直认为福临的继位捡了一个便宜。
三桂受封
吴三桂闻得多尔衮已定鼎北京,他立即下令,扎下大营,停止前进,英亲王阿济格命人打听缘由,吴三桂告诉来人说是偶感风寒,需歇息几日,阿济格闻报,顾不得理论其中的真假,他倒乐得歇息几天,好找些妓女玩乐。
众将见队伍停步不前,忙回大帐向吴三桂询问情况,吴三桂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大伙,众将议论纷纷,忙问他有什么打算。
吴三桂摇摇头,说道:
“我现在是进退两难,那多尔衮最是多疑,我要是轻举妄动,稍露了形迹,我等的处境就不妙了,我现在大累了,真想一撇手啥也不管了。”
夏国相一直对陈圆圆的归来持怀疑态度,他生怕吴三桂会溺于其中,不能自拔,所以他上前说道:
“将军此言颇让我们这些做部下的伤心,将军您怎么能脱得了干系,想那满洲兵马是您引来的,你现在是只能进不能退,否则将军只怕对不起在天之灵的大明列祖列宗,也对不起天下的百姓,将军您要是对这件事不理不问,那后世的百姓会如何评论您呢?”
吴三桂忙道:
“国相,你误会我了,我不是胆小怕事,只是怕咱们力单势薄,恐怕不敌满洲兵力;再者,我要是同清人开仗,李自成那贼一定会乘虚而入,断我后路,咱们前后受敌,只怕没几日便会不复存在了,咱们还是慎重点好。”
“将军不必多虑,您看,除了这北京以外,各路行省都属于咱们大明,明朝养士二百多年了,岂会没有忠义之士?我想,只要将军一举兵,天下都会云集而响应您,那时,复明大业可定矣。”
吴三桂沉思良久,说道:
“国相说得也有道理,这件事容我再考虑一下。”
说罢,让众将们退出了大帐,吴三桂独坐在大帐内凝神苦想。
而这时,多尔衮也早得到了消息,说是吴三桂已搬兵回来,虽有英亲王几万满兵在其侧,多尔衮仍不敢疏忽大意,他知道天下未定,如果吴三桂一起事,这大河南北各省必定纷纷起兵来助吴三桂,多尔衮清楚当前首先要做的便是安抚吴三桂,他决定赐封吴三桂为平西王,并派遣洪承畴持浩命冠服及金帛等,来河间犒赏吴三桂。
这时,苏州有一位名士,叫作王仁龙。他听到吴三桂借兵破李自成及多尔衮定都北京的事后,他就知道明室宗社已无望恢复了,所以他每日里只是恸哭,当他听说洪承畴奉命犒赏吴三桂时,心中暗道:“这北京的大局,只是三桂一人有能力改变,只是怕他会中了多尔衮的圈套,我应当设法劝阻洪承畴。”
忽然他想起,当初洪承畴督师辽阳时,曾与满人开仗,当时京中讹传,说辽阳明兵大败,洪承畴已死难,崇祯帝不胜悼惜,亲良写了一篇御文,祭悼洪承畴,后来听说洪承畴已投降建州,崇祯帝曾后悔不已,而王仁龙因为喜爱那篇悼文做得十分哀绝,也记得烂熟,况且洪承畴与自己的父亲又有很深的交情,他想乘机羞辱他一场,望他猛省。
于是,王仁龙就带了这篇御文,来到洪承畴必经的地方,等洪承畴到时,王仁龙径直到了他休息的地方拜见这位父亲的老友。
洪承畴听说故人之子来访,忙迎了出来,待王仁龙行过礼后,让他坐在了一旁,并询问了王仁龙父亲的近况,王仁龙拱手道:“多谢叔父关照,家父精神倒也很好,他还常念起您,今日晚辈路经此地,不想碰到了叔父,不知叔父要去何处?”
“我受了九王差遣,去犒赏吴三桂将军。”
“我想九王此举是怕吴军起事,所以先笼络他,好使他大清能稳坐北京。”
洪承畴听罢,默默不语。
王仁龙又道:“国家大事并不是我辈书生所能预见的,我不敢妄谈此事,小侄近日作了一篇文章,自己看了也还满意,我想请叔父给评评此文的优劣之处。”
洪承畴见他请教文章不禁将心放在了肚里,谦道:“老夫已多日未近文字了,恐怕让你耻笑。”
王仁龙忙说:“要是叔父不愿看,我就背给您听吧。”
洪承畴点头答应。
王仁龙便把那篇御文高声朗诵,洪承畴一面听,一面汗如雨下,愕然不能回答,王仁龙假装看不见,依然把那篇御文高声郎诵,读罢,王仁龙呼道:“已已失节,何复累人?愿三桂勿忘明社也。”说罢,他大哭而去。
洪承畴早就怕文人学士会讥笑于他,今日受辱,他只得面红耳赤,真想找个地方大哭一场,他此时进又不忍,退又不得,彷徨无计,只好待在驿馆中不出来。
这时,多尔衮听说洪承畴逗留不前,随即又派了孟拱文赶来,会同洪承畴一同来到了吴三桂的大营。
吴三桂率众将这一行人接入营中,洪承畴先传达了多尔衮的命令,并交出了诘命冠带及金银宝帛等物件,吴三桂一一拜受,洪承畴一时默不作声,孟拱文见状,忙向吴三桂说道:
“听说吴将军追逼李贼,却又半道回来了,将军是不是想用武力同九王爷争北京呀?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吴将军就太愚笨了。”
吴三桂忙道:“不是,不是,想那闯贼大败后,大势而去,其己是强弩之未了,况我的部下已很疲惫,若是深入敌中,只怕势单力薄,难有作为。此次,我调兵回来,一则是可以休整一番,二则也是为帮九王控制这北京局势,再说,我这么做也是征得了英亲王的同意。”
孟拱文点点头,说道:
“我想吴将军也不至于如此糊涂,将军身边有英亲王阿济格的六万精兵,您要是有反意,只怕刚一举动,便要损兵折将了,况且清兵勇猛善战,他们与英内外接应也很容易,将军这区区马兵如何能敌满人。”
吴三桂被他说中了心事,不觉低下头来。
孟拱文又道:
“将军用兵有方,是国家的栋梁之才,多尔衮很器重于您,您要是帮九王夺得天下,您可就是开国元勋了,将军您的前途可谓无量啊,如何行动,还望吴将军要慎重为是。”
吴三桂拱手谢道:
“多谢孟大人指点迷津,某特备薄酒一杯,还请洪大人、盂大人赏光。”
于是,吴三桂盛排筵宴,款待了洪承畴一行人,酒宴之后,吴三桂还为二人安排了府宅休息。
掌灯时分,吴三桂派人去请洪承畴,时间不久,洪承畴便来到了吴三桂的客厅,献上茶后,吴三桂便令众人退了出去,屋中只剩下他和洪承畴二人。
吴三桂轻呷一口茶,放下了茶碗,道:
“洪大人,你我二人本是故交,希望我们能坦诚相待,不要隐瞒才是。”
“三桂,有话请讲。”
“洪大人此行可是奉多尔衮之命,来探听我的消息吗?”
“正是。”洪承畴点点头。
“唉!”吴三桂重重叹了一声,说道:“我当初与多尔衮有约,只是说等攻破李闯恢复明室之后,割蓟、燕二州给他,而现在九王直进北京,并图谋中国,我也无颜再面对国人,愿大人给我指条明路。”
洪承畴道:
“我亦有难言之隐啊,我以一个降将的身份来侍奉清朝,滋味实在难受,我从不敢轻言妄语,稍有微词,即被多尔衮怀疑有异心,我的脑袋就不保了,我确实也没什么高明的办法,还望吴将军原谅。”
“多尔衮即得北京,又要迎小皇帝入京,看来满人是不灭中国不肯罢休啊。”
“其实这也怪不得多尔衮,吴将军你将蓟、燕二州割给满人,这北京也是属于这二州的。”
吴三桂见洪承畴回避自己,就知道他没有复明之心,想再多说也没有用,所以一时间默默不语。
洪承畴见二人再无话说,为了打破这尴尬之境,只好站起来告辞,吴三桂也没多留,命人将他又送回了安歇之地。
吴三桂见多尔衮对自己有了防备,知道自己要是贸然起兵,定会与己不利,所以他只好命令队伍开往北京。
罢剃发令
浩浩荡荡的关宁军已接近了北京城。
吴三桂望着城头上飘着清人旗帜,心中很不是滋味,他此刻真想一声令下,带领关宁铁骑杀入城中,宰了多尔衮,保朱三太子入了皇宫,再将大明的旗帜插遍全城,然当他瞥了眼身旁的阿济格,不觉暗暗咬了咬牙。
而此时,北京的居民们早已得知吴三桂要入京的消息,他们先前曾在朝阳门错把清军当作了吴军,这次他们又齐出齐化门,去迎接吴三桂,士民们心中都暗忖道:“这回该是真的了吧。”
吴三桂的部队由齐化门整肃而入。
关宁铁骑毕竟是训练有素,那整齐的脚步所荡起的铿锵有力的声音,将士们那威严庄肃的神态,无不使人肃然起敬,观看的士民们纷纷交头接耳,赞叹这支威武雄壮的军队,一个老者捋着胡子摇头叹道:“怪不得闯王要败在他们手里。”
走在前面的是吴三桂,他那威严洁整的装束,再配以炯炯有神的目光,与那敦实粗壮的身躯,看上去确有大将风度。紧跟在吴三桂身后的杨坤、郭云龙、孙文焕、方献廷、胡守亮等一个个盔明甲亮,威武有神,气度非凡。
步入齐化门,吴三桂向前来迎接的人群频频点头示意,然而,当他仔细看时,却见人们个个都是清光光的头发——他们都剃发了。
一个青衣老者挤过人群,冲到吴三桂的马前,“扑嗵”一声跪了下去,他一把抓住了吴三桂的马蹬,指着自己的头,颤声道:
“吴将军,你可要为我们北京的百姓作主,我们犯了什么罪,竟要剃头?”
说罢,老泪横流,呜咽不止。
吴三桂心中作痛,眼里也变得潮湿起来,他下得马来,扶起了老汉,愤愤地道:
“这清人太蔑视我们中国了,想他们以前得朝鲜时,也想让朝鲜民众剃头,朝鲜人众以死力争,说他们的衣冠已传了几千年,如果让他们剃去头发还不如割下他们的脑袋,清人才罢休。我们是堂堂的天朝,难道不如属国朝鲜吗?”吴三桂一听,心中难免一阵酸楚,然后他暗一思忖,真切他说道:“我来晚了,让你们受委屈了,我马上去找多尔衮,让他废除剃发令。”
说罢,他辞别士民们,上得马来,进得城中,他先扎下队伍,又将圆圆妥善安排在自己的府中,继而径直去找多尔衮。
说起剃发,其实这是满人的一种风俗习惯,满州的习俗是男子将头顶四周的头发剃去寸余,只留顶后中间长发,编成辫子,垂于肩背,除父母丧和国丧百日内不剃外,四周头发不得蓄长。
多尔衮入京后即下令全民剃发,改变衣冠,但有抗拒者,定行问罪,城中居民虽愤怒不服,然皆畏于多尔衮的淫咸,惟背后里议论纷纷。只城中一守城兵卒,叹道:“我活五十多岁了,还没见过这等衣冠,既然连头发都没了,还要这颗头有什么用?”说罢,纵身从城墙跳了下去,立时身亡。
后来,范文程见民愤极大,怕出变故,于是就劝多尔衮给百姓们宽限几日,以缓和一下紧张的情绪,多尔衮接受了他的建议,允许士民们为崇祯帝发丧三日,但到初八时再剃发,以此算作对北京人民情绪的照顾。
多尔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