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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7章

鲁迅-第2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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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有人从外省寄快信来问我平安否。他不熟于北京的情形,上了流言的当了。
  北京的流言报,是从袁世凯称帝,张勋复辟,章士钊“整顿学风”以还,一脉
相传,历来如此的。现在自然也如此。
  第一步曰:某方要封闭某校,捕拿某人某人了。这是造给某校某人看,恐吓恐
吓的。
  第二步曰:某校已空虚,某人已逃走了。这是造给某方看,煽动煽动的。
  又一步曰:某方已搜检甲校,将搜检乙校了。这是恐吓乙校,煽动某方的。
  “平生不作亏心事,夜半敲门不吃惊。”乙校不自心虚,怎能给恐吓呢?然而,
少安毋躁罢。还有一步曰:乙校昨夜通宵达旦,将赤化书籍完全焚烧矣。
  于是甲校更正,说并未搜检;乙校更正,说并无此项书籍云。

                                   4

  于是连卫道的新闻记者,圆稳的大学校长〔4〕也住进六国饭店,讲公理的大报
也摘去招牌,学校的号房也不卖《现代评论》:大有“火炎昆冈,玉石俱焚”〔5〕
之概了。
  其实是不至于此的,我想。不过,谣言这东西,却确是造谣者本心所希望的事
实,我们可以借此看看一部分人的思想和行为。

                                   5

  中华民国九年七月直皖战争开手;八月,皖军溃灭,徐树铮等九人避入日本公
使馆。〔6〕这时还点缀着一点小玩意,是有一些正人君子——不是现在的一些正人
君子——去游说直派武人,请他杀戮改革论者了。终于没有结果;便是这事也早从
人们的记忆上消去。但试去翻那年八月的《北京日报》,还可以看见一个大广告,
里面是什么大英雄得胜之后,必须廓清邪说,诛戮异端等类古色古香的名言。
  那广告是有署名的,在此也无须提出。但是,较之现在专躲在暗中的流言家,
却又不免令人有“今不如古”之感了。
  我想,百年前比现在好,千年前比百年前好,万年前比千年前好……特别在中
国或者是确凿的。

                                   6

  在报章的角落里常看见对青年们的谆谆的教诫:敬惜字纸咧;留心国学咧;伊
卜生〔7〕这样,罗曼罗兰那样咧。时候和文字是两样了,但含义却使我觉得很耳熟:
正如我年幼时所听过的耆宿的教诫一般。
  这可仿佛是“今不如古”的反证了。但是,世事都有例外,对于上一节所说的
事,这也算作一个例外罢。
  五月六日。

         ※        ※         ※

  〔1〕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二六年五月十七日《语丝》周刊第七十九期。
  〔2〕此段引自陈西滢在《现代评论》第三卷第七十一期(一九二六年四月十七
日)发表的《闲话》。他在文中先举《呐喊》作为中国新文学运动最初十年间的短
篇小说的代表作品,接着就攻击鲁迅的杂文。
  〔3〕见塞万提斯著《堂·吉诃德》第五、六章。关于说塞万提斯“像叫化子”
的话,参看本卷第239页注〔39〕。
  〔4〕卫道的新闻记者,圆稳的大学校长 指成舍我、蒋梦麟等人。据一九二六
年四月二十八日上海《时事新报》和同年五月一日广州《向导》周报第一五一期报
道,自标榜“扑灭赤化”的奉军及直鲁联军进占北京,并采取枪毙《京报》社长邵
飘萍等严厉镇压手段后,北京报界和学界一片恐慌,《世界晚报》成舍我、《中美
晚报》宋发祥和“素号稳健的北大代理校长蒋梦麟”等均先后逃匿。
  〔5〕“火炎昆冈,玉石俱焚” 语见《尚书·胤征》,好坏同归于尽的意思。

  〔6〕指一九二○年七月北洋军阀直皖两系之间的战争。直系军阀以曹锟、吴佩
孚等为首;皖系军阀以段祺瑞、徐树铮等为首。战事于七月中旬开始,不数日皖军
溃败;北洋政府于七月底免去段祺瑞一切职务,并通缉徐树铮、曾毓隽、朱深、李
思浩等十人。除李思浩外,其他九人都逃入日本公使馆。下文所说的广告,不见于
《北京日报》;
  究系何报,未详。
  〔7〕伊卜生(H.Ibsen,1828—1906) 通译易卜生,挪威剧作家。主要作品
有《玩偶之家》、《国民公敌》等。“五四”时期它们曾被介绍到中国来,在当时
反对封建主义和妇女解放的斗争中,曾起过积极的作用。但是,作品中的个人主义
思想和反群众的情绪,也曾被胡适等利用来进行反动宣传。


                               小引〔1〕

  还不满一整年,所写的杂感的分量,已有去年一年的那么多了。秋来住在海边,
目前只见云水,听到的多是风涛声,几乎和社会隔绝。如果环境没有改变,大概今
年不见得再有什么废话了罢。灯下无事,便将旧稿编集起来;还豫备付印,以供给
要看我的杂感的主顾们。
  这里面所讲的仍然并没有宇宙的奥义和人生的真谛。不过是,将我所遇到的,
所想到的,所要说的,一任它怎样浅薄,怎样偏激,有时便都用笔写了下来。说得
自夸一点,就如悲喜时节的歌哭一般,那时无非借此来释愤抒情,现在更不想和谁
去抢夺所谓公理或正义。你要那样,我偏要这样是有的;偏不遵命,偏不磕头是有
的;偏要在庄严高尚的假面上拨它一拨也是有的,此外却毫无什么大举。名副其实,
“杂感”而已。
  从一月以来的,大略都在内了;只删去了一篇〔2〕。那是因为其中开列着许多
人,未曾,也不易遍征同意,所以不好擅自发表。
  书名呢?年月是改了,情形却依旧,就还叫《华盖集》。
  然而年月究竟是改了,因此只得添上两个字:“续编”。
  一九二六年十月十四日,鲁迅记于厦门。

         ※        ※         ※

  〔1〕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二六年十一月十六日《语丝》周刊第一○四期。
  〔2〕指《大衍发微》,后收入《而已集》作附录。



                             新的蔷薇〔1〕

                           ——然而还是无花的

  因为《语丝》〔2〕在形式上要改成中本了,我也不想再用老题目,所以破格地
奋发,要写出“新的蔷薇”来。

  ——这回可要开花了?
  ——嗡嗡,——不见得罢。

  我早有点知道:我是大概以自己为主的。
所谈的道理是“我以为”的道理,所
记的情状是我所见的情状。
听说一月以前,杏花和碧桃都开过了。
我没有见,我就
不以为有杏花和碧桃。

  ——然而那些东西是存在的。
——学者们怕要说。

  ——好!那么,由它去罢。
——这是我敬谨回禀学者们的话。

  有些讲“公理”的,说我的杂感没有一看的价值。
那是一定的。
其实,他来看
我的杂感,先就自己失了魂了,——
  假如也有魂。
我的话倘会合于讲“公理”者的胃口,我不也成了“公理维持会”
会员了么?我不也成了他,和其余的一切会员了么?我的话不就等于他们的话了么?
许多人和许多话不就等于一个人和一番话了么?
  公理是只有一个的。
然而听说这早被他们拿去了,所以我已经一无所有。

  这回“北京城内的外国旗”,大约特别地多罢,竟使学者为之愤慨:“……至
于东交民巷界线以外,无论中国人外国人,那就不能借插用外国国旗,以为保护生
命财产的护符。
”〔3〕这是的确的。
“保护生命财产的护符”,我们自有“法律”
在。

  如果还不放心呢,那么,就用一种更稳妥的旗子:红卍字旗〔4〕。
介乎中外之
间,超于“无耻”和有耻之外,——确是好旗子!
  从清末以来,“莫谈国事”的条子帖在酒楼饭馆里,至今还没有跟着辫子取消。

所以,有些时候,难煞了执笔的人。

  但这时却可以看见一种有趣的东西,是:希望别人以文字得祸的人所做的文字。


  聪明人的谈吐也日见其聪明了。
说三月十八日被害的学生是值得同情的,因为
她本不愿去而受了教职员的怂恿。
〔5〕说“那些直接或间接用苏俄的金钱的人”是
情有可原的,因为“他们自己可以挨饿,老婆子女却不能不吃饭呵!”〔6〕推开了
甲而陷没了乙,原谅了情而坐实了罪;尤其是他们的行动和主张,都见得一钱不值
了。

  然而听说赵子昂的画马,却又是镜中照出来的自己的形相哩。

  因为“老婆子女却不能不吃饭”,于是自然要发生“节育问题”了。
但是先前
山格夫人〔7〕来华的时候,“有些志士”〔8〕却又大发牢骚,说她要使中国人灭
种。

  独身主义现今尚为许多人所反对,节育也行不通。
为赤贫的绅士计,目前最好
的方法,我以为莫如弄一个有钱的女人做老婆。

  我索性完全传授了这个秘诀罢:口头上,可必须说是为了“爱”。

  “苏俄的金钱”十万元,这回竟弄得教育部和教育界发生纠葛了,因为大家都
要一点。
〔9〕这也许还是因为“老婆子女”之故罢。
但这批卢布和那批卢布却不一
样的。
这是归还的庚子赔款;是拳匪“扶清灭洋”,各国联军入京的余泽。
〔10〕
那年代很容易记:十九世纪末,一九○○年。
二十六年之后,我们却“间接”用了
拳匪的金钱来给“老婆子女”吃饭;如果大师兄〔11〕有灵,必将爽然若失者欤。


  还有,各国用到中国来做“文化事业”的,也是这一笔款……。

  五月二十三日。


         ※        ※         ※

  〔1〕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二六年五月三十一日《语丝》周刊第八十一期。

  〔2〕《语丝》 文艺性周刊,最初由孙伏园等编辑。
一九二四年十一月在北京
创刊;一九二七年被奉系军阀张作霖查禁,随后移至上海续刊;一九三○年三月出
至第五卷第五十二期停刊。
鲁迅是主要撰稿者和支持者之一,并于该刊在上海出版
后一度担任编辑。
参看《三闲集·我和〈语丝〉的始终》。
这里的“改成中本”,
指《语丝》从八十一期起由十六开本改为二十开本。

  〔3〕《现代评论》第三卷第七十四期(一九二六年五月八日)时事短评栏有
《北京城内的外国旗》一文,作者署名“召”(燕树棠),其中说到一九二六年春
夏间国民军与奉军作战和段祺瑞执政府崩溃期间,北京“东交民巷界线以外”有人
挂外国旗的事。
文中空谈“条约法律”,把依附帝国主义的军阀政客和普通民众不
加区别地一概斥之为“托借外国国旗的势力”,说这是“无耻的社会心理”的表现。


  〔4〕红卍字旗 当时军阀王芝祥等用佛教慈善团体的名义所组织的世界红卍字
会的会旗。

  〔5〕陈西滢在《现代评论》第三卷第六十八期关于三一八惨案的《闲话》中,
诬蔑死难的女师大学生杨德群说:“杨女士湖南人,……
  平常很勤奋,开会运动种种,总不大参与。
三月十八日她的学校出了一张布告,
停课一日,叫学生们都去与会。
杨女士还是不大愿意去,半路又回转。
一个教职员
勉强她去,她不得已去了。
卫队一放枪,杨女士也跟了大众就跑,忽见友人某女士
受伤,不能行动,她回身去救护她,也中弹死。
”但事实上,当日女师大并未“叫
学生们都去与会”,而是学生自治会向教务处请准停课一日。
《现代评论》第三卷
第七十期(一九二六年四月十日)登有女师大学生雷榆、李慧等五人给陈西滢的辩
诬信,说明杨德群平时“实际参与种种爱国运动及其他妇女运动”,当日与同学们
一同出校,“沿途散发传单,意气很激昂”,揭穿了陈西滢造谣惑众的险恶用心。


  〔6〕“直接或间接用苏俄的金钱”等,是陈西滢诬蔑当时文化教育界进步人士
的话。
他在《现代评论》第三卷第七十四期发表的讨论“节育问题”的《闲话》中
说:“家累日重,需要日多,才智之士,也没法可想,何况一般普通人,因此,依
附军阀和依附洋人便成了许多人唯一的路径。
就是有些志士,也常常未能免俗。
……
他们自己可以挨饿,老婆子女却不能不吃饭呵!就是那些直接或间接用苏俄金钱的
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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