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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大明女相之绿柳含烟-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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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一回,想一回,面前的烛泪都快流干,而我心中也有个想法就要浮出水面。起身挑了挑烛芯,我强迫自己把这个念头压了下去:既然无法得出结论,唯有努力探查事实才是正路。
  想到这里,我又开始叹息自己的蠢笨:从政数年,居然身边得力的人都不曾培养几个,唯我和青青二人,左右支绌,实在是分身乏术。仅仅做这些阁臣、尚书、侍郎的份内事尚可,一遇到什么额外的情况,便觉得精力、时间的有限。究其原因,原也是自己对目前的身份还是存着一份“暂时”的念头,似乎总以为只要手头的事告一段落,就可以抽身而退,去过自由自在的日子。可事实上总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政治的风云变幻又岂有停息的时候?开始是替父分忧;后来则助君登基;到了宣宗即位,似乎已可放手,为自己安排后路嫁与襄王,却又情路多舛,又赶上汉王私自入京;孙贵妃为祸后宫。所有的一切牵牵绕绕,错综复杂,倒真教我不知何时才是尽头了。
  光影跳动,我面前的烛火闪了几闪,终于熄灭。不记得这是第几根了,大概总该午夜过后了吧?我在黑暗中走到窗前,拉开一角窗帘向外眺望:竟比我想象的还要晚,东方都已经略略泛白了。沉沉的倦意袭来,我打了个哈欠返身向床边走去。
  头很痛,和衣卧在床上,整个身体象是空空的,感觉都已麻木,却依然是睡不着。
  我还以为拼命地工作可以转移我的注意力;劳累后疲倦的神经可以让我忘掉一切。
  睡不着,心里仿佛针扎的一样,很酸,很疼。
  “奴才说句不当说的话,王妃多为自己打算打算也是对的,王爷早晚间也会另有安排。”朱福的话如惊雷一般回荡在我脑海里。朱福跟了我半日,定也误会了我和梁其山的关系,想必朱福说这话的时候,是充满着怜悯的吧?
  什么叫做“另有安排”?难道真的厌我至此?嫌我误了他和高凤舞的好事么?甚至连齐人之福也不愿意享,就这样拒我于千里之外?
  头痛欲裂,口里也干渴的厉害,我想起身,又觉得身上也是软绵绵的,想招呼外间的采雅,却又记起我为了清点帐册,已打发她出去睡了。长长地叹了口气:不知道瞻墡和高凤舞现在在做什么?也许正相拥而卧睡得香甜吧?我的头越发疼起来,思绪也越来越飘渺,恍惚间似又回到了那个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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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乐二十一年,鞑靼各部屡犯我境,淇国公程沐元奉旨讨伐。兵至榆木川,天寒地冻,路崎难行。
  而那时我追随母亲仙风门门主霍秋霜,也随行大军之中。这主要是因为漠北环境险恶,很多地方易守难攻,故此官军首次与江湖门派合作,以期达到奇兵效果。
  这晚,淇国公升帐议事。大部分将领已经被分派出去四散寻找敌首阿鲁台的踪迹,但还是有不少职位较高的将军在座。而我也侍立在母亲身后列席参与。
  虽然漠北条件恶劣,但行军以来屡获胜仗,打得阿鲁台望风而逃,故此众将依旧精神振奋,斗志昂扬,个个献计献策,展望着大好前景,倒也是热闹非凡。
  “报――”营帐外,传令兵的声音。
  大家都停下来,一起向帐门处看去:一个小卒撩起帘子向里面探头,似乎没有料到帐内长官如此之多,有些犹豫,踯躅着不敢向前。淇国公哈哈一笑,道:“进来吧,不碍的。”
  小卒依旧有些犹豫,但还是走近来,单膝跪地,小声说:“启禀国公,后营有个驴耳朵没了。”
  “什么?”
  小卒终于下了决心,大声说:“启禀国公,后营押运粮草的士官前来说道,有一头驴莫明其妙地失去了耳朵,血肉模糊,不敢隐瞒,特来回禀。”
  小卒话音未落,众人已经哄堂笑起,淇国公也觉有趣,摸着胡子笑道:“想必是兵士恶作剧,倒也不足为怪。你且下去吧。
  “且慢!”一个英气十足的声音响起,总兵褚善从座位上站起身:“国公,容末将细问。”
  “好,叫押运粮草的士官进来回话。”淇国公点头同意,众人的目光齐齐地射在褚善身上,有怀疑,也有讥讽。
  “我且问你,失去的驴耳朵现在找到了没有?”
  “禀将军,从发现驴耳不见属下就已经令人四处寻找,遍寻不见,才来禀告。”
  “可有知情者,或怀疑的对象?”
  “这事情奇怪就奇怪在这里,属下把涉及到的有关兵士都细细问过,并无一人能说出个所以然来,守粮的兵士人缘又甚好,真不明白什么人会和他开这种玩笑。”
  褚善点点头,回身向淇国公拱手为礼:“国公,若末将没有猜错的话,这驴耳之失应是事出有因,定是阿鲁台遣人入营觇窥,割掉作为信物带走的。若真如此,敌兵不久将至矣,实在应当早做准备。”
  我听了褚善这番话,不由得深深看了他几眼;众将反应却是各不相同,有嗤之以无稽的,也有深以为然的。
  淇国公思虑了片刻,抬手示意众人安静:“褚总兵言之有理,然多说无益;现今我军中空虚,若真有大军来袭,实在是难以抵敌,不知众位有否良策?”
  众将一时静默,我也在脑海里反复思量,若只靠向在外诸军求助,怕是行路艰难,急切之间难以到达;若弃营而走,实在有失风范,有损士气;若抵死一拼,当是最下策,更加不可为。一时间脑子里转过几个念头,也都没有把握,如今这情势,实在是个难题了。
  “国公,末将倒有一法,不知能否适用。”褚善又一次开言。
  “快快道来。”
  “前儿末将见到士兵起火造饭,所泼之水,到地成冰,想来应该可以用之破敌。如今之计,莫若令军士砍伐周围榆木树枝,堆在营地四周而成城墙,同时取水灌之,应该可以迅速增加我军防护力量。”
  “好计!”淇国公拍案而起,布置士卒速速照法办理。
  是夜,阿鲁台果然来犯,我军营地四周的“冰墙”令他们始料不及,阿鲁台仗着人多试图强攻,地上冰已经坚滑难以立足,榆木冰墙攀爬更加难上加难;反是我军,强弩长箭,杀个尽兴。阿鲁台吃了大亏,又怕我军其他各部回防,只能收兵匆匆逃了。
  经此一役,褚善其人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自古美人慕英雄,我虽不是美人,褚善的卓尔不凡也给我少女情窦初开的心带来了春天的影子。
  “玉儿,玉儿,玉儿。”耳边是温温润润略有些甜腻的男声,我幸福地微笑着,反手去握住褚善的手。除了母亲,褚善是唯一会唤我乳名的人,而我也相信,我是唯一会让他以这样声音说话的人。
  大军囤扎忽兰忽失温的日子,战争陷入相持阶段,居然成就了褚善和我一段纯纯的初恋。
  “玉儿,好多时候我都在自问,你怎么会喜欢上我呢?你应该值得更好的才对。”夜幕之中,褚善把我拥在怀里,低低地轻喃。我享受着这刻的温馨,但笑不语。我又怎么会不喜欢他呢?
  雪花还在漫天飞舞着,腊月的天气冰冷得刺骨。褚善和我却都已喜欢上了在雪地里分享的浪漫:大多时候不过是相拥着向前走着,有时是滔滔不绝地说些没用的废话;有时却又并不说话,只任彼此心灵交汇的温暖充盈于天地,似乎这便足以抗拒风雪,抵御严寒。有时手脚都冻得麻木,却依然依偎着朝前走去,朝前走去,脚下的路就这样幸福地延伸着,仿佛可以永远这样走下去,没有尽头。
  “玉儿,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你是我记事以来对我最好的人。”褚善的气息吹动我的发丝,上面的呵气已凝结成冰。
  “比你的父母待你还好吗?”我从肩上拉下他的手,放入袖筒中替他暖着,随意地问。
  “父母……我娘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我爹爹则事情太忙,姬妾太多,有时我甚至怀疑他是否还记得有我这么个儿子。”我在袖中握他的手紧了紧,他对我笑了笑,继续道:“我的童年,从来都是一点一滴学习如何在夹缝生存中度过的,我从来都没有体验过这样美好的感情,我和你的感情。从有了你,我一直在想,怎么从前从未发现这个‘玉’字如此美丽:写出来温婉含蓄,念出来满口生香;有你的身影在的地方,仿佛整个世界都有了颜色;而一旦离开了你,那么所有事情的意义都在于消耗时间,以便迎接下一刻你的出现。玉儿,你莫非就是传说中的仙子,轻轻用手指一点,就把快乐洒满了我整个世界了吗?”
  我正偎在他肩上,幸福地听他的情话,他却将我转正,一脸严肃地对我说:“玉儿,答应我,不要把我的快乐带走,你知道,这太容易办到:只要你轻轻一个转身,我就会轻易地从天堂掉到地狱,万劫不复。”
  “怎么会?”我怜惜地拭去他眼角的莹莹,半叹息着说道:“我这一辈子就赖上你了,休想把我赶走,无论你用怎样的借口。”
  “只有这一辈子吗?”褚善再次拥我入怀:“我很贪心,我要你许诺的,是生生世世,永结同心,共度白头。”
  “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伏在他的肩上,我轻轻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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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只冰凉的手轻抚着我的额头,温柔而舒适,仿佛一脉清泉汩汩流过。是瞻墡终于来看我了吗?我虚弱地扯了扯嘴角,微微侧脸偎过去。
  手的主人明显愣怔了下,大概见我没有睁开眼睛,以为我还在睡梦中,只低低喟叹了声:“含烟,何苦?”
  是瞻基。
  我用力抬起酸涩的眼皮,定睛望去――果然是瞻基,便装素服,却依旧不改风流洒脱模样,只是满目的疼惜,定定地看着我。
  “皇上,臣妾……”我的声音暗哑难听,一开口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含烟,不要说了。”瞻基起身为我倒了杯水,似要喂我喝下。
  “采雅――”我艰难地说,用目光指向门的方向。
  “你不要说也不要动。”瞻基再次命令我;拿了个靠枕放在我身后,缓缓地扶我斜倚住,端了水以小勺一点点喂我。
  不管我对他观感如何,毕竟是多年感情,如今他以帝王身份屈尊如此待我,我纵是铁石心肠,也难免有所触动,加之人在病中,心理最是脆弱,我望着他,心中百般滋味,不觉痴住。
  “含烟,很痛吗?”瞻基伸手在我腮边轻拭――我竟流泪了吗?
  “太医已给你诊治过了,说是久郁之气,凝而不泄,如今积得久了,一起发作,是以病势猛烈,一时难以控制。所以这几日服用方剂虽对症,却也一时不见好转。”
  这几日?我病了这么久了吗?
  “朕是见师傅这几日处理公务拖沓,不如往日及时,问起方知你病了的,这才带了太医急急赶来,不过这王太医果然了得,才一剂,你就醒了来了。”
  王太医?太医院中资格最老,专门负责替皇上诊治病情的王青山太医吗?瞻基如此待我,不怕闲言吗?
  喝了水,瞻基又扶我躺下。喉中的燥渴得到缓解,我觉得舒服了好多,身体轻飘飘的,眼皮也有些沉。
  “好好睡罢,改日朕再来看你。”瞻基为我掖好被子,轻声说道。
  听见这话,我努力睁开眼睛,对他笑笑,目送他转身走了,才放心地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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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如此细心待我的,还有我的褚善。
  漠北人烟稀少,城镇集市也分布散乱,褚善不顾敌兵在侧,几次偷偷带我去玩。印象中较为深刻的,就是每有人多街道,他必护我走在里侧;(也曾问过他,他只道:“你有伤在身,是经不得行人车马冲撞的。”其实我不过是中了一种毒,而且早已好得差不多了--这也是当时我离开京城追随母亲身边的原因之一。)每每在集市上品尝各种小吃,他都体贴地单替我叫上带辣味的,并帮我将肉类中较肥的部分消灭掉;他也会提醒我小心路上的冰凌,或是为我遮挡寒劲的北风。
  一日我问他:“褚善,想过将来吗?”
  他故意想了一会儿,正正经经地说:“想过。将来就是和我娘子生个乖乖的宝宝,一家三口和和美美地过太平日子。”
  我羞得追打他,两个人在雪地上笑闹了一阵,又一齐坐下来,他拉着我的手,正色道:“玉儿,我说的原也不是玩话,虽然现下我是公务缠身,但退守田园却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若能与你尽日‘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则何幸如之?我现在唯有一点顾虑,玉儿,你肯为我放下你仙风门少主的地位吗?霍夫人又肯放你走吗?”
  我见他说得严肃,也敛了神色,道:“褚善,你和我原想到一起了。别说什么仙风门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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