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女相之绿柳含烟-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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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见他说得严肃,也敛了神色,道:“褚善,你和我原想到一起了。别说什么仙风门本来与我无关,就是比这更重要千倍万倍的东西,为了你,我也可以放弃。何况我早就盼着千山万水,纵览五湖风光,倒不知你肯陪我吗?”
“好。我们一言为定!”褚善的眸中闪着兴奋的光:“待手头的事情告一段落,我就陪你游历江湖,听风赏月,到你倦了,就陪我归卧山野,种田织布,如何?”
“一言为定!”我也笑着。和他击掌为誓。又笑着偎到他怀里,轻轻地道:“只要你不会负我。”
“玉儿,你放心。”他抚着我的发丝:“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虽然我做不到今生今世只真心待你一人,”停顿了下,他笑着拍拍我僵直的背:“也只会是为了我们将来共同的宝宝。”
“你讨厌!”我笑着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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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已醒来,我却不愿意睁开眼睛。入耳的是人来人往的嘈杂,我却宁愿留守在梦境中,再次体味三年前疯狂而甜蜜的滋味。
可是终究都已经是过去了。褚善,瞻墡,我在心中反复默念着这两个名字。你知不知道这三年来我找你的辛苦?你知不知道当我了解“褚善”就是成祖给你亲赐的化名时的欣喜?你知不知道我听说你一直孤身未娶时的怦然心动?你知不知道“凤舞”的名字出现在我的调查案卷上时我心中的酸涩?你知不知道我选择利用皇帝赐婚嫁与你时的孤注一掷?不,你一定什么都不知道。你若知道,就不会在掀开我盖头之后不发一语就转身离去;你若知道,就不会成亲月余都不肯见我一面;你若知道,就不会厉声质问我为何姊妹易嫁;你若知道,就不会绝口不提我们的过往;你若知道,就不会在我们的关系刚刚有所缓和却又悄悄带凤舞随军;你若知道,就不会借朱福之口说出“另有安排”的话语。莫非真的被母亲不幸言中,你对我只不过是一时的新鲜刺激?不过是军中寂寞无聊时的游戏?或者你根本已经忘了我?
床帐低垂,我只静静地躺着,默默垂泪。
“小姐,对不起,我真的想不到会这样。”纱帐之外,传来奇怪的声响。我侧目望去,却见不知什么时候天色已黑,人皆散去,只有采雅跪在我的床前,低低啜泣。
我连忙屏声敛气,采雅似不知道我已经醒来,只顾自己伤神。
不巧,却在此时,房间外面远远传来说话的声音。采雅听见,小鹿一样跳起,匆匆拭了泪,转身去了。
采雅的异常表现,仿佛一记当头棒喝,惊醒了自艾自怜的我。
对于情爱,我不是自诩能做到“得即高歌失即休”的吗?如今怎地如此不争气,居然做起抑郁成疾的事情来了?当真也可笑得紧哪。何况强敌在伺,国运堪忧,我竟然缠绵病榻,纠缠在什么儿女情长上,真的是女子难以担当大事吗?虽然照采雅的意思来看,这里面似乎也另有隐情,但我经此一事所暴露出的弱点,也实在令我羞愧难当。
事情想通之后,反而变得简单。不一时采雅给我端来药碗,我便让她替我梳洗。采雅见我病势见好,很是高兴,倒也看不出什么不妥来,依旧殷勤服侍。我更衣梳洗已毕,觉得整个人都清爽了好些,便让采雅去请青青。
不过片刻工夫,青青已然赶到,见我好转,喜不自禁,一叠声地叫着要去禀告老爷和大小姐。我自然拦下,也不肯让采雅去禀,只让她替我弄些细粥小菜来,我病得久了,如今略有好转,便觉腹内空空,食欲大开。
采雅应声去了。我半卧在床上,又拉住青青,要她也坐下,方问起那日的事来。
“小姐那天可真吓煞人了。”青青拍拍胸口,似乎还是心有余悸:“说起来已经是四天前的事了,采雅一早就慌慌张张起来大嚷,整个院子都被惊动了,老爷和大小姐来看了小姐,也急得不行――不管怎么叫唤小姐,只是不应。后来还是让我输了内力给小姐,方才略醒了下,可紧接着就又晕倒。请了京城里所有有名的大夫来看,都说是气郁难解,只是从未见过这么严重的。药方也开了不少,药理都是一路,也都不见效,吓得老爷每日只是寻医、大小姐每日只是念经。”
我竟不知,我的病给家人带来了这么多忧愁恐惧。
“后来呢,还幸亏今儿早上皇上亲自带了御医来看。说来也怪,这王太医就是不同,一方下去,据说小姐就醒了,不过当时皇上在内,我们只能在外面等候,也没和小姐说上什么话。等皇上叫我们进去伺候,小姐却又已经睡着。只听王太医说,这回是不碍的了,只待小姐醒来,再喝几次药,便会大好了。”说着青青又兴奋地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现今看来王太医的话倒是不假,小姐真的好多了呢。那会儿我见小姐睡得沉,便劝了老爷和大小姐先去歇着了――忙了这些日子,大家也都乏得不行了,尤其是大小姐,身体快要吃不消了。”
我感激地伸手去握住青青的手,又问她:“那日里礼部的帐册可曾见到?”
“见到了,知道小姐是要瞒人的,已经派人悄悄送回去了,还给守帐的塞了银子,应该是不会有问题的。”
“嗯。”我满意地点头,就知道青青是个最得力的。“这几日我病了,派出去的探子可有消息?”
“这个呀?”青青犹豫了下:“小姐病才略好了点,又问这些劳神费力的做什么?还是静养些日子吧。”
“诶,青青,只怕是只有多问问这些个,才能让我更快好起来,将来也能少得些毛病呢。”
青青疑惑地看了我一眼,却也不问什么,只道:“要说事情呢,这几日倒也不少;查南清庄的人回来说,庄子里的确和附近的赵记药铺来往密切,常常买些草药回家自行配制,连药铺的老板也说不出到底是做什么用的。我已经让他们悄悄地抄出名字来,一半天有了结果就请小姐过目;另外盯梢的也报告说南清庄的住客常常会在夜里出来,使了轻功,一直往西去了,咱们的人功夫浅,怕露了马脚,不敢多跟,只说是穿了夜行衣的,每次似乎都是相同的几个。”
“哦。”我应着,赞许地看着青青:“这些待我叫了他们来再细问吧,还有别的什么吗?”
“还有小姐早先布置的南京方面传来消息,说线索时间太久,已经难以确认,不过还在继续尝试。再就是襄王府的朱总管来过一次。”
“他来?说了什么事吗?”
“不很清楚。”青青摇头,“似乎是府里一个丫头没了,要讨小姐示下,听说小姐病了,也没细说。”
朱福来找我,应该是重要的事情吧?可恨我这一病,竟不知耽误了多少事!我心里极懊恼,却也清楚怨尤是没有用的,唯有快快好起来,才有弥补的可能。
“采雅这丫头,熬个粥时间也不短哪,想是这会儿也该来了吧,不然我可就饿的受不住了。”我笑着对青青抱怨。
“给病人吃的粥嘛,总要熬烂些,何况你几天没有正经吃东西了。――原也怪我,早该想着替你熬上才是。”
青青话音未落,采雅已经提着食篮进来,果然是烂烂的白米粥配小菜,看起来就让人食指大动。青青忙着替我盛碗,我笑着先就着她的手尝了一口,嗯,不冷不热,很合我的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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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多大了?叫什么名字?是青青教的武功吗?”我偎在宽大的椅子里,撑住病后依然孱弱的身体,问道。
早晨起床后我给父亲请了安,就不顾青青的劝阻,定要在书房里见见这负责盯南清庄夜间动静的人。' 。。'
“小的赵二。今年一十四岁,武功离做青青姐的弟子还差得远,不敢说是姐姐教的,但是姐姐亲自指点过的。”赵二果然还是个孩子,一双乌黑的大眼睛骨碌碌转着,俊俏的小脸上写着崇敬。
这些孩子都是青青历次外出拣回来的,也许是同病相怜吧,她对这些贫苦疾病困扰的孩子格外具有同情心。我也专门从饭庄的收入中支出银子,给这些孩子安排吃住,还请了教习教他们读书。只是没想到的是,这么快这些孩子就已经能够帮我了。
“赵二,南清庄每晚的出入情况都是你负责记录的吗?”
“是的,青青姐说我年轻,精力好,出去办过几次事,也还细密,所以才派我担了这个担子。我盯了这几晚,每晚子时左右都会见到三个穿夜行衣的人和一个黑袍的人一起从北墙翻出来,使了轻功飞一般地离去。我试了次,没有办法跟上,后来我思谋着这些人必是入城的,第二天便到南门内去等,果见这些人拿了令牌进了城朝西去了。只是入城之后小的便没有办法猜出他们究竟去什么地方了。”
“嗯。”我赞许地看着他,这孩子倒还聪明:“每次都是同样四个人吗?”
“是。他们的身法步态我都是认得的。”
“那好。”我微微笑着:“今夜你就和你的青青姐一起到城西虎威胡同的高将军府上去等吧。尤其要认好了高小姐未出嫁前的绣阁,看看他们究竟到那里去找些什么?”
“原来小姐是知道的啊?”赵二崇敬地看我。
我不置可否地笑着,却转头对青青说:“那日王太医开的方子可还在?”
“没有。王太医说,宫中规矩,他的医案方子是必须保密存档的,不能擅自留下,他当天也只是现配了几副药,说小姐吃了必就好了,若有什么反复可再去找他。”
宫中规矩?我只知道太医开给皇上的方子是保密的,什么时候我这个王妃也享此殊荣了?暗叹一声,我示意青青扶我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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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我又在榻上辗转。
刚刚回到家里的日子,我便总是睡不着,恶梦不断;后来呢,却又莫明其妙地好了,夜夜睡得香甜;这次一病,似乎失眠的日子又重新找到了我。今夜里又惦记着青青和赵二的高府之行,更加难以入梦:他们不会有事吧?为什么我今天行事大不如往日笃定?隐隐地惧怕着什么事情的发生?我有意让青青和赵二同去,正是有意利用他们的武功和机智互补,若遇到了什么事情的话,应该可以互相照顾的吧?想了一万个理由说服自己放心,却依然心乱难平。
想着想着,终于思维慢慢模糊:开始时眼前只见漆黑的夜,漆黑的一团,慢慢地这漆黑扭曲变幻着,渐渐看得清宫殿楼宇模模糊糊的影子。我站在一条小径上,打起精神向前望去:不远处,是一对宫装男女的背影。是高凤舞和瞻墡吧?我想着,心里有一点黯然。有大风吹起,抱拢了肩,我在寒风中有些瑟缩。还是离去吧?我转身欲行,又回头看看:男子似乎听到了什么,转过头来――是瞻基!“啊”的一声,我捂住嘴,心扑腾腾跳着,那种抓住了什么的感觉又回来了。
“玉儿,玉儿!”熟悉的温柔呼唤却在此时于耳边响起,将我从梦境中带回现实。是谁?谁在唤我?我不情愿地离开神秘的梦中世界,缓缓张开眼睛。
纱帐撩起,一只手颤抖地抚摸着我的额头,温暖而舒适:是久违的母亲。
“娘!”我带着哭音叫道:“是你吗,娘!”
“娘。”我把头埋在母亲的怀里,低低地叹道:“真的是你呢,娘。”
“傻丫头,”娘抚着我的发:“受苦了吧?娘听陆凌风说你病得不轻,现在可怎样了?”
“已经好了。娘,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
娘抚摸我头发的手顿了顿:“娘来只是为了看看你,乘夜来的,没有人发觉的。”
“娘――”我无奈地叫着,仰起头,在黑夜中也看得见母亲倔强而高傲的侧影。
“玉儿,不用说这个了,来,娘给你把把脉。”
我只好应了声,乖乖地伸出手去,同时往床里挪了挪身子,让娘也能舒适地倚住床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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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这一生,也算命苦。少年时即以“素月仙子”霍秋霜成名,行侠仗义,却也杀人如麻。在武林中称得起响当当一号人物;在官府,也成了明文缉捕的江洋大盗。然而命运在娘十九岁上那一年出现了大逆转,追求者众眼界甚高的娘却不可救药地爱上了还是穷书生的爹爹,甚至为了爹爹不喜武林人士,不惜抛弃师门,隐姓埋名,从此脱下锦衣换布衣,一心躲在家中相夫教子。
这样同甘共苦的日子娘陪爹过了十年。期间爹爹宦海浮沉,娘从未有过一句怨言;而且据说为了遵守对爹的一句承诺,这十年间无论怎样艰难困苦,娘从未使用过一招半式的武功,更不曾用过爹微薄薪水之外的一钱银子。
纵是如此,我始终以为这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