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武大帝-第1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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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
长公主踩着府役的背重新坐回车驾,对府令和翡翠喊道:“回府!”
可她的人马却没有丝毫动静,因为她的肆无忌惮激起了阳石公主身边宫娥们的愤懑,一个个持刀肃立,拦住了公主的车驾。
“闪开……”长公主提高了声音,“你等要造反么?”
那些披着软甲的姑娘们似乎没有听见长公主的呵斥,眼睛齐刷刷盯着阳石公主。
长公主心里有几分惊慌,问道:“蕊儿!你要干什么?本宫今天要是有个闪失,皇上饶不了你。”
阳石公主向宫娥们使了使眼色,大家收势插刀入鞘。然后对自己的护卫队伍喊道:“让开!让姑母先行……”
之后,阳石公主在马屁股上狠狠抽了一鞭子,追上长公主的车驾,隔着窗,她高声说道:“姑母!为人要宽厚些,否则是要遭天谴的。”
但是,当长公主的车驾走远的时候,阳石公主却泪水盈眶:“表兄!珍重……”
阳关尽头,不见将军的身影,只留下马嘶的余音在经久不息地回荡……
第五章 大将军漠北布阵
后半夜,可西萨仁两腮挂着泪水,在赵信的怀中进入了梦乡。
回味着夫妻之间说话的全部内容,赵信却总是理不出一个头绪。
直到穹庐外的岗哨进行交接之后,他才意识到,他和可西萨仁已和这个国家生死依偎在一起了,没有匈奴国的存在,他们注定只能做汉朝的刀下鬼。
他要说服伊稚斜避开汉军的锋芒,把保存实力放在第一位。
天刚刚放亮,草原还沉浸在一片宁静之中,赵信轻手轻脚地出了穹庐,直奔单于庭来了。
伊稚斜刚刚洗漱完毕,正在穹庐外练习刀法,远远地看见赵信疾马奔来,心知是与昨天的军事会议有关。
“自次王这么早来,不知是为何事而来?”伊稚斜屏气、收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
“卑臣昨晚想了许久,觉得有些话还是与单于单独说好。”
“好!进去说话。”伊稚斜说着,先自进了穹庐。
“谢单于!”
赵信跟着掀开门帘,看见女奴们正忙着帮单于整理穹庐,把热腾腾的奶茶倒进银碗,放了一些油炸的牛羊肉和果子在旁边。
几碗奶茶入腹,伊稚斜便问道:“自次王对战事有了新的想法?”
赵信不答反问:“单于认为此战该如何应对呢?”
“嗯!寡人不是在问你么?”
“说打仗容易,可这打仗毕竟不是喝奶茶。”赵信比喻道。
“这还用你说么?”
赵信抬起头看了一眼单于问道:“单于知道近年来我军与汉军作战为什么连连失利么?”
伊稚斜摇了摇头。
赵信于是便把考虑了很长时间的想法陈说在单于面前:“依卑臣看,我们不是输在兵力悬殊上,而是输在眼光短浅上。匈奴立国已有数百年,却没有一部兵书,也不研习汉人的兵法,固步自封,以为自己很了不起。自刘彻登基以来,一再窥探我军战法,不但我军铸刀的秘密被他们偷去,而且连坐骑也换成匈奴的马匹。而我军至今仍然用老眼光去看待他们,动辄饮马渭水,这不是闳大不经,无据妄说么?还有大家都喜欢偏安一隅,河西的王爷们断言汉军过不了祁连山,结果让他们打个措手不及。”
伊稚斜的银碗空了,但他却忘记了续茶,因为赵信的话字字敲在他的痛处。他迷离着双眼问道:“那依自次王来看,这仗还能打么?”
“现在已不是打不打的问题了。细作来报,汉军以卫青为统帅,霍去病出定襄,李广为前将军,公孙贺为左将军,赵食其为右将军,曹襄为后将军,已于近日越过长城,向北而来了。而我国内决战呼声甚高,单于若是弃战,无异于不战而降。”
伊稚斜惊道:“依自次王说来,这仗必败无疑了?”
“从战术上看,汉军此次出兵总结了河西之战的取胜之道,他们首尾呼应,左右一体,显然是欲以十倍之数进击我军。敌我力量悬殊,决战谈不上,硬碰更非上策,眼下以自保最为重要。”
赵信拿过一个大碗,代表汉军;又拿过一个小碗,表示为匈奴军。先将大碗从下往上移,然后将小碗往左移。
“这就是避实就虚,声东击西。”
“寡人明白了。你是说汉军欲图寡人而不肯罢兵,我们就来个将计就计。寡人这就传令下去,对外放话说,寡人欲在东线迎击汉军,而暗中则把军队调往西线。”
“如果我估计没错,此次汉军在东线出击的必是霍去病。其人虽然勇猛,却过于年轻,若闻单于在东线,势必长驱直入,我军可在迂回中相机歼敌,等他明白过来,我军早已反攻过来,一定会打他个出其不意。在此之前,单于要将我军的辎重粮草悉数北撤,只留给汉军一片空荡荡的沙漠,看它如何北进。”
“看来自次王在长安没有白待呀!”伊稚斜快人快语,但很快便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因为他已觉察赵信的脸红了。
穹庐外开始沸腾起来了。
一轮金色的太阳从东方升起,照着积雪覆盖的狼居胥山,照着冰层融化的余吾河水,隐约可以听见冰块碎裂的声音和涛声在草原上回旋——这是匈奴人朝拜太阳神的时刻。
无论是贵族还是百姓都比往日更加显得虔诚、严肃,有的人脸上笼罩着难以掩饰的悲怆。
伊稚斜走到祭坛的金人旁边,他端起马奶酒,用指尖蘸了洒向天空:
“臣民们,又要打仗了。汉军即将进攻漠北,男人们立即到指定的地点去集合,老人和女人携带车辆辎重北撤,让我们祈祷神圣的太阳神保佑匈奴人吧,把汉军赶出大漠。”
从祭拜的人群中传出悲哀的哭声,接着便蔓延开来。尚未开战,先闻哭声,一种不祥的预感迅速覆盖了单于的心田。
“是谁在那里号丧呢?”
伊稚斜把愤怒的目光投向人群,立即就有士卒从人群中架起一个年轻人,摔到伊稚斜面前。
年轻人浑身发抖,瘫软在地上,祈求饶命。
伊稚斜没有丝毫的怜悯和犹豫,就朝着带队的百夫长大吼一声:“拉下去,用他的血祭祀太阳神。”
士卒拖着年轻人向祭坛走去。
刽子手手起刀落,那青年的头颅就飞到雪地上去了。
士卒捧着血淋淋的人头,放上祭坛。
伊稚斜再次地率领臣民跪倒在太阳神面前,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掠过跪在地上的臣民们道:
“臣民们!你们看见了么,这就是未战怯阵者的下场!”
赵信的眼前满是飞落雪地的人头,一个接着一个。
而站在这血色边缘的是一头凶狠的公狼,它朝天长鸣的声音传到狼居胥山,又被弹了回来,在山峦间荡起经久不息的回声。
卫青从定襄越过长城,长驱千里,终于在三月初遭遇了匈奴军。
当晚,队伍在大漠上宿营,刚刚布置好中军大帐,李晔就领着细作前来禀报,说匈奴阵营旌旗飘扬,营帐林立,营寨内也是喊杀阵阵。显然,他们已经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卫青十分惊奇匈奴人情报的准确和迅速,对李晔道:“匈奴军虽然屡屡受挫,但它毕竟是一支长期奔驰在大漠的劲旅,你立即去通知各路司马,要他们以武钢车布置连环营寨。完了之后立即回来,本将有要事与你相商。”
这武钢车外壳上包裹着一层铁皮,沿营寨四周布置,每车四卒,成圆形结构,浑然一体,可以四面警惕敌人的偷袭,只要一环开战,则可连环策应。虽然十分坚固,却是惧怕火攻。
在李晔即将离去时,卫青又反复叮嘱需防匈奴人火攻,然后才转过来思考战局。
匈奴人在汉军到来前,已将百姓和辎重撤往狼居胥山以北,只留下空荡荡的草原和沙漠。虽然已经到了三月,可胡杨的叶子才刚刚透出点点绿色,让人感觉春天的脚步何其缓慢。
站在营帐前,卫青望着绵延数里的营帐,临行前皇上的叮嘱再度在耳边响起。
河西大战,十万匈奴大军投降汉朝,彻底扭转了自高皇帝以来的局势。匈奴人再次北撤,意味着他们以后南来,将会更加不易。
刘彻强烈地感觉到,战争的主动权已经完全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那是长公主陪他去乐坊听李妍演唱“北方有佳人”的第二天,刘彻召卫青到宣室殿,指着汉匈形势图上漠南那一片辽阔的空间说道:
“近日定襄、代郡太守来报,匈奴军在我边城杀掠之后,忽然北撤,漠南已无人影。叛将赵信,断言我军不敢劳师袭远,大将军以为如何?”
卫青沉思良久道:“虽兵法有云:‘百里而争利,则擒三将军,劲者先,罢者后,其法十一而至’,然则兵无常势,倘若运筹有度,未尝不可!”
“远途奔袭,骑兵为首。依你看,我骑兵战力如何?”
卫青道:“河南、漠南、河西三战,我军掳匈奴战马数十万匹,横渡大漠应无问题。臣所虑者,乃辎重、粮草能否跟得上。”
“此亦朕之所虑也!朕已命少府寺、左右内史,并诏命边关郡守,征集马匹四万,步兵数十万,转输辎重,接济粮草。”刘彻并不等卫青回答,便将漠北大战的想法和盘托出,“朕欲破敌人之狂言,祭天狼居胥山,饮马余吾河畔。不知大将军以为如何?”
刘彻说完,仰天大笑,那笑声迅速积聚成车辚马啸的骤风,将卫青卷到了大战的前沿。
第二天朝会上,刘彻颁布了进军漠北的诏令。
卫青发现,皇上并没有将霍去病所部交与他,这表明河西之战后,霍去病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迅速上升。
他担忧年轻的霍去病能不能担得起如此重任。
帐外响起了脚步声,那是李晔的。卫青的思绪被打断了。
李晔详细地陈述了武钢车的布署及各路司马的防守重点,卫青满意地点了点头。卫士呈上来糇粮,两人简单地用了晚餐,就进入正题。
“你说,单于会不会就在对面呢?”卫青问道。
“据细作报告,此部乃匈奴军主力,想来单于应该在此无疑。”
卫青抬头看了看李晔说道:“本将也是作如是想。擒住伊稚斜乃皇上旨意,他杀害隆虑公主,已成为皇上心中难以平复之殇。临行前,皇上严令本将必取单于首级。”
他起身转向身后的地图,眉毛又凝结在一起:
“行前朝廷对两军形势估计过于乐观,现在看来,匈奴已早有准备,明日先出动五千骑兵探探虚实。”
两人正说着,就见前将军李广拿着昨日捕获的匈奴俘虏的供词进来了。
“据俘虏所言,单于就在前面。”
卫青闻言大喜道:“此天助我也!”
这消息也让李广感到十分振奋,俘虏是他的军侯抓的,他又是前将军,擒拿单于这头功当然非他莫属。
李广直截了当道:“请大将军下令,末将作为前将军,愿意率部前往擒拿单于。”
卫青站起来与李广道:“本将希望由老将军与右将军赵食其并为一军,从东道出发,对单于形成合围之势。”
“大将军这是何意?末将为前将军,擒拿单于乃是本分,今大将军中途易令,命末将与赵将军改出东道,末将十分不解。”
“不瞒老将军,皇上临行前曾叮嘱本将,老将军春秋已高,恐有闪失,所以……”
“末将只闻皇上诏令末将为前将军,而不曾听说对大将军有此告诫。大将军这样做,莫非想贪擒获单于之功?”
“老将军一世英名,难道要违抗军令么?”
“是大将军违背旨意,私自将前将军改为东道军,反倒怪罪末将。”
李广说着话出帐去了,李晔追到帐外劝道:“老将军有话好说,何必动怒呢?”
李广又甩出一串话来:“大将军若不收回成命,末将将率部独自出击匈奴。”
第二天,李广差人送来一书,再次申明了昨晚的理由。
卫青看了什么也没有说,提笔修书一封,差人送到前将军处。
李广接过书信问道:“大将军没有留下什么话么?”
“大将军令卑职带给老将军五个字:急诣部,如书。”
拆开书,第一行就透露出凛凛杀机:
“将军戎马一世,当知军中无戏言。倘若误了军机,休怪本将忍痛割爱。”
“好一个忍痛割爱。”李广讷讷自语,他怎会不明白“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道理呢?卫青完全可以以违抗军令的罪名杀了他。其实,对于死他并不害怕,只是还没有为三千子弟报仇,就这样死在主帅刀下,他觉得太不值得了。
李广回转身时,已恢复了一位老将军“含刀饮剑”的理智。
“请转告大将军,老夫遵命就是。”
这边,李晔打发送信人上路后,将一个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提到了卫青面前。
“大将军为何不让李将军担任前锋呢?”
“唉!这是皇上的意思,皇命难违。皇上本意是不让他出征的,后来他一再请求,皇上才勉强答应了。可第二天,皇上就召本将进宫,暗中叮嘱一定不能让老将军靠近前沿。皇上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