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时花开-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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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急涌了出来,当下也顾不得难看的双手一捂脸蹲到了地下,索呜呜咽咽的哭个痛快。
要说清桐模样虽长得小但毕竟也是十五岁的人了,再加上伺候的主子是王府里的小爷,所以早已粗略的知了那些做人的事儿,平日里他也总能听到一干嘴里不干净的下人传些王府里不清不楚的事儿,他原本就出身小门小户,后来又是跟了主子当了奴才,所以自己早已断去了能跟个好人家的念头,但他虽出身小门小户又是个奴才,却也不愿随便跟了哪个人去,只一门心思的认为自己主租玉一般的人尚且还没过上快活日子,他这野草般的命就更不要奢望什么——因此这个清桐只盼望自己可以一辈子跟着自己这个主子,就算没有富贵荣华也不要紧,只要安安静静的过日子就行,却没想到那王爷跟前的怜不知为什么总是故意的招惹他,每次总是不愠不火却也总让他难受半天,如今这新仇旧恨一起加了起来,清桐只觉得天底下最坏人的就是他身边的这个怜,偏偏自己又没法拿她怎样,就只能越哭越伤心,原本他蹲在地上只是不愿走,可如今哭到伤心处他只觉得浑身都软软的,就是想站也站不起来了。
怜目光四下一扫,原本全看呆了的下人被怜冷冷的一瞪,全都相当知趣的悄悄退了个干净,怜见院子里再无别人,就一俯身把蹲在地上的清桐一把拉了起来,从衣服里掏出条手帕给清桐擦泪,那清桐抹着眼泪不让怜给他擦,那怜也不说话,清桐躲,她就按着清桐不让他躲,清桐挣不过她,又委屈交加的大哭了一通,怜还是不说话,清桐哭,她就给他擦泪,擦懒去,清桐终于不再好意思继续哭了,怜见他眼泪渐渐少了,沉默了一下才的开口道:
“你也别哭,我看你家主租一晕,倒是件好事,有些事儿,总扭着不如一下子说开了,总遮着掩着才更会坏事。”
“……”清桐疑惑的眨着还湿漉漉的眼睛,望着面前虽然是杏核眼脸,但一板起脸来却比那些虎背熊腰的卫更骇人的怜,怜瞧了瞧眼睛肿得像一对桃子的清桐,忽然从衣服里掏出一个小圆瓷盒,上下一拧打开了盒盖,用手指挑着里面半透明的膏子,一声不响的抹在了清桐红肿的眼睛下面。
清桐被吓得往后一退,只觉得被抹了药膏的地方清凉一片,怜趁他怔了怔的功夫又给他抹了另一只眼,抹完后怜收起了瓷盒,抬起眼睛瞟了清桐发红的脸一眼若无其事的低声道:
“自己揉揉,去肿的。”
清桐心里又羞又窘的翻了几翻,本来怜这突如其来的亲昵举动若放在平时,清桐就算不被气得掉泪也必会一语不发的甩头走开,可他刚才哭了那么半天,只觉得这前后许多的天眼泪全在刚才哭了出去,虽然想哭想气,心头却只剩空落落的感觉,半点眼泪和火气都找不见,更何况怜刚才的唐突举动实在太过突然又太过自然,等清桐反应过来时人家早已做完,清桐若再一惊一乍未免有作态之嫌,弄得清桐只能咬着嘴唇悄悄后退了一步,原本还不想听怜的话,可又觉得那药膏抹在眼睛下面若是不揉开了,一会儿让人看见总是不好看,就只能吞了气,低下头自己悄悄的揉了起来,不一会儿的功夫清桐只觉得自己眼睛四周有些发烫,原本肿肿的感觉却消失不见了。
“跟我走。”
怜见清桐抹完了药膏,的说了一句,清桐身子的不动的望了怜一眼,小嘴言又止的张了张,怜见他站着不动,就又加了一句:
“你跟着我去给你家主子弄点滋补东西来,看你主子那样子,应该是有几天没正经吃东西了,要不然也不会脉象那么弱。”
“……”清桐见她说得有理,虽然有些放不心自己屋里的主子,却也只能低了头,一声不响的跟着怜出了院子,不大会儿的功夫惜玉一个人拿了食盒进了院,放下后也悄悄的退到了外屋,守着。
屋子里,瑞珠低着头,不停的在心里检讨着自己的错误:第一,她太着急,第二,她太着急,第三,还是她太着急……
抬起头,瑞珠可怜巴澳望了一眼躺在上一脸苍白的男人,低下头接着检讨自己的错误:第一,还是她太着急,第二,还是她太着急,第三,她实在不该太着急……
当惜玉把食盒送进里屋时瑞珠还在低头暗自检讨自己的错误,惜玉从未见过自己主租种消沉模样,心里反倒不安起来,连忙把那食盒打开,把一个芍药红的团盖盅小心翼翼的拿了出来。
“主子,您也别急,航公子不过是一时的气血蒙了心,灌几口汤下去就没事了。”惜玉把芍药红的团盖盅放到了矮桌上,本还想嘱咐间,可想一想自家主子原本就聪明绝顶,一会儿这盖盅一打开马上就会明白是怎么回事,怜已经把那个小碍事鬼给引了出去,她只要在外面守着,保准不会有人敢来打扰她家主子哄人……
第二卷 68 春航
反复检讨过自己的错误以后,瑞珠决定改悔的。
拿起团盖盅,打开了瓷盖才发现里面不是黑漆漆的中药,而是半透明的像水一样的东西,仔细闻起来倒有一股甜甜的菊,瑞珠本来想问问惜玉拇的到底是什么,一回头却发现惜玉早已不知在何时出了去。
瑞珠拿起汤勺小小的舀了一勺,自己先尝了尝,发现这汤盅里的东西应该是酒,入到嘴里虽然只是微有点甜并未觉出有什,但咽下喉咙以后却是在肚子里先凉后暖的,这是瑞珠第一次喝这个世界的酒,咂摸了半晌滋味以后瑞珠强忍着还想再尝一口的心痒,站起身拿着汤勺少少的舀了一点清酒,喂到依然昏睡不醒的航嘴边。
'说起来……她确实挺想试试用嘴喂酒的感觉的……可是……原本就是她把人家一个如玉的佳人气成这样的……要是再趁人家昏睡的时候轻薄人家,以后她再怎么想讨好人家,估计航都会把她当蟑螂一般唯恐避之不及了……所噎…她忍……'
瑞珠小心翼翼的一手拿着汤勺,一手轻轻的捏开航的嘴,一勺清酒灌下,本来就不多的酒倒有大半从嘴边漏了下来,瑞珠也不急,拿出帕子给航擦干净嘴边的水迹,又舀了一勺清酒依样灌下去,反复几次,航虽昏睡着却也下意识的喉咙动了动,作了吞咽的动作,瑞珠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点。
又灌了一勺清酒下去,瑞珠俯着身只觉一股酒老飘飘悠悠的在自己鼻端絮绕,又见航那下意识的吞咽动作比刚才流畅了不少,虽然嘴唇依然湿漉漉的却也没有多少酒漏出来,瑞珠被那酒引得心里痒得实在难受,又仔细望了望航依然紧闭着的眼,觉得眼前的人还没有要转醒的迹象,就大着胆子一边把自己滑下来的头发撩到耳后、一边轻轻的俯下身张开嘴轻轻吮了吮航湿漉漉的嘴唇。
“嗯……”
瑞珠刚刚做了案,头还没来得及抬起来就听到航从喉咙里发出一声的轻吟了,瑞珠只觉得自己的冷汗瞬时从额头上冒出来,抬起眼睛,瑞珠正对上航朦胧睁开的眼睛,飞快的咽了一口吐沫,瑞珠趁着面前的人还没完全清醒过来迅速的做出没做过任何事的样子。
“乖,再喝一口。”瑞珠小心的扶起航,心虚的用哄孩子的口气把还剩大半清酒的瓷盅端到航嘴边,目光依然一片茫然的航慢吞吞的就着瑞珠的手又喝了一口那微甜的清酒,瑞珠的心刚算完全放了下来,靠在她身上的人就突然剧烈的咳了起来。
瑞珠被吓得连忙放下了瓷盅,一手扶着航一手轻轻的帮他顺着背。
不知咳了多久,航慢慢的平了气,也不回头,只用手捂着胸口的问了一句:
“……王爷为何还没走?”
瑞珠感觉出那靠在她身上的身子,已从原本的绵软变成了僵硬,心里清楚这人已是完全明白过来了,还好她刚才做案时那人神智还没完全清醒,要是被逮个正着那她的脸就不能要了——
“我说过棋输了我走,那一局可是我赢了的。”瑞珠不得不提起她使用下三滥的手段赢航的那唯一一盘棋,航低着的脸又暗了暗,心中熟悉的苦涩感觉瞬间翻滚了上来,他记起他是怎样输的那一局棋,也记起她在棋局中说的每一句话,他记起她最后所说的那句话——她已全都知道了——
他其实早就知道……从她很久很久以前和他开始疏远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季辛已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她,所以那个见到他总是羞羞怯怯却温情非常的孩子,开始用言又止的悲伤目光望向他时他便知道她已经知道了……他记得他对他说过的最后一句话,他对他说‘不能只有他一个人得到幸福’,他也觉得不能只有他一个人得到幸福,所以当他知道他把那种只能当作秘密永远隐藏起来的东西暴露在她面前时他不怨他,甚至,他还有点安心,唯一觉得对不起的,便是他从她望着他的目光中看出了她的犹豫和迟疑,那个见了他总是孩子模样的她也开始有了说不出口的忧愁,他知道是他伤害了她,渐渐的,她见了他眼里再也不闪烁出光芒,即使到他房里坐坐,两个人也只是低着头相对无语,再然后她的年岁稍稍大了,一个两个三个四个的侍宠一个接一个的被送进府,再然后,他明白她以前那些想问的话,已再也没有想问出口的心情了……
“……”
航低着头,他在瑞珠伤了头忘记了以前的事的时候,他曾经有过那么一丝丝的期盼,希望他还有机会可以重新关怀她,体谅她,他忘记了那个人曾经说过的话,才会做这种不切实际的梦,如今那个梦已醒了,他的心也灰了,哀大莫过于心死,他的心已死了,还会怕别的什么吗——
瑞珠暗自深深的吸一口气,决定恬下脸来实行雷打不动的对策,今天若不把事情说清楚了不管航怎缅她她都不走,不过……她之前……好像已经夸下海口说不会勉强别人喜欢她……那……她到底要把什么事情说清楚啊?是她喜欢他的事还是别的什么?实在是……
瑞珠闷闷的拿起还剩下一少半的清酒,‘咕咚’一声咽下一大口,酒瞬时在唇齿间弥散开。
这酒还真好喝,瑞珠在心里有些赌气的想,正胡乱想着,瑞珠忽然感觉到那僵硬的靠着她的身子似乎有了动作,航低着头张了张嘴,瑞珠心头一跳,难道一开口就又要赶她?
“你……嗯……你究竟给我喝了什么……”
航轻轻的吐出一口压在胸口的灼热气息,瑞珠有些纳闷的转头望了一眼航越来越低下去的头,航原本僵硬着的身子一点一点的软了下去,神志有些恍惚的摇了摇头,航挣扎着抬起头,想压下心中升起的那种怪异的动。
“这个是惜玉拇的……应该是……应该是酒吧……”瑞珠摇着瓷盅里所剩无几的菊佳酿,航的身子微微的震了震,把握住最后一丝理智的挣扎道:
“你走……走……嗯……”
明明应当是严厉的声音冲出口时却已莫名的化为被情熏染得嘶哑了的低喃,航情不自的又摇晃了一下,人已整个彻底的软了下来,瑞珠怔怔的望着原本从未对她用过‘你’字的男人,越来越觉得惊讶的慢慢睁大了眼睛。
男人整个人没了骨头一般的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去,慢悠悠的,男人有些摇晃的抬起头,一双温润如墨玉的眼睛变得恍惚而且泛着柔媚的水光,原本苍白的脸颊上也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红晕。
“你……嗯……我……嗯……不能……”
瑞珠看着男人软软的举起手,在空中漫无目的的指了半天,忍不住眨眨眼睛低声问:
“你是想要什么吗?”
“嗯……”航呢喃的低吟了一声,终于模糊不清的哼出了一个字,“酒……”
“酒?”瑞珠望了望手里没剩多少的清酒,刚想说话却见航把手‘啪’的一声搭在了她的肩上,摇晃的把身子探向她,嘴里模糊的继续咕哝着那个字:
“酒……”
瑞珠扶住航打晃儿的身子,把瓷盅凑到了航嘴边,航意识恍惚的就着瑞珠的手把剩下的酒全咽了下肚,一直含在嘴里没有说出口的‘不能’两个字就这样被身子里瞬时升起的火给烧得一干二净。
一声呢喃般的轻笑慢慢从已完全软在瑞珠身上的航喉咙里溢了出来,瑞珠惊讶的望着目似水般温婉流转的男人,航半靠在瑞珠身上,抬起眼睛温柔的凝视着她,止不住的笑意情洒满了航的眼角眉梢,瑞珠心里微微的动了动,航张了张嘴,低而哑的声音半是叹息半是呻吟的倾泻而出:
“瑞……珠……你可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瑞珠心里一跳,手指一松手中的团瓷盅‘哐铛’一声掉倒了地上,碎了。
惜玉在屋外守着,听到了屋里‘哐铛’了一声,心道,终于要开始了。
惜玉知趣的往旁边躲了躲,不再紧贴着窗拙,然后抬起头慢悠悠的望了望天,想当初,她和怜刚被派给主子不久就赶上了主子十四岁的生日,那时的主子还只有航公子一个人,宫里赐下了十坛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