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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凰图凤业-第1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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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嵩。

连嵩一直在静静听着温敬元抱怨,等温敬元骂得口干舌燥、气喘吁吁,方才放下茶杯淡淡开口:“狐丘国抱着联姻打算而来却没有如南庆那般不停争取,与其说是没有诚意,倒不如说是别有所图——皇上不是也听守卫汇报了吗?那狐丘国的荣王爷时常在门口瞭望,似是等着谁,很有可能这个人与狐丘国突然退婚有直接关系。至于荣王想要见的究竟是什么人,恐怕要用些不便见人的手段才能打探到。”

连嵩的话让盛怒中的温敬元稍稍冷静,短短一年多便掺杂进几缕花白的胡须微颤,两道凌人粗眉紧皱:“朕知道你颇有些灵通,这件事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只要能打探出消息又不被人发现就好。此外朕还有一件事耿耿于怀,怎么也想不通。”

“皇上请讲,臣虽不才,仍愿尽绵薄之力为皇上解忧。”

温敬元对连嵩表现出来的谦卑忠诚相当满意,点点头搓了搓手,眉头又紧了许多:“数日前二皇子突然出宫,回来后一病不起,言离忧却没有如你预料那般随他回来,反而是定远郡有人上报说言离忧随温墨情一起去往安州。朕不明白,既然朕已经表明对她逃婚一事不予追究,为什么她仍不肯回宫?不管是出于真心还是出于对名利的追求,她真的能放下二皇子?”

连嵩最擅长观察推测,许多事都能在发生之前精准预料,是而温敬元对他的判断多数时候深信不疑,唯独这一次,连嵩说温墨疏去追言离忧一定能把她带回,结果却失了算计。

“这件事是臣没有预料到,但也算不上是错误,毕竟人心各异,想要完全看透一个人的想法没那么简单。”连嵩微微沉吟,手指下意识卷着发梢拨弄,“言离忧与二皇子表面上看情深意笃,所以二皇子才会为了她当着五国使者的面拒绝联姻安排,言离忧也擎着重压屈居宫中,这么看来他们二人理应密不可分才对。不过感情一事最是无常,言离忧逃出帝都后选择自在生活,又或者移情别恋选择了更能保护她定远王世子也说不定。他们三人的关系还有许多种变化可能,皇上不必太过着急,倒是言离忧和定远王世子去往安州一事,皇上应该多加留意。”

“安州?他们去安州又能如何?许是世子想找个人多的地方把她藏好,也可能他们想经由安州水路逃往别国,这些都是有可能的。”

温敬元的猜测合情合理,但连嵩并不赞同:“以世子的能力和才智,想要隐藏言离忧根本没必要跑到安州那种人多眼杂的地方,只要把她藏在君子楼不就好了吗?即便君子楼不肯收留,也还有许多地方、许多人愿看在世子面子上提供一处居所;逃往别国是最不可能的,世子是江湖中人,极重情义孝悌,断不会丢下定远王与其兄长随言离忧私奔。若是臣所猜不错,他们二人应该是为其他目的赶往安州的,并且是十分重要的事,因此才会走得那么匆忙。”

“连荣华富贵都不要,跟着一个穷酸世子跑去安州还能干什么?哼,朕早该看出他们二人之间藏着猫腻,男盗女娼,没一个好东西!”

温敬元的怒火和辱骂在连嵩看来十分可笑,微微翘起的嘴角噙着冷冷味道,最终在勉强做出的谦卑表情中消散,仍是那副终于主君、忙于献计献策的忠臣模样。

“安州那边臣会找人盯紧,一查到蛛丝马迹立刻向皇上禀报,眼下臣有另一件事希望皇上能尽早防备。”连嵩轻咳一声,音量刻意压低,“芸妃娘娘这几日经常到各宫走动,也不知在商量些什么。如今皇贵妃正是安养龙胎的重要阶段,容不得半点操劳惊吓,所以臣以为,皇上应该分一些精力多注意后宫,诸事须以皇贵妃为上,以尚未出世的龙子为上。”

温敬元眸光一闪,意味深长地看向连嵩:“哦?是吗?朕最近专注于五国使者来访之事,确实忽略了后宫,也有些时日没去凤欢宫了,竟不知芸妃也开始四处走动,莫非是因为觉得冷清寂寞?”

“走动倒是应该,独享皇宠易招其他嫔妃嫉恨,少不得使些手段缓和关系;然而据下人禀报,芸妃常去的宫殿不少,唯独皇贵妃那边没什么往来,多少有些不合礼数。皇上若继续放任芸妃娘娘任意而行,恐怕前朝百官要说皇上宠溺无度了。“

连嵩用辞小心、语气和缓,看不出有什么异样,温敬元却死死盯着他打量许久,像是要穿透他的皮囊看进骨肉里。

众所周知,连嵩与芸妃都来自青岳国,且连嵩是经由芸妃介绍入渊并成为温敬元心腹的。这几个月来温敬元都很关注连嵩与芸妃的关系,他不希望自己宠爱的嫔妃和信赖的大臣有什么不该存在的关联,而这份不愿随着连嵩与芸妃的地位同时扶摇直上,渐渐演化为怀疑——对芸妃是否忠贞有所怀疑,以及对连嵩为别国卖命效力不求回报行为抱有怀疑。

正当温敬元怀疑愈发深重时,连嵩忽然告诉他要小心芸妃,这般举动令得温敬元手足无措,怎么也想不通连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大约过了小片刻的功夫,温敬元实在瞧不出连嵩有什么不妥之处,微松口气,敛起警觉目光:”不管怎么说芸妃与你也是同乡,朕虽宠她却从不允许她干政,你对她的警惕没什么必要。皇贵妃那边朕会亲自去询问,如果芸妃当真有问题,朕也不会罔顾后宫法度纵容偏袒,自会给各宫一个交代。”

温敬元已有回应,连嵩便不再提起,君臣二人又针对前朝一些棘手问题交谈许久,直至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披星戴月、早出晚归的生活连嵩已然习惯,更习惯了温敬元时不时投来的怀疑与试探。走进半个下人都没有的房内,连嵩松散地坐入宽大藤椅之中,闭目小憩少顷,唇边忽而一抹冷笑。

“孤水,我们的客人呢?你没有怠慢吧?”

清冷一声回应飘入连嵩耳内,灯光照映不到的阴暗角落里,一道身影倏忽闪现,迎着烛光向连嵩深深躬身,一手平伸指向房门紧闭的暖阁。

“正巧我今天心情很好,应该借这机会与我们的客人好好聊聊,这样的话,即便他还是顽固得令人头疼,至少我不会因为太生气而失手杀了他——孤水,如果我真的生气了,你可得拦着我些,一时生气杀了这位客人,之后我会少很多乐趣的。”

生死人命挂在连嵩嘴边如儿戏一般无足轻重,孤水对此并不惊讶,沉默地点点头,先一步走到暖阁前推开房门。

一片昏暗中,血腥气扑面而来。

黑暗被点亮的烛灯驱散,暖色光芒透过灯罩愈发显得朦胧迷蒙,投映在角落里委顿的人身上时拉出淡淡影子,半透之感与满地血色重叠。

“之前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很脆弱的人,没想到熬过这么多天还顽强活着,不得不让我感到敬佩。怎么样,现在有没有耐心与我聊一聊了?”连嵩走到了无生气如死尸一般的人面前,稍稍向后撤步,动作优雅轻缓地蹲下,白得不像人类的手指轻轻划过那人埋于杂乱发从的脸颊,“我很喜欢你这种人,把主子看得比自己性命还重要,一想到能够从你们这些忠犬口中撬出我想要的东西,那种感觉,总会让我兴奋不已。”

浸润地面的粘稠血水颤了一下,那具仿佛早已死去的身体慢慢扭动,被铁链紧锁、血肉模糊的手腕缓缓伸向前,张开五指紧紧抓住连嵩雪白衣角。

“王爷……钧白……保护……王……”

无意识的嚅嗫沙哑断续,沉重染血的身躯透出濒死气息,当连嵩起身用脚踢了踢那张俊美不逊女子的脸颊时,一抹古怪而阴鸷的笑容顺着眉眼化开。

“尹钧白,我知道你痴情于言离忧,甚至连自己的性命都可以不要。可是你想过没有,你为她付出再多,她能回报给你些什么?感谢吗?还是索性对你的忠诚、爱慕视而不见?就算她对你笑笑,说些让你以为自己很特别的话,那又能如何?别骗自己了,你才不会满足于细如牛毛的安慰,你想要的不是谢意也不是歉意,而是她,是实实在在的人啊!”

模糊而混乱的嚅嗫声戛然而止。

折磨,酷刑,又或是威逼利诱,这些手段在最忠诚的人面前毫无用处,但有一种手段,越是忠诚就越难以抵挡。

那就是深入骨髓肺腑的欲念。

柔软手掌忽而变得粗暴,连嵩用力抓住染上血污的杂乱发丝,逼迫奄奄一息的尹钧白抬头与他对视,那双微微眯起的眼眸中透着令人震慑、畏惧,却又充满诱惑的可怖光泽。

“你很想回到她身边吧?想要再看看她,陪着她,对吗?我不会让你做出伤害言离忧的事,也可以保证我和孤水都不去动她,只要你告诉我一些小秘密——告诉我你所知道的,有关温墨情的所有事情。”

第180章 巾帼旧事

纵马赶路最是枯燥无聊,加之路上行得急,迎面风徐而有力,言离忧几乎没有机会与温墨情交谈,往往刚开口就呛一肚子风,不得不把许多话咽回腹中。

那支铜烙无疑是个谜团,然而更令言离忧好奇的是温墨情。

一门极少数人才能读懂的异族语言,一支独一无二的神秘铜烙,这些秘事温墨情怎会了解得如此透彻?为什么他会知道初九性别年纪?铜烙,初九,还有初九的生身父母,温墨情与他们之间到底有着怎样关联?

离他越近,疑问越多,看得越不清晰。

事实上言离忧非常讨厌这种感觉,尽管温墨情不是刻意隐瞒她什么,且他也没必要把自己的事通通告诉她,可她就是觉得不舒服,好像与他隔着一层纱、一道鸿沟,这是在决意离开温墨疏后她最不愿见到的东西。

“离忧,累了吗?”见言离忧脸色不好,夜凌郗不禁有些担忧。

驭马在前的温墨情闻声回头看了一眼,速度稍稍放慢:“快到了,过这个驿站就可以看见安州城城门——进城后找间客栈,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

原本言离忧还有些烦闷,听温墨情这么一说无端轻松几分,用力一夹马腹赶到前面去,回头给温墨情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温墨情叹口气,脸色颇有些慵懒,眼底却藏着一丝笑意。

夜凌郗看不懂这两个人一语不发眉来眼去是在交流什么,只觉得言离忧的确比刚离开帝都时心情好上许多;再仔细打量温墨情,忽而发现,这个身份特殊的世子好像与第一次见面时有些不同,那双过于冷静的墨色眼眸里多了些温柔颜色。

“比吃药还管用啊……”夜凌郗愣了愣,长叹一声幽幽感慨。

言离忧走得远些没有听见,倒是温墨情闻声回头,流水般目光浅浅掠过,唇角微翘:“心病,自然需要心药医。”

“那你是她的心药吗?不会有毒吧?”夜凌郗扭了扭手腕,眉梢高挑,“你是碧箫师兄,有什么事她没法责怨,我可不一样,你要是敢欺负离忧,我第一个登门找你麻烦。”

“谁敢欺负她,我才是要去找麻烦的人。”

温墨情与夜凌郗之间毕竟隔了一层关系,说不上熟稔,此刻却难得目标一致,及至言离忧听到身后两人唧唧咕咕聊了半天惊讶回头,那二人已似老友般天南海北无话不谈,简直亲密到了令人嫉妒的地步。

“躲着他些,这人一肚子黑水。”言离忧毫不犹豫拔马回头,扯住夜凌郗衣袖就往前拉。

“有吗?没发现啊,我倒觉得他挺有趣的,人不错。”夜凌郗灵动眼珠一转,笑嘻嘻贴近言离忧耳侧,“如果要我选夫君就选他这样的,上得了厅堂,闹得了洞房,到什么时候都不会闷。”

言离忧倒吸口气,在夜凌郗鼻子上狠狠一拧:“没羞没臊的,前几天还偷看君老板没完,现在又惦记锅里的吗?你那双眼睛黏在君老板身上就不愿挪动,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了,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夜凌郗噎住,嚅嗫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一张透着健康肤色的脸颊渐渐转红。

看这样猜测属实,夜凌郗果然对一招将她擒住的君无念动了心。言离忧不知道该为结拜姐妹高兴还是担忧,当在帝都外旧宅她发现夜凌郗格外关注君无念时就隐隐不安,生怕夜凌郗也会卷入复杂诡谲的权谋争斗之中。

然而言离忧也明白,喜欢一个人是很难改变的,像夜凌郗这般不畏艰险的顽强性格,即便告诉她君无念复杂身份也不可能阻挡那份怦然心动——因为性情相投而义结金兰的姐妹三人,对待爱情的态度也如出一辙地固执。

如碧箫对温墨鸿的坚守,又如她对温墨疏的难以割舍却断然转身。

短暂插曲并没有影响三人前进步伐,时至午后,终于进入安州城的三人在一处客栈落脚安歇,数日奔波后总算能吃一顿丰盛大餐,代价是言离忧付钱。

“我在御医馆总共就赚了这么几两银子,你也好意思让我掏钱,脸皮用铁皮镶嵌、棉花加厚了吗?”

发现自己贴身保管的钱袋奇妙地出现在温墨情手中,又奇妙地从叮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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