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图凤业-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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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进,老爷让小的在这里等了整整半个月,可算把您给盼来了!”
少主、世子,现在又是什么少侠,温墨情到底有多少身份?言离忧怀疑地看了温墨情一眼,怎么也看不出他身上哪点像个侠客。
那小厮见言离忧有意拉开与温墨情的距离,这才多加留心瞧了两眼,继而朝温墨情眨了眨眼睛:“好漂亮的姐姐,是温少侠的姐妹,还是……”
“我有那么丑么?”温墨情摸了摸脸颊,一脸不甘愿。
言离忧翻白眼,牙缝里往出挤字:“臭不要脸。”
温墨情本想说句“多谢夸奖”来回应气哼哼的言离忧,还不等他开口,正屋里一抹身影飞快跑出,径直奔向言离忧。
“王爷!”
惊讶呼声里夹杂了太多太多的欣喜若狂,以至于那人的声音都有些发抖变调,一双手更是无措地不知该放于何处,瘦削身子在言离忧面前僵直站立,头颅却是微微垂下的,以最合适的角度与言离忧面对面。
言离忧倒吸口气,惊诧多于欣喜:“尹钧白?!你怎么在这里?”
彼时言离忧推倒碧笙从青莲宫匆忙逃走,经历一番波折投入醉风雪月楼中,稍感安定时才想起还有尹钧白这么一号人物。那时她也担心过,担心尹钧白会不会因她逃走受到连累,可是后来又发生太多事情,让她直到再次见面,终于又把这个被遗忘在记忆角落的古怪男人想起。
青莲王或者温墨情,他到底是谁的部下?
“喊什么?生怕别人不知道这里藏了位王爷吗?”继尹钧白之后,又有人从正屋走出,然而那人并没有尹钧白那般高兴,语气中反而带着九分的厌恶外加一分憎恨,看向言离忧的目光亦是冰冷反感的,令得言离忧浑身不舒服。
温墨情微微皱眉,脸色比进院前冷了不少:“谁许你跟来的,碧笙?”
“我听姐姐说了,师兄手下有四个人都在安州被人刺杀,既然这里很危险,我当然要来保护姐姐。”听温墨情问话,碧笙收起片刻前呵斥尹钧白的冷厉,换上一副小女儿家的娇嗔神情,“师兄,我又不是来捣乱的,干嘛急着赶我走?姐姐能做的事,我都可以帮上忙啊!”
言离忧扭头,尽可能不去看碧笙脸庞。
或许是因为先前在青莲宫留下的印象不太好吧,总之言离忧对碧笙始终喜欢不起来,尽管碧笙与碧箫有着相同的容貌、身材、声音,她对着姐妹二人的感情却是截然相反的。
不想看见碧笙的不仅仅是言离忧,解除婚约的事还悬而未决,温墨情看碧笙只有头痛欲裂之感,索性目不斜视走进屋中,只当碧笙是团看不见的空气。
“前几日风狂雪大,我被困在浅川一处洞穴里整整两天,路上换马又耽搁一些时间。本以为这边的线索要断了,抱着侥幸心理去面馆坐了会儿,没想到竟然真的收到了你们的消息——对了,到底什么事这么急?”温墨情见屋内并没有外人,找了处座位后直奔主题。
尹钧白恭恭敬敬奉上一张纸条:“这是焦宇他们出事后,杨伯在检查尸首时从焦宇口中发现的,字迹有些模糊,看得不是很清楚。”
温墨情没有立刻接过纸条,而是动动手指,轻叩桌面发出笃笃两声:“人都安葬了吗?赵俊义家中还有个妹妹,他说过死后想葬在家中祖坟里;还有章骁……”
“赵俊义的尸骨已经托人送回阳皖老家,章骁依他所愿直接焚化了,其他二人都直接在安州城外下葬。”尹钧白回答得干脆利落,丝毫不见在言离忧面前时的唯唯诺诺,打眼看去,竟也是个清爽俊秀的优秀男人。
既然尹钧白是温墨情安插在青莲宫的耳目,那么青莲王知不知道自己养虎为患呢?不过在青莲宫时尹钧白的的确确是豁出一切在保护她,难道比起真正的主人温墨情,尹钧白更在乎青莲王?在言离忧看来,尹钧白是个不亚于温墨情的谜团。
言离忧把注意力放在尹钧白身上期间,温墨情已经把那张皱皱巴巴、字迹模糊的纸条仔细看过几遍,沉吟片刻,又把纸条团起丢进火盆中,眼看着四个人用性命换来的消息一点点化为灰烬。
“钧白,去查查安州有几个舞团船坊,最近常有表演的。”
“属下这就去查。”尹钧白答应得痛快,脚步却不是那么干脆,连着看了言离忧数眼,不舍之情溢于言表。经过一番思考挣扎,走到门口时尹钧白终于鼓起勇气,小心翼翼问言离忧:“王爷会暂时住在这里吗?”
言离忧不答,询问目光转向温墨情。
“王员外帮我们已经冒了很大风险,一旦被人发现青莲王在这里,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了。”温墨情微扬下颌指了指言离忧,“在安州这段时间她和我在一起,你们两个也别总赖在这里不走,自己找个客栈住去。如今安州能提供落脚点的就只剩下王员外,如果没有特殊事情,尽量不要跑来麻烦人家。”
听温墨情说言离忧会在安州住上一段时间,尹钧白立刻露出高兴神情,孩子一般不加掩饰,就连离开的脚步也轻快许多。一直被三人忽略的碧笙狠狠瞪了一眼尹钧白离去背影,沉下脸坐在一边用力绞着汗巾,温墨情看出她心情不顺却也不加过问,只负着手站在窗前,微皱剑眉不知藏了多少心事。
碧笙冷冷清清地坐了半天,越想越气,忽地起身走到门口,挑衅似的指着言离忧:“你,出来,我有话问你。”
言离忧抬了抬眼皮,继续低头把玩精巧茶杯,慵懒语气显然不把碧笙放在眼里:“要问就在这里问,我懒得走动。”
“你——”碧笙气急,咬了咬嘴唇眼眸一紧,跑到前面嘭地掀了言离忧手中茶杯,“摆什么臭架子?师兄对你好点儿就找不到北了是吗?出来!你给我出来!”
两个女人较劲儿却提到自己名字已经让温墨情十分不爽,待到回头看见碧笙伸手去扯言离忧衣襟,硬生生把言离忧从座位上拖起时,憋在心底那抹烦躁厌倦愈发强烈,手中长剑比思考更快一步,未脱鞘,直接重重砸在碧笙白皙细嫩的手背上。
碧笙一声惊叫,下意识缩回手向后退,慌乱中一脚踢在椅子腿上险些将自己绊倒,虽然勉勉强强靠着桌沿稳住,狼狈难堪却无法避免。
“师兄,你又袒护她!”碧笙几乎是气急败坏怒吼。
言离忧也被温墨情出乎意料的举动弄得一愣,再转头去看碧笙,娇俏脸蛋儿上一片赤红,眼圈里依稀挂着莹莹泪水,如若纤柳的身子更是气得不停发抖。好歹也是师兄妹的关系,突然出手不说还是帮外人,换了谁都要生气,又何况碧笙一番痴心都寄托在了温墨情身上?
言离忧粗略想了一下,这种情况下她好像应该主动后退一步,劝阻温墨情的同时再大度地安慰碧笙几句,这样的话也许碧笙一感动就化敌为友了,又或者能换温墨情一声称赞。
不过……
“撕撕扯扯、又哭又闹,真够难看的,这么大的人了不能懂事些让人少操心吗?没的丢了师门脸面。”说完一套明显带着嘲讽语气的话后,言离忧深吸口气,昂首挺胸从碧笙身边走过,直奔着院外而去,“看我就心烦是吧?好,我走就是。”
之后,温墨情自然要跟着她一起离开,无论是否甘愿。
言离忧明白,这可能是最过分且恶劣的回应方法,简直可以说是落井下石了,然而她没有任何负罪感,只感到痛快——事端是碧笙惹起的,出手教训的也不是她而是温墨情,她做的仅仅是说出心里想法罢了,有何不妥?至于后面跟着的温墨情高不高兴那是他的问题,打都打了,还能赖在她头上不成?
反正忍气吞声、虚伪做作这种事,她言离忧是做不出来。
第067章 经年旧事
言离忧以前一直认为自己看人挺有眼光的,也看得很透彻,不过在遇到温墨情后以上结论统统被无情推翻,什么叫喜怒无常、阴晴不定,什么叫脾气古怪、难以揣测,温墨情给了言离忧最标准答案。
“我欺负你小师妹,你不但不生气,还要请我吃好菜好饭?”坐在酒楼雅间的言离忧面带怀疑之色,一双眼打量着温墨情平淡表情,怎么都难以置信。
“让你吃就吃,废话怎么那么多?”潇洒地点下酒楼各种昂贵招牌菜,温墨情又要了壶好茶,一边品着香茗一边看楼下人流熙攘,唇边弧度仿若似有似无的清淡笑意。
那模样就好像……他很乐于见到碧笙吃亏。
“你是有多不待见自己的未婚妻?”言离忧叹了一声,忽然觉得碧笙有些可怜,“其实她长相不错,对你也算痴情一片,就是性格差了些。”
温墨情收回视线淡淡瞥了言离忧一眼:“我没笑她,我是在笑你。一副嚣张跋扈的样子冷嘲热讽,知不知道这叫什么?这叫狐假虎威。刚才碧笙是对你留情了,不然早拔剑在你身上戳一百个洞,这种事她不是干不出来。”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就你还算是老虎?充其量是只野山猫。”
抨击温墨情已经成了言离忧下意识的习惯,有些本该藏在肚子里的腹诽无意中总会溜出来,这时温墨情要么以更犀利的语言回击,要么就像现在这样,抬起头幽幽淡淡一眼,却足以教言离忧汗毛耸立、脊背冰凉,打个寒战默默低头。
有些人真的不能惹,一肚子坏水儿等着呢。
这顿饭是言离忧有生以来吃过最香的一顿,虽然菜色不如皇宫里的,但无论味道还是心情,都远远好过其他。言离忧记得自己挑食,不过现在已经改掉老毛病,不管煎炒烹炸、鱼肉蔬菜,只要能吃的她都咽得下去,超强食欲令得温墨情不时发愣。
“饿鬼投胎?”
“跟着你,一顿好饭都没吃过,好不容易有机会饕餮一番,当然要拼命吃。”酒足饭饱后,言离忧舒服地靠在椅子上,早就忘了什么优雅礼节。看温墨情掂量着钱袋,言离忧忽然想到一件事:“今天是什么好日子,连一毛不拔的铁公鸡都肯大放血了?这顿饭少说得几十两银子吧?”
“饿了就该吃,馋了就该吃好的。看你现在瘦骨嶙峋的,让人心疼。”
言离忧表情一滞。
温墨情这是在……关心她?
从青莲宫到醉风雪月楼再到皇宫,她的确瘦了许多,原本青莲王的身材丰腴饱满,如今却瘦成一条,伸出手,纤细得不忍看。不停流离奔波又吃不香、睡不好,这种环境下怎能不瘦?言离忧先前还没怎么察觉,听温墨情这么一说,自己也心酸起来。
她曾是被人高高捧起的富家千金,谁会想到竟会走上这么一番离奇遭遇,咽下如此之多的折磨苦难?
无心之人,才不会注意这么多。
温墨情发觉言离忧神情有所变化,深吸口气:“别误会,前半句是我说的,后半句是永鄯王说的——算了,我坦白告诉你吧,走之前永鄯王给我拿了千两银票,特地嘱咐要照顾好你。这顿饭不是我请的,你要谢,等回帝都之后去谢他好了。”
温暖感动戛然而止。
“我就说么,你怎会这么好心……”言离忧沮丧地摆摆手,至于为什么沮丧,她也说不上来。
温墨情无聊地转着茶杯,目光凝聚在酒楼门口飘荡的酒旗上,静了许久,忽然开口:“你真的想和他在一起?”
“谁?”言离忧反问,立刻反应过来温墨情说的是温墨疏,不由垂下眉眼,声音语气柔上三分,“只是想想而已。我连自己是谁都不清楚,还带着流放犯人的身份,想要和他在一起大概会有很多困难吧?”
“他愿意的话,什么都不算困难,这世上大概没有能难倒永鄯王和他那只狐狸谋士的事情。”听起来温墨情对温墨疏与楚辞的能力颇为信服,然而不待言离忧转忧为喜,温墨情却又突转口风,“不过也确实如你所言,倘若你嫁给他,对他的争位之路来说将是一个生死关,而非困难那么简单。毕竟你还带着青莲王的身份,这会让永鄯王积累的人脉民心折损大半,势力锐减。”
言离忧凝眉深思,脸上带着苦涩:“就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你不是说无心权势么,帮忙出出主意如何?一千两银票呢,大不了我一文不花都留给你。”
“一千两就想打发我为你卖命,替永鄯王抢天下?你可真会算计。”温墨情失笑,起身掀开帘帐往楼下走,“与其考虑那么多不如安下心跟我追踪青莲王的线索,只要能证明你不是青莲王,和永鄯王在一起就不会让他受牵连。”楼梯走到一半,温墨情蓦地回头,亮如夜色的眸子静静看着言离忧:“你帮我就是在帮他,所以,别再莽撞相信别人又从我身边跑掉,只要相信我就够了。”
言离忧看了温墨情半天,轻轻点头。
既然他已经摆出诚意,她总该试着相信才行,不管怎么说,在她一次次澄清自己并非青莲王后,温墨情并没有伤害过她。
“协议达成?好,那接下来第一件事……去换身衣服,别太惹眼。”温墨情打了个响指又拍拍腰间钱袋,恍惚间,言离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