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图凤业-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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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坚持要去。不过他也留了个心眼儿,把他知道的一些事情都告诉了我,还说如果他没回来就让我赶紧躲起来,除非得到他暗号,不然死也不能说出那些事。”
“他跟你说了什么?”温墨情眸中光泽一闪,急声问道。
“他说的很奇怪,我听不太明白,也不知道你们能不能听懂。”老乞丐露出困惑神色,顿了顿,绞着手指陷入回忆。
”有一年皇上来了安州城,正好赶上我身子不好,所以老草根一个人去凑了热闹。回来后他很兴奋,跟我说看见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仙女,其中一个还朝他笑了,那时我们一起的几个人都笑话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上次有人来问老草根话,晚上时他就跑来问我还记不记得那两个仙女,说其中之一竟然是很厉害的人物,我本想笑他贼心不死,他却突然哭了……我就问他你哭什么呀,他说自己看了不该看的东西,怕是活不长久了。再后来老草根告诉我,要是日后有人拿着暗号来找我,就让我告诉那人去小清凉庙,第九第七,内有天机。我一直想不明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可后来他真的没能回来,再往后,你们就拿着他的碗来找我了。”
老乞丐颤抖着轻抚怀中饭碗,终是忍不住,脏污的脸上滚下两行泪水,呜呜啜泣令人心酸。
温墨情沉默许久,看老乞丐不再说话,叫来小二上了一桌饭菜,又掏出装满碎银的钱袋推到老乞丐面前:“他已经安葬了,没什么痛苦,走的很安心。这些钱就当是对他的补偿,你带回老家与他家人分一分,以后就不要再留在安州城了——你见过我,杀他的人也不会轻易放过你。”
老乞丐呆滞地点了点头,没有立刻伸手去拿钱袋,仍抱着破饭碗神伤,温墨情转身拉着言离忧离开客栈,一路沉默直到繁华街市。
“接下来要去哪儿?”碧箫望着茫茫人潮,全然不知下一步温墨情有什么计划。
“小清凉庙。”如往常一般,温墨情的回答简洁干脆,“去看看所谓的第九第七和天机到底是什么。碧箫,你不用跟我们一起去,那乞丐很可能不会离开安州城,等他吃完饭你亲自送他出城,一刻都不可耽误,这件事断不能再牵扯更多人丧命。”
碧箫神色恭肃用力点头,拍了拍言离忧肩膀后掉头离去,只留下单独相处的二人。
“到现在我仍然分不清你是好人还是坏人。”被沉默憋得浑身难受时,言离忧主动开口,试图轻松些缓和关系。
温墨情头也不回:“我从没说过自己是好人。”
“我也从没觉得你是个好人,只是有些时候你又不符合坏人的标准,至少送钱给人又敦促离开危险之地这种事不是坏人该做的。”温墨情走得有些快,言离忧跟得吃力,索性伸手扯住他衣袖,“刚才你打断他说过去的事,本来我还有些不满,看在你这铁公鸡竟然拔毛相助的份上就算了,我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
快步行走中忽地传来一声轻笑,依稀带着不屑的语气:“昨天谁跟我闹脾气来着?通情达理四个字你还得学上几年。”
“明明是你有错在先。惹不起你的宝贝心上人,我还躲不起吗?”言离忧放手,皱了皱眉头,“你能把注意力放在正事上就好,等我走之后你愿意和她怎么腻歪都行,总之别耽误我的时间。”
话音未落,温墨情猛然收步,言离忧猝不及防撞在他背上,鼻子一阵发麻。
“从相识到现在我从没有为她耽误过什么,如果不是因为与这件事有关,我根本不会再和她有联系。我不明白你到底在埋怨我什么,你若觉得我做错了可以坦白相告,没必要憋在腹中不声不响,又是发小姐脾气又是闹什么出走,你觉得我和碧箫他们很闲,每天有很多时间来照顾你、安慰你吗?”
陡然冰冷的语气令言离忧一阵心惊,她无法判断温墨情是不是生气了,毕竟赫连茗湮是他的一段隐痛,而她放肆成习惯,又一次无意掀开了他的伤口,并且自作主张地给他扣了一顶不务正业的帽子。
说到底,她还是没有学会成熟稳重,依旧冲动任性,而他,毕竟不是她的什么人,她没资格约束。
言离忧深吸口气,抬头看向道路尽头破旧几近坍塌的寺庙,快走几步赶到温墨情前面,逆着雪后阳光,回眸洒下一片认真表情。
“为了我在乎的人,我会改掉所有毛病缺点,也不会再有什么事都依赖你,所以,这次该是我向你道歉——对不起。”
第082章 旧日画师
走在前面把背影留给别人,言离忧一直认为这种举动潇洒豪迈,尤其当身后的人是温墨情时,更会有种畅快淋漓的感觉。不过这种感觉没能持续多久,在温墨情很快回过神后,三两步便再次将她超越。
“不依赖我,你还能依赖谁?”擦着肩膀越过时,温墨情留下一句不知该算贬低还是玩笑的话。
小清凉庙就在安州城边缘,以前也曾是善男信女络绎不绝的香火胜地,后来有人在城北侧捐建了新的大清凉庙,这里就渐渐荒废,成了许多流浪者和乞丐遮风避雨之处。温墨情带言离忧来这天是尚德寺施粥日,这里的乞丐都往那边去了,因而破庙中空无一人。
言离忧走进庙中,下意识掩住口鼻。
满是枯黄草叶与碎石瓦砾的地面已看不出原有颜色,倾颓的墙壁挡不住风雪,风吹起时带来薄薄一层雪花,让没有佛像的空庙里倍显荒芜;角落里堆放的一些残羹剩饭发出阵阵馊味,和着潮湿霉气扑鼻而来,令人作呕。
“第九第七,内有天机。”温墨情念着死去乞丐留下的话,目光在庙中打量一圈,最后停留在一排排佛像底座上,抬手指了指某处地面,“应该就是那里了。”
言离忧顺着望去,温墨情所指的地方在庙中偏右角,恰好是两个佛像底座延伸线交错的位置。沉下心思仔细想想,言离忧竟也看出了门道:“这破庙虽小,放过的佛像却不少,除去左边墙被压垮的那些,另外两边分别是八个和十一个。难为一个乞丐有这般头脑懂得用暗语标记位置,倘若他有机会,应该可以成就一番事业的。”
“人命如此,自己不能力争改变,又能寄托于谁?”温墨情似是不太赞同言离忧的感慨,却也没多说什么余话,走到第九和第七个佛像底座延长线相交处提足跺了跺,地面发出空洞声响。
言离忧心下了然,主动取出煌承剑递给温墨情。
“……你真把它当撬砖切石头用的了?”温墨情微挑眉梢,眼中掠过一丝心疼,“你知不知道这剑多珍贵?碧箫从来都把它当至宝,恨不得天天擦拭,如果知道你大材小用如此对待她心爱之物,大概她要后悔将这剑送你了。”
言离忧低头看看煌承剑,撇了撇嘴:“剑不就是给人用的么?天天当宝贝擦拭供奉就没意义了。不过我倒是很意外,记得金钰说过你从不用好剑,本以为你不会在意这些呢。”
“喜欢与使用是两码事,越是喜欢,越不愿让它变脏。”
变脏?是指用刀剑杀人吗?血染长剑的确不怎么美妙,更糟糕的是夺人性命,一旦背负罪孽后,脏的不仅仅是剑,也有人的心吧?
“你……杀过很多人?有多少?都是坏人?”言离忧试探询问,绞尽脑汁措辞,希望不会再鲁莽地触到温墨情逆鳞。
“数不清了,总之比你能想到的要多。”
温墨情罕见地露出深邃表情,看起来有些难过,然而那样沉郁的气息转瞬即逝,不容言离忧去解读。
蹲下身拂去地面灰尘,温墨情用煌承剑沿着方砖边缘划了一圈,再用手重重拍下一角,石砖高高拱起,藏于其下的一张纸出现在二人面前。心有灵犀对视一眼,温墨情双手抬起方砖,言离忧迅速取出那张纸,确定里面在没有其他东西后立刻离开小清凉庙,直接回到悦君客栈。
“是张字画,看起来像是从某个画卷上撕下来的,撕扯时很匆忙,边缘有好几处都破损了。”温墨情细细查看后才轻轻展开折叠起来的字画,透到背面看不完整的画面终于清晰,却教温墨情和言离忧齐齐愣住。
纸上画着两个女子,容颜俏丽,身姿婀娜,那面孔竟如镜中人般一模一样,而那眉眼,温墨情和言离忧并不陌生。
“这、这是……我?”言离忧惊诧得无以复加。
温墨情沉吟,指尖扫过画上女子绝美脸颊:“应该说是青莲王,以及与她容貌相同那个女子。我先前不是说过么,死去那乞丐曾说见过似是青莲王姐妹的人,二人容貌酷似难以分辨,想来这张画就是当时见过她们的人画下的。”手指滑向字画下方,温墨情在一排端正小字处点了点:“你看,这里写着作画时间和画师的名字,如果所猜不错,这幅字画应当是那乞丐偷来的。”
“也就是说当日目睹青莲王与其姐妹的不仅那乞丐一人,至少还有一位画师?”言离忧抿紧嘴唇盯着字画看了许久,忽然抬头深深看向温墨情,“下一步的任务就是找到这画师,对不对?”
温墨情看了眼窗外,淡淡摇头:“找人下午再去,不差这一时半刻,你现在另有任务要做。”
“还有什么任务?当务之急是找到画师吧?”言离忧有些急,声音不由抬高半分,意识到自己又不冷静后立即压下,深深呼了口气。
“忘了早上走的时候我说过什么吗?”在言离忧耳边打了个响指,温墨情故作正经,“现在你要做的是好好吃顿午饭,我可不想你在回到帝都后向某位皇子控诉我如何小气苛待。”
言离忧脸色微红,轻轻啐了一口:“谁稀罕跑去告状?你不惹我,我自然不会说你半句坏话,反正你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这点世人皆知。”
温墨情轻笑,也不与她拌嘴,只把小二叫来说了句上菜,之后就见小二忙上忙下,转眼间鸡鸭鱼肉各色佳肴摆了满桌,均是价格不菲的地道安州特色菜。
“依着吩咐,都是从城中最好酒楼叫来的饭菜,二位公子慢用,有事再叫小的。”店小二收了几个铜板的赏钱高高兴兴离开,临走时若有所悟地瞄了言离忧一眼,带着一丝感叹摇头而去。
安州繁荣富庶、发达开放,显贵们豢养娈童并非新鲜事。言离忧大致猜得到店小二在想些什么,翻了个白眼哭笑不得,再低头看自己身材单薄又偏瘦小,倒真有那么几许男宠味道。
也不知道是因为心情转好还是因为酒足饭饱,一顿盛宴大餐过后,言离忧精神大振,眸子里多了七分熠熠光泽:“吃好了,现在要去寻那画师吗?”
“嗯,既然是有名有姓的人,找起来应该不难。”温墨情吃的不多,席间一直埋头研究那张字画,待到言离忧吃饱后便放下碗筷将字画细心折起贴身收好,懒懒地伸了伸胳膊腿脚,“昨天休息一天,今天也该加劲儿干活了。”
看着他一身不羁之气,言离忧忽然有种奇怪感觉,就好像自己又认识了一个新的温墨情,不是青莲宫里冷酷嗜血的他,也不是带着怀疑与满腹算计目光如芒的他,亦不是剑眉紧锁斥责她自私、不成熟的他……该怎么说呢,似乎与温墨情的接触越多,越容易发现他更多不同于外表的性格,就好比现在,言离忧完全能够舒舒服服与他交谈,而不是人心隔肚皮,又要防着他,却又不得不依赖他。
寻找那画师比寻找一个乞丐容易得多,根据字画上留下的名字“郝洪泽”,温墨情很快便打听到这位画师如今住处,半个时辰不到就从悦君客栈转移到了画师家中。
“都多少年不画了,怎么还有人找?烦死了,烦死了……”小厮将温墨情和言离忧引进屋中时,老画师正背对门口嘟嘟囔囔抱怨着,那语气颇为不耐。
言离忧觉得温墨情与人交谈时偏冷淡不易沟通,来之前就说好由她提问字画的事,所以这次温墨情没有先开口,而是由着言离忧笑容满面走进那画师:“是郝大师吧?我——”
“大师?什么大师?谁让你叫大师了?你个女娃儿懂不懂礼貌规矩?”言离忧话还没说完就被老人家打断。那画师怒气冲冲回头,却在转瞬化为一脸惊恐,惨白着脸色拼命后退:“你、你是人是鬼?!”
“我当然是人,鬼会站在这里跟你心平气和说话吗?”莫名其妙被人问是人是鬼,言离忧也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见那画师实在害怕,只好后退几步回到温墨情身边,努力做出亲近表情。
“郝师傅还记得她?”温墨情没有追究言离忧出师不利,微微沉吟,而后上前扶住画师,“我们来这里找您正是为了问一幅画,那幅画上的女子与我这位朋友面容酷似,许是郝师傅错认才吓到了吧?”
画师半信半疑,不敢直视言离忧只能偷偷瞥上两眼,咕嘟咽了口口水:“她、她不是青莲王吗?”
“青莲王已被当今圣上罢黜王位随军发配,怎么会在这里?”温墨情脸不红心不跳撒着谎,出人意料地表现得十分平易近人,随手掏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