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满唐-第1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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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看看他。”冉颜倏地站起身来,往外面跑。
邢娘已经很久没有看见过自家娘子这样慌张过,连忙遣让晚绿和歌蓝跟着。
冉颜一路飞奔到冉云生的居所,也未与守门的侍婢打招呼,径直冲了进去。一进屋便瞧见罗氏哭的像泪人,神色怔忡,除了她之外没有任何人。
“婶娘。”冉颜稍微冷静了些,放低声音唤道。
罗氏回过神来,看见冉颜之后,才收了眼泪,缓缓道,“十郎现在还昏迷,有医生和侍婢守着,你先回房去吧。”
“婶娘,让我看看十哥吧,我会点医术,兴许能派上些用处。”罗氏是冉云生的亲生母亲,冉颜也不好硬闯,只能软言相求。
这时罗氏已经冷静不少,看着冉颜眼睛忽然一亮,忽然起身从冉颜身边跑到门前,也不理会冉颜的话,唤了侍婢,“快派小厮赶去萧侍郎的府上,请他帮忙找位御医来替十郎瞧病。”
第241章暗殇
冉颜也并未阻止罗氏,因为她毕竟更擅长解剖验尸,像这种急火攻心之类的内伤,也不见得比得上御医,为了冉云生的安危,请个御医来也多一份保障。
罗氏看着侍婢飞奔着离开,紧着的心稍微松了松,转头对冉颜道,“十郎还昏迷着,医生说要安静,你怕也累了,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婶娘,我回去哪里能休息的下去?我也学过几天医术,不会对十哥造成影响,让我看看他吧。”冉颜道。
罗氏见冉颜目光中满是焦急,叹道,“去吧。”
冉颜道了声谢,急匆匆的往冉云生寝房里去。
屋内,尔冬和浅雪静静守在榻边,一名五十余岁的白须老者跽坐在几前,垂着眼似乎在小憩。
尔冬看见冉颜,朝她微微躬身施礼。
冉颜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榻上,几日不见冉云生,他那俊秀绝伦的容颜变得消瘦苍白,失去了往日的生机,宛如一朵即将枯萎的白荷。
冉颜还记得他俏皮的笑时,明丽的好似扶桑花般,如今这个样子,令她心主氏隐隐作痛。
“十哥。”冉颜低低喃道,坐在了榻边,伸手探上他的脉搏。
脉象虽然细弱,却很平稳持续,也许是因为几日不曾好好进食,再加上突如其来的打击,一时承受不住,才会晕过去。现在只需要好好休息调养便好,罗氏恐怕是太忧心儿子,才觉得天要塌了似的。
冉颜松了口气,帮他掖了掖被角,正要起身时却发现他长而浓密的睫毛上沾着晶莹的水珠,那水珠越聚越多,最终从眼角滑落下来。
“十哥。”冉颜又坐了回去,轻轻握住他的手,柔声道,“若是伤心便放声哭出来,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冉云生缓缓睁开眼睛,那泪水仿佛不受控制一样,从眼角不断流到枕上。
冉颜微微心惊,冉云生的感情看起来不露端倪,但其实还是有破绽。他从不说人坏话,有那么多妇人曾经言辞间或明示或暗示想让他做情人,他都一笑置之,为什么偏偏齐六娘说这话的时候,他动怒了,甚至还曾经很不悦的与冉颜诉说过。
冉云生明明不是一个喜欢争的人,却想让冉颜处处压着齐宁君。
她一直以为冉云生对齐六娘只有一些朦胧的好感,但现在看业,居然陷的很深。
“十哥。”冉颜握着他的手紧了紧,却还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劝慰,人已经死了,有再多的惦念也没有着落。
“她一直都让我这么痛恨。”冉云生干哑的声音说着,泪水流的更加汹涌。
活着的时候,口无遮拦的要求他做她的情人,惹他厌恶,死了却如报复所有人一般,选择这样残忍惨烈的方式。然而,她如月华清耀的笑容,她含羞唤他名字的模样,那唯一一次的拥抱,还有蜻蜓点水般的一吻,在她香消玉殒的时候都化作芒刺,在心底时时刻刻的扎得他生疼。
那名医生就被声音惊醒,过来探了探冉云生的脉象,见无大碍,他们又似乎在说私密的话,便退到外面去了。
浅雪和尔冬跟着出去招待。
“十哥,齐六娘会感激上苍让她遇见了你。”冉颜试着分析齐六娘的心理。
她只见过齐六娘三四次,在苏州萍水相逢,只觉得那是个高高在上傲视一切的天之骄女,如月般清冷,而凡夫俗子都在她脚下仰视。可在聚水镇和洛阳时,卸付出了一切伪装的齐六娘,显得如此热烈。如果没有冉云生,齐六娘可能一辈子没有勇气放纵自己。
是爱情,让人变得勇敢,也让人万劫不复。
他们地位相差甚远,一个是绝色又有才华世家的嫡女,一个是庶出,即便家里没人从商,齐氏也不可能把齐宁君嫁给冉云生。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来安慰你。”因为什么任何安慰的话,在生命面前都显得如此轻飘,冉颜顿了一下,继续道:“但是十哥,齐六娘已经不是孩子了,她那样聪慧的女子,做出这样的选择必然是经过深思熟虑,也一定不希望你因此一蹶不振。”
冉云生感受到冉颜手上握着他的力量,听着她舒缓的话语,慢慢觉得自己身上也有了些力气。
“我明白。”他声音嘶哑,闭上眼睛,不再任由眼泪溢出,“我现在才明白,她不远千里的来,并非是私奔于我,只是……只是想……”
冉云生声音哽在喉头,再也说不下去了。齐宁君来找他,心里早已做好了打算,只是想与他相处几日,如果他愿意,也许能做几日暂时的夫妻。
可冉云生不知她的绝烈,而且以他的性子,也不能对她做出那种事情。她的夫家也是大族,若被发现不是处子,恐怕会遭夫君嫌弃。
冉云生忽然翻了个身,把脸埋在被子里,呜咽的声音闷闷的传了出来。是悔,是怨,是痛……
冉颜眼中亦微湿,心里却是稍稍松了一些,还能哭就好,哭是心伤最好的发泄,就怕痛极无泪。
候在外间的几个人听见隐隐的呜咽声,压制的暗殇,令闻者悲从中来,竟都一时怔愣住。
罗氏也诧异的看着随风晃动的帘子。冉云生从小便特别乖巧懂事,从不让人操心,心性也开朗,她从来没有听过他如此悲切的哭。
冉颜看着他压抑的模样,深深叹了口气,是因为有遗憾吧,所以才特别悲伤。
冉云生大哭了一场,不知是虚脱晕了过去,还是睡着,渐渐没了声音。冉颜伸手探了探他的脉搏,不禁大惊失色,高声道,“医生!”
外间那名老者,几步冲进内室。
冉颜还未等探脉,便一手抓过他的医药箱,从里面翻出针炙,飞快的扒下冉云生的衣物,找准空位,便有条不紊的将一根根银针熟练的刺入皮肤。
罗氏刚开始几乎惊叫出声,后来见她手法熟练,明明很急的样子,手上却是丝毫不慌乱,便硬生生把将惊呼咽了下去。
医生看了片刻,见针针精准,便也没有阻止。
冉颜的针炙不是多么新奇,但她胜在手脚利落又稳当,这名医生已经五十有余,在这方面自然比不上冉颜。
针了一会儿,老医生探了探冉云生的脉搏,点头道,“暂时没法有大碍。”
一屋子人紧张的心才稍稍缓解,医生的话却让她们的心再次提了起来,“郎君如今的状况不佳,须得有人守着,万一再发生刚才那种事情也好有个应对。”
“娘子。”帘外,传来晚绿轻轻的声音。
冉颜额头上的汗水发凉,稳了稳心情,问道,“何事?”
“有人送药来,说护心脉的良药。”晚绿答道。
冉颜顿了一下,快步走了出去。看见晚绿捧着一个浅碧色的小药瓶,还有一张纸。
晚绿见到冉颜便道,“刚刚邢娘送来的,说是在厅堂门口发现的物件。”说着将手里的东西递给过来,凑近她小声道:“邢娘说八成是苏药师。”
冉颜动作顿了一下,微微抿唇,展开那张纸,上面只简简单单写着几个字:悉闻令兄之疾。
的确是苏伏的字迹。
冉颜立刻拿着瓷瓶返回内室,将里面的药的丸倒了出来,放入冉云生的口中。
那药入口即化,冉颜让尔冬倒水的时候,便发现冉云生已经有轻微的吞咽,便只喂了他一口水。
冉颜方才动作太快,众人还未曾反应过来,等到药喂了下去,罗氏才忙问道,“十郎吃的是什么药?”
“是……我师父,得知十哥有恙,所以配药送来。”冉颜垂眸解释道。
罗氏未曾怀疑,她还以为是冉颜来之里之前让人去求的,心中又担忧儿子安危,自然没有时间细想。
约莫过了两刻,冉平裕和周医正一并进屋,萧颂也一身风尘仆仆的跟着走进屋内。
冉平裕是一脉单传,冉云生忽然昏倒让一向镇定的冉平裕都有些心慌了,便到处去请医生,恨不得把全长安的医生都叫到府里来会诊,正忙着的时候,恰遇上了罗氏派出去的小厮的,这才想到通过萧颂请御医,便与之亲自上门去求。
罗氏见到周医正,连声请他进内室,虽然方才冉颜表现的也不错,但对于一般人来说,还是“御医”两个字更有说服力。
冉平裕也匆匆跟了进去,萧颂迟疑了一下,也随后进去。
周医正被萧颂从被窝里拽了出来,心以为人命关天,也不敢怠慢,匆匆上前把脉,探了一会儿脉,周医正才浑身松了松,笑眯眯的道,“脉息平稳,是安康之象,令郎已无大碍,不过要好生调养一阵子才行,稍后老夫开个方子。”
那名老医生疑惑道,“咦,小半个时辰前明明还凶险万分,这么快就平稳了?”
这话颇有些质疑的意思,众人目光唰的全都集中在他身上,那名老医生也看出周医正身份不一般,连连摆手道,“老朽不曾有怀疑这位同行的意思,方才那位小娘子针炙的手法也无奇,那就只能是小娘子喂下的药丸起作用。”听他这么说,所有目光都集中在了冉颜身上。
冉颜不敢再说是自己师傅配的药,万一他们再问令师是谁?她又不能说说是苏伏,若说是吴修和,冉平裕知道是吴修和住在城南的寺里,周医正若心血来潮说去会一会高人,就穿帮了。
第242章腹黑冉七
“此等良药,恐怕是不传秘方吧?”萧颂笑着打破静默。
从前医学著作很少,留传下来的无非就是黄帝内经、神农本草、伤寒杂病论等几本药书,而且拥有这些书的这帮医生们都把它们当作传家宝贝,秘而不宣。没有医书自然是按方配药,导致了医生们热衷于收集医方的风气。
周医正和那名医生也不禁老脸微红。他们自然不是觊觎那药方,但身为医生遇上疗效如此显著的方子自然会感到好奇,被萧颂说出来,他们也不好再继续问下去。
这时冉韵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你快点,没吃饭啊!”
刘青松气喘吁吁,哀怨的道,“小姑奶奶,我就差当给你当牲口使了,还嫌慢……”
冉韵显然没有心思和他贫,“快去看看我阿兄,不是说你医术往前推五百年往后推五百年都无人赶得上你吗!”
冉云生脱离危险,众人心里轻松许多,刘青松和冉韵的对话让人不禁莞尔,屋里的气氛越积习难改活泛起来,周医正和老医生也未曾把冉韵的话放在心上,只作是小儿胡闹之语。
刘青松被冉韵一把推进内室,一个踉跄被人一把扶住。
“谢谢啊。”刘青松下意识的道。
“不客气。”一个醇厚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明明带着笑意,却让人觉得森然。
刘青松扶额,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绕着森林跑了一圈,又撞到狐狸了,不禁弱弱的道,“九郎,相见不如怀念,你装作没看见我吧……”
萧颂凉凉的道,“打了个呵欠,肉就自己跑到嘴里了,你说我怎么办。”
刘青松没来得及说自己这块肉不够塞牙缝,冉韵随后进来,“阿兄怎么样?”话毕,才见到满屋子的人。
“没事,没事,已经没事了。”罗氏连连道。
冉韵擦了擦汗水,吁了口气道,“没事就好,我把药抓回来了,先前送回来了一批,可有派上用场?”
众人汗颜,什么叫“先前送回一批”?
罗氏道,“用了。”
等到冉平裕请众人往前厅去,经过院子的时候,所有人都惊异的盯着院子里堆的“小山”,终于明白什么叫做“一批”。
“你这是抓药还是贩药!十郎用的了这么多?”刘青松嘟囔道,心里想冉韵果然不愧他看上的多金少女,又能赚钱又肯花钱,嘴上却道,“铺张浪费。”
冉韵狠狠瞪了他一眼,“我就这么一个哥哥,我就爱在他身上铺张,就爱给他浪费,你管得着么!”
刘青松不是想管,而是羡慕嫉妒恨,一听这话,便越发羡慕嫉妒恨了。
冉云生昏倒的时候,冉韵真的慌了,虽然平时对他这里不满那里不满,但事到临头,别说一点私房钱,便是倾家荡产也得给她阿兄买汤药,并且仿佛买的药越多,冉云生的病就好的越快一般,因此照着医生开的药方几乎把东市几家药铺给刮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