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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吹面不寒杨柳风-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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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芸狠狠地咬着朱唇垂头不语。

秦放不耐烦地挥挥手道:“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出去,出去,别在老子面前淌眼抹泪的。”说着已踢掉靴子,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靠好,咕嘟咕嘟连灌了几大口,方才惬意地轻吁了一口气。

小芸垂首缓缓转身走向营门,没两步,忽然回身疾走到秦放铺前跪落在地哽咽道:“求秦大哥救救小芸。”

秦放被她这突如其来吓了一跳,怔了怔方别过脸道:“这个是军营里的规矩,岂是我所能改变的?”

小芸跪着不走,只顾嘤嘤哭泣。

“滚,滚,滚,要哭出去哭!”秦放皱眉低吼道。

强止住悲声,小芸抽噎着道:“小芸愿意侍候秦大哥。”

秦放意外地抬眸道:“你愿意?”

小芸拭泪点首道:“小芸只求秦大哥不要再将我丢给他人。”

秦放无声地笑了,审视她良久,才沉沉地道:“虽然我对女人一向是来者不拒,但却既不喜欢强人所难,也不喜欢趁人之危,跟过我的女人每一个都是心甘情愿没有丝毫勉强。”

“小芸也是心甘情愿没有丝毫勉强。”

“理由呢?”

抿了抿朱唇:“侍候秦大哥一个人,总比被外面那些兵士糟蹋揉搓的好。”

秦放轻笑一声:“看来你是想学你的风儿姐姐,专宠保身?只可惜我不是宁王,没有那么大的权势周全于你。”

“小芸不敢自比风儿姐姐,更不敢奢望专宠,只求秦大哥不要见弃。”

连饮数口,秦放忽然坐起身来,眸光烁烁地道:“好啊,不过我不喜欢整天哭哭啼啼的女人。”

小芸抬袖抹去腮边的泪水,抬起稚弱的脸庞向着秦放勉强绽出一个微笑。

好整以暇,秦放悠悠地接着道:“既然你这么有诚意,还不赶快宽衣解带投怀送抱么?”

颤抖的小手慌乱地打开衣结,下一刻,外罩的棉襦已滑落在地,款款起身怯然跪坐到秦放身前,秋水盈眸,凝腮飞霞,孱肩轻颤。

目光流火,笑意在秦放的唇边渐渐扩大,终于大笑一声丢开酒坛,一把拉过犹自战栗的羸弱娇躯翻身压在褥上,嗓音微微粗嘎地道:“决定了的事情可再没有机会反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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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帅寝帐,温暖静谧,外面的寒冷纷乱,仿佛丝毫也透不进来。

乌丝轻挽,牙梳慢拢,安闲从容,一如三年多之前,不,更胜从前!

刘珩在外帐轻轻卸去盔甲后转进内帐,见到的就是眼前这如诗的一幕。

最爱看她梳妆时自然流露的那一份气度:前朝皇裔?或者,只有皇家的女子才能从骨子里透出这样淡定优雅的高贵气息,即使岁月挫磨人事变迁亦不能被湮没。

静静上前,伸手掠入微湿的发瀑,凉韧的青丝从指间穿过,瞬息虏获强悍心底最柔软的一方阵地。

行军途中,不便携带高大的妆镜,但是内帐的几案上却体贴地放着一面小小菱花。

心思游移,没有听见外帐的响动,菱花小巧,也照不到身后的人影,因此,直到一只温厚的大手穿过发丝才骤然惊觉。

“王爷。”起身,盈盈欲礼,却被深深拥拽入怀。

垂首细碎地轻吻微馥的发,疼惜的吻一直延伸到额角,才缓缓抬起她的下颌,深深凝视着那双魂梦萦绕的春水:“在想什么,如此入神。”

羽睫微一颤,柔柔地笑道:“风儿……”

“不许才见面就欺骗本王。”沉声截口,眸中满是不容置辩的肯定。

杨柳风轻喟一声道:“其实王爷英明果决,哪里还有需要风儿忧虑的地方。”

满意地一笑,坐到椅子上,拢过纤腰拥坐入怀:“风儿既有所虑,必然值得推敲,何不说与本王也好早做打算。”

幽婉笑道:“风儿不过是心有疑惑,颇费踌躇罢了。”

刘珩轻笑道:“说出来,本王替你答疑解惑。”

烟眉轻笼道:“八月初四鲁老将军以身殉职,至今已近四个月,王爷筹措兵马赶赴沙场固然紧锣密鼓,但是边关战事却是瞬息万变,主帅阵亡,军心摇动,敌众我寡,兵疲马惫,况且,虎狼之师在侧,就算是封锁消息秘不发丧,但时日长久咫尺之地又能拖延多久?只怕是……”螓首轻垂语声渐微。

“只怕是等不到本王的大军便已城破国辱败势如山。”刘珩微笑着接口道。

杨柳风摇头道:“若果然如此,王爷又怎肯安坐于斯,因此风儿才百思不解。”

含笑怜恤地轻抚着又见消瘦的容颜,低声道:“风儿倒是猜上一猜。”

烟眉低婉道:“行军打仗之事风儿实在一无所知,还请王爷不吝教诲。”

拢紧怀中的人儿,笑容已微傲然地道:“其实说来也简单,本王得到消息那日便修书一封飞马契丹,如今契丹雄师八十万集结在与北羌接壤的边境。”

第三十一章 帐暖暖(下)

杨柳风略显愕然地直起身道:“难道王爷已经说服契丹攻打北羌?”

摇首道:“契丹和北羌同起于游牧,各居其地盟誓修好已近百年,蛮夷之族虽然粗鄙,却最重信诺,若背盟毁约,非但会受到族人唾弃,只怕权位也要岌岌堪忧,因此谁也不会率先攻打对方。”笑笑道:“否则的话本王又何必如此煞费苦心地集结军马。”

沉吟道:“可是王爷刚才说道契丹在两国交界处集结重兵。”

刘珩颔首道:“结兵演练乃是军中常事。”

杨柳风豁然道:“虽是寻常之事,但若骤然集结重兵到边疆操演,却又不合常理,因此,契丹虽无进犯之心,北羌却有防备之意,调兵遣将安排部署自然是在所难免,永兴关固然诱人,但毕竟乃分外之属,自然是先周全本国安危要紧。”

刘珩朗声笑道:“风儿果然心如冰雪一点即透,北羌调集兵马护疆之后,契丹王还派人修书致意,说是只为操演兵马绝无进犯之心。”

会心一笑道:“有些事情只怕是越描越黑,王爷这一计果然是高深莫测,风儿又如何能够企及项背。”

宠溺地一笑:“这一招围魏救赵乃是古来有之,却非本王之计。”

杨柳风怔了怔,低声重复道:“围魏救赵?”

依恋地再次拉她入怀,娓娓地道:“战国时,魏将庞涓率军围攻赵国都城邯郸。赵求救于齐,齐王命田忌、孙膑率军往救。孙膑知道魏军主力在赵国,内部空虚,就带兵攻打魏国都城大梁,因而,魏军不得不从邯郸撤军,回救本国,路经桂陵要隘,又遭齐兵截击,几乎全军覆没。这一战就是兵法上有名的围魏救赵。”

若有所思地颔首笑道:“王爷博学古今,风儿虽不通兵法,却也受益良多。”

微有薄茧的手指早已习惯地盘桓在更见玲珑的锁骨,刘珩眸光渐炽低声笑道:“既有受益,风儿何以为报?”

羽睫微掩,轻声道:“王爷厚泽,风儿无以为报。”

双唇慢慢迫近玉颜,灼热的呼吸笼罩着她的气息,粗嘎的嗓音带着致命的磁性:“不如以身相报。”——重阳那一夜,分明已是情动,但竟然醉倒在她怀中,一直为此懊恼不已。

今夜,他不想再错过。

轻轻攫起她低垂着的颌,舌间还沾着微薄的酒气,下一刻却占领了柔润的粉唇,比酒更芬芳醇美,比酒更绵甜醉人。

沉沦在那样温婉的顺从中,忍不住低吟一声,加深了这个吻,直至晕眩到失去呼吸,才不舍地恋恋离开她的唇瓣。

深凝她的眸,想要分辨那春水中的情绪,却被如羽的长睫重重遮掩。

“风儿。”不禁轻唤。

“嗯?”细声应着,却不抬睫。

“是不是该为本王宽衣解带?”微哑的声音里除了漫溢的欲望,还有浓浓的期待——期待她真心地交付。

杨柳风缓缓坐直身子,垂首片刻,终于顺从地伸手去解他的衣带。

紧紧地盯着她的双眸,不愿放过一丝可以捕捉的波澜,可惜,幽淡的春水始终隐藏在羽睫之下。

略略失望,垂眸,目触那双柔顺宽解着衣带的手,瞬间,心头撼痛:那双莹嫩精致的纤纤玉手竟已肿胀粗糙满是青紫的冻疮和细小的裂痕!

刘珩小心捧起那双满是伤痕的柔荑,累累创痍,每一个都令他痛到几乎窒息。

微窘地欲待抽回双手,却被他牢牢握住了手腕,只得婉眉低声道:“风儿的手让王爷失望了。”

沉默半晌,刘珩忽然扬声唤道:“来人!”亲卫挑帘在外帐应声。

“去医药营拿一盒人参貂油膏来。”

亲卫得令而去。

刘珩小心翼翼地将她的双手拢到胸前,紧紧熨贴在有力地跳动着的心口,深深阂眸,半晌,终于缓缓地沉声道:“今后,一步也不许离开本王的军驾。”不容辩驳的霸道语声中难掩深浓的悔意。

杨柳风柔声低应道:“是。”

帘门响动:“王爷。”亲卫的声音在外帐响起。

“嗯。”启眸,松开握着皓腕的手,小心抱起怀中人儿,那明显减轻的分量又一次揪痛他的心。

体贴地将她放落在榻,轻抚一下青丝,才转身走去外帐。

接过亲卫手中的瓷瓶,打开一闻,不禁蹙眉道:“不是人参貂油膏?”

亲卫躬身道:“启禀王爷,军中兵士多为南人,一路行来所带人参貂油膏已经用完了,这个是刚调配的红花鳄油膏,听说效力比那貂油膏还要好,医师说一日三次,涂抹均匀后用白绢包好,只需两日冻疮皲裂即可痊愈。”说着已奉上手中白绢。

“下去吧。”刘珩接过,转身回进内帐。

坐在床畔轻轻拉过她的手,杨柳风忙低声道:“风儿自己来就好。”

沉默无语,只是打开瓷瓶挑出一点药膏捧起她的手,轻柔地细细地涂抹。

浅粉色的药膏,萦绕着一股似花似药的奇异幽香,弥散在略有些沉重的空气中。

直到确认所有的创伤都已涂遍,深拧的双眉才略略舒展,取过白绢仔细地为她包好双手,将她抱进床里,盖好被子,自行宽去衣袍躺入被中,圈过她的身子,将裹着白绢的双手焐在胸前,轻啄一下螓首,低声道:“都累了,早点睡吧。”

第三十二章 谋远远(上)

自沉睡中醒来,刘羽睁开双眸,怔怔地仰望帐顶。

帐顶?!

陡然从恍惚中惊觉:昨晚刚受了棍刑,怎么可能仰面而睡?

惊诧地一个翻身,却不料牵痛伤势低低呻吟了一声,记忆缓缓回到脑海:昨晚秦放走了以后,继续忍受着烧灼的痛苦,然后……竟然就在那样的折磨中睡着了?

不可置信地翻动身体改为俯卧,伤还在,只是静止不动的时候感觉不到疼痛了,一但有所动作,依然是钻心。

想不到竟有如此神奇的药,刘羽不禁微笑着伸手欲将衣裤拉好……

“不必费事了,你现在穿好我马上还要帮你脱下来。”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一双青布鞋静静出现在他面前。

抬眸,依旧是昨日那个药童。

刘羽笑道:“你怎么来了?不是说每日入睡前敷药么?现在才是早晨。”

少年自顾将药箱放在铺上,坐到他身后道:“我听说今日休整明日拔营,想着如果能多加一次药量,或者你明天可以走着上路,奇'+'书'+'网这样就少添许多麻烦。”

“走着?”不自觉地重复了一句。

药童没有接话,却是伸出手来压了压他臀上的伤,问道:“疼不疼?”

刘羽咬牙道:“不疼。”

似是不置信地低语道:“这怎么可能?”加重手上力道,又按了按:“疼不疼?”

已是痛出冷汗,却仍勉强道:“不疼。”

沉默片刻,药童忽然淡淡地道:“这个世界上你可以跟任何人逞强,惟独不能跟大夫逞强,因为大夫是给你治病的人,你若有什么症状不肯如实相告,最后吃苦头的一定是你自己。”顿了顿,接着道:“就比如现在,我其实是在试探你伤势的发散程度,以便等下施针帮助血脉疏通,若真是如你所说的不疼,那么就说明是淤伤郁结在内,我就要施重针来引导血气,如果已是疼痛难当,那么就说明伤势已在发散,我施针的穴位就会完全不同,如果因为你的误导而至施针过重,那么轻者双腿残废,重者一命呜呼,可是怪不得我了。”

言罢,又伸手轻按了一下伤痕道:“这样疼不疼?”

刘羽乖乖地道:“有一点。”

药童似是点了点头,加重一些力道再按一下:“这样呢?”

“疼。”

又加重一些力道:“这样呢?”

“很疼。”

再次用力一按道:“这样呢?”

刘羽已是闷哼出声:“疼!”

“其实之前按第二下我就看出你很疼,因为你身上冷汗都冒出来了。”药童的语声里带着淡淡的笑意。

“你!”刘羽不禁气结——这个清冷的少年总是有那种可以不动声色就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

不理会他的恼怒,药童转身出去端了盆温水来,绞起一块巾布仔细地替他擦拭腰臀上残留的余膏,之后才帮他再次重新涂抹上药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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