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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郡主的邪恶夫君-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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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他一次机会,给我们两人一次机会。

想来这也是他掳劫我来此的缘故之一。

便是我从不对他有情,他也意欲培养起感情;何况我们曾是那样山盟海誓的恋人。纵然不是第一次说感情到了末路,他亦心有不甘。又怎能甘心?!

理解他,却不愿应承,只勉强笑道:“皇上岂不知沧海桑田的道理?”

他打断我的话,切切道:“我只知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那双焦灼苦痛的眼睛迫着我,“你把最好的放在了我的眼前,让我看到了,我又如何再瞧得上其他不好的?”他往我走近了两步,喑哑道:“那么,你合该负责到底!是非都要给我一个了断。或者欢喜我,就要永远欢喜下去;对我没有感情了,也要负责让我对你没有感情,让我……死了心!”

他抓住我的手臂,苦痛扭曲的神色仿佛抓住的是救命稻草,我澹然举眸,清晰看到他眼眸中的那一丝戾气,“不能让我一个人痛苦,不能!……否则,你我都别想安生!”他把我都拉来作为陪葬了,何况其他的人,他充血的双目烁烁一睁,“……所有的人,都别想安生!”

他的话,他的语气神态无不阴狠暴戾,眼角却有清泪涌出。

万也不能想象他也会落泪,我霎了霎眼看他。

起先以为是错觉,可我的手背上,清晰感受到滚烫的湿意。

未及变冷变凉,又有新的热泪落下来。

趺苏,我总是做不到对他绝情的。虽然一路创击,余的情已经不晓得还有多少。但毫不怀疑的是,曾经那份感情必定是圆满的。

我的人生残缺至斯,妩媚年华的相爱已不知过去了多少年……遥远的都像是上辈子的事了。

那便给他一个机会,给我们两人一个机会吧。

逝去的感情,他想要挽回。他不甘。便让他遂愿吧。

亦让我省醒……千里共婵娟……但愿人长久……是什么意思?

第30章 了却残情

他是趺苏,纵然我已平淡了爱意;他还是君王,君臣纲常,对他我有本能的臣服;他更是一个很好的朋友和知己,高山流水,琴瑟合鸣,长风山庄的那段日子,我没有忘记。如是让自己抛开一切杂念,就与他昼夜晨昏,两两相对,抚一段琴,煮一壶茶,挽那指间流逝的似水年华;他亦然,丢却一切政务,就与我闲情逸志,日子仿佛过的不羡鸳鸯只羡仙。试着去做恋人,许是曾经如此,居然都能很容易就进入角色。又因为想起曾经,便是对他,对与他的感情心如止水的我,也不禁怅然:人生若只如初见,若只如初见……

但正如那个‘若’字,抛开一切杂念岂是抛却的久的?不过暂时忘却和压抑而已。姑侄母子,血浓于水,一天不在眼前已是如年。作为云肆的父亲,南宫绝那里有动静无动静亦在我的忧虑之中;而与我流觞曲水的时候,趺苏的思绪怕也同我一般徜徉于天地之外。他是帝王,江山社稷岂又是一日能置之脑后的?掳我来此,与我品萧赏梅固然诗情画意,然那表象之下,又怎没隐藏各种势力的风云暗流。他所筹所虑的更多。之所以还能完全沉下心来与我演绎恋人,不过是我尚比他所忧虑的重要,对我确实一片真情。都认了真,也都不能完全认真,许是旁鹜了的缘故,恋人做起来,便貌合神离了。

本来做如此决定,便是不忍拒绝他,亦给彼此一次复合机会。倘不能复合,也可藉此让他彻底死心,同时断了我的欲,绝了对他那点累赘的余情,亦存了那样的私心:试试千里共婵娟……但愿人长久……

那个‘人’,可是我与他?若是他,我也省了心,就走复合那条路吧。走不下去也无碍,与他之间没有牵念,不如因为云肆的缘故,即便是与南宫绝划清界限,也那么难,那么难…

而若不是他……

不自禁地抚摩上唇,唇上齿印已经愈合了,可那个吻的温度似还停留在那里,甚至还有温度攀升的趋势……本是楚汉对奕,我猝然站起身。趺苏抬头惊问,“怎么了?”

“我是想……”我望着棋局,喃喃道:“上步棋,我走错了!”

趺苏一笑,他的黑子已经吃下了我的白子,“一步棋错,全盘皆输。”

他望着我笑,“别不是想悔棋吧?”

他作势去收胜相已显的棋局。“慢着!”我叫道,气定神闲望着他,不慌不忙执一子白棋落下,“置之死地而后生,我赢了!”

趺苏愕然看我:“敢情是使诈?”

“不是有兵不厌诈一说么?”我莞尔坐下道:“是突然想起了一个人,从来他是我的灾星,不想今日竟成我的福星。”

“灾星?”趺苏语气若怅惘若试探,齿间有低迷之气萦绕,“别不是我吧?”

事实算来,他也当得我的灾星。然而今日绝对没成我的福星。他似也想到这点,眸底有郁气盘绕,也是,那福星乃由灾星转化而成,他联想到谁并不为奇。而我望着趺苏俊嵘脸庞,身体里有什么东西仿佛在一点点流失,我无力去抓住,也不想去抓住,而我知道,就如这盘棋,已成了定局:便是倾情演绎恋人的角色,我们之间到底已不再如过往。覆水难收,那段感情,阴差阳错弄丢了,就再也找不回来。逝去的便逝去了……

我有意无意道:“今日执棋你心不在焉。”

他不以为杵地一笑:“成王败寇,输了就是输了。”

也不在这问题上缠绕了,我捻了枚白子手中把玩,“这些日子都在原来的长风山庄拾遗感情,棠梨宫别的地方我都没去呢。”

“可是嫌闷了?”他道:“在这座棠梨宫,你是自由的。”

自然的,只要不踏出那道宫门。似怕我芥蒂,他补充道:“在哪里都是自由的,只要在朕的眼前。”

很少在我面前自称‘朕’的,那字背后附带着那样多的荣华利欲,皇权,江山……

他在告诉我,我和他的江山一样重要。他是觉得这话给了我厚重的承诺和情义的,然而又怎知他给出的就是我想要的?“是有些闷的。长风山庄虽还是原来的长风山庄,未经修葺,但到处都是帝王之象。”那便顺着他的话说吧。他想要赐予,我便通通笑纳让他满意吧。

他果然喜悦,喟然道:“我想着你出生王府,不拘那些布置。”与我说着,已吩咐宫人将我住处明黄等等的撤去,“……不若素秋,到底出生商贾之家,微末了些。”他无意识地道,“其他地方,只要有兴致,我随时都陪你去。”

我愕然看他,他觉得殷贵妃出生商贾之家身份微末……那么,他以为我乃窦建魁府上欢场女子时,究竟做的何想呢?……与我结识时,我亦是做的行商之事,一副商贾之家千金的样子,他又作的是何想呢,似乎,在心里也觉得我身份微末呢?

愕然了,索性低首,捏着棋子微笑。

“你别……”他似有所悟,忙道:“……别想到别的地方去了,我提起她,实属无意。”

是有所悟了,却悟的是我吃殷贵妃的醋……

他是第一次在我面前提及殷素秋,提及我以外,他身边其他女子,然而我有何醋可吃呢?知道他身份的那一刻,他已有了他的皇后,这几年,身边莺莺燕燕就没少过。我惟独吃她殷素秋的醋做什么呢。

只是对殷素烟还有几分歉疚的,被男子退婚,实是颜面大伤。况这几年,殷素烟一直未有成亲,实是将她的婚姻耽搁了,如是道:“皇上也算殷家二小姐的姐夫了,朝中可有还未婚配的青年才俊,皇上也该为其留心一番才是。”

“你不憎恶她?”趺苏愕然,“我听说,在南阳时,她处处难为你……”

忍一时屈辱,还不是彻底拿下她了?我又怎会吃亏?……这些年来,除了在南宫绝的面前。趺苏道:“刚才你又叫我皇上了。”

他似有赔好之意,讳莫如深道:“殷二小姐曾与臣相有过姻亲,我梁国,还有谁敢娶她呢?”

他笑道:“要怪,也只怪咱们臣相,始乱终弃……”

他的话是说的没错的,然而他语音里若有笑意,殷素烟曾与南宫绝有过姻亲,我梁国,是没有人再敢娶她,可是这也包括他吗。显然是不包括的。只他一话,他那派系的人,有谁不从吗?申饬南宫绝而已。

我悠悠道:“皇上如此想,便不念及贵妃爱妹心切吗?”

他一嗤,“我又何曾把她放在心里,一只破鞋而已。”

他望住我,“我在乎的,从来只有月儿你。”

他厚实的手掌搭在我捏棋子的手的手背上,我望着他的手,眼眸尽头映的却是岚气氤氲的山林。

冬日的长风山庄,虽没有夏日的那种骄灿明丽,但在这样画角呜咽天地萧然的冬季,满山云笼雾罩,一样地夺人眼目。

只是气候到底冷冽了,突兀的樱桃树,结不出鲜红欲滴的樱桃来;柳树,也开不出柳絮花儿来。

只除了满山桑树,深郁浓绿依旧。

转眼遥望漫山遍野的桑树,我吸一口气,“少时读《诗经》时,便常惆怅于那样的话:‘桑之未落,其叶沃若。于嗟鸠兮,无食桑葚;于嗟女兮,无与士耽。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可我还是痴恋于你。”我抽脱被他握住的手起身,释然地笑,“早已超过《诗经》里所约束的三年,桑叶始终未落,你也没有假意虚情,只是造化弄人……‘女也不爽,士贰其行。士也罔极,二三其德’,你就当作,是我三心二意吧。——以为对你余情未了,余的情,是爱情,不想只是故人之情,君臣之情,朋友之情!”

当初信誓旦旦的话仿佛还回响在耳畔,只没想我会变心……然而不论是家仇还是私心,都已对他失望至极,又怎怪得了我终于对他彻底无情!我寡淡凉薄道:“既已无情,我们还是算了吧!”

‘破鞋’,当真把什么都毁尸灭迹了。

说殷贵妃是破鞋,于他,我何尝又不是?

给他一次机会,给我们彼此一次机会。这机会真真给的好。欢情形神俱散,徒留了一地的不堪。在他心里,原本我那样不堪;在我心里,他也变得越加地不堪。我们的感情,也变得不堪起来。连曾经以为懵懂纯稚的初恋,那样美好的过去,也变作了一堆不堪的回忆,甚至于最末的一点余情解剖出来,也尽是不堪……

我们之间问题出在哪里,他还是不晓得,连余情怠尽的此刻,还是不晓得!他跄踉起身,自语般喃喃发问:“算了吧?你竟说就这样算了?”

而我已经懒怠回答他,不想回答他了。

径自离去,只留给他一个比山间雾岚更凉薄的背影。

第31章 脱身(一)

既已了却残情,回来住处后便开始计量逃脱这里之事。

不能等着南宫绝或是谁来救我,兵刃相见两败俱伤或是他们中哪个败了都非我所愿——纵然对趺苏彻底丧失感情,也没想要他兵败垓下;南宫绝是云肆的父亲,就更不用说了——自己能脱身化干戈为玉帛最好不过。

其实也只被掳之时焦急,掳来这里事成定局后,焦灼便沉淀了;与趺苏试着修好的这七日,更没一丝焦烦,甚至于以恋人的关系与他这位掳劫者相处的和乐融融,只除了最后一刻——刚刚下棋回来时话语成冰,当然,最后的一点恋人路同时也终于走到了尽头。

不焦躁,自然也是因为有把握有后路而心神不乱的,棠梨宫,其中长风山庄这地儿有密道,我曾是长风山庄的主人,自然是心里清楚的。

——就怕他也知道。

彼年冬曾照顾负伤的他,无意中与他提过也不一定。

或者冬未曾与他提过。但他也已然知晓。毕竟他是这里的主人,已经五年。

加之想着与我修好的七日,趺苏同样未曾理会政事,现在又怎不理会?又不知棠梨宫内宫外局势,一时头疼的很。摈退了房中宫女,靠在床塌上小憩,接下来的事走一步看一步。

恍惚中才觉回来住处后,一直想的是脱身之事,丝毫没反测前一刻与趺苏下棋,才宣布的感情结束……竟是对那段感情一点怀念,一点感伤都没有……

一时怔忡不已。

这时卧房之外似传来过来这里的脚步声,悉悉碎碎,再不知蜂拥了多少人。一时步伐停顿,各就各位,世界里又一片寂静……我骇然,一时怔兀……才断绝情谊,才断绝呵……

那片寂静中,有刻意压低的声音对我摈退在卧房外的两位宫女嘱咐话,两位宫女“是!”“是!”地应着,不一会儿,嘱咐完毕,两位宫女推开房门面无表情地进来,在我摈退了她们出去,未唤她们进来时进来,继而面无表情各做各事。自然没有糊涂到再请退她们,她们得了上面的嘱咐,惟恐将我看守的不紧。只是在心里无奈地笑,与趺苏断绝了感情,同时也将我在棠梨宫,在长风山庄,甚至是在斗室之内的自由断绝了。

拒绝趺苏的时候,就该想到会如此的。

拒绝趺苏的时候,也便将自由一起拒绝了的。

释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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