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欢凉:湿身为后-第1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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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从她们的身上看到了什么,一副皮囊而已。
“萍儿,当年我与你相遇,那时,我的眼睛看不到,我也并不知道你长得如何样子,不是吗?”
梅萍心中触动,埋首在他胸前,将丝绢又再次掩于面上,方才抬起头来,转眸看向大门的方向,“沉儿他……”
“让他一个人先静一静吧!毕竟发生了这么多事,换谁一下子都无法接受过来。”文帝低低喟叹。
其实,说归说,他心中又何尝不惶恐难受?
那个儿子心中的鸿渠怕是再难去掉了吧?
十四看着殿中相拥的两人,嘴唇动了动,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回头看了看疾步而出的云蔻,也跟了上去。
“我们也回去吧!”苏墨风望着千城轻声说道。
“嗯!”千城点点头,心中说不出的滋味,就像有座千斤大山压着,沉重得透不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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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殿门,云蔻抬头望了望天,太阳正当空,一个早朝竟是上到了正午。
望着前面走得极快的那个身影,她也加快了脚下的步子,“爷,四爷……”
苏墨沉就像没有听到一样。
“云蔻!”
身后传来一声低唤。
云蔻脚步一顿,不用回头,她也知道是谁,十四么?
想了想,她还是停了下来,转身的刹那,十四已经行至跟前。
“十四爷!”她淡淡施礼。
“那个……”十四有些窘迫,清清喉咙,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问,你是四哥的人?明显没话找话,这个问题苏墨鸿在金銮殿上已经问过这个女人,这个女人也已经明确回答了。
问,你是四哥的女人?这个问题也太……他问不出口。
但是,他真的想知道啊,很想。
云蔻就疑惑地看着他,又回头看了看那个渐行渐远的身影,眉心微微一拧。
“没想到你和我一样,都是四哥的人。”憋了半天,十四终于憋了一句话出来。
云蔻怔了怔,旋即便明白了过来这个男人的心思。
可她心中现在满满都是对苏墨沉的担忧,哪里还有心思去跟他纠缠,便微微一笑,算是作答。
“想不到四哥竟然是我的亲哥哥……”
“若十四爷没有什么其他吩咐,奴婢先行告退!”
云蔻打断十四的话。
十四一怔,有些意外,正微微怔忡间,云蔻已转身离去。
望着女子急切离去的背影,十四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微微苦笑。
或许,他已经知道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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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王府门口
西陵雪盈盈而立,一身艳红的狐裘在阳光的照耀下,如燃烧的火焰,可一张小脸却是另一番景致,眉目之间尽是忧虑,连手炉中的炭火已经渐熄也浑然不觉。
苏墨沉一袭铠甲,一匹白马在街头疾驰而来,西陵雪眼睛一亮,连忙拾阶而下迎了上去。
“爷,怎么样?”
她的男人今日进宫做一件大事,她知道。
东墨十万大军就是她跟她的父皇所调。
其实,皇位,对她来说,根本不重要。
只要跟这个男人齐眉比肩,是王妃,是皇后,又有什么所谓。
但是,他想要,不是吗?
只要他想要的,她便帮。
苏墨沉翻身下马,没有说话,俊美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径直越过她的身边往府里面走。
西陵雪有点懵,一颗心大起大落。
这是成了,还是没成?
如果没成,怎么还能毫发未伤的回来?
如果成了,又为何这样一幅表情?
她从没有见过他这个样子,从来没有,即使平日里的面沉如水也不是这样。
那是一种比沉静更可怕的表情。
面,是空的,眼,是空的,似乎灵魂,也是空的。
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苏墨沉脚步不停,直接回了云轩阁。
西陵雪跟了过去,走到门口的时候,似乎听到男人低沉地喊了一声“杨痕!”
那声音竟是说不出的沙哑破碎。
她一惊,僵硬地立在原地,杨痕,不是已经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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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个下午,四王府里很是热闹。
人一拨接一拨地来。
先是皇后的婢女云蔻,接着是十四王爷苏墨宇,接着又是七公主苏凝霜,还有九王爷苏墨逸。
最后,连文帝和梅妃都来了。
一院子的人。
却,独独主角不在。
苏墨沉不见了。
云轩阁的门是关着的,众人推门而入的时候,里面没有人,一套金色铠甲委地。
梅萍当场口吐鲜血,文帝急忙带其回宫。
其他众人分头寻找。
可,就在大家正准备出府的时候,书房的门却是突然开了。
“你们在找我吗?”
众人一震,尽数回头,看向那个从书房走出的男人。
天色已黄昏。
残阳似血斜铺进来,打在那一袭白袍的男子身上,竟有种凄绝的妖娆。
他缓缓走出,在众人面前站定,似乎在笑,又似乎没有,众人看着他淡淡勾着的唇角。
没有想象中的萧瑟。
没有想象中的颓废。
他很平静。
声音一如往常的低醇好听,就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他只是那么寻常一问。
你们在找我吗?
可是在场所有的人却是心中一痛,生生从他身上看到了悲凉,那种似乎承载了千万年的悲凉。
“沉儿!”文帝最先出声。
男人目光淡淡睇过来,落在文帝的脸上,又轻轻掠过他怀里的女子,薄唇轻启,“梅妃娘娘似乎伤得不轻,应赶快医治才行!”
他的声音如同他的人一样清冷寡淡,不带一丝情绪,不带一丝感情,似乎在说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即使那人是他的母亲。
梅萍喉中骤痒,一股腥甜往上一窜,她硬是强自忍住,没让喷吐出来。
文帝微微拢起了眉,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沉儿,朕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这些年是朕亏欠与你,朕会慢慢补偿,朕回宫便拟诏,将皇位传给你!”
男人没有说话,目光从文帝和梅妃的身上掠开,远远望向日暮的天边,不知落往何处。
其他几人互相看了看,即使是跟他多年相交的云蔻,此刻亦是猜不出他心中的想法。
皇位,似乎是他这些年一直所想。
可是,如今,似乎什么都不是他所想。
“老四,不管你现在怎么想的,事情已经发生了,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你母妃身体不好,朕现在带她回宫,不日后会带她去找神医治疗,在这之前,朕会将传位之事处理好。”
男人缓缓将远处的目光收回,依旧没有说话,默然转身往云轩阁走。
众人就怔怔地看着他落寞萧瑟的背影,听到他低低的笑声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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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251】不要走
翌日早朝
所有人都以为四王爷苏墨沉不会来,包括文帝。
出乎意料的,他去了,一身朝服,玉带蟒纹,风姿绰约,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媲。
文帝心中甚是欣喜,连忙将传位诏书给颁布了,并说新帝登基大典于三日后的二十八举行丫。
尘埃落定。
王爷中有人欣喜,有人不甘,有人淡然,苏墨风微微苦笑。
苏墨沉淡淡接旨,淡淡谢恩。
文武百官齐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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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昨日金銮殿回来,千城一直处在一种半游离状态,好像一颗心是漂浮着的,怎么也着不了地。
原本苏墨风说,等回京事情一了,就告诉她她和苏墨沉的事,可是昨日,她问他,他又矢口不提,说,现在还不是时候,而方芳似乎也跟他串通好了,怎么问,亦是不说。
其实,对于苏墨沉这个人吧。
她也说不出心中的感觉,只觉得有一些好奇,有一丝熟悉,又有一些抵触,还有一些上次自己将他逼上绝境的愧疚。
而好奇主要来自她的痛,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莫名为了另一个人痛。
苏墨风送方芳回府去了,她一人百无聊奈,又开始胡思乱想,后来,想到方芳说,她是染飞染将军的女儿,便决定回将军府一趟。
或许他们能告诉她一些什么。
给苏墨风留了张字条,她便让三王府的马车送她。
此时已是黄昏。
街上甚是热闹,人来人往、摩肩擦踵,于是马车就走得非常缓慢,走走停停。
千城心中甚是急切,忍不住撩开窗幔往外看。
入眼都是一片繁华景象,骤然,一个熟悉的背影跃入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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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师,东山
一抹白衣翩跹的身影顺着山路盘山而上。
本来人迹罕至,又正值冬季,山上的树木叶子早已尽数掉光,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显得说不出的静谧荒凉。
白衣身影在一个陵墓前站定,落日的余晖漫洒过来,他微微眯眼,看着那墓碑上的字。
杨痕之墓。
他就那般站着,良久的怔忡,微凉的山风袭在脸上,他才恍然回神过来。
“杨痕,我来看你来了。”
男人盘膝坐在陵墓前面,风过衣袂,透体的凉。
他将手中的两个酒坛往地上一放,白璧的大手拧开两个酒坛的盖子,一坛提于手中,一坛放在碑前。
“杨痕,你知道吗?我做皇上了,我多年的夙愿终于得偿了,你知道吗?我好开心,来,我们庆祝一下!”
提起酒坛与碑前的那一坛一撞,一声清脆的声响后,男人将酒坛送到唇边,仰脖,猛然饮下几口。
一股浓烈辛辣直直窜入心肺,他呛得咳嗽了起来。
末了,他抬手一抹,将唇角的酒渍抹掉,眯着眼睛笑了起来,“杨痕,那日你跟我说,爷,你不能让杨痕白死,不能让几千兄弟白死,还有夫人,如果你放弃了,夫人怎么办?夫人?”
说到这里,男人低低笑出声来,“你知道夫人是谁吗?杨痕,你知道我喊了二十多年母妃的人是谁吗?”
咽下心中的苦涩,男人又仰脖,饮下几口烈酒。
“虽然这些年,我想要做的事,她阻止,我想要保护的人,她要除去,连我想听从自己的心,好好爱一个人的权利,她也要将我剥夺了去,但我还是在想,她是为了我好,她是爱我的,她是爱我这个儿子的,她不过是严苛了一点,她不过是用了自己的方式,毕竟她受了那么多的苦,她也不容易。可我做梦也没有想到的是,原来,这一切都是一个骗局,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骗局,她对我的种种,不过是在训练一个报复的利器而已。”
男人弯唇,轻轻笑开,“她不是我的母妃。”
倏尔,他又缓缓侧目,看向那块冰冷的墓碑,“杨痕,你知道我的母妃是谁吗?”
微微失神,半响,才将目光掠开,“你肯定想不到!因为……连我自己也没想到。”
仰脖再次饮下几口酒,他才接着说道:“是梅妃!梅妃竟然才是我的母妃,是不是很好笑?”
“不过,我高兴啊,如今我有光明正大的母妃,我有父皇的愧疚疼爱,我荣登九五之尊,所有该有的,我都有了,杨痕,我高兴啊!”
低低苦笑,他举起酒坛,直接将酒坛里的酒尽数倒进嘴里。
酣畅淋漓。
一坛饮尽,他又端起墓碑前给杨痕的那坛,一口气将偌大的一坛酒也尽数饮尽。
“当啷”一声脆响,是空酒坛砸在地上的声音,碎屑四溅。
男人已经有些摇摇晃晃。
酒已醺。
他微微倾身,靠坐在冰冷的墓碑上,两颊泛起潮红,一动不动,半天没有声音。
天色慢慢暗了下来,四周都是悚然的静谧。
男人含糊的声音又蓦地响起,“杨痕……不要走……你就这样走了,我连个喝酒的人都没有……”
“所有人都是骗子……所有人都在骗我,千城是,父皇是,母妃也是……”
“杨痕。。。。。。”
男人轻轻唤着,低亘的声音沙哑破碎。
要不是亲眼所见,千城绝对不会将眼前的这个男人跟那日双桥上被她揭下面具的那个男人联系在一起,也绝对不会与昨日那一身铠甲、风姿卓越走进金銮殿的男人联系在一起。
彼时的他,丰神如玉、尊贵如皇。
此时的他,是如此颓废,又是如此脆弱。
他佝偻着背,靠在青石墓碑上,也不管不顾自己一袭胜雪的白衣,狼藉一片。
胸前、袖管都是被酒濡湿的水渍,袍角沾染的都是灰尘、落叶。
在他的金线软履的边上,酒坛瓦片四处都是。
是什么样的打击,能让那样一个男人变成这个样子?
如果说,她那日的伸手一揭,将他逼上了绝路,那昨日金銮殿里二十多年的真相揭晓,彻底将他的心杀死了吧?
心口,就像有一只无名的手捏着,绞着,蹂。躏着,千城也痛得躬起了身子。
她在为他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