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长女-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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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向疲沓、温顺、老实的陈先生能做得出来的事。
他说的堂兄,竟是让这一县百姓都羡慕的陈家老爷?也难怪他有恃无恐,想来将来就算查出来了,他和陈老爷都没事,顶多顶坏也就是一个“不察”之责。
要是青璧混出来了,必不会查,可要是被查出来了,就证明她此次大败,不过是被发回原籍,永生不得参考。但她是个女子,还能嫁人,也无大碍。
青玉虽一时想不透其中关节,但看陈先生四平八稳,一点都没有担心的样子,想着这事虽是青璧所求,但却实是他一力承办,是好是坏,总脱不了干系,他既这么宽怀,这事定然没有什么问题,因此也就放下心来。
陈先生又谈起青玉来:“你有过目能诵的本领,实是我教习这么多年前见所未见,只可惜你是个女子,又性子平顺……”
青玉也知道,自己的性子,是成不了大气候的了,当下也只是温和的一笑,道:“所以说,有志气这三个字,青玉是当不起的。”
陈先生笑笑制住她的话头,道:“你也别妄自菲薄,天生我材必有用,未必没有你发挥才智,大展拳脚的时候,只是时机未到而已。你这一向在家里,功课都没落下吧?”
青玉有些羞惭了,垂了头道:“还好,家父平素爱读书,家中倒也收藏丰富。”只可惜,她读的少罢了。
陈先生不察她的心虚,极为高兴,道:“这就极好,极好,你平素也多看些书……虽说女子无才是德,我却不这般看,整天苑囿于闺阁之内,不免眼光短浅,就算是相夫教子,也终是差了一筹。书中自有天地,多看看,权当开阔眼界也好。”
青玉知道陈先生这是为她着想,不禁深为自己受石氏洗脑,一心要做个闺中贞静少女为耻。通过这两天家里的事,她也算看明白了,她若是百无一用,爹娘只会更受人欺负。
哪怕她拼着被人指点的坏名声,可只要能替沈家挣点名堂出来,也强似被人讥笑嘲弄。
因此恭敬的起身,道:“是,青玉受教。”
沈四海为人老实,又不爱开口,虽说熟读经典,但为人不乏迂腐,这些勉励的话,竟是从来没有人跟青玉说过,因此青玉是真心实意的感激陈先生。
陈先生今天似乎很高兴,也就多说了几句:“我时常看那无知妇人,未嫁时还不失纯朴纯真,可一旦嫁人生子,就变的庸俗不堪,实在是心痛之极,有时候细细省思,总觉得是失于学教之故。但凡眼光开阔些,懂得些经济之类,也不会做那种令人嫌恶之状。就是夫妻、朋友、母子、兄弟之间,也会因为读书明理,效仿先贤,而少了多少为争名利,就连亲情都不顾惜的事件……”
他的话,说的青玉也感慨起来,不住的点头道:“先生所言极是。”
陈先生更加鼓舞,道:“我虽不才,也无大能,但此生惟有这一件,就是想打破陈规陋习,不叫女子只在闺中待嫁,一辈子都待在牢笼里,虽不能让她们像男人一样,大刀阔斧,建功立业,但总要多读书多识字多明理为要。因此,我想建个专为女子读书的学堂……”
青玉再一次惊住了。
她本身就是女子,因着社会习俗、礼教的束缚,不得不顾着男女大防,才知事就被迫回家。如果有了专为女子设立的私塾,那不就是给诸多少女们大开方便之门?
这将是一件多么利于千秋万代的功业?
她也兴奋起来,道:“先生此想甚好,到时候,也请那些颇有才名的女子们出来做塾师,既避开了所谓的男女大防,又能替天下女子起到表率作用……还可以多开些课程,不只读书写字打算盘,还可以教女红,就像男子也习六艺一样……”
陈先生附掌大笑道:“我果然没看错你,你的确是个有志气的女孩子。”
青玉倒是没想到自己的头上,被陈先生这么一说,就红了脸,道:“我也是被先生的言辞激励,一时口无遮拦。要成大事,不知道多么艰难,哪是我随口说说这么容易的。”
陈先生只笑道:“若他日果然有这一天,不知道青玉可肯为天下女子之表率,愿意站出来做这天下第一女塾师?”
这最后一句话,直如同黄钟大吕,如同闪电雷霆,震的青玉心头嗡嗡直响,虽则有些惊世骇俗,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实现的,可她还是觉得前所未有的激动。
以至于回了家,石氏听说青璧真走了,迁怒于她,唠叨了大半个时辰,她也没觉得有丁点不耐烦。
因为她压根没听。
想到假如真有陈先生所说的那一天,她敢不敢去当这“天下第一”?实是在,实在是,太让人意外、让人振奋,让人激动……
她虽不是男子,却也不是没有雄心壮志的。俗话还说雁过留声,人过留名呢,她又怎么没有这种出人头地的想法?
出人头地就太过浅薄了些,只要一想到她也可以像陈先生那样,替人传道、授业、解惑,这份自豪就足以让她兴奋的睡不着了。
只不过从前觉得自己太过微不足道,又身处穷乡僻壤,所接触的也不过是得过且过,小富即安的乡亲们,何曾有过这种见识?
石氏唠叨的口干舌躁,不见青玉反驳,更甚没有一点动静,甚至托着腮,面露微笑,也终于后知后觉的感觉到她的不对劲来。才失了一个女儿,不能再让青玉出点事,当下一伸手抚上她的额头问:“你怎么啦?”
见青玉的额头并不热,这才放下心来。
青玉仍不自觉,只下意识的摇头。正这会,院子里响起沈四海的脚步声,他一推门进来,便是满脸的灰败之色。他并没注意到少了青璧,见石氏一脸探询、关切、焦急的望向他,便无耐的摇头道:“只怕这回的事,是不能善了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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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5、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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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氏的眼里闪过失望。她只是站起身,替沈四海拉过一把木凳来,有气无力的道:“你坐下说。”
沈四海难得的抱怨的道:“有什么可说的?他倒是一口都应承下来了,只说是要送青芒去学刺绣,因为供奉不菲,他一时拿不出来,才出此下策。”
提到青芒,石氏便眼泪汪汪的起来。
沈四海还嫌她多事了,道:“这有什么好比的?你当老八那是为闺女好呢?先拿金山银山把闺女打的一身光鲜,还不就是为了将来卖个好价钱?要是让你卖闺女,你能舍得?”
他竟难得的出言刻薄起来。
也是气的狠了,本来把青芒这么个好姑娘送走,他就不愿意。居家过日子,女红差不多就行了,要那么精益求精做什么?那还不是存了别的心思?好好的闺女家,正路不走,总寻思着这些歪门斜道,就算一时半会有利益沾手,可孩子的将来怎么办?在大家大户,就算是费尽心机谋个主事娘子——且不说这有多难了——可到处勾心斗角的,哪有在乡下家里自在?
再者,瞧老八这劲头,竟是冲着半个主子——姨娘的位置去的,那不更是把青芒往火坑里推吗?
石氏气的半死,道:“我卖什么闺女?我的良心又没叫狗叼着吃了。他自爱卖他自己家的闺女,关我什么事?”
她这一扬声,沈四海反倒不说话了,只腹诽着:不关你的事,你哭什么?
石氏又道:“这么说,他是无赖到底了?拿了就拿了,就不是不肯吐出来?”
沈四海沉闷的嗯了一声,算是认同了石氏的指控。石氏一下子就气起来,道:“他就再有本事,有老爷子和老太太呢,众目睽睽之下,他也没法凭空把这地契变到他自家柜子里,自然是里应外合了?是你母亲跟他合着伙的吧?”
这话就已经很难听了,要是平时,沈四海早翻了:“什么你母亲娘,那不都是娘吗?”可这会,却只是轻轻的吁口气道:“娘那个人,你也不是不知道,一辈子就耳根子软,从来都听不得一句软和话……”
不用说,石氏也猜得到。老八这辈子,就没给沈老太好脸过。一个深宅妇人,生下了儿子,对儿子来说就没啥大用处了。平时又不能多填补他些银子,况且老八就是个唯利是图的人,平时对沈老太爷还能露个笑脸,对于沈老太,压根不必。倒是沈老太心疼儿子,时常吁寒问暖,问东问西。
这回求着沈老太了,肯定说些好话,给些甜头,说不定还能舍得下脸哭上一通。沈老太爱子心切,别说是地契,就是割她身上的肉,只怕也都舍得。
定然是沈老太亲自开了柜,把这地契交给老八的。
果然,就听沈四海说道:“老八跟娘哭,说是青芒如今都这么大了,总待在家里,一辈子都是泥腿子,有什么出息?做爹娘的没本事就罢了,现放着这么好的机会不抓住,要耽误青芒一辈子,就算她不抱怨,可是做爹娘的也于心不安。娘一心软,就把地契给他了。他先头只说有个富人暂时用用,不几日就把地契还回来的,没有风险……”
石氏嗤笑一声,道:“这话,也就只能糊弄老太太了。”
青玉在一旁听着,不由的叹了口气,心道:“陈先生说的一点没错,闺宅女子,见识短浅,眼界狭窄,这一辈子,除了丈夫就是儿女,她一心为他们打算,可又有几人是为这女子打算的?坑蒙拐骗,百般耍玩,还要心里存着不屑和轻视。可见,女人要想自己活的有尊严,有地位,非得自己能够撑起来不可。”
沈四海沉默不语。那是他的亲娘,他能说什么?从来天下父母,就没有真正能做一碗水端平的。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那也有肉厚肉薄的地方。
他不在乎,他也不争这个,只是……
石氏又埋怨起来:“我瞧老爷子也是故意的,分明就知道那地契是那娘俩串通好了拿走的,还非得装腔作势,跑到咱家来吓唬说什么家里遭贼了,白白的让你捱了顿打。”
好处都落到别人那里了,她也不争这闲气,可是没道理这做亲爹娘的也这么私心重,竟拣老实的儿子拿捏欺负。沈老太爷心里有火气,不朝正主撒,反倒撒到沈四海的身上,这叫什么事?做爹娘也不能偏心懦弱到这个地步吧?这不是怂恿所有的儿女都学那心计深沉,占便宜没够,只顾着讨好取巧吗?
沈四海沉沉的道:“这就算了,爹也是生气,又没地儿可撒,他不冲我,能冲谁呢。”
石氏也懒的跟他争。但凡涉及到他爹娘,多错也是对。只是看不得他那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儿,道:“又怎么不能善了了?你倒是说说啊。既然老八承认是他拿了,你也算是给爹有了交待,他自己的儿子,他怎么要都不过分。再者,这地,早晚是要两家平摊的,横竖早晚也是偏心,就当老八提前把他自己的地卖了,关你什么事?”
沈四海就是个吃亏的命,命里没有这几亩地,那也说不得,争不得了,可是不能争这份闲气。总之肉疼的自有人在,怎么也轮不到沈四海呢。
沈四海烦躁起来道:“你别管了。”
他正纠结着呢。不管是他,还是老爷子,跟老八开口,他就来个混不吝,手里没有地契,只说鼓捣出去了,谁也拿他没办法。
可沈老太爷不依不饶,非得逼自己想办法。能想什么办法?难道,真的要去报官不成?不说丢了沈家的脸面,让世人看了笑话,就说去告谁呢?告沈四河?告到最后,也只能是让他吃个大亏,可损失的还是自家兄弟、父子的和气和情份。
这也实在是太丢脸了。
再者,不到万不得已,没有哪个布衣小老百姓愿意跟官家打交道。都说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最怕的,就是伤筋动骨,折腾一气,最后沈家元气大伤,还什么都断不出来。
况且,沈老爷是绝对不会同意的,他要是违逆了沈老太爷的意思,一意孤行,那就是不孝。
石氏也不管他了,腾的站起身道:“善了也好,不善了也罢,日子总要过,这天要暖了,地也化了,再不把地平坦平坦,还怎么种地?”
忍了再忍,还是掉了两滴眼泪。听青玉的说法,青璧虽是私自跑了,却是有地儿可去,也有人可以投奔,不过是去读书罢了,总有再见的时候,倒也不能为了她,这一家子就都不过了。
沈四海虽然心里烦闷,可也知道石氏说的是正理,磨蹭了一会,便起身道:“走吧,干活。”
青玉却叫住他:“爹,你等等。”这要是等着石氏把青璧的事说给沈四海听,只怕他也未必能受得住。他是个看上去什么都不在乎的性子,可其实远不是别人看到的外表这样。
沈四海也就抬眼看她,问:“啥事啊?”
石氏心里烦闷,扔下一句:“快点啊”,自己推着车、筐走了。
青玉把沈四海按坐在椅子上,道:“我今天去私塾里见过陈先生了。”
沈四海倒不觉得奇怪,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