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宸宫-第1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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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映夕疑惑道:“皇朝的使者。专门为了你而去?”
晴沁想了想,答道:“许是两国商议边防安全的事宜,顺便接奴蜱回皇朝伺候娘娘。”
路映夕并不似她想得这般简单,微蹙着眉思纣。若论身份,小沁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侍婢两国商议国事怎么可能顾及此等琐碎小事。
“娘娘是否有不妥之处?”晴沁聪慧地察觉她的神色,担忧道。
“送你回宫的使者是何人。可有说过什么?”路映夕沉声问道。
“奴婢并不认得那使者,应是礼部的人。畴沁也皱起眉头,仔细地回想,当时那侍者说,娘娘和皇上已在回朝途中,他奉命带奴婢回京都。
“奉命?路映夕低下语声自语道,“奉谁之命?是范统细心地想到,还是司徒拓?难道会是慕容宸睿?
睛沁凝目看她,见她眉宇间笼着忧重之色,不由关切地猜测:娘娘回宫之后是否遇见了烦心的事”
路映夕颔首,清幽一叹:“皇上拒见。”
睛沁大惊,无法置信:“皇上拒见娘娘”不可能,如今天下人皆知,皇上亲身赴战场,只为接娘娘回宫。红颜倾国的流言早已传遍三国,却非实情”
路映夕无奈地笑了笑,道“流言本就不可尽信。而现在她也不知,到底什么才是可以相信的。
靖沁沉默了会儿,轻声提议道:“奴蜱去求见皇上试试?”
路映夕摇头,淡笑道“小沁,你是为本宫着急?还是为了本宫腹中的孩子?靖沁面色微微一僵,敛眸低低地道“奴婢是替娘娘着急,亦是为娘娘腹中的皇嗣着急。”
路映夕嗯了一声,含笑睇她。
像是感觉到她的目光晴沁忽然抬起头来迎上她的眸子,朗朗清声道:“奴婢所言全是真心话,无一字虚假。”
路映夕伸手,为她拢了拢微乱的鬓发,笑道:“小沁,我信。”
简单的四个字仿佛有金石榔地的重量。靖沁感到心中一暖,仓促别扭地垂下头去。
小沁,你到门口守着,我要入地道一趟。路映夕温和地以我自称,只是眉心那抹惆怅挥之不去。
“是。”晴沁不赘言,恭谨地依言而做。
路映夕带着火褶小心地攀下凤床,入了地道中的石室。
许久未来,石室中飘散着尘土的味道,路映夕一时间有些感慨。在返回皇朝的路上她曾经想过是否应该填了这条密道。现在想来,做人还是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为好。
在石室里留下暗号,她举目四望,叹息着回了地面。曦卫知晓她回皇朝后,必会兼程赶回。眼下,她十分需要曦卫的帮助。
一个白日平静无风的过去,到黄昏时,天空突然下起了倾盆大雨,倏然间电闪雷鸣狂风大作。
路映夕静静地站在窗前,猛烈的大风吹乱她乌黑的长发,迷蒙了她的眼。苍穹变天与人变脸都是这样的毫无预警,她不得不承认,她感到措手不及,迷惘不解。
滴滴雨珠急促地飘进窗,打在她的脸上,微微生疼。她将窗关起,旋身走到榻边坐下。
此时,居外猝然响起一道太监特有的尖细嗓音
“圣旨到!路皇后接旨!”1
路映夕闻言挑眉,已不感意外。在她预料之中,这道圣旨迟早要来。虽然她还没有想明白慕容宸睿为何要这么做。
寝居的门不请自开,不过那传旨太监并未过于放肆地踏入,只站在门外扬声再次宣道:“圣旨到请皇后娘娘接旨!”
路映夕缓缓站起身,也不走近,就地跪下,平淡地道
臣妾路映夕接旨。”
那太监咳了一声清嗓子,手持明黄绸缎卷轴,却不宣读,慢慢地跨步走进居内,双手棒着圣旨递到路映夕手上。
“吾皇万岁。”路映夕接过口中依礼说道,然后才扶腰起了身。
那太监旬也怪异,什么也不说,毕恭毕敬地向她行了礼,便就离去。
路映夕坐回软榻,徐徐地展开玉轴,一字一字地扫过圣旨内容。
看毕,她扬起菱唇,划出一抹冷峭的弧度。难怪那传旨太监不敢多留,想来是怕她雷霆大怒,拿他出气泄恨。
圣旨之中清楚写着,她路映夕疏忽大意,撞倒段皇后,险此令其小产,姑念她亦身怀龙种,只命她禁足以作小惩。
“娘娘。”靖沁轻步走入寝居,温声唤她。
路映夕若无其事地举眸看她应道:“何事?”^^文字版首发^^
睛沁低首觑了她的手一眼,一时未作声。
路映夕顺着她的视线也低头看去,发现自己的双手紧紧地攥着玉轴,手背上细微的青筋突起,指节发白。她下意识地一松手,那卷轴就骨碌碌地滚落地上。
晴沁瞥见其中的几个字,心里便有了数。“娘娘,您莫怪皇上,皇上必有苦衷。”她轻声地劝慰道。
“哦?你怎知?路映夕语气淡淡,隐有几分清冽的冷意。却不是针对晴沁,而是恼怒慕容宸睿毫无征兆的无端变脸。
“外面风大雨大,例不如待在凤栖宫中,不受丝毫的风吹雨打。”睛沁继续劝解道。
路映夕听闻此言,不禁凝眸细看她。
睛沁浅浅一笑压低声音,道:“方才奴婢去太医署拿安胎药材,‘偶遇’范侠士。擦身而过的时候,范侠士悄悄寨了一张纸茶到奴婢手上,并低声地叫奴婢务必要亲手交到娘娘手中。奴蜱未敢檀自窥看,不过猜想应与皇上有关。”说完,便将一个小小的纸团交给路映夕。
路映夕眸光发亮,心中陡升一线希望。
纸上只有草草的两句话,路映夕看得发愣,思绪越发混沌起来。
“娘娘?见她怔仲出神,靖沁不放心地轻唤。
路映夕回过神扯唇苦笑,道:“谜困未解,而又添一个。
靖沁疑惑不明,注视着她。
路映夕抑着心头难安的情绪解释道:“范统说,皇上失明了。”
“失明?!为何?”靖沁震惊地低呼。
“据范统所言,皇上掩饰自己失明之事,目前竟未让朝臣看出。”路映夕竭力沉下气来,试图静心思量其中蹊疏,但过了片刻,终是坐不住,嚯地站起,道:“不行我必须潜入宸宫一趟!”
第四章:失忆之险
外面正狂风骤雨,路映夕虽然心中记挂忧急,但还是必须耐着性子等待雨停。
可这场大雨竟足足下了一个时辰,直至天色阴暗,夜幕拉下,才有转小的迹象。
路映夕推窗观望,深吸一。雨后的清新空气,决心趁夜偷潜入宸宫。
但还未待她行动,就听寝居外传来一叠声的通禀:“皇上驾到——皇上驾到——”
路映夕蓦然愣住,双脚定在地上,半晌都没有移动。
只听那沉稳耳熟的脚步声朝她而来,内居隔门的珠帘被拂动撩开,清脆珰响。
她举眸定定地凝望,一张英气勃发长眉入鬓的俊脸映入眼帘。那双幽黑深邃的眸子,毫无异状,就这样深深地望入她的眼底。
“宸?”她轻声试探性地唤他。
“嗯。”他低沉应声,面上无澜,看不出情绪。
路映夕一时无话,缓步走到外居将门落锁,再慢慢走回。
慕容宸睿已经顾自倚坐在典榻上,神情懒散,姿态闲适优雅,一如最初认识时的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
路映夕皱着眉头看他,总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却又寻不出问题所在。
“朕坐会儿就回宸宫。”慕容宸睿忽然开了口,语声平淡,甚至近乎冷淡。
“宸,你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路映夕深觉怪异,直直地盯视着他。
慕容宸睿闻言微拧起浓眉,不悦道:“莫不是离宫太久,你已忘记宫规了?”
路映夕抿唇未语。他是指她不用敬称?
果然,慕容宸睿又道:“直呼朕的名讳,你认为是你可以做的事?”
路映夕彻底无言,怔怔地站在他面前,黛眉不自觉地蹙紧起来。
“罢了。”见她不吭声,慕容宸睿略显烦躁地摇了摇手,眸光深沉晦暗。
‘皇上,是否朝中发生了棘手的事?”路映夕疑问,探究地睇他。
慕容宸睿默然不答,似是兀自陷入沉思。
路映夕静等片刻,忍不住轻缓地抬起手,极慢地探到他眼前挥了一下。
“你在做什么?!”,慕容宸睿倏地冷声质问,目光透寒。
路映夕下意识地迅速缩回手,讷讷而疑虑地道:“宸,你的眼睛——”
慕容宸睿冷冷地挑起眉毛,反问道“朕的眼睛如何?”
“你——看得见?”路映夕定了定神,轻眯起明眸,暗自研究他脸上的神色波动。
慕容宸睿寒着脸色,不言不语。
路映夕已察不妥,再次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放肆!”慕容宸睿陡然厉喝,一把扯过她的手腕,用力钳住。
路映夕顿时一惊,想要拽回自己的手,可他握得分外使劲,竟难挣脱分亳。
居室内一片死寂,只闻两人起伏不定的呼吸声。
路映夕不再挣扎,心中告诫自己要冷静。沉淀须臾,她索性径自坐到榻上,挨着他身边,温言道:“宸,究竟出了何事,告诉我,我们一起面对。
或许是她温软的语调起了作用,慕容宸睿慢慢松开了手,淡声道:“
朕知道你深谙医术,所以今夜才特意过来。”顿了顿,他才又道:“朕的眼睛确实出了点问题。不知何故,视线非常模糊,有时能看到人影晃动,而有时会瞬间眼盲,无法睹物。”
路映夕听他的语气好像有此生疏,并且不似刻意装出,心下诧异不已。
“皇上可介意让臣妾诊断看看?”她愈加柔了语声,心知自己若想知晓事情的缘由,必须镇定。
慕容宸睿未置可否,路映夕便轻轻地举起手触碰他的眼睑,微微掀开查看,然后搭上他的腕脉。
“如何?”良久,慕容宸睿先出了声问道。
路映夕把着他的脉,心底翻涌起惊涛骇浪,差些就惊呼出口。
“如何?”慕容宸睿沉下嗓音,再次问道。
路映夕尽力稳住心神,保持着温声轻语,道:“皇上的寝宫中这几日是否点了熏香?”
慕容宸睿沉吟回道:“朕的寝宫内一贯是燃龙涎香。”
路映夕微倾身,嗅了嗅他身上的帝袍。
慕容宸睿虽心绪繁乱,但神智仍是清明,敏锐地问道:“有人在朕的熏炉中下毒?”
路映夕轻轻摇头,随即想起他可能看不见,忙回道:“并非毒药,应该是神魂散。”
“何谓神魂散?”慕容宸睿面色骤冷,周身散发凌厉的森洌之气。
路映夕见状不由在心中一叹。不怪他戒备紧绷,这几日他一定备受内心煎熬。因为中了神魂散的人,会一点点地失去部分记忆,可他本身又未必知道自己正在失忆中,只会感觉到周遭的某此人或某此物似乎变得陌生。
“说!”见她突然静默,慕容宸睿厉声一喝,双目锋利地射向她。
路映夕却是知道他不过是强装眼睛无恙,霎时心头一阵酸软,温柔地握住他的手,缓缓道:“宸,你必须相信我。神魂散会令你逐步失去从前的记忆,当你将我忘得一干二净的时候,你的眼睛便也就彻彻底底地盲了。,
她把话说得破、颇有技巧,握紧了他微凉的大手,再道:“神魂散本是一种极难察觉的香粉,我能诊断出来只是因为曾在玄门祖传的医籍里看到过。至于如何根治,那本医籍中并未记裁。不过你莫急,这世上凡是毒药,就必有相克之法。,
慕容宸睿却勾唇冷笑,抽回手,嘲道:“你方才说神魂散并非毒药,如此也有相克之法?”
路映夕瞠眸,被他的话堵得语塞,不由地暗暗恼起他依日维持着的睿智
仿佛感受到她气闷的情绪,慕容宸睿唇边的笑容奇弁地添了分暖意。
他自己不觉,但路映夕心细地发现,喜道:“宸,你还记得我们之间发生过的事吗?把你所记得的,每日回想温习一遥,应能暂时延缓你失忆的速度。”
慕容宸睿蔑然嗤道:“这无需你说,朕已经这么做。”
路映夕悻悻,安静了一会儿,才再开口问道:“你还记得多少?为何不肯见我?”为何要禁我的足?”栖蝶腹中胎儿的父亲是何人?”
她一连串地发问,慕容宸睿这时倒是全部记得,甚有条理地答道:“记得一半。不见你是因为有些事记不起,感觉怪异。禁你的足,是你不想你和段栖蝶有不必要的往来。段栖蝶此人——”他忽然停住,皱眉苦苦思索,眸中浮现一层茫然迷雾,“段栖蝶怀有身孕,不是朕的骨肉?”
“不是!”路映夕急急接道。
慕容宸睿抿紧了薄唇,不发一语,显然正费力回想。
看他脸上的迷惘之色越来越浓,路映夕颓然。
苦想许久,慕容宸睿绷直了身子,眸光渐锐,音色沉沉地道:“朕不能久留,需回宸宫。
“为何?”路映夕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