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宸宫-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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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映夕涩然一叹,不知还可说什么,如果可以,宁可姚凌平安无事,至少这样,不会有两个男子感到悲伤痛心。
第二十三章 倾情疗毒
“慕容兄去了何处?”段霆天冷不丁地抛出一句问话。
路映夕举目向他望去,徐徐道:“段兄不知吗?”
“我应该知道何事?”段霆天无辜地回视她,半晌,慢慢地勾起唇角,道,“难不成慕容兄又失踪了?抑或是因为失去旧爱而痛不欲生,索性独自躲起来舔舐伤口了?“
路映夕面色无波,并不回应他。
南宫渊原本埋首研究竹楼内的草药,此时眼角一抬,淡淡道:“段兄,你亦是中毒之人,还是找一间客房暂作歇息吧。待我治好映夕,便会为你解毒。”
闻言,段霆天讪讪地摸了摸鼻子,不再多话地离开。
房中一时间安静了下来,幽谧中似弥漫着隐约的感伤凄清。
“师父,师尊采摘的事何草药?”路映夕轻声开口,脸上带着微笑,暗自压抑着心中的思绪。
“专治‘阴隐毒’的草药。”南宫渊语声温和,转头望她一眼,淡笑道,“别担心,我既说能够治愈你,就必定不是空话。”
“嗯。”路映夕颔首应声,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脱口道,“吞食阴隐毒的人,若是即时封住心脉,再服下解药——”
南宫渊轻轻拍净双手,向她走去,叹息道:“没错,此毒并非无药可解。我心里也存折一丝希望,希望凌儿尚存于人世间。”
“但昨夜,她确实已绝了气息……”路映夕神色微暗。昨晚在场的每个人皆是内力深厚,无需探脉亦可知姚凌还有无气息。难道真会有奇迹吗?
南宫渊苦笑着摇头,声音略显低沉:“但愿她的命犹如她的性子那般硬。”
路映夕抿唇无言,心头无数杂念电闪,纠结复杂,寻不出一个准确的头绪。或许是她多心,慕容宸睿迟迟未归,若非段霆天背后搞鬼,那么会不会与姚凌有关?是否慕容宸睿找到了姚凌,正忙于救他?
想着想着,不自觉地长长一叹。她终究是介怀了。昨夜两人同床而眠,虽然他一直从背后抱着她,但是没有半句言语。她只他心情郁悒,便不扰他,可他又知不知道她也会有情绪?
“映夕?”听到她的叹息,南宫渊微蹙眉头,温言宽慰道,“莫听段霆天胡言乱语,慕容宸睿绝非那种没有担当的人。等你身体无碍,我再陪你去寻人。”
“连师尊也不见了。”路映夕喃喃道,越想越觉蹊跷。
“现下你该想的不是这些。”南宫渊笑了笑,黑眸泛着温润的光泽,“我现在去熬药,你先休息一下,待会儿可有你痛苦的。”
“有劳师父了。”路映夕抬眸看他,回以平静笑容。
南宫渊拎着竹篓出了房门,路映夕嘴角的弧度一点点地收敛,明眸中晦暗无光。也许是她想得太多,也许慕容宸睿只是因意外而耽搁了时间,可为何她感觉胸口异常闷堵?
兀自出神着,余光瞥见段霆天又一次出现在房门口。
“路妹妹。”他懒洋洋地斜倚着门板,豪不担心自己身中剧毒,闲闲地道,“南宫兄为了你千里奔波,你可有一丝感动?”
路映夕冷淡地睨他一眼,不予理会。
“南宫兄替你解了毒之后,就必须随我返回霖国,你就不担忧他的处境吗?”段霆天顾自说道,“我皇兄一直欣赏南宫兄是个人才,必不会娶她性命,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唉……”他作势叹气,忧心忡忡地道,“像南宫兄这般俊逸洒然的非凡人物,若少了一手或一腿,是多么叫人痛心的事啊!”
“密道的所在,对你们来说当真这样重要?”路映夕神情清冷,语气几近无温,“师父襄助邬国,对霖国来说并无损失,偏却要以此为理由惩罚师父,如此也算爱惜人才?”
段霆天的神色微微一敛,正容道:“路妹妹,你生长于帝王之家,竟不知何为帝王权术?人才,至于君王的用处和在?自然是物尽其用,人尽其力。这是涉足庙堂的所有人都无法逃脱的规则。”
路映夕默然。她怎会不知?既是因为太过清楚,才不想师父与她一样成为任人利用的棋子。
“路妹妹,你别怪我说话直接尖刻。你若决定依附皇朝,霖国与邬国比容不得你存在。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遵循这一个原则。如果你现在想要回头,还来得及。否子——”他的话语一顿,眸关陡锐,“我敢断言,你绝对不可能平安无事地回到皇朝,你腹中的孩子也绝对保不住!”
路映夕隐隐一震,但只是不动声色地浅浅一笑,启口道:“多谢段兄提醒。”
段霆天也不再啰嗦,干脆地消失于门外。
过了片刻,南宫渊端着木托盘走入,一边搁在床头木柜上,一边说道:“映夕,褐色那碗药你现在就喝下,黑色那碗待到祛毒之后再服用。”
“好。”路映夕全然信任地端起药碗,缓缓饮下褐色汤药。
南宫渊坐在床沿,俯头查看她小腿处的伤口:“是否师尊替你封了穴?”
“是的。”路映夕点头回答。
“一旦解开封穴,毒素就会迅速窜行。”南宫渊眉头拢起,似感到有些棘手。
“会否有风险?会不会影响胎儿?”路映夕直觉先想到腹中宝宝的安危。
南宫渊不作声,沉默了须臾,抬起头来凝望她,温雅的俊容漾开一抹沉笃的笑容:“放心,我不会让你承一分一毫的风险。”
被他的笃定感染,路映夕也展颜一笑。
“那么师父打算割去伤口处的腐肉,还是吸出毒血?若是后者,只怕师父也会中毒。就选择前者吧,不过还得劳烦师父再煎一碗镇痛的汤药。”路映夕看了看木托盘上的东西,只有外敷的草药和内服的汤药,并无锐利的小刀或匕首。
“你是病患,我是医者,你应当相信我,而不是教导我该怎么做。”南宫渊半玩笑地道。
“可是……”路映夕心生疑惑,待要细问,忽觉眼前模糊起来,脑袋渐渐昏沉。
“方才的药里,我掺了一种近期新研制的迷散。”南宫渊的声音低低浅浅的,像暖风吹过,一下子就又飘散了。
路映夕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但挨不住强烈的药性,阖起了眼睛,只来得及逸出一句微弱的反对:“师父……切勿冒险……”
话音未完,她的身子软软倾斜,南宫渊伸手揽住,轻柔地放她于枕上。
静静地凝视她白皙清美的脸庞,他如古井般沉寂的黑眸泛起丝丝涟漪。他这一生,想逃开的枷锁始终都逃不开,或许是他没有足够的勇气,但惟有一件事,他终于有了承认并坚持到底的勇气。那就是,爱她。
第二十四章 此情两难
端来一盆清水,南宫渊细心地洗去路映夕紧攥在手心里的迷散。
缓缓地在床畔坐下,他凝目看她。这张绝美的容颜,他看了十三年,一直知晓她长的极为明艳,但从何时开始他心底滋生了别样的情愫?也许是那一年,她初及笄,身穿华美繁复的宫裙在他面前旋转,笑靥如花,烂漫明耀,那一刻他突然惊觉,她已长大,再也不是幼时童稚的孩子,又或许是那一次,她再他跟前翩然起舞,凌波飘逸,使他惊艳悸动,抑不住怦然的心跳。
忍不住低声一叹,他伸出手,修长的手指极轻地落在她的乌发上。黑发如瀑,丽颜似雪,沉静地散发着惑人的美。他不自禁地移手触碰她的眉间,指尖轻轻划过,须臾后收回。
微微握拳,像是要把那一点温度珍藏起来。他墨黑的眸子尽是怜惜眷恋之色,也只有这样的时刻他才能释放几许深埋心底的柔情。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他会不会在她出阁之前对她道出心意?如果她给予了回应,他有否奋不顾身的勇气带她远走高飞?
如果,如果,终究只是如果。
深深地在凝望她一眼,他毅然别开脸,转而去查看她小腿上的伤。
只要用玄门的独门内功吸出她伤处的毒血,再配以师尊采摘的良药,她很快就能痊愈。但他没有师尊出神入化的内力,只怕抵挡不住毒素的入侵。
脑海中一片清明,动作却是毫无犹豫,他俯下头,对着那黑青的伤口用力吸吮。随着一口口腥血被吸出,他渐渐感到头晕目眩,可是并不放弃,坚持地直至清尽所有毒素。
看着她小腿处的肿块消下去,不再浮现异常的黑色,他才随手拭了一下染血的嘴角,露出淡淡笑容。
将她扶起身,慢慢地把备好的汤药喂入她口中,等到做妥所有的事,他已神智昏沉,身形微晃。
强撑着身躯,估算时间,知她不一会儿就会转醒,他狠狠一咬牙,踩着虚浮的脚步离开。无谓叫她担心了,待他调息压下毒素之后再来见她。
房门被他体贴地带上,浅灰色的身影便踉跄地消失于外面晃眼的阳光下。
相隔不过半刻钟,路映夕幽幽地转醒。
“师父?”她轻喃,环顾房内却无一人。坐起身看了看自己的小腿,发现毒已褪去,顿时心头大震!
腿上仍余麻感,她运气调息,然后急急地下床,刚一打开房门,忽地一愣。
“宸?”她一时怔仲,举眸无言地相视。
“怎么下床了?”慕容宸睿眉头轻皱,微含责备道,“强行走动会让毒素提早窜行。”
“你去了何处?”路映夕脱口问道,发觉自己的口吻似是质问,缓了语气再道,“师尊出去寻你了,可有遇上?”
慕容宸睿淡淡摇头,展臂将她横抱起来,走进房间。
“在市集时,碰上了凌儿的师兄。”他低沉地说着,一边放置她于床铺上。
“嗯?”路映夕抬眼看他,满心疑惑。
“凌儿还活着。”他的语声越发低了下去,眼波幽暗幻动,“未见到她人,但她师兄这样说,想必是真的。”
路映夕不知该如何接话,也不知该喜还是该悲,只安静地望着他。
“她师兄警告朕,若再与凌儿相见,若再令她伤心,便会不计代价地索了朕的命。”慕容宸睿扬唇苦笑,深眸中涌动万千慨然。
凝望着他的神情,路映夕心中阵阵抽痛。是否过尽千帆,他终于发觉他最爱的是曾经那人?
“映夕,抱歉。”他突然敛了神色,肃穆而郑重地道。
“为何致歉?”路映夕不由一惊。当真被她估中了吗?当真是“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群中灯火阑珊处”?!
“朕忘记给你买早膳了。”他却如此回道。
“啊?”路映夕菱唇微张,惊疑不定。
“朕一路尾随凌儿的师兄,原想——”他停顿了半晌,扯唇涩然一笑,道,“原想为你讨个公道,但终是下不了手。映夕,抱歉。”
他再一次地说抱歉,路映夕无语地抿唇。
“无关情爱,只是他已身中剧毒,就算能够清醒过来也已经伤了心肺,落下病根,朕是在无法再落井下石。”慕容宸睿抬手抚上她的面颊,叹息道,“映夕,朕的纵容害了她,今生不可能再做任何补偿。而你,也是朕间接所害,但朕会花一生的时间,珍惜你疼爱你弥补你。”
路映夕哑然,是她想多了?
慕容宸睿注视着她,目光略沉了几分,低低地道:“若你的毒…有分毫闪失,朕不会再容情,必要她加倍偿还你。”已至底线,至此起他与姚凌终成陌路。并非只因映夕,而是这些年来的零零总总,全部加在一起,令他再难留半分心软。心中残留的那一抹少女倩影,成了祭奠少年岁月的痕迹,而与姚凌本人反却无关了。或许人生便是如此,不觉间已跨过了一个阶段,进入生命中的另一个阶段。
“毒,已经解了。”路映夕轻轻地道,忆起不见踪影的师父,心头升起一股不安和担忧。
“已解了?”慕容宸睿诧异,凝问道,“是否前辈替你祛了毒?”
“不是。”路映夕眸色一黯,如实道,“是师父。”
慕容宸睿讶异地挑眉,但未说什么,只长舒一口气。
“师父大抵是冒险为我吸出毒血,我需去找他。”路映夕平静地告知按捺着忧心,“两毒交融,剧烈无比,纵使师父内蕴沉厚,恐怕也是抵挡不住。”
慕容宸睿沉默了片刻,颔首道:“你的毒初解,不宜多动,我抱你出去找。”
布袋她回话,他已将她抱起,大步走出房间。
似有若无的,他忽然吐出一句低浅的话:“方才在返来的路上,突觉胸口一片空荡荡,现在才想明白,原来时因丢下你一人在客栈,往后再也不会。”
路映夕偎在他胸口,静默无声,之前囤积于心的苦涩感无形散去,却又添了一丝酸楚。她好像得到了两份感情,一边是白首相许,另一边是情深义重,而她所能要的只有其中一份,势必要辜负另一人。
外面的日光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