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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3章

田缘-第2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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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又打进林春心里。

他以为:有昝水烟在黄家,杜鹃是不想进那个门的。可她能去哪儿呢?也只能去桂香或者槐花家了。

于是他点头,将自己的推测说了,带槐花往南找。

槐花又一次笑了。

两人沿着河埂走,林春不住东张西望。

槐花安慰道:“林春你别太急。杜鹃的性子你也知道,不是会做傻事的人,她大概想一个人静静想想。所以我们晚点找到她也好,正好她想完了,就陪她回来了。”

林春又一次觉得她说的对,沉默着没有回应,但脚下走得却没那么急了。

槐花见了,也慢下来。

这一慢,就有精力说话了。

她道:“上次我回来,就听说了她的事。我还担心呢,想劝她两句。她不大想说的样子,我就没好问的了。唉,我和桂香都想错了呢。”

林春一顿,问道:“想错什么了?”

槐花道:“原先我觉得,杜鹃待你就像姐姐对弟弟一样,又像老师教学生,其实她是喜欢九儿的。九儿也说过喜欢她。桂香听了好生气,跟我吵,说我瞎说,说杜鹃不可能喜欢九儿,说她只喜欢你。我当时不觉得自己弄错,是桂香自己骗自己,不如我旁观者清。谁知还是弄错了。我和桂香都弄错了。我也不算全错,只是不是九儿,是黄元。这可是做梦都想不到的事!你说,是不是真的有前世缘分,所以每个人都受苦?”

林春心神大震。

在旁观者眼里,都不看好他和杜鹃?

黄元如此说,槐花也如此说?

最近他情思缠绕,想得多,也想得杂。可是,除了杜鹃没有人能跟他深谈这个问题。槐花一席话,竟打进他心底里。

他在黑地里默默走着,思绪不知飘向何方。

旷野中,又响起槐花的话,幽幽地飘进耳中:“杜鹃的心思旁人猜不透,你却为她伤心,九儿也为她伤心,桂香为了九儿伤心,也有人为你伤心,人人都伤心……”

谁为了他伤心?

林春有些茫然,并不想知道。

他被夜幕包围,仿佛进入另一个世界,看向自己的前世、今生和来世,想探知他和杜鹃的来历。

秋夜露重,秋虫叫声凄切,衬得田野一片静谧。

正游魂般走着,前面过来一个黑影。

林春惊醒,问:“谁?”

一个男声道:“我,癞子。你哪个?”

林春道:“春生。”

那人就笑了。道:“是春生啊!你这是往哪?我正要去你家隔壁呢。你回去么?咱们一道。”

林春待他走近了,问道:“你去我隔壁哪家?”

癞子道:“黄家,帮杜鹃送个信。这是谁?”

他看着林春身后的槐花又问。

林春急忙道:“这是槐花。癞子哥你见了杜鹃了?”

癞子笑嘻嘻道:“见了。跟二妮在那边下网子呢。她俩说晚上要做什么菜,好高兴的样子。杜鹃就不回家睡了,怕家里人着急,二妮让我过去告诉一声。”

癞子是二妮的未婚夫婿,他们就要成亲了。

槐花听了急忙就要过去,却被林春拦住了。

他道:“别去了。她跟二妮有事,随她去吧。”

槐花坚持要去,说她们女娃正好能凑一块说话。

林春问:“你晚上也不回去了?”

槐花就犹豫。

林春道:“你去了,还要害她们送你回家,还是别去了。杜鹃也不喜欢人多。我跟癞子哥这就送你回去。”

说完转头就走。

癞子忙跟上。

槐花无法,只得随着他们回头。

在娘娘庙附近。他们又碰见黄元和黄鹂,照样把杜鹃的话转达了。黄元默默地扫了林春和槐花一眼,竟未多问,自带着妹妹转头回家去了。

癞子将信带到,便不用再去黄家了。依旧回头。

林春也和槐花往村里去,跟黄元他们一前一后。

路上,槐花试探着再跟林春说话,他都心不在焉。

槐花望着渐渐接近的村庄,心中酸涩不已,一个不小心,脚下一崴。踏进田沟,差点跪倒在垄沟里。

林春听见声音,转头过来扶起她,问道:“怎么样?可扭了?我说你别来吧!”

声音里有一丝的不耐烦。

槐花就算指望他背自己,也不敢了,怕遭嫌弃。因此急忙笑道:“刚才没看清,不要紧的。我自己能走。”

不能走,也得走!

再上田埂后,槐花很自觉地不再说话了。

林春只将她送到村子中央,嘱咐了一句转头就走了。

槐花望着他的背影。心疼难忍:今晚又白忙了吗?

林春得知杜鹃下落,却终究不放心,悄悄地又奔往那田野中。等跑到刚才离开的地方,便看见南面黑地里一团火光摇晃,并有轻声低语传来,偶尔一阵女孩脆笑,十分清澈。他听出是杜鹃的声音。

他这才相信癞子说的。

然而他并没有靠近去。他坐在河边一棵大树上,远远地看着旷野中那团火光,觉得心中静静的很温暖,之前的烦躁也消失了。虽然隔很远,但他感觉出杜鹃是开心的,不像受刺激离家出走的样子。

这要从先说起。

杜鹃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心里是很沉闷的。

她刻意避开娘娘庙,往村子南边的田野里跑去。

也怪,到了外面,她的心情自然敞亮起来,呼吸也顺畅了,连心上的疼痛也淡了不少。听着身边“哗哗”的流水声,她默默地想李墩。

是李墩,不是黄元!

这中间的区别,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她曾经把他们当做一个人,怎么看黄元都像李墩;或者说,他们本就是一个人。然而,人的前世和今生会一样吗?

怕是不一样的!

是她太想当然了。

奇怪,这没有令她伤心,反而让她轻松不少。

至少,她拥有一个完整的李墩。

她不知不觉地走着,思绪天马行空地飞奔,忽地听见有“嗯嗯呜呜”的声音从左边河埂下传来,吓了她一跳,惊喝道:“谁?”

下面的人也吓坏了,好一阵没吭声。

杜鹃忽觉得不妙——该不会是偷*情的人吧?

☆、第300章 简单的幸福(二更)

她急忙快步走开,省得被人“灭口”。

可下面人却认出她来,叫“是不是杜鹃?”

杜鹃诧异地转头问:“谁?”

下面忽然亮起了灯笼,一个声音忸怩道:“我,二妮。”

接着,两个人从河堤下爬上来,果然是胖乎乎圆润的二妮;还有个矮矮壮实的少年,大约十*岁的模样,两人都神色讪讪的,脸上不知是被昏暗的灯火照的,还是本就害羞,红红的。

杜鹃就笑了,道:“二妮姐姐呀!你……你们捞鱼呢?”

她本想问“你们在干什么”,又觉得不妥,忽瞄见那少年手上提了一串细长的小竹篓子,忙改口问捞鱼。

二妮见她笑,羞涩地说道:“下黄鳝,也捞鱼。杜鹃,这是癞子,村南张家的,就是跟我定亲的那个。我们下月就要成亲了,想多捞些鱼、钓些黄鳝泥鳅做菜。”

杜鹃替她高兴:“真是太好了!有喜酒吃了。”

二妮红了脸,转身打了那少年一下,嗔道:“也不晓得招呼人!这是杜鹃,黄家的,只要一篓子黄鳝就让我两个弟弟上学的黄家。”

癞子呵呵笑着,挠挠后脑勺,对二妮道:“我认得。”

二妮瞪眼道:“你肯定偷偷地看人家。”

癞子就尴尬极了。

杜鹃看着他们,噗嗤一声笑了,不知为何心情好了起来。因指着癞子手上的竹篓问道:“你们就是用这个篓子钓黄鳝的?”

二妮忙从癞子手上取下一个竹篓,又示意癞子将灯笼靠近,指给杜鹃看道:“这篓子口小肚子大,里面是倒尖的,只能进不能出。把这里面装了吃的,堵在黄鳝洞门口,明早来收就行了。”

杜鹃忙细看,原来那篓子长长的,下面有男人拳头粗。入口有个倒圆锥形的漏斗,黄鳝若是溜进去了,想出来可不就难了。遂夸赞不已,并说想看他们怎么弄的。

二妮就挽着杜鹃的手臂。和癞子往田畔里走。

三人走在田埂上,两旁都是收割过的稻田,因不适合种麦子,里面荒着,浅浅一层水,满田稻茬桩子和野草,。杜鹃和二妮叽叽喳喳说话,癞子则弯腰顺着田沟不住照,有时还伸手在田埂内侧掏摸一阵。

杜鹃低声问:“这是干什么?”

二妮回道:“找黄鳝洞。”

杜鹃道:“不怕蛇?”

二妮道:“小心些不就是了。”

一时停下,癞子道:“这有个。”

说完。跪在田埂上,扒开发黄的野草,示意两女娃看。

杜鹃看了,果然有个小洞,约莫水竹粗细。

就见癞子把那篓子死死卡在洞口。固定好了,才起身。

他们围着几块田绕了一圈,癞子一连安置了七八个篓子,等手上都空了,才罢休。

二妮笑拽杜鹃道:“走,跟我们去河里网鱼。晚上可好打鱼了。”

癞子似想起什么,回头看了看杜鹃。欲言又止。走了几步,终于忍不住,问道:“杜鹃,这么晚了,你来这干什么?不害怕?”

二妮呵斥道:“你哪这么多话?别看杜鹃是女娃,比你还能干呢。她才不怕呢!”

癞子就尴尬地闭了嘴。

面对直性子的二妮。杜鹃却没有要隐瞒的意思,况且她的事村里早就传开了,也瞒不住。因此笑道:“我心情不好,就出来逛逛。没想到碰见你们。看你们弄这个,怪好玩的。”

二妮见杜鹃竟肯对自己说这个。十分高兴,劝道:“杜鹃,你别想太多,村里人说闲话也别理睬他,你喜欢谁就嫁谁。”

癞子忍不住又道:“杜鹃喜欢黄小夫子。本来好好的,现在又来个女娃,你要她怎么嫁?要是你能不难受?”

二妮听了哑口无言,似乎没话好回。

停了会却道:“那也别气。杜鹃我跟你说,气坏了身子不值得。你要是在家里不痛快,你来找我说话。我跟癞子每天晚上都在外面钓黄鳝、打鱼。”

她竟不像桂香等小女娃,或怂恿杜鹃嫁林春,或埋怨她不该选黄元,或者骂昝水烟。她与杜鹃只来往了几次,便觉得她人很好,因此坚持相信她做任何决定都有道理。杜鹃不过长得好看些,又能干,便被许多人惦记,其实她有什么错?

杜鹃觉出二人的真挚,满口答应道:“好!”

二妮就高兴极了,手臂挽她紧了些。

三人回到河边,癞子脱了鞋,卷起裤腿下河,双臂端着竹篙探入河底,沿着河埂边沿逆流往前轻推渔网。轻轻的,像怕惊动水底的鱼儿一般。二妮则提着灯笼顺着河沿帮他照亮,一边小声和杜鹃说话。

灯笼微弱的光芒照在河面上,闪烁鱼鳞般的光芒,伴随着“哗哗”水响,有些神秘,也让人期盼。

“你们怎么晚上来打鱼?”杜鹃问。

“晚上没人,也自在。这大块的田畔和一整条河,就只我们两人,好敞快!等捞了鱼起来,瞧着不知多喜欢。有月亮的时候,更好玩了。我们两个人说说笑笑地忙,累了就去那边棚子里吃东西。——我在那边埋了一罐子好东西呢,等会请你吃。”二妮用浅显的语言表达出一幅极美的浪漫图景。

水里的癞子听见了,抬头对她憨笑。

那目光别有情义,让杜鹃忍不住猜想他们刚才在河边做了什么,仿佛旖旎未褪。

这样一个少年,看杜鹃却有些害羞。

杜鹃被他们触动,心情也变得柔软甜蜜。

她对二妮道:“明明很辛苦,看着你们只觉得好幸福。”

癞子满脸都笑,道:“不辛苦,怎么娶她?”

二妮歪头斥他道:“你不情愿是不是?也不想想,除了我,谁乐意嫁你一个小癞子?家里穷死了。你得了便宜还卖乖呢!”

杜鹃忍俊不禁,道:“癞子哥很好,看着就是实诚靠得住的人,二妮姐姐你也不算吃亏。”

二妮和癞子同时都笑起来,很喜欢的样子。

二妮便兴致勃勃地告诉杜鹃,说癞子小时候头上长癞痢,头皮掉一块一块的,所以得了这个诨号,好些人都瞧不起他,“就我傻,肯嫁他!”

杜鹃道:“傻人有傻福!”

二妮乐滋滋地笑了,一点不当她敷衍自己。

又推了一段,癞子忽然猛抬双臂,将渔网从水中提起,“哗啦”一声,随着网底鱼儿的挣扎,碎玉般的水滴不断落入河中,接着又转向河岸,送到二妮和杜鹃面前。

杜鹃叫一声,急忙跳开。

等网子落在草地上,才又赶紧过来。

“这么多?还都不小呢!”

她见网里各色杂鱼儿乱蹦,甚至还有大虾,惊异不已。

癞子变戏法一样从水里扯出一个网兜递给二妮,里面已经有不少鱼了。二妮接过去,和杜鹃一块把网里的鱼往里捡。捡完了,依然丢下河,癞子系在腰上,可以保持鱼虾鲜活。

杜鹃终于体会到二妮说的夜晚网鱼的乐趣了:天地间仿佛就他们三人,每一声欢笑、每一份喜悦都被放大;白天被翻过去,白天的喧嚣和纷扰也被黑影沉淀,只剩下夜空、山峦、田野、河流……和自己!

她笑得十分开心,问道:“你们每晚都来,要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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