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缘-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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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氏喜悦地点头道:“那可是她求不到的福气。等挑个好日子,我们带了她去上门拜干亲。”
林大猛两口子这么抬举闺女,她当然觉得有光彩。
任三禾道:“还挑什么日子,今天这日子正好。嫂子晚上准备的两桌酒席,就算认亲酒了。在场的人做个见证,这就认了。”
话已至此,林大猛斩截地挥手道:“今儿人齐全,两边的爷爷奶奶,连她外公外婆都在。要认就赶早,再晚就忙了。”
他媳妇也笑道:“就是。今儿就认。弟妹,往后咱们就是干亲家了。”
几个媳妇在一旁边干活边听他们说话。
听到这,大头媳妇不干了,丢下手中的篮子跑过来道:“要认干娘也该认我,花儿还吃我的奶呢。”
林大头垂头丧气地说道:“你当我没想过?任兄弟说认干娘要认福气厚的,要儿女双全、公婆爹娘都在的。咱们不成。”
大头媳妇就张大了嘴巴。
她只有儿子没有闺女,公婆也都不在了,自然无法跟大猛嫂子比。
任三禾对她扫了一眼,含笑道:“那这位嫂子就是奶娘。奶大的情分也不差。”
他眼里有些傲慢神色,仿佛大头媳妇能给杜鹃当“奶娘”那是她的福气,是她赚到了。
冯氏忙道:“那是,花儿吃嫂子的奶长大,将来肯定念着嫂子的好。”
她又忘记了杜鹃的新名字,依然叫“花儿”。
林大头忽然笑道:“杜鹃将来是要给我家春儿做媳妇的,当然不能认作干闺女了。”说着用手肘碰了碰媳妇,一副小算计的表情。
他媳妇也恍然大悟,呵呵乐起来,自以为得逞。
任三禾见二人得意模样,轻笑道:“听两位大哥大嫂争了半天,小弟还没见过小哥儿呢。不如抱来我们瞧一瞧、比一比。”
大猛媳妇忙就笑着高喊秋生,让把春儿和九儿都抱来,说要选女婿了。众人闻言笑倒。
喧闹声中,杜鹃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弄愣了。
很快,她便明白任三禾的用意:以林大猛在泉水村的威望,若是认他媳妇做干娘,自是最好的保护伞;再有,大猛媳妇的为人品性她今天已经见识过了,比冯氏这个娘要强太多,将来能护着她些。
她一边佩服任三禾想得周到,一边急于想求证他是不是李墩,想出一个招数,把小手往嘴上一盖,然后向上扬起——
这是个飞吻的动作。
若任三禾真是李墩,不可能没反应。
任三禾确实有反应,不过不是惊喜,而是疑惑,朝冯氏问了一句让杜鹃颓然丧气的话:“她这是……打哈欠?要睡了?”
杜鹃翻了个白眼,心想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打哈欠了?我都没张嘴好不好!
她心里升起失望的感觉,最后又做了个划拳的动作。
任三禾见她小手动个不停,更疑惑了,眉头微拧。
杜鹃彻底泄气:这人肯定不是李墩。看样子跟这具身体的身世有些关联,所以拼命为她拉保护人。
可他是怎么认定自己就是他要找的孩子呢?
当日冯氏可确实在山上生了孩子的。
若说冯氏生的孩子被他抱走了,那他应该一见面就确定自己是他要找的孩子才对。可他开始的时候,明显还不能确定。什么时候确定的,杜鹃也不大清楚。
冯氏这时对任三禾十分感激,见他问,忙解释道:“不是要睡觉,她是才睡起来的。这娃儿活络,就喜欢动手动脚。”
杜鹃听了郁闷不已。
任三禾这才释然,小心地掂了掂杜鹃,对她微笑。
杜鹃瞅着他嘀咕道:“不管你是谁,别害我就成。不然,等我长大了,跟你没完。”忽然就看他不爽起来。
希望大失望就大,这话一点都不错。
可杜鹃是什么人,她转念就想道,他不是李墩也好,省得自己长大了,李墩却成大叔了。最好李墩跟自己一样,附身到一个小奶娃身上,两人才相配。
于是美滋滋地构想李墩小时候的可爱模样,和少年时的正太模样,再到青年……这个不用想,他的言行举止她再熟悉不过了。
正美着呢,林春和九儿被抱来了。
林大猛接过小儿子,扶着他小胳膊,让他站在自己腿上。九儿顿时又叫又跳,一刻不得歇。
任三禾咂舌道:“呵!不愧是大猛哥的儿子,这劲头,跟只小豹子似的。”
林大猛听了高兴地哈哈大笑。
林大头也抱着林春弯腰凑近任三禾,因为林春身子前倾,努力挣扎着要看杜鹃。
小娃儿正对杜鹃笑呢,忽一眼瞅见九儿把手伸过来,立即一巴掌扫过去,那叫一个快。
第044章 厉害干娘
九儿被扫中,也不哭,大叫一声揪住林春衣袖往回扯。
哥俩一靠近就干上了。
林大猛等人看呆了。
大猛媳妇四顾拍手道:“瞧瞧!瞧瞧!我说的吧?”
一边笑得前仰后合。
林大猛喝道:“好小子!还真抢媳妇?”
杜鹃暗自翻了个白眼,心道你儿子和侄儿都不是省油的灯,整一个好斗分子,跟本姑娘有什么关系?
笑闹声中,任三禾眼神闪烁,忽然对林大头道:“大头哥这儿子不错。等长大了我教他打猎,也能混碗饭吃。”又对林大猛道:“大猛哥自己一身本事,九儿就不用我教了。”
林大头大喜道:“真的?任兄弟可要说话算数。”
任三禾道:“自然算数。”
林大猛把脸一板,道:“任兄弟,这就是你不对了,要收就把小哥俩都收下。我晓得你本事大。我那两下子跟你比差远了。”
任三禾就笑道:“既然大猛哥抬举小弟,那我就抽空指点他一二。主要还是大猛哥自己教。”
林大猛道:“我知道,我知道。你肯教九儿就成。”
黄老实问林大头:“你不是说春儿要学木匠吗?”
林大头道:“哎呀,你真是死脑筋,哪个说学木匠就不能上山打猎了?没听人说‘艺多不压身’么。学的多,将来才有好日子过。你家花儿——不,是杜鹃,将来许给我春儿是没错的!”
黄老实“哦”了一声,咧嘴笑了。
至于林大头说的,杜鹃许给林春的事,他巧妙地不作答。
老实人也是有算计的,察觉林大猛家也看中他闺女,他当然不像原先那般肯定跟林大头结亲了。他想着等闺女大了,两家儿子做比较,选一个好的才行。
老实爹觉得自己很精明,考虑很妥当,表现很高明,因此心情很好,笑眯眯地站在一旁听众人说话,再不提跟林家结亲的事。
一会工夫,院子里没走的人都知道了认干亲的事。
冯长顺立即叫好,连说外孙女好运气,认了个好干娘。
黄老爹和黄大娘也意外:这孙女还不知能不能养活,居然能得林大猛两口子这样看中,真是奇了。
再说另一边,所有锅碗瓢盆都洗好了,该还的也都还了;另外菜蔬也都收拾好了,剩了不少出来,女人们都眼馋地盯着。
这可不好分了。
冯氏便提议让大猛媳妇和大头媳妇拿回家。因为猎物是他们男人打的,剩下的自然要补偿给他们。众人白吃喝,怎能再要呢。
众人都没话说,都点头赞成。
大猛媳妇则果断道:“别算的小气吧啦的。就这么点东西,分什么分!我做主,都归黄家了。几百人跟土匪似的在这扰了一天,还不能让你剩些好处?我瞧你家也贴了许多东西呢。”
众女人听了忙答应,却不像之前那么爽快。
冯氏观看众人神色,哪不知她们的心思,因此坚决不肯要,省得被人说闲话,说她平白落了多少好处。
大猛媳妇瞪眼道:“也不是都给你。你不是还要谢我家和大头家吗?这晚上一顿饭,至少还要开两桌呢,不得吃菜?说来还是让我们吃了,你说不定还要倒贴。再说要不是任兄弟拿了那些猎物来,晌午的酒席还不够吃呢。所以这剩下的东西该归任兄弟。你去问问他,是要东西呢,还是愿意晚上在这吃酒呢?”
说完,就高喊一声“任兄弟”,把刚才的话都说了。
她早发现,任三禾好像对黄家很另眼相看,所以搬了他出来,好堵众媳妇的嘴。
任三禾转头一笑,道:“都凭嫂子安排。要是不够,就说一声,我再跟大猛哥去附近山上猎两只兔子和山鸡回来添上。”
林大猛不耐烦地喝道:“添什么添!都累了几天了,骨头都疼呢。有多少烧多少,够吃就是了。”
大猛媳妇朝众人摊手道:“怎样?我就说嘛。就这样了!各家的东西都还了吧?剩下我家的先不动,等吃了晚饭我们自己带回去。”
众媳妇这才收起心思,都散去了。
黄家院子里就剩下林大头一家,林大猛一家,还有黄老爹两口子和黄老二一家,加上任三禾、冯长顺等人。
于是,冯氏、大头媳妇、大猛媳妇、凤姑、冯婆子和黄大娘就开始忙着打点晚饭。
拿东西的时候,黄大娘见生肉还有半只香獐和两只兔子;干菜四篓子,有干笋、木耳、干菌和花生黄豆之类的;蔬菜也有不少;另外,还有两钵子烧好没动的兔子肉,至于混倒在一块的残菜就更多了,足有四大桶,不禁惊住。
先前人多,这些东西真要分,其实一人分不到一点。
现在就几家子人在这,就不同了,她便心里指望了。
她便念叨道:“没想到剩了这么多咧。”
凤姑笑道:“各家都拿了菜来,当然剩了。”
冯氏淡然道:“等下娘带些回去就是了。天热了,这些剩菜不吃也坏了。”
黄大娘没吱声,半响又道:“干菜也剩了许多。早上亲家说的时候,我心里就疑惑,装这么多来,能吃的完么?果然就剩了。”
冯氏听了这话,心头火上窜,暗怪爹不该挤兑他们拿东西来,现在果然又说嘴。赌气便要将早上挑来的干菜都还给她,省得受这口闷气。
可不等她开口,大猛媳妇在一旁脆瓜瓜地甩出一串话来:“剩这么点东西,还不够赔给弟妹呢。弟妹可是把自己家的存货都掏出来贴了,油盐也贴了许多。要不赔给他们,等农忙的时候,他们就要打饥荒了。大娘挑了些东西来,也没白出,一家子都吃了一顿好的不说,听说老实兄弟还送了只鹿茸给你,是不是?那可是任兄弟送给弟妹补身子的。你老人家今儿可赚大了!”
冯明英抱着杜鹃站在她身边看她切菜。
杜鹃听了她的话,佩服得要死:瞧瞧,这厉害人说话就是不一样,软中带刺,说你得了便宜还卖乖,贪心不足,不顾大儿子,话还浅显易懂呢。
这个干娘,为人真是爽脆。
她就咿呀笑起来。
大猛媳妇听见了,忙抬头看她。见她笑得欢畅,便对她眨眨眼睛,又溜了黄大娘一眼,做了个只有她自己才能明白的眼神。其实杜鹃也看明白了,更抑制不住笑。
黄大娘听了大猛媳妇一番话,不由脸发烧,尴尬道:“是没剩多少。老大家的,你也是,说好了各家都出米粮和菜,你做什么自己贴那么多?”
先是为了转移尴尬,说着说着,忽然发现冯氏真的很不会持家,因此越发埋怨起来:“你暗地里贴了东西,人家不知道,还以为你落了好处,净吃闷亏……”
这回冯氏一声没吭。她确实贴了些东西:用了一陶罐猪油,素油也用了几斤,还有盐,还煮了五十个鸡蛋;昨晚还泡了二十斤黄豆打豆腐,还有干菜和地里的菜,但她想闺女满月,这些也是该花费的,因此就没心疼。
大头媳妇和大猛媳妇相视一笑,道:“大娘,谁不知道?我们可是都知道的。所以我嫂子才不让人分这些东西。这还不够赔给弟妹呢。”
她不屑地想,你自己就是头一个以为大儿媳得了好处,就想分些带回去。
黄大娘自然没话再说。
冯婆子看了大猛媳妇和大头媳妇一眼,觉得心里踏实不少。闺女跟林家结这门干亲,好歹能照应些。
晚饭也是两大桌,摆在院子里,男女分开坐,小娃儿依旧蹲地上吃。
大猛媳妇又把小闺女也接了来。她闺女叫水秀,今年七岁,跟她娘一样,也是个活泼的。一见杜鹃笑得那样,就喜欢上了,抱着就不撒手。
虽是认干亲,林家也很重视,老小都传看了杜鹃一圈。
杜鹃挨个打量这家子人,这可是泉水村的土地主。她先觉得林大猛两口子不错,后又觉得林家老人也不错,孩子也不错,因此欢喜地见人就笑,引得林家老小都十分的稀罕,都说这娃儿精灵的很。
大猛媳妇一手抱杜鹃,一手从怀里掏出两个小盒子。
原来她先前回家,特意拿了一对小银镯子和一对银耳坠子来,要给干闺女做见面礼。
对山里人来说,这礼可就重了。连冯长顺两口子都吃惊,更不要说大头媳妇和黄大娘等人了,都盯着那银首饰眼睛冒光。
唯有任三禾跟没看见一样,依旧和林大猛吃酒说话,仿佛那点子东西根本不放在他眼里,连看一眼都不屑。
林大猛的爹是村里正,时常往山外去,比起村里其他人要有见识的多。上午任三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