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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真男人不哭泣-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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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群读了律师信之後心中悯然。

照说她应该觉得十分高兴才是。

再是误会冰释後她一点也不觉得庆幸,她已经受伤。

记得那日她找上门去,来开门的是一个嘴叨香烟的华裔男子,衣衫不整,吊儿郎当地上下打量她。

「找谁?」

「周万亨。」

「你是谁?」十分感到兴趣。

「他的朋友曹慧群。」

「呵,大学生,失敬失敬,万亨在医院。」

「不会是意外吧?」

「不,他去探人,」神态暧昧,「在圣凯莱医院三楼,你去看看便知道了。」

神情猥琐,故意启人疑窦。

他不一定是坏人,可是在他的环境,他那种言行举止是可以被接纳的。

他并不喜欢她,可能做一家人都不喜欢她。

有电话找她,打断思潮。

这次听土是周万亨的声音,她没有把电话挂断。

她问:「你在什麽地方?」

「我在赤柱军营。」

慧群跳起来,那离开她家不过廿分钟车程。

「我派回来驻守,九个月後可以退役。」

慧群露出笑意,「有志者事竟成。」

万亨知道她已看到律师信。

「要不要出来?」

「去什麽地方?」

「我三十分後来接你。」

慧群立刻去打扮,表姐看见她乱挑衣服,大表诧异,「男朋友?」

慧群应了一声。

「是学生?」

「不,在做事了。」

「干哪一行?」

「英军中士。」

「一个兵?」

「正确。」慧群穿上一袭大花裙。

「你看上了阿兵哥?」表姐睁大了跟。

「姐姐,」慧群拍拍她肩膀,「军人也是一份事业,做到五星上将,你就另眼相看了。」

「这倒是真的,」表姐笑,「大学教授怎麽同小学教师,还有,穷稿匠有异於大作家。」

「所以,别势利。」

慧群搭看一件外套出去。

周万亨开看军用吉甫车在门口等。

他看看她微笑,「在本家後益发出色。」

「在家好吃好住,自然油光水滑。」

他驾车到沙滩,二人找一个清静角落坐下。

他说:「我真想念你,你呢?」 

 第四章

慧群答:「彼此彼此。」

「真害怕失去你。」

「你这个可怜的人。」

「不,我还算幸运,不幸者另有其人。」

「你指那女孩?」

「是。」

「她近况如何?」

「已经出院,万新设法替她还清了债,让她在一间杂货店工作,只是」慧群扬起一道眉。

「她已不能说话。」

慧群耸然动容,「是什麽毒药这麽厉害?」

「不不,与服毒无关,医生说,经过检查。一切无恙,是心理上障碍,她一时无法再开口说话。」

「呵,多麽奇怪。」

「自始至终,无人知道她真正身世,来龙去脉。」

「还有那个小孩,她会重复母亲命运吗?」

「应该好得多。」

这次见面,双方都客气起来。

他没有再找刘志伟踢球。

志伟告诉他几个消息:「太婆已经辞世,我与妹妹打算去阿姆斯特丹。」

这叫变迁,万亨默默接受。

志伟称赞他:「你看你穿上军服多麽神气。」

万亨笑,「操练时吊在直升机下像只乌龟。」

「还坚持原来计划吗?」

「是,一退役立刻开酒吧。」

「会同大学生结婚吗?」

「如果她应允的话。」

志伟忽然说:「我老觉得你真正喜欢的是另外一个人。」

万亨沉默半晌才答:「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志伟十分感慨,「太婆去後我半夜老是惊醒,听见有幼儿哭,开头以为是谁家的婴儿,後来隐隐又觉得是自己小时候,不,也许,那是母亲幼时?每个人都做过婴儿,只是日後越长越大,越来越老。」

万亨笑了,「你我是乡下人,想那麽多干什麽。」

志伟苦笑,「说得是,这次我去荷兰也不过是种菜。」

他叮嘱,「你我切莫失去联络。」

万亨回去过一次。

母亲患病,他与万新在伦敦会合了往利物浦。

万新问他:「可要去探访秀枝?」

万亨想都不想,「不必了,可免则免。」

「可见你心中仍有这个人。」

「你说得也对,应该更加大方。」

他买了玩贝糖果去看她。

她住在一户人家的阁楼,来启门的时候,他十分惊奇。

秀枝几乎已恢复了当年容颜,头发剪得很短,拨在耳後、,正在做饭,看到万亨,有点腼腆。

小女孩看到万亨还有记忆,仍然叫他爸爸。

阁楼没有热水暖气,家具简陋,看得出生活清苦。可是地方清洁,孩子也比从前胖。

这是一朵再生花。

他轻轻坐下,喝她斟出的茶。

她仍然没有恢复说话的能力,或是说,她暂时还不想讲话。

其实在很多情况之下,言语是多馀的,多讲多错,误会重重,有人会错意,有人传错言,不如缄默。

孩子诧异地看着静默的他们,一会儿觉得闷,走到房去看电视。

万亨低声说:「还记得我母亲吗?她有病。」

秀枝关注。

「别担心,我家人均健壮如牛,有优秀遗传,父母双方祖上都没有大病。」

秀枝点点头。

「退伍後我会结婚。」

秀枝脸上并无异样,十分平静。

阁楼上光线幽暗,一扇纱帘被风轻轻拂动,造成光与阴,使秀丽的她看上去似一张图画。

万亨感慨地说:「人的命运真奇怪,我竟会入伍当兵。」

秀枝牵了牵嘴角。

万亨握看帽子,因对方沉默,他也只得中止了谈话。

他摸出一叠钞票,放在桌子上,「给孩子买糖。」,站起来告辞。

秀枝送他到楼梯口。

万亨的车子开出良久,同过头去,仍然看到她站在那,衣袂飘飘,这种景象的确难忘。

周母时时咳嗽,容易累,傍晚发烧,经过诊断,竟是几乎在先进国家绝迹的肺捞。

万新十分担心震惊。

万亨则说:「不怕,早已有特效药,三个月之内可望痊愈。」

万新看看他,眼神有点钦佩,「你现在什麽都懂。」

万亨自谦,「边走边学。」

「军人生涯对你有益。」

「这是真的,我们还有会计课程可学。」

「真稀奇。」

周母叮叨:「多回来看我,家豪明年进小一,十分懂事。」听到万亨要退伍,高兴得不得了,「真幸运,不用去贝尔法斯特。」

她不知他已去了回来。

所以,不知道的事不会伤害你。

辞职时长官挽留他。

「周,从军也是终身事业。」

「是,长官。」

「你眼看就升准尉了。」

「是,长官。」

「军中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周万亨笑笑,这次没有回答。

长官无奈,知他心意已决,只得批准。

「你的酒馆叫什麽名字?」

「兄弟。」

「好,有空我是来喝一杯。」

万亨立刻报名修读有关校外课程,补充常识。

一边他又去物色铺位。

有两间酒馆铺位顶让,一间在大学区,另一间在市中心,租金差好远。

万新说:「位置不重要,十里方圆都有酒鬼闻风而来。」这是真的。

「那麽,就在皇家学院附近那一家吧。」

「那家条约上坚持不可更改名称。」

结果,酒吧不叫兄弟,仍叫友谊,万亨有点无奈。

最开心的是慧群,她投资了一笔款项,因此是股东之一,成日在店浏览。

指手划脚,「这两块染色玻璃真得好好保存,是什麽题材?」

万亨扬声,「我问过了,叫」约瑟芬的花园。「」谁是约瑟芬?「」一位女士。「慧群瞪他一眼,」答了等於没答。「她学习把啤酒罐接上喉管,一不小心,喷得一头一脑,浑身都湿,又大笑一场。万新来帮忙,精神奕奕,实事求事,像变了一个人,蹲地下打蜡,一次又一次,不嫌辛苦腌胺。慧群这时又不觉他猥琐了。自酒吧出来约他们两兄弟去吃法国菜。万新有意外之喜,」我也有份?「他总觉得与大学生有个距离。」对,一起去。「又带万新叁观他们新居。万新颔首,」恭喜恭喜,已经同居了。「慧群不以为旰。事先她也徵求过父母意见。她母亲说:「最好是结婚,」父亲却道:「现在他们这一代也很少人只结一次婚」,最後,仍是叫她自己小心。

当下万新又说:「大学生到底是大学生,家居布置得别致极了。」

乘慧群转身,轻轻对兄弟说:「万亨,你转运了。」

万亨但笑不语。

慧群太喜欢这家酒馆,「我现在明白为什麽有人留连忘返,一坐好几个小时。」

酒馆启业,他父母自利物浦赶来叁观。

母亲总是过虑多多,「会赚钱吗?」

「一定会。」

她开怀了。

近这一年来万亨发觉母亲头发日渐稀疏,皮肤更为黄黑,她已步入老年。

他非得分外痛惜她不可。

「几时结婚?」

「快了。」

「请几桌喜酒?」十分关注。

万亨笑嘻嘻,「一个也不请。」

「什麽,那怎麽行,凡事有个交待。」

「这次,妈,你听我的,」万亨板起面孔,「是我结婚,不由你作主。」

周妈忽然记起上次她闯的祸,立刻襟声。

慧群过来,「伯母,请过来这边看看新做的真皮沙发。」

她跟着慧群过去。

酒吧生意很好。

座无虚设,人挤的时候人客索性站着吃喝,一点不嫌累。

友谊兼售各式三文治,利润甚佳。

最起劲的是周万新,他一改颓迹,开始有了打算,也重新找到约会对象。

只不过仍是洋妞。

他这样同万亨说:「外国女子要求简单,她们一不会要求男伴光宗耀祖,二不会对物质需索无穷。」

万亨笑笑,「是吗,慧群对我,没有任何要求。」

万新拨搔头皮,「你不知走什麽狗运。」

那一整天,万亨有空便扮一两声狗吠,汪汪,汪汪汪,慧群莫名其妙,瞪他一眼,「神经病。」

那年五月,他们结婚。

观礼的宾客全是酒馆夥计,只有马玉琴律师是外人,仪式简单,注册後在住宅园子请客,那日有阳光,适宜拍照,环境美得不似真的,万亨坐着喝香槟,感觉太过幸福,几乎有种凄凉感觉。

万新过去陪他。

「快乐吗?」

万亨答:「真没想到我还有这样一天。」

「为什麽?」

「被前妻抛弃的我满以为再也不会有幸福家庭。」

「那一切已成过去。」

不远处穿看白缎礼服的慧群正转过头来向他微笑。

万新忽然说:「她到巴芙去了。」

万亨不语。

「试想想,这一切本来都是她的,她却丢弃不要。」

「不,」万亨答:「这些都是慧群的。」

他不想再提那个人,站起来走入客人堆中寒暄。

双方家长都没有来叁加婚礼,可是郑重祝福他们。

婚後慧群在市中心一间会计行工作,下了班在酒馆帮忙。

她替友谊做账,常笑道:「在英国当会计最便当,总而言之,毛利一半是税,剩下来贸客慢慢自理。」

生活彷佛已经安顿下来,直至有一日。

上午十时,照平时一样去开店门,见万新已经站在门口与一名警员指指点点。

「什麽事?」

万新说:「东主来了。」

万亨看到一块雕花玻璃已碎,分明有人掷石,正叹可惜麻烦,万新递一封信给他。

他打开一看,是一封恐吓信,这样写:「支那人,你斗胆到我们的土地来杀人发财。」

万亨的面色沉下去。

人在暗他在明,以後烦恼无穷。

警员说:「周先生,我想与你谈谈。」

万亨延他进店坐下。

「信中的杀人一言是什麽意思?」

奇怪,他们第一个盘问的,往往是受害人。

所以常人选择息事宁人,不喜报警。

万亨语气讽刺。「你应当去问写恐吓信的人,是不是,警官。」

「你有仇家吗?心中有否嫌疑犯,近日还有什麽特别事?」

这种问题更加不着边际,完全於事无补。

十五分钟後警员走了。

万亨责兄长:「你不该报警。」

「可是我以为你想照正规榘来做。」

「写恐吓信的人知我是军人,现在做生意收入又不错。」

「那麽说,是个熟人。」

万亨沉默了。

「别太担心,也许只是有人眼红,恶作剧。」

「是吗。」万亨语气苦涩。

「怎麽了?」

「记得在利物浦,同学怎麽叫我?」

万新耸耸肩,「清佬。」

「读公立学校,老师把我俩座位排在最後,专注前座的英童,可不理我们学到什麽。」

万新笑,「我不知道你怎麽想,我根本无心向学,老师问我,十问九不应,要求见家长,爸妈一则没空,二则不谙英语,我又故意不交功课,当然不为老师所喜。」

万亨间:「这麽说来,你我咎由自取?」

万新坐下来,「老师也是人,那不过是他一份工作,当然希望个个学生听话易教。」

「哼。」

「万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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