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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抢劫美相公-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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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撇了撇嘴,还是闷声不说话。

“你瞧我爹娘把我丢在家里一年半载的,刚开始丫,我怀疑自己是不是他们亲生的,你别说,我哥也这么怀疑。不过呢,有一次萝卜肩膀这里受伤,我怎么都找不到一味药材,急得都快哭了,结果你猜这么着?我离开药柜一会儿,那味药材自己放在桌案上了。”

“可我还是纳闷,为什么爹娘就不肯出来见我呢?萝卜说,那是因为我爹娘觉得我不愿长大,整天依赖着他们,经不起风吹雨打,干脆把我推出去,死活不管,放任自流。你以为我不怨嘛!我他妈天天在家里诅咒两个老流氓青春永驻,长生不死。可我知道他们是为了我好…”我说着,拍了拍他肩头。“其实你娘对你多好,你应该比谁都清楚。”

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我,“说来听听。”

我指着那根光秃秃的树条,“你这么聪明怎么会猜不到呢?!”

他目光在树条上流连,沉甸甸的。手指轻轻抚过,没有毛刺阻挡,光滑平整。

“你在娘胎里呆了三年,好不容易生出来了,大家都说你是妖孽,当娘的听了该是什么心情!这样的情况下,你觉得你有资格继承大统吗?我记得在你之前还有梁王,怎么都轮不到你作皇太子吧!以前也曾听人家说,觉得女人当皇帝不妥,现在想想,她不做皇帝,谁给你扫平前路障碍?!这遗臭万年的骂名,可都是娘亲替你担待了。”

眉姨从方才坐在那里就一直在削这根树条,动作娴熟,干净利落,可见这绝不是她第一次这么做。正是心之所想,付诸于行。怕且长久以来为了李念登上帝位她时时筹谋,久而久之便随手成了习惯。

司徒端仪,蓝玉,梁王,包括秘部郭氏,正如树条上尖锐的毛刺,眼下全都被清除干净!数十年的布局,处心积虑都是为了李念,好将这万世基业送到他手里。

一旦将整件事的目的挖掘出来,所有谜团也就应声而解了。

李念的身份在这场局里一直摇摆不定,忠奸难辨,以他和徐敬业为首的两股势力缠缠绕绕,时而搅和在一起,时而分开,扑朔迷离。

首先,徐敬业起兵志在推翻女帝,归还亲政。出师无名是大忌讳,皇室唯一的血脉只剩下李念。是以刚开始,他们是合作。

郭大炮,徐敬业,白鹤杨用大云经秘密传递消息,密谋造反。皇帝陛下因此才派了我哥去彻查大云经好取得蛛丝马迹,然而我那次夜闯四季坊,实际上正是破坏了郭大炮,徐敬业和李念的秘密会晤。

但我想不通的地方则在于李念背地里的许多小动作,例如与我见面多在衙门外,面对着万佛寺巡查地形,要不就是白瓷湖上饮酒,岸边放生,同渔民们招呼。他要确定徐敬业兵工厂的确切位置,可见两个合作者之间并不坦诚。萝卜是个枢纽,徐敬业希望他投诚,李念也希望他投诚,却并不是真正的投诚。理由则是,如果萝卜和李念是同徐敬业一伙的,他去黑风寨就毫无意义。因为当时金诚午曾经带兵放火烧山。

占山为王的司徒梦有一支不受控制的小型雇佣军,李念靠着司徒婉儿获悉,让萝卜追到那里,金诚午又代表徐敬业招降,由此推断李念与徐敬业绝对是两股子拧绳。只不过徐敬业在明,李念在暗。

事情从郭大炮之死开始变得复杂,郭大炮想要向徐敬业传达,怀疑内部有细作。于是,徐敬业和金诚午就一门心思想设局引诱幕后之人,结果牺牲了红中。

六牙大象是漩涡之中的中心点。

然而眉姨方才削树枝的事情提醒我,她一心想要将皇位传给儿子的意愿,所以李念根本无需通过与乱臣贼子合作来取得皇权。由此可见,六牙大象这整件事,彻头彻尾就是一个局,一个针对徐敬业布下的天罗地网。

适时眉姨在削树枝的时候,发鬓间的珍珠钗十分别致,而她颈间挂着的玉雕坠子色泽莹润,世间罕有。六牙大象对于她来说,不过是夫君死后留下的遗物,是她曾经的生辰礼物。而她所做的一切就是将儿子送到权力的巅峰。

当谎言传了十几年或者更久,人们会习惯忽略了它的真实性。和母子不睦的传闻一样,耸人听闻,言之凿凿。六牙大象根本没有用,连兵符的传说也不过是一个幌子。

这个精心布局的弥天大谎,用来将这些不安分的老臣一个个铲除。徐敬业是最后一个,对于李念来说,是树枝上最后一根刺。

要引诱徐敬业上钩再容易不过,只要他相信六牙大象的传说,就会不断去组合势力打击女帝,跟着李念只需要假装迫不及待登基的样子,这个局就形成了。

这钞间术’是李念以自身为间,将自己当成诱饵,让徐敬业以为自己可以胁天子以令诸侯,岂知不过是步入一场黄粱美梦。

萝卜是个意外,徐敬业想要收买他,收买不成便用我威胁,而李念则授意萝卜打入敌人内部,刺探虚实。

萝卜的二哥从开始就站在徐敬业一方,想要夺取大覃后,靠着这股势力杀回大夏。福贵叔说过,二少爷和小少爷只相差五岁,所以当棺材停放在我眼前的时候,曾经看到紫衣人坠落身亡的我,并没察觉异样,只以为从此与他阴阳两隔了。连我都这样以为,徐敬业的残余自然也这样以为。这就是萝卜和李念就做出的障眼法,狸猫换太子。

我们在一起的一年许,萝卜从不穿紫色,或者玄色长袍。他说过,小怪兽喜欢黄色和妃色长裙,所以他只穿月白长袍或者其他浅色衣裳,这样才与我般配。可他离开江汀阁之后,每次相见,马背上又或者坟山里都是一身紫衣,为的就是在二哥死后,好将二哥说成自己,再将自己说成他二哥。

然而这一切又需要小勇哥的配合,这就是李念派司徒婉儿出现在乌云台的理由。她当时在那里,充当谋士的角色,意在用神主牌拖延时间和射杀杜云涛。她当时说过两句话,一是‘擒贼先擒王’,二是,‘都是为了你啊…’其实,想告诉我的就是,小勇哥在那时候就已经做好了成全我的念头。

擒贼先擒王。——小勇哥大可以射杀当时在望楼的徐敬业,可他把箭对准了杜云涛,就是给萝卜制造一个已经死去的身份。

之后,萝卜谎称自己是杜云涛,和徐敬业的大军撤退,脱身全靠林夕的药丸。

我去黑风寨找林夕确认的就是,坟山出来之后,萝卜解下死士脚上的铃铛,喂我吃下其中的补药,另一颗自己藏在胸口带走。我受了轻伤,吃得的确是补药,然而剩下的那一粒却是毒药,可致人假死,他就是靠着这个迷惑还在逃的徐敬业,让老徐以为自己大势已去,而他只要暂时屏息躺在死人堆里等回魂即可。

听我说完,李念蓦地站起身,对着日光看起来尤为高大。“假如一人身逢乱世,正值群雄割据,胁天子以令诸侯或许是个好办法。然而倘若生在太平盛世,老百姓安居乐业,兴兵作乱则是与天下人过不去。和天下作对,等同于失了人心。徐敬业连这一层都未曾想通透,可见他绝不会是我的对手。”

自然,徐敬业是绝无可能驾驭李念,将他当成傀儡号令天下的,但偏偏李念给了他一个希望,让他以为自己有机会能胁天子以令诸侯,这就是徐敬业的不智之处,也是他功败垂成的最主要原因。

“人生就像下棋。谋定,落子,机变,事成。”  李念蹲下身来揉了揉我脑袋,几不可闻地叹息。“最引人入胜的地方在于机变,讲求随机应变,需要见招拆招,个中快/感,难以言表。我以为万事尽在掌握,却总难免有算漏的时候。你,就是那个机变。”

他的最后一局和徐敬业全然没有关系,是针对我的,多多少少带些置气的意思。想看看我在萝卜死了以后,究竟会不会嫁给小勇哥。可我割脉这件事,怕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吧…

我和李念作的买卖,就是把自己送到大夏去和亲。对他而言,解决了他的边疆危机,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换来和平,绝对稳赚不赔。

李念含笑睨了我一眼,“连我母后都说你算盘打得精,你忖着稻草人防鸟吧!表面上看是化解边疆危机,好让大夏停止进犯,实际上你清楚地很,大夏不打我,我也就不好打他们,真是一石二鸟之计。说到底,还是护着杜云景呢…”

唉。

果真不是老狐狸的对手。

我脸红微哂,耍无赖抓住他的袖子。“哪里有你想的那么复杂…我就是想快点嫁人啊,你帮帮忙吧…!”

其实是我不知道萝卜为什么到现在还不回来,只能自己去找他。

“也不嫌害臊!”他瞪了我一眼,转而去看不远处那累累丰硕桃花,正是灼灼艳红,饱满至极,眼看就要落地。和第一次见面一样,李念摘下那株粉红,点缀到我鬓间。端视良久,唇几欲掀动,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像一颗石头丢进了深海无垠。轻轻在我额心留下一个吻,浅淡温良。

‘人,都该做个有利于自己的决定。’正如他安排我和小勇哥的婚事,大家对我说的这番话。于李念而言,每个人都有价值,这一次,我将自己换成了筹码,与天下做个衡量。我是最快解决这场战事的方法,也是对他最有利,最轻易就能办到的事。

“还记得你我第一次见面你念的那句诗吗?”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我的眼神遥遥指着他身后。

李念回头,看到的正是司徒婉儿在不远处候着。清风之中,眉心一点殷红,若若娉婷。

其实这么明白的心思,我都看出来了,莫非皇太子竟不知道?

全天下女人应该都一样,对于英雄救美毫无召集之力。哪怕他当时救了婉儿是带着目的的,可婉儿将自家哥哥的行踪告知他,对他的感情恐怕就不是恩情这么简单了。

“啊,婉儿啊…”他呐呐地唤了一句,在我大掌推搡之下,脚步些微踉跄少许,继而徐徐向司徒婉儿迈去。

我曾跟眉姨絮絮叨叨抱怨了半天当女流氓的艰辛,其中最痛苦的莫过于蜚短流长,虽说‘谣言止于智者’,但也有一句话叫作‘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这道理连我这样的文盲都晓得,大人物要想明白就再容易不过了。司徒婉儿是老臣之女,她和李念,武眉,是最好的格局。

我做完这些,拍拍双手,跳上屋顶睡个午觉。

皇城内外,九曲千折,眺望远方,是廊街延绵,无穷无尽的广袤天地。

正如我之前的期望,远去他方,追寻他的脚步,是最好的结局。

正文59 头号女流氓——千里抢相公

四月廿二,宜嫁娶,宜出行。皇宫门外京畿道两旁挂满了大红灯笼,百姓人头攒动。

我被套上厚重的礼冠,作为一个异性分封的公主,代替真的公主嫁到大夏。史上从没那个女子和亲和的像我这般心急如焚,一哭二闹三上吊应该是保留剧目,徘徊不肯远嫁离开故乡是中心论点。大概只有我,自己把自己打包,还打得心甘情愿。可即使我知道景哥哥为我做了这么多事,此去还是难免有点忧心,不知道自己这样卯上去强嫁给他,他到底愿不愿意。相信任何一个姑娘,哪怕皮再厚,肉再糙,面对心上人,还是会患得患失。

出城的时候天空飘着细雨,我哥一马当先,走在最前头。对于强迫我嫁给骁勇的事情,他所做的补偿是自动请缨当我的送嫁将军。

其实这一路来,到底发生什么,该干什么我都不是特别清楚,说白了是浑浑噩噩,脑子里不停幻想看到景哥哥第一句该说什么,他又会对我说什么。然后,戏本子里出现的剧情转折强烈地折磨本人的内心。比方说,嫁错了人,又或者新郎在大夏已经成亲了,还有个会打酱油的孩子。跟着又想,怎么当后妈……心情实在很跌宕。

结果越靠近大夏,我愈发食不知味,后来干脆只喝稀粥,吃什么都没胃口。

锦儿说,这叫近情情怯。

这个姑娘从大覃跟到大夏,是我的陪嫁宫女。嘴巴很甜,一口一个‘公主’。我听了很不习惯,但她又不肯改口。然而我喜欢她的最主要原因,是因为她长得和红中有七成像,举手投足顶像。

尽管我前头未雨绸缪了各种衰事,但其实抵达大夏之后,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我被隆重的迎进了皇宫,住在景哥哥紫宸宫的偏殿,仅是一院一墙之隔。我摩拳擦掌要去找他,宫人却禀报说,大夏的规矩是,新婚男女婚前不得相见。于是这天夜里,我只能蹲在院子里看着隔壁墙内斜插出来的栀子花,芬芳传袭,染香雕栏玉砌,重楼飞檐。

大夏不同于覃,没有各种繁文缛节,婚礼可以用简单而隆重来形容。吉时一到,钟鼎鸣击,奏乐声中他从另一侧步上天坛祭祀,长身玉立,腰间的流苏一如当年,拂动着我心头鼓噪的想念,撩拨着想要扑进他怀里的冲动。然这庄重的仪式,一生仅此一次。皇恩浩荡,天地作证,我百般按捺,将宫里嬷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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