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鼓-第82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这起子贱民,还不豁出性命去猛杀乱砍,图个侥幸?如此新军,指挥起来,如臂使手,白子安此战不胜也难……他还真将自己当作个人物了!”他说罢,冷哼一声。
邢度舟只是笑笑,抚须道:“昔为鸦雀低声,而今响遏行云。白宏远仕宦出身,往日功名,全凭父荫,今日倒算扬眉吐气……”滇南一役,邢家派往双方军营的细作皆有回报:白子安行兵作战保守有余,魄力不足,若非神灵庇佑,几次都险些着了葛洪的道。胜之勉强,实非将才!邢府的幕僚、门客们听罢,皆哈哈大笑,惟有他一人对此表示不解:就算白子安不是将才,可楼望确是不世出的名将!到底是楼望老迈不济,还是新军故意藏拙?他揣测数日,一直疑虑难消。
正思忖间,白子安已到西华门,他翻身下马,叩谢皇恩!皇帝犒赏三军,按级分封。礼仪从午后热闹到黄昏,待礼毕,众人渐渐散去,白子安才有机会单独面圣。
君臣饮酒,酒酣时难免多话。戌中时分,白子安从广弘殿内阁出来。听王舟说起:“朔阳侯瘸了一条腿,如今连侯府都不愿回去,只在行馆落脚。”白子安脸色大变。出了西华门纵马急驰,转眼便到了布衣街的藩地行馆。
※ ※ ※
门是绮雯来开的,白子安见她在此,初闻韦璧伤残的担忧之情,顿时消解了不少。他心里明白不过,对于韦璧来说,绮雯是一剂再好不过的“良药”。
“睡下了?”白子安朝绮雯拱了拱手。
绮雯摇摇头,朝他做了个请势:“没呢,正自己同自己下棋呢。”
白子安一边随绮雯入内,一边问道:“伤得如何?”
绮雯听他问起,神色虽不改,可脚步微滞,低声道:“左腿废了,往后走路都得靠木杖。
白子安与韦璧相交多年,知他平素最在意仪容风度,衣饰冠带样样经心。父亲白利天初见韦璧时,曾有一赞:出入从容,风姿特秀。实难想像韦璧瘸了一条腿会是什么样?他胸口一紧,脚步迈得更急,转眼就来到阁外。
绮雯掀起门帘:“你们说话,我去泡茶。”
韦璧倚窗而立,一动不动,似已凝固成木胎神像。月光透过窗纱照进来,将他的侧脸映得犹如透明一般。
听到声响,韦璧回过头来。白子安与他相视,只觉他瘦了不少,眼眶下隐约有些乌青,可仔细再看,又觉得他风姿依旧,似不减当日。
“怎地?不认识了?”韦璧眯起眼睛,“啧啧”调笑道:“你看我的眼光,怎么跟看相好似的?”他边说,边从窗台边取过木杖,撑在腋下,一拐一拐的走到榻边:“放心吧!我韦璧可不是乐坊霍坊主,又不靠样子吃饭,废了条腿,就不能活了?”
白子安脸色阴沉,眼眶也红了,只看着他不说话。
“宏远一路奔波,我未能前去远迎,当罚半壶!”韦璧坐在榻上,丢开木杖,摸索着从软褥中掏出一壶,打开壶塞,室内顿时酒香四溢。
“腿伤忌酒!绮雯居然由着你胡来?”白子安一把夺过他的酒壶。“嘘!”韦璧将中指按在唇上,目光紧紧盯着门帘:“别嚷!被她知道可了不得。”
“既然害怕,还要偷偷摸摸?”白子安又好气又好笑。
“本侯会怕她?”韦璧轻哼一声,道:“对付女人,千宠不如一顺。顺了她的意,这耳根子才能清静!”
“葛洪那老贼忒歹毒!”白子安嘴角微颤,目光从韦璧的脸庞,移到了他那左腿上。左腿结痂处略微有些痒,韦璧搁着衣袍,拿起扇子,用扇柄挠了挠道:“并非葛洪……废了条腿,保住了命,我还赚了!只是白毛……”他目光陡然凌厉起来,寒意迸发:“邢家欠我一条命,一定要还!”
他说罢,见白子安深深凝视着自己,忽地咧嘴一笑;“别说我,说说你吧!白将军出身贵胄,风华正茂,滇南之战,天下闻名,昭昭功业可期。若不是担着‘断袖’的嫌疑,雍州城的大家闺秀、小家碧玉定是哭着喊着要嫁你!”
白子安听这调笑之语,不仅不恼,反而觉得很高兴。一个人若还能开玩笑,可见心情不坏。他最怕韦璧一蹶不振,现在看来,实属杞人忧天。
“滇南之战……”白子安刚要说话,就被韦璧打断:“滇南之战,宏远揣着十分小心,既要取胜,又不能胜得太过轻易,真真难煞人也!”
白子安知他聪明,也不相瞒,点头道:“出征前楼将军反复交代:只许小胜,不许完胜。小胜就算大功一件,完胜回营则按军法处置!”这对他来说,尺度极难把握。
“这老爷子,折磨人倒有一套!”榻上有一盘没下完的棋,韦璧随意拣了一颗棋子,在手中把玩:“葛氏都死绝了?”
白子安摇头:“我不瞒你,除葛洪逃脱外,尚留一子!”
韦璧一惊:“葛忠良已死,葛洪哪来的儿子?”
白子安道:“侍妾所生,尚在襁褓之中。破城那日,葛氏族中所有的妇人皆跪在我面前,求我留那孩子一条命!”
“所以你就心软了……”韦璧紧紧盯着他。须臾,他扔子回匣,叹气道:“宏远你,叫我说你什么好!”
白子安回避他的眼光:“都说罪不及妇孺,何况,那还是个尚未满月的孩子!”
“且不说斩草除根,这诛赏大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做主?”韦璧叹其憨直,皱眉道:“此事,你同皇上说了没有?”
“尚未有机会说起,楼将军也觉得应该如此。”
听他搬出楼望来,韦璧不由嗤笑道:“老爷子打仗在行,窥人腹心却不行!但凡他有几分计较,凭他同英宗皇帝浴血奋战廿十余载,手足一般的情谊,还会被迫离朝隐居?”
提到楼望,白子安想起有件要紧事,忙从怀中取出一物,递给韦璧:“楼将军知道你博闻强记,涉猎甚广,烦你看看此物!”
这是一截箭镞,寒铁生光,捏在手里冰凉彻骨。韦璧掂了掂,估摸着它的重量,不解地问:“不过是寻常箭镞,莫非还有讲究?”
白子安道:“这箭镞是从葛洪处缴来的,葛洪虽是藩王,可粮草、辎重之富竟与朝廷不遑多让。像这样的箭镞、剑、戟、弩、弓,堆起来有小山一般高。驸马禁足之时,我曾兼任武库署主事,朝廷每年按藩地兵营的人头数供给兵器,皆有定数。此次,清点收缴兵器,数目略有出入。”
听他此言,韦璧脸色微微一沉:“宏远的意思,葛洪私造兵器?那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白子安摇了摇头:“滇南境内并无铜、铁大矿,这些兵器从何而来?”
韦璧略一沉吟,点头道:“铜有黑、黝、斑之分,铁也有磁、赤、褐之别,各郡、州矿场所产铜、铁都不相同,可从此处着眼去查。”
“如此,劳你费心!”白子安郑重托事。
韦璧应道:“包在我身上。”
两人正说着话,绮雯泡了茶走进来,她身后跟着一位青衣女子,手上托着木案,案上放着几道点心。白子安随意瞥了一眼,顿时惊愕,他指着那青衣女子问:“你,你不是……昭阳馆的……”
青衣女子从容放下木案,朝白子安欠身行礼:“吴初人见过白将军。”她接过绮雯手中的茶壶,上前为他斟茶:“昭仪什么都知道了,将我赶了出来。”
白子安一时听不明白吴初人在说些什么,只紧紧盯着她。绮雯见他还是一脸茫然,从旁提醒道:“白大人不记得了……她是青梅!”
白子安凝神而思,还是记不起来。他向来不关注女子,更别提能记住女子姓名。
“我与绮雯同一年进府,十二岁那年入内廷当差去了。”吴初人淡淡笑道:“青梅自小就不出众,难怪白将军不记得。”
韦璧边饮茶,边插嘴道:“宏远心中能记得的女子也就独一人而已,不记得你,并不奇怪。”
“青梅?”提起白府,白子安依稀有些印象。幼时,父亲收留了不少孤女,留在母亲身边教养……他少年好动,哪会安安分分留在府中?不是去练弓射箭,就是与人赛马,总角女童对他来讲,没有半点吸引力,更谈不上关注和记忆。他俊面微红,对吴初人拱手道:“在下记性不好,姑娘莫怪!”
“白大人客气了。”吴初人垂眸,叹道:“昭仪,她一定很恨我。”她回过头去,有眼泪自眼角渗出。
“她……”刹那之间,白子安似突然意识到些什么,脸色一下变得很难看。
韦璧揣摩着他的神情,调侃道:“哎呀!这下可糟!”他挑起眉来,眼眸闪闪发亮:“正人君子白子安,在昭仪心里只怕已经是个卑鄙小人了……和皇上,可算是一丘之貉!”
※ ※ ※
次日,邢鉴托病未去上朝,出门办了几桩私事后,午中时分,便回到府中。他记挂兄长邢端,想着有好几日没去探望,给母亲马氏请安后,就直奔邢端住处。
马氏因怜长子有病,不方便走动,只有寝居方寸天地,故极尽奢雅之能事。通楹厅堂,四壁为喜上眉梢的木格明窗,窗纱是凉州贡缎,轻巧、细软又通风。
院外有一棵枣树,树冠巨大,因在春夏之交,并无果熟。邢鉴多看了两眼,不由想起幼时,每到桂子飘香之时,他总会爬上这棵枣树为兄长邢端采枣。
邢端则坐在树下,大声吟诵道:六月食郁及薁,七月烹葵及菽。八月剥枣,十月获稻。为此春酒,以介眉寿。 诵罢,兄弟二人树上树下哈哈大笑……
他心头一热,在窗外停下了脚步。
窗内,突然有女子的声音响起,听之十分温柔:“大哥推荐的书,甚是有趣!安柔谢过。”
安柔!尚安柔!竟是他那有名无实的妻子,邢鉴心中疑惑不定,隐在花树后,侧耳倾听。
“愚兄无其他,屋中惟有书多,弟妹若有兴趣,尽可拿去一观。”邢端说罢,轻轻一笑。此时,邢鉴虽未见到兄长神情,不过不难想象,他应该是很愉悦的。只是,兄长邢端常年卧病在床,鲜少出来走动,不要说外人,连侍女、家仆他也甚少说话,没想到他竟会与尚安柔谈得来。
“不扰大哥休息,安柔告辞。”这话说罢,便听尚安柔站起来,身上佩玉环饰“叮咚“作响。
邢鉴不想与尚安柔见面,正待她出来,自己好进去。突然又听邢端问了一句:“今日,你不问查敏之事了?”
邢鉴心头一震,不可置信地盯着窗棂上的贡纱,目中似要喷出火来。
尚安柔半天没有发出声音,倒是邢端先说话:“对了,你同我说过,你那侍女相中了查敏,想嫁他为妻……要不,我先帮你问问他的意思?”
“不必。”尚安柔陡然拔高了声音:“烦劳大哥了,真的不必。”
邢鉴听着,再也忍耐不住。他一脚踹开门,飞身而入,怒喝一声:“贱人!”抽出腰中软剑,朝尚安柔当头劈去。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几章正文,三篇番外!我很纠结。。。。。。
霍兰同学一箭四雕,果然厉害!
本章出现一个超级FH啊,超级FH!
我腿扭了,无限悲催ING
96
96、难得糊涂 。。。
只听耳边响起一声惊呼:“小心!”刹那间,一团灰影扑到安柔身前,她被一股大力一带,向后仰倒。先前那股迎面而来的凌厉劲气,骤然收势,剑气划过她的左臂。臂上,立即就被拉出一道口子,鲜血如注。她惨叫一声,大口大口的喘气,面如纸般煞白。
“弟妹!没事吧!”邢端颤抖着,撑起身子来看她。还未等尚安柔回话,他已转过头去,怒视着邢鉴:“你疯了?!她是你夫人!”
邢端胳膊虚软,双腿又不方便动弹,几乎将大半个身子都压在安柔身上,除乐易之外,还从未有年轻男子与她这般亲近。安柔又惊又怕,又羞又恨,却使不出力气推开他,眼一眨,泪水滑过脸颊。
“贱人!”邢鉴狠狠地盯着安柔,持剑的手上青筋暴起:“利用我兄长,暗中套取查敏行踪,给内廷传递消息,你当我如此好欺吗?!”他恨不能立刻上前,将安柔碎尸万段。无奈,邢端始终挡在她身前。
邢端脸色一变,看了安柔一眼。转瞬,又抬头看向邢鉴:“夫妇之间有什么误会,回房去说!谁许你在我屋里喊打喊杀!”
兄弟相处二十余载,一向亲厚,从未红过脸。这是邢端头一遭冲他发脾气,邢鉴一时怔愣,脸色阴沉:“请兄长让开,我今日非杀她不可!”
马氏礼佛路经此地,听到声响,三步并作两步跨入房中,见到这一幕,吓得腿一软。她当家多年,反应极快,立刻转身关起房门,将随侍的丫鬟遣走:“你们、你们在做什么?!”
“事后再向兄长赔罪!”邢鉴杀心一起,岂容阻拦,上前推开邢端,便去拿安柔。使力后又遭弟弟一推,邢端只觉头晕眼花,冷汗涔涔,无力地瘫坐在地上。
安柔见他步步进逼,全身一颤,双手在袖中紧紧捏紧。马氏见此,急步拦在邢鉴身前:“母亲在此,你也敢胡来?!”
邢鉴怒不可遏,一剑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