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aa-第2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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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红光闪过,一个美妇人落在身前。
无忧唇一哆嗦,“娘娘。”
来人正是无忧想寻的冥后。
冥后瞥了无忧一眼,再看过她身上被血染红的衣袍,眼里怨恨略略褪去,也不看无忧,直看向不凡,眼里露出一抹诧异。
434 面对
不凡向冥后行了一礼,“您就是冥后娘娘?”
“不错。”冥后点头,视线落在了他手中握着的那一脉魂魄上,眼里的诧异越加难掩,飞快地看向洞里珠帘上方,上头原本囚着凤止魂魄的锁魂勾上已经换过一脉魂魄,再看不凡,体内果然生生地少了一魂,“你居然知道锁魂勾永不落空,要取上头魂魄,必须用另一脉新鲜魂魄换上。”
不凡分明被撕魂之痛和身上的伤折磨得精疲力竭,却没事一般,云淡轻风地一笑道:“不打探明白,也不敢贸然前来。”
无忧心里一咯噔,她既不知困住凤止魂魄的勾子叫锁魂勾,与不知道要取魂魄得一魂换一魂。
就算没有不凡阻挠,她这么懵懵闯来,也只能空手而回。
惜了了也是眉头紧蹙,他用自己魂魄换来的东西,确实是天下任何东西换不来的。冥后袖中飞出囘血红长纱,蓦然向不凡飞来,快如闪电,避无处避。
无忧和惜了了脸色骤变,反倒是不凡垂手而立,全不动弹,神色泰然。
红纱只在不凡胸前一点即回,冥后‘咦’了一声,失望道:“世人最为看重的是传宗接代,你竟舍了‘雀阴’一魄。”
无忧和惜了了握在一起的手,不自觉得收紧。
人的六魄分为吞贼、尸狗、除秽、臭肺、雀阴、非毒、伏矢。
其中吞贼管着夜间消除身体有害物质,尸狗管着警觉性,除秽管着清除身体代谢物,臭肺管着呼吸,雀阴为生囘殖,非毒管着邪气,而伏矢管着身体的毒素。
身为凡人没了除秽和臭肺,再不能活命,而其他倒是都可以少得,但除了雀阴,无论少了哪一魄,都会被体内的邪念和毒素吞噬,时间长了,就会就会正邪不分,坠入魔道。
不凡微微一笑,“不凡不愿坠入魔道,让娘娘失望了。”
冥后冷笑,“魔道又如何?当年我儿也是魔道中人,如非我儿,你们今天还岂能站在这里同我说话?”
不凡轻叹,“魔君当年,也是魂魄未失,虽然做事全凭喜好,但终是分得清善恶,之所以沦为魔道,不过是他太过不买那些所谓‘正义’的账。而我如今不过凡人之体,如果失了其他魂魄,无力抵抑体内的邪念,自会沦为杀人不眨眼的怪物,等这一世结束,仍带着邪念和仇恨回去,固然会去灭了天君一家。灭了天君一家,娘娘固然大快人心。但灭完天君一家,我心中只有邪念,不知感恩,难保不会记恨娘娘,到时冥界又岂能太平?如今,我今后固然无子,但我仍是我,该讨的公道会讨,该记的恩,同样会记。娘娘难道不认为,这样才是最好的结果?”
冥后听他这么说,脸色阴晴不定,最后终于缓和了些,“你能这么想,也不妄我儿成全你一场。”
惜了了望着不凡,突然间好象不凡身上的伤,痛在了自己身上,而不凡的失魂之痛也瞬间将他包裹,痛得无法呼吸,仿佛自己原本与他一体,那痛生生地绞开他封存的记忆。
一暮暮前世的过往在脑海中飞过,记起以前如何魂飞魄散,记起那些年如何血战争夺那片山林,记起四魂如何重归于好,将无忧托给魔君,魔君离去后,他们在天君的结晶下如何生不如死的挣扎,但他们吸食着小妻子的灵力,再痛苦,却终没能化去,眼着看身边生灵一个个化在八荒之中,最后那些垂死的生灵,为了让大家结束这一切,拼着灰飞烟灭,将所有力量灌入他们四魂体内,令他们以最快的速度成长,最终魂脉相通,重结为一体,带着余下的生灵冲破结晶,得以自囘由。
他们重生了,解去封印的山林吸食着山泉水,很快得以复生,而他们的小妻子却不再了,而魔君也魂飞魄散,只剩下那片她新种的梅林与先前山林融融地长于一体。
他们打遍八荒南北,再无敌手,逼囘迫得天君步步而退,就在他们想将天君一举灭去之时,却遇上了天君的小女儿……小天女,那模样,那魂灵,都与他们的小妻子一般无二,而封存在他们体内的封印,随之跳动。
再无怀疑,她竟是他们的小妻子的转世,可惜转世的她已经将他们忘记。
惜了了向无忧挨近些,将无忧的手捏了捏。
无忧转头过来,他却不知要说什么,只是傻呼呼地一笑。
冥后视线落在无忧和惜了了拖着的手上,眼里怒意更盛,她的儿子为了这个女人落到这个地步,实在不值,睨向不凡,“你想要什么?”
“今生忘的解药。”不凡的声音一点没有含糊。
冥后冷撇了无忧一眼,怒道:“休想。”
这个结果似乎在不凡的意料之中,不急不缓道:“我手上是他的命魂,娘娘真忍心他毁在这一世?”
冥后太阳穴微微抽了抽,“我儿子为了你们,落到现在这个下场,却让你们舒舒服服地过日子,我做不到。”
一直沉默的无忧插嘴道:“我与凤止做了笔交易,取‘今生忘’给他。如果娘娘肯把‘今生忘’给我,我愿用我的魂魄换回睿亲王的魂魄。”
冥后冷笑,“你不过是一堆的残魂,全靠我儿的一脉魂束着,你拿什么抽?”
无忧噎住,这时方知,自己的魂是抽不出来的。
冥后又冷看向不凡,“你拿‘今生忘’可是给这女人?”
“不是。”不凡声无波澜。
冥后微微一怔,“当真?”
“当真。”不凡直视冥后的眼。
冥后看了他一阵,手腕一翻,手中多了个血玉小瓶,“我儿的魂魄给我。”
不凡上前,恭敬递上,“谢谢娘娘成全。”
冥后将魂魄收去,又瞪看了无忧一眼,化成红光而去,那瓶‘今生忘’的解药已经到了不凡手中,接着白影一闪,冥后收去的那一缕魂魄,又回到不凡手中,空中传来冥后的声音,“把这个送还我儿。”
不凡垂眼看着手中魂魄,眉角露出一抹浅笑,向空中扬声道:“谢冥后娘娘。”
空中回应他的只有一声幽幽叹息。
不凡回头,看了无忧和惜了了一眼,往悬崖下跳去。
“等等。”无忧追上前,崖下已经失了他的踪影。
惜了了望了望天,“快两柱香了。”
无忧漫吸了口气,不敢再耽搁,抓了惜了了的手,也往崖下跳去。
眨眼间,眼前一亮,已经回到醉花荫下,凤止正持着酒杯慢慢独饮,如果不是身上被厉风割伤的肌肤火囘辣辣地痛,真会以为一切都只是一次幻梦。
凤止斜眼瞥来,见二人身上衣裳虽然被血染红了不少,但离他想象中相差太远,“我要的东西呢?”
无忧不答反问,“他呢?”
“谁?”凤止装傻,接着‘呃’了一声,“他回府了。”
凤止的魂魄和‘今生忘’的解药全在不凡手中,而那个人,她信不过。
无忧抽身就走。
凤止慢慢起身,折扇横在她面前,“我要的东西呢?”
“你要的和我要的,全在睿亲王手中。”
凤止微怔,起身就走。
惜了了把她拉住,“你要去找他,也该先回去上上药,换件衣裳。”
无忧低头,身上白衫被鲜血染红多处,确实不适合在京里到处乱走,点了点头,看向凤止。
东西既然落在不凡手中,凤止反倒并不着急,睨向惜了了,再看无忧,收回折扇。
等到了无人处,惜了了一把拽住无忧,浓黑的长睫激动地不住颤动,“无忧,我记起了。”
无忧记挂着凤止的魂魄和‘今生忘’的解药,随口问:“你记起什么了?”
“我们……我们本是……”惜了了激动得粉面通红,有些语无伦次,“你知不知道我们曾……”
无忧嘘了口气,他记起了,轻拍了拍他的面颊,“这件事,我们稍后再说,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办。”
惜了了拉住她的手,“我跟你一起去。”刚才在冥迷夹道那种感觉很奇怪,他仿佛能感应到不凡身上的痛,他很想知道为什么如此,而且冥后娘娘那些话的意思,分明不凡是四魂之一。
无忧摇头,“我想自己解决。”
凤止坐在不凡的书案旁,端着杯茶慢慢饮,看着从屏风后转出来的不凡,‘啧啧’两声,“还以为你多有难耐,结果也落得如此狼狈。”
不凡已经用药水泡过伤口,仅着雪白中衣,走到案后软垫上坐下,神情萎顿,对凤止的嘲笑并不以为然,“彼此彼此。”给自己斟了杯茶,一口饮尽,才长嘘了口气,今天不是惜了了和无忧撞了去,分散了些风向,他此时只怕更为狼狈。
凤止把茶杯在桌上‘骨碌’乱转,“听说你拿了‘今生忘’的解药?”
“不错。”不凡头靠向身后石墙,半阖了眼。
凤止半眯了眼,向他凑近些,“你不是说不知得?”
不凡淡淡浅笑,“突然想要了。”
凤止哑然,这人果然信不得。
435 还人情
凤止扇柄轻敲掌心,睨了似要睡去的不凡一阵,眉头慢慢拧紧,“你后悔了?”
不凡不睁眼,懒懒反问,“后悔什么?”
“后悔给无忧喝下‘今生忘’?”
不凡笑了,慢慢睁眼,取出从冥后娘娘那儿得来的血玉小瓶,搁在桌上,“并非给她。”
凤止有些意外,望着桌上的血玉小瓶,不伸手去拿,“什么意思?”
不凡另取了一个水晶球般的东西出来,里面有一抹游丝慢慢浮动,那抹游丝象是感应到什么,向凤止的方向直扑过去,然怎么都脱不出囘水晶球的束缚。
凤止眼角一跳,胸膛中一股热意瞬间滚开,眨眼间便令全身的血液跟着沸腾,抿紧了唇,握着扇子的手不由收紧,抬眼看向不凡的眼。
不凡神色仍然温和淡然,“这东西,你不会陌生。”
凤止艰难地吞咽了一下,“你哪来的?”
“是你丢在了冥迷夹道。”
“你去就为了取它?”
“是取它和冥后娘娘换一样东西,冥后娘娘叫我带回来给你。”
凤止松了口气,将水晶球握在手中,心完全定了下来,瞥向桌上血玉小瓶,“如果你不后悔,岂能冒着魂飞魄散的险,取我的魂魄来换解药?”
不凡将血玉小瓶推到凤止面前,“给你。”
凤止怔了一下,续而笑道;“想我给她?”
“非也。”不凡端了茶慢慢地喝上一口,“等你这脉魂魄归位,或许会需要这瓶解药。”
凤止生出一丝警惕,以他对不凡的了解,不会这么好心,何况是费了这么大心力得来的东西,绝不可能平白给他,“你想做什么?”
不凡轻叹了一口气,“不过是还你人情。”
“哦?”凤止哪能信他。
不凡将血玉小瓶拈到指间,慢慢转动,“如果她服下这个,自是记起一切,包括她与你的过往,对你的恩情自不会忘记,别说你要她一脉魂魄,就是要她为你去死,她也不会眨一眨眼。”
凤止嘴角勾起一抹讥讽,“你何不说,也记起了与你的前情旧爱。”
不凡笑了笑,接着道:“如果你服下,你可以记起与她的过往,是情是怨,凭你自己感受。”
凤止眼里讥讽之意更浓,“你是想我记起与她的过往,念对她的情?”
不凡不否认,“不错。”
凤止仰头大笑,仿佛听见世间最好笑的事,不凡只是淡淡地瞧着他,神情没有丝毫变化。
半晌凤止才渐渐止了笑,眼里噙着笑出来的泪,“你以为我真是笨蛋?”
不凡浅玩着桌上茶盅,“东西给你了,要如何处置,由着你。”
凤止眼里的讥诮慢慢褪去,半眯了眼,死死地盯着面前如温玉般的男人,“我以前当真对她有情?”
不凡眼也不抬,“你守候了她一万年,有情无情,该问你自己的心。”
凤止嘴角轻轻一抽,冷笑道:“你以为我会相信?”
“信不信由你。”不凡搁下玉血小瓶,起身,“我要休息了。”
凤止眉头一蹙,一把抓过桌上血玉小瓶,起身离去。
这瓶解药是他想要的,但此时握在手中,却再不是初时的心念。
还他人情?信他?
把解药给了那丫头,她固然记起他,但记得更多的却是不凡;而如果自己服下,万一如不凡所说,要什么样的情才能守候一个人一万年。
难道他当真对她……
如果真是有情,不凡想他记起当年的情,不过是想折磨他的同时,令他再不忍心对她下手,到头来得利的仍是不凡。
凤止回头,望着半掩的窗棂,重哼了一声,“这头狐狸,我偏不让你如意,那就这么下去,谁也别记起谁。”
不凡依在床上握了卷书卷细看,窗页轻响,滚进一个白色的身影。
他抬眼起来,对上来人望来的目光,微微一笑。
无忧对上他黑如墨石的眼,心头莫名地一慌,忙转开眼,“你猜到我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