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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4章

新唐遗玉-第3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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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汤熬好了。”陈曲端着盘子走进来,在桌边放下,平彤掀开白瓷罐子,倒了一小半在碗里,黑褐色的汤汁冒着特腾腾的白烟,她拿汤匙搅拌了一会儿,才垫着手帕递给遗玉。

遗玉放下棋谱,看着还在眼前走来走去的卢氏,笑道,“娘,您歇歇脚,先喝汤。”

当归汤的方子繁多,这一付服虽没用上什么名贵的药材,可用药着实复杂,配了瘪甲、乌头、白茯苓等物,是有治虚劳寒热、四肢羸瘦,补气调阴之效。

卢氏同遗玉连喝了几日,自觉精神气色都是大大好转,听她打趣,便按下心焦,接过碗在她边上坐下。

“这都快晌午了,怎还不来,莫不是路上又出什么事给耽搁了?”

“应该不会,再等等吧,”遗玉安抚了卢氏两句,倒不如她担心,就是南边人不能及时赶到,她们也不愁拿不出嫁妆来,不过是厚薄不同罢了。

“来了来了”卢氏汤才刚喝一半,就听见一嗓子长叫由远而至,门前匆匆忙忙跑过来两个人影,还未走近,便又扯着嗓子道:

“夫人、小姐,他们到镇上了,正往园子这边走那。”

卢氏大喜,几乎是将碗丢到了桌上,腾起衣摆便快步朝外,走到门口才想起来转过身,对遗玉催道,“走、走,同娘一道去迎你姑母。”

遗玉笑着应她一声,便上前挽了卢氏,母女俩一同朝门口步去。

正门大开着,门前的台阶上也铺了木板方便车马通行,几个洗换干净的家丁早被管事吩咐好,挽着袖子立在门外,等着待会儿抬东西。

卢氏又不放心地叫小满到后院去看看,准备好的院子是否打理妥当,再去催催厨房赶紧做菜,等下好给她二姐接风。

过了盏茶,便见园子前头那边山楂林外,陆陆续续现了车马踪影,辘辘作响的车轮滚动声渐渐近了,从第一辆马车出现在遗玉的视角中,她手臂便被卢氏握紧,等到那蜿蜿长长不见头尾的车队上了宅前小坡,才看清楚当中一辆辆车架上累放的大口箱子,有的还铺了雨布,遗玉着实没料到这般阵仗,就听身后下人们窃窃私语起来。

打头的几辆马车停在宅前,卢氏拉着遗玉上前几步,正分辨着卢景姗在哪辆车上坐着,就见一道车帘拨开,一名黄裙绿衣的妇人一跃而下,大步朝她们走来:“岚娘。”

“二姐。”

遗玉松开卢氏手臂,在一旁看她们姐妹两个重聚喜不自胜的模样,眼角挂起笑,余光一闪,又见那辆马车上跳下个青衫白卦的中年男人,约有四十来岁,样貌颇是精明,唇上留着两撇小胡子,中等个头,体态略富,因连夜赶路面染风尘,她心中便猜这是那未见过面的姑丈方航。

眼瞅着两人手拉着手说上几句就要哭出来,方才上前打岔:“玉儿见过姑母。”

“好、好,都长这么大了,”卢景姗松了卢氏,赶忙扶起来冲她行礼的遗玉,拉着上下打量一遍,就一把将她搂紧怀里,拍着肩头,含泪道,“好孩子,家里的事我都听说,这两年叫你受苦了。”

遗玉只当她是在说卢智被害一事,不知卢景姗指的还是事发之后,卢荣远卢荣和两兄弟将她“撵”出家门的那一桩,就反手搂了她,小声道:“我没事,这不好好的么。”

“出了那么大的事,你一个人——”

“景姗,”方航适时出声,打断了卢景姗的话,伸手反指了指自己,冲她挤了挤眼睛,示意她莫要忘了自己,遗玉扭头瞧见,便觉这位转道行商的姑丈有趣,方才起的伤感也不见了头。

“瞧我,来,玉儿,这是你姑丈。”卢景姗搂着遗玉转了身,眼眶红红地笑瞪一眼方航,道,“这是我外甥女,家里统共只这么一个宝贝,你可莫要小气。”

要外人听到,准当她说错话,不说卢书晴,二房还有卢泽那小家伙在,可方航显然是已知卢家秘辛,便神色自然地伸进袖口,掏出来个空,拍了拍额头,道:“坏了,许是落在客栈。”

虽多年不见,卢氏可是认识方航的,忙对卢景姗道,“咱们还客套什么,你们舟车劳顿,快先进来歇歇。”

卢景姗却不依,笑骂方航道,“你又骗哪个,还不赶紧拿出来,不然是要吃我拳脚不成。”

遗玉瞧他夫妻二人玩笑无忌,不同旁的夫妻循规蹈矩,便有亲近之意。方航哈哈一笑,又在怀里掏了掏,摸出一只金托的小盒子递给她。

“多谢姑丈。”遗玉大大方方地喊了人,打开盒子一看,就见李子大小那么一颗乌黑发亮的珠子躺在盒心里头,得见这般宝物,她却是不知当收当拒了。

“收着吧,”方航看出这小甥女的犹豫,笑着道,“你姑母俗人一个,不趁戴珠子,倒不如拿给你玩。”

卢景姗啐他一口,道,“你这财迷才是真真正正一个俗人。”

“拿着吧。”卢氏道。

这么大的姑娘,少有不喜欢珠宝的,见她娘开了口,遗玉便没再扭捏,高高兴兴地把东西收了起来,这又注意到从另外几辆马车上下来的一些人。

“小的见过夫人,小姐。”遗玉还记得,这年过四旬的男人卢老爷子扬州产业的总管,叫卢东,后来分家时候,按着遗嘱把扬州那块留给她做了嫁妆,这卢东便成了她的人。

“卢东,”卢景姗吩咐道,“你们几个在这候着,等下卸货后仔细清点一番,待会儿把单子给你们小姐。”

遗玉见这总管没有应声,却扭头看她,下意识冲他点了点头,对方这才躬身道了声“是”,很是自然地去招了璞真园的家丁到后头接应。

卢氏正要引他们往里走,便听卢景姗丢下一枚惊雷,“岚娘,我们从扬州迁过来了,暂时就在你这里住下,你可别嫌麻烦。”

“什么?”卢氏舌头打结,“那、那娘呢?”

“咱们进去再说。”

卢景姗亲热地挽着卢氏和遗玉往宅子里走,也不客气,遗玉扭头去看方航,就见他正同后头马车上被丫鬟搀下来的两个女子说话,瞧她们那身妇人打扮,隐约猜到这是方航的两房妾室。

卢氏早同她说过,卢景姗膝下无子,又同夫婿感情要好,就主动帮着方航纳了几个妾,想要给他们方家留个后,却不知怎地,这么些年过去,一胎都没有产下,寻了多少大夫,也都说不出个所以然。

这两个妾打扮倒是规规矩矩的,只是都比卢景姗要小上许多,约莫都是二十来岁,样貌亦是不俗,一身江南水乡女子的柔婉,方航同她们说话时候,脸上笑得很是温和,遗玉瞧了,心里多少有点不自在,走到前厅还在恍恍想着,若是这事换了她同李泰,她可有这般大度能帮他纳妾?

答案自然是否认的,她这人,其实私心的很。

卢氏摆了酒席给姐姐接风,饭桌上一番深谈,才知道原来卢景姗夫妇会从扬州搬来,还是卢老夫人的意思,她说遗玉嫁人之后,卢氏便剩一个人,不如叫她们姐妹搭个伴儿也好。

方航是家中独子,他父亲原来也是朝中官员,祖上是关中豪绅,当初卢中植带着一家老小到江南为李世民招兵买马,方航被方父派去跟随,而玄武门事变之后,因方家有近亲同安王有牵,被接连打压,新皇登基后,方父病逝,方航便也没再回京,同卢家定居扬州,不合时宜地以士族之身从商,是个很有主见的人。

卢景姗本是要带着老夫人一起过来,可被拒绝,这路途遥远,老人家不堪舟车,扬州又有跟了卢家几十年的老人侍候她,这才没有强求。

至于卢荣远卢荣和两兄弟,老夫人却是只字未提,甚至连句平安话都没有叫捎带,用卢景姗的话说,便是老太太气两个儿子没有照拂好卢氏母子,不愿理会他们。

相对于卢景姗的愤愤不平,卢氏显然要平静许多,她并不怪两个哥哥,毕竟若说起谁欠谁的,他们苦苦寻她母子十几年,这当真是一笔算不清楚的账。

卢景姗怕提及卢智卢俊哥俩又惹眼泪,便忍着没再说下去。饭后,遗玉带两位长辈到别院休息,卢氏知道他们要长住在这里,饭前就让人将整间院子收拾了出来。

下午刘香香从婆家过来,吃晚饭时候卢景姗见到她,早就听卢氏说过几回这位义女,如今方才见到人,大家都不是小家子气的女子,一顿饭后便熟稔起来,直叫刘香香也随遗玉唤她姑母。

晚饭后,几个女子移到花园乘凉说话,卢东被平彤领过来寻遗玉,打扬州送过来的嫁妆,用了半天工夫才清点毕,单子递上,拿在手里大概看过一遍,绕是遗玉见那长不见尾的车队已是有了心理准备,还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不顾一旁卢氏疑问的目光同卢景姗捂嘴偷笑,瞪圆了眼睛冲卢东道:“这都是祖父留给我的?”

卢正想了想,恭声道:“回小姐的话,扬州还留了些人手服侍老夫人,有些商铺田产不好折卖,除却零碎,大体就是这些了。”

“噗嗤”一声,卢景姗看着遗玉吃惊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想到先前接到那些书信上的风言风语,说她这甥女配不上那魏王的,顿又生了恼意,一手拍在石桌上,挑着细长的眉毛硬声道:“咱们正统的五姓卢家嫁女,岂是那些索财勒物的旁支浑人能比的,老爷子只你这么一个亲孙女,这嫁妆单子十年前便开始拟了,岂是常人能想,就是皇家公主比来,也得叫她们羞没了脸。”

第118章 为我送亲吧

魏王大婚,那几个月初说是回了封底的皇子,其实都在近城等着凑这热闹,借着机会又带人返京,婚前几日,各自派了人送去贺礼。

三月末,魏王府最是热闹,送礼的人能从前门排到临街去,谁人不知魏王眼下正的圣宠,巡游回京几件糟践事都被皇上压了下来,婚前干脆连早朝都不叫去了。

阿生赶在大婚前几日回来,马不停蹄地到王府,喘口气的工夫都没有,便又从其他管事手里接手了几项大婚里最重要的事宜。

比起璞真园的婚前准备,魏王府大婚的事务何止多上两倍,阿生忙的团团转,这便没多大闲空去管李泰那头,偏王府里的下人们不多敢往李泰跟前凑近乎,谁晓得就是这一时疏忽,在离大婚前几天,出了件糟心的纰漏。

话说李泰这阵子并不清闲,这些天来送礼的不乏贵胄,又有吴王等人掺和,各种宴帖争相而至,他则其应付一二,便是浪费一天工夫,一连三日夜宴到天明。

这天他凌晨才从外头回来,到梳流阁小憩半个时辰,早上便收到遗玉派人送来的东西,牛皮包里厚厚一叠文抄,以假乱真的字迹,一笔一划都是用心仿照,想她这是何时所做,就是李泰这种铁石心肠,也不免动容几分。

又附一封小笺,一小瓶水丸,要他好好休息,若是浅眠便睡前温水送服一粒。李泰这几日正是睡不好,将她抄本仔细看过一遍,妥当收起来后,便食了一粒,回床上去补眠。

哪想好好睡到一半,便被一阵衣物窸窣声吵醒,眯眼就见两具光溜溜身体正往床边凑,几年没遇过这种状况的魏王爷回神的工夫,竟有个胆子大的低头送了香唇过来,软软一声主子没能喊完,便被李泰一巴掌挥过去。

也是他刚醒来最没自制的时候,这一下用了十成力道,竟是活活将那女子拍飞,摔在地上吐了两口血,便断了气。

另一个瞎傻了眼,一嗓子失声尖叫,没能听见他一句“闭嘴”,直把屋顶要吼破,下一刻就被两眼戾气的李泰坐起来,一脚踢断了喉咙。

等阿生匆忙赶过来的时候,就见到屋里地上躺着两具白花花的女尸,李泰则冷着脸坐在床边,已然清醒过来。

阿生心里暗道一声糟糕,知晓主子为这婚事准备了两年,先前特意到天贺寺去见了智忍大师,求得一法,为讨这个吉利,那天之后就开始修身养性,借荤吃素,别说是杀人,连刑房那种常去的地方都避了,简直是一点血腥都不愿沾染,这还没两天就要迎人过门,却好死不死地伤了两条人命,这事还是出在闲人免进的梳流阁里头。

“属下该死,”阿生没多犹豫,便跪到地上,他可比沈剑堂清楚许多,不会因为李泰这两年偶尔的“平易近人”就蹬鼻子上脸。

“查。”李泰站起身,扯了床头披挂的外衫,抿着唇从那两具女尸中间走过。

阿生松了口气,赶紧应声,目送他出去,方才出去叫外面候着的下人进来处理尸首,又让人去准备沐浴的热水,拧着眉往后院去了。

等到李泰沐浴后,阿生已是查清了头尾,就在书房向李泰禀报了一遍,这桩糟心事,竟是上个月皇上拨到王府那两名尚人中,那位刘尚人在杜楚克的授意下发生的。

两个尚人到了王府,不足月便发现这府里几件怪事,比如说,这偌大的魏王府里,连个给王爷暖床泻火的女人都没有。于是秉着尽职尽责的“本分”,那位刘尚人便找到了杜楚克那里,又转而摸到了李泰在京城那栋注满歌姬舞姬的别院,直接领了两个模样干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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