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唐遗玉-第4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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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儿是初七吧,”他衣襟开了一道口,露出一层紧实的浅蜜色,起伏的胸膛彰显出他的好体魄,遗玉盯着看了半晌,才转着眼珠避开视线,耳朵愈发红了。
“嗯。”
“初三、初六都没能归宁,我让人去镇上给娘送了信报过平安,说初九再去。”雨天有些阴凉,躺在被窝里,这么亲密地抱着他很是舒服,暖暖的,让人骨头都发懒。
“嗯。”
“昨早晨吃了一道石耳很是爽口,待会儿让平彤去吩咐厨房再泡一些凉拌,你可有什么想吃的?”早晨醒来能同他窝在一张床上说说话,这种感觉好的让她弯起眼睛。
“竹笋。”
“凉拌竹笋?嗯……院子里外都还没熟呢,你要是想吃,让大厨房那边送来食材。”她是更想吃自己亲手挖的,翡翠院的竹子长的好极了,光看笋尖就让人眼馋。
“那就过几日。”
“嗯。”她高兴地应了,忍不住在他胸口蹭了蹭,不知道头顶正有一双幽深的眼睛捕着她脸上每一个细小的表情。
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侍女们早醒了,听见屋里细碎的说话声,平彤使了眼色,几个人就端着水盆皂巾在外面候着,并不叫门打搅。
一场雨下到黄昏未歇,南窗下边设的湘妃榻上,李泰靠坐在外侧看书,遗玉盘腿坐在里侧,披着他那件蓝色的袍子趴在窗栏上,看湖面的雨景,雨点滴滴答答地落在水面溅起细小的水花,一片片碧藕香莲沿着湖畔延伸,岸上杨柳葱翠朦胧着烟色,水边停靠着一只小巧的画舫,遗玉伸出两根手指远远比丈,是缩成了可爱的寸大点。
“雨小了,”她扭过头,眼睛亮亮的,试探道,“湖面景色正好,咱们去乘船好不好。”
“不好,”李泰头也不抬道,这种阴凉的天气,让她坐在窗户边上放风已经是他心软,再让她去划船,不着凉才怪。
“哦。”遗玉有些失望地应了一声,她今天才发现那停靠在岸边的画舫,怎不叫喜欢坐船又没什么机会的她心里痒痒。
“明日天放晴再乘。”
“好。”有的坐总比没的坐强,遗玉语调上扬,又在窗边趴了一会儿,感觉鼻子微微发痒,才依依不舍地关上窗子,免得着凉。
她心里惦记着坐船游湖,将小厨房送来的补品汤水都老老实实地喝完,睡前还灌了两杯菘蓝茶防止着凉,李泰也被她缠着喝了一杯。
等到侍女们掌灯退出去,她起先还有点怯怕李泰今晚会同她行房,毕竟做那档子事感觉又疼又怪,她说不上讨厌却也绝不喜欢,哪知人家半点没这意思,搂了他在怀里,却比她还早睡着。
看了看他平静的睡脸,压下心中怪异,她将手轻轻环在他腰上,闭上眼睛,闻着那淡淡的薰香,没多久便也睡了过去。
雨过天晴,休息一整日,初八遗玉起了个大早,洗漱后,便坐在妆台前面让平卉给她梳头,李泰没让人服侍,自行穿好衣物,遗玉羡慕地看着他那一头不理自顺的乌黑长发,眼巴巴瞧着他拿丝带将头发束在颈后即可,察觉到她目光,李泰瞥了她一眼,便出门去了书房。
“简单挽一挽就好,今天也不出府,等下就在外头坐坐船。”
“是。”
女子梳发,就是简单挽一下也得半晌,遗玉干坐着也没事,便打开妆台上几只檀木定制的大首饰盒子,翻捡着里头琳琅满目的金银珠翠,除了她带来的嫁妆外,另有一半,是魏王府特意给她备的,都是精雕细琢的好东西,用平卉的话说,这是王府专门给李泰做笄冠的金匠打的,就是东都会的珠宝铺子里也没有重样的东西卖。
挑了一对点翠的红蝶钗让平卉给她簪上,又配了几根指节大小的珠钉,步摇和花盛都免了,照了照镜子,就见白净净一张俏脸,那贡品血燕到底管用,她昨日吃了两碗,这气色就找了回来。
“主子,西院几位大侍女姐姐来请安,在院子外头候着。”平云掀了帷幔进屋。
遗玉没出声,平卉放下梳子,扭头蹙眉道,“主子还没吃早膳,她们挑的什么时候,叫在外面等着。”
第150章 蝶钗
昨天下雨,陪遗玉在屋里待了一日,今天放晴,李泰一早便到书房去处理这几日被困宫中积压起来的公事,早膳摆好,遗玉差平云到院东去问了,李泰回话说让她先吃,天还早,她也不勉强他同食,只让平云送了一壶温水过去。
有心将院外等的几人凉一凉,早膳她就慢条斯理地吃了小半个时辰,才让侍女去传她们几人进来,到隔壁小楼大厅里去等候,洗漱罢,迟迟领着几个近身的丫鬟转到客厅。
四个大侍女,一个没落下,清一色穿着粉衫小褂,束腰长裙,标准的侍女打扮,没像她大婚第二天见得那般穿着出挑,想来是她赏了容依鞭子的事,有给她们些教训,边上另外四个是她从璞真园带来的陈曲等人。
“奴婢们拜见王妃,王妃荣福安好。”
平彤扶着遗玉在离地三尺的红木台上坐下,添了靠背和软垫让她坐的舒服一些,绕到背后跪立着给她捏肩,平卉褪下她丝履,抚平她裙角,接过小侍女手中香茗奉到她手里,跪坐在她脚边给她敲腿。
这般贵族做派,虽然享受,倒也不是遗玉自愿的,王府有王府的规矩,李泰已然一身怪癖,她要没个样子,叫下头人看了,那不是没事找着让人说嘴去,特立独行的事,还是少做为妙。
“起吧。”遗玉扫过下头蹲身行礼的几人,“都用过早点了吗?”
“回王妃的话,奴婢们还没吃。”
这四个是整齐划一的很,遗玉看她们身形,除了容依脂粉下的脸色略有苍白,其他三个都看不出挨过打的模样,想是李泰罚那二十鞭子就这么被糊弄过去了,她是又想气又想笑,气这几个丫头拿乔,连管家都礼让三分,又笑这些人掂不清自己斤两,她那日在花园里是只逮着一个罚了,其他几人就当没她们事儿了,就是做做样子,也好过阳奉阴违让她看出来。
“陈曲呢,也没用早点就过来了?”
被遗玉点了名问,陈曲受宠若惊,垂着头上前一步恭声答话,“回禀王妃,主子没有用膳,奴下哪敢先用,昨日下雨,本是要来问安的,可被李管事拦了,兜到院子外头就又回去,王妃恕罪。”
她在府里住这几日,可是见识了什么叫做皇亲国戚,这么大的一座宅邸,几百人口,吃的用的穿的戴的,多是她听都没有听过的,规矩多的吓死人,也是被周夫人调教过她才没怯场,凭着陪嫁丫鬟的名头,管事们对她都还客气,起先见到几个办错事的下人挨罚,吓得她行事都是小心翼翼的,有些明白当初为何夫人不叫她陪嫁,但办错了几件事都被免过去,更叫她知晓在这偌大的王府里,只有遗玉是她靠山。
“无妨,”遗玉抿了一口茶,清晨从芙蓉园摘过来的香瓣尤为芬芳,滤过的雨水冲泡,很是怡口,“这么大早你们结伴过来,是有什么要禀告?”
陈曲没搭上话,被一旁的容琴抢了头,“前几日府里出了事,奴婢们都是焦心的很,恐扰您清静,只等听说事情已了,才敢过来问安,盼您和王爷平安无事。”
这丫鬟说话还是妥当的,遗玉点点头,“难为你们有这份心,”又扭头对平彤道,“昨日汉王送的礼,我瞧那几串珊瑚香珠不错,挂坠团扇也都绣的精巧,待会儿让人去取了,一并赏给她们。”
“是。”
“谢王妃赏赐。”
这些东西在外面买要花几十两,还是有价没货,遗玉正眼瞧着,得这赏赐真正高兴的也就是她从璞真园带来四个丫头,欢欢喜喜地谢赏,魏王府那四个,许是见惯了珠宝的,三个作出笑脸,那个鹅蛋脸盘叫容杏的却是连个假笑都没摆出来,这么想着,她便瞧了几人佩带,本是一时兴起之举,怎料这么仔细一看,差点让她气乐了
别人不说,单那容杏头顶露出的那支还算素气的精致绿蝶,点翠摇翅,同她脑后髻上戴的一对红蝶,竟然是一模一样的款式。若她不知这批首饰是婚前李泰让魏王府的金匠特意为她打的也就罢了,只当是和人买了重样的,但这明摆说独有一对的东西,竟又在别人头上见着一支,合着李泰专门给她备的东西,原来旁人也能分上一份,这算是什么破事儿
越想越生气,她便收了笑,将茶杯“嘭”地一声搁在案上。
平彤平卉见状,面面相觑后,都往下头瞧了,遗玉的头是平卉早上给梳的,一眼便是发现了那支绿蝶,当下就瞪了眼睛,平彤比她慢一步发现那支钗,想通就里,顿时变了脸色,暗骂这群该死的东西,竟敢这个样埋汰主子,又万幸主子是在院里戴了这钗,若要给外人看见,魏王府的王妃同下人穿戴的一样,不是要给人笑话死。
这是她们瞧见的,没瞧见的还不知道有多少东西是同主子一个样的
但遗玉没出声,她两人就是气的要命,也没有先出声,屋里就这么静了下来,下头立着的侍女们都觉出不对,有大着胆子抬眼看的,但没哪个发现遗玉后髻上那对红蝶。
李泰从书房出来,听下人说遗玉正在大厅,指派了阿生出去做事,带着副总管孙得来找过去,一进门就发现屋里气氛僵着,平彤平卉看见她来,便往边上挪开,跪立起来朝他行礼。
“王爷。”
听见这声,一群侍女也都回过头,或是带笑或是紧张地猫了腰,“奴婢们参见王爷,王爷安好。”
遗玉就看见她们脸上,自然没错过那容依和容杏眼中的几分雀跃和脸上的羞怯,听她们比起刚才问候自己明显娇滴滴起来的声音,又想起来她们“魏王帐中人”的身份,再看那一样的蝶钗,胃里一阵痉挛。
孙得来这宦官在梁柱下头垂眉顺眼的立好,李泰径直走到遗玉身边,他人高腿长,没脱靴子坐上红木台也能与她邻座,看着她明显走神的脸,问道:“想什么?”
遗玉吸了口气,生生压住那股恶心劲儿,扯着嘴角对他摇摇头,“没事,刚走了会儿神,你忙完了?”
知她这憋话的毛病不是一日两日就能改的,李泰没再追问问她,侧头看一眼平彤,“怎么了?”
“回王爷的话,”平彤正要答,见遗玉扭头冲她使眼色,犹豫一下,强咽到嘴边的话,闷声道:“是没有什么。”
她们主仆俩一口同调,李泰却没就这么算了,掉头看着下头一群人,“你们说。”
八名侍女也是纳闷,陈曲几人诺诺出声道:“奴婢不知。”
那边王府几个大侍女里有人挑了头站出来,婉声道:“回禀王爷,奴婢们是来给主子问安的,王妃前头赏了奴婢们几件玩意儿,转脸就恼上了,奴婢们也不知王妃这是怎么了。”
也是巧了,说这话的正是那个戴了蝶钗的容杏,这还当着遗玉面前就敢这么上眼药,主仆三个都是聪明人,如何听不出来她在暗指遗玉喜怒无常。
这便叫遗玉皱眉,平彤黑了脸,平卉瞪了眼,捡这时候,李泰又问了平彤平卉:“是她说的这样?”
若论心术,这整个王府里的人口加起来也敌不过一个李泰,两句话就撩了她们开口,平卉沉不住气,拎着裙子“噗通”一声就当李泰面跪下了。
“求王爷做主。”
遗玉劝道:“平卉,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说话。”平卉却不听她,直不楞登地跪在那里等李泰的话。
“说。”李泰道。
“奴婢知道,我们家小姐无依无靠,嫁到王府来是高攀了,可再怎么也是这府里的主子,是该当被敬被重的,但是奴婢明眼瞧,这府里是有几个人当我们家小姐是主人的,小姐说话还不抵个奴才管用,新婚里就有人敢穿了红鞋来冲撞我们小姐,”平卉酸涩道,想着遗玉前几日不眠不休地忙碌,脑里浮出那天早上她从梦里惊醒的可怜样子,没说几句就红了眼睛:“小姐不同他们计较,就被当成是软性儿捏,这才没见几天工夫,就、就连个下人都能同我们小姐一样穿戴了,这不是糟践我们小姐么。”
遗玉心里有几分烦闷,就垂眼盯着裙面上的莲图没再吭声,没见身边李泰打量她衣物,也没见那容依看看她姐妹三人穿戴,便上前来,怒对平卉道:“平卉妹妹说的这是什么话,可是在指桑骂槐地说咱们几个?容依妹妹那天是穿错了红鞋,可也不是故意为之,王妃是主,奴婢们是仆,哪里有胆子糟践主子,硬要把这莫须有的罪名往我们头上扣,我们可是不依,王爷,”容杏委屈地轻叫了一声,便也是扑棱跪倒在地上,“奴婢们自宫里就侍候在王爷身边,建府到现在也有七八个年头,哪里受过这种冤屈,求王爷给奴婢们做主。”
“求王爷给奴婢们做主。”有这容杏打头,容依紧随其后也跪下,其他两人迟疑了片刻,却是没有动弹。
“你还有礼了?”平卉一眼瞪过去,“你们都让人抓了两回现行,还敢狡辩,那你说,你头——”
“平卉。”遗玉喝斥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