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唐遗玉-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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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有的……”卢氏有些艰难地讲完了这两句话,之后是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遗玉靠在卢氏肩上的小脑袋轻轻蹭了蹭她,想要给她一些安慰,哪怕是在三妻四妾的古代,一个女人也无法忍受自己的丈夫前一夜还搂着自己温存,下一刻却跑到别的女人那里吞香噬玉。
“娘当时既伤心又生气,你爹若是明摆了和我说他想纳妾,就算我不同意,他正大光明地纳回来,我也不会那般气愤,可是他偷偷摸摸地在外面养了,等怀上了孩子才被别人揭到我这里来!你婆婆自然是高兴地了,立刻就将那两个女人给接到了府中。”
卢氏苦笑一声,“那时娘怀着身孕还要打理家务,你婆婆只顾着照顾那两个女人,就有人趁这机会在你大哥跟前编排那两个女人的不是,你大哥向来早慧,人前人后便摆出对她们厌恶至极的模样,这也算是埋下了祸根。”
遗玉一动不动地靠在卢氏怀里,听她一点点回忆人生中最痛苦的那段时日。
自从那两个女人进了家门,卢氏的丈夫就再没往她的房里去过,整日都在其中一名叫做丽娘的女人的院子里,卢氏几次看到他们两人在花园中散步,几次听到深夜那小院中传来自己丈夫的琴声,几次遇见下人们偷偷形容她的丈夫如何宠爱那个女人。
因失去了娘家的助力,婆婆又对她不假辞色,卢氏早就在府中有些撑不住场面,原先还有丈夫的关爱,可随着那个女人的到来,就连府中的下人也开始对卢氏阳奉阴违起来。
卢氏挺着越来越大的肚子,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结发丈夫是如何百般宠爱另一个怀孕的女人,在身心的煎熬下,她的精神一点点差下去。
卢氏声音逐渐低沉下来,“就在那她们进门后的第三个月,先皇突然传诏安王回京建府,你爹提前通知了我在家中准备宴会迎接……没曾想就是在这场宴会上,你大哥差点被你爹亲手杀了。”
遗玉听到这里,一骨碌从卢氏床上爬了起来,神色紧张地问道:“娘,怎么回事?”
卢氏的目光在烛火的照映下很是迷离,“那些男人们在前院喝酒,那两个女人在你爹的允许下也参加了那场宴会,娘虽不喜她们,可还是带着她们陪着客人带来的女眷们在后花园莲池旁赏月,那天是十六,月色真的很美……”
就在卢氏一边赏月一边应酬着女眷们的时候,突然在一片欢笑声中响起了一声尖叫,卢氏回过头来就看见满园子的大红灯笼映衬下,丽娘那张娇美的脸上带着无尽的惊恐,接着就听她失声喊道:“芸娘落水了!快来人啊!救命啊!”
芸娘,同丽娘一起进府的那个女人,同样是抢了卢氏丈夫的女人之一,她却从进府那天就如同一个隐形人一般,呆在自己院子里鲜少出入。
卢氏听着丽娘的尖叫声,侧目便看见莲池边,自己的五岁大的儿子卢智尚未收回的一只手,还有他身边的水池中那个不断挣扎的人影。
满园子的女眷顿时惊慌失措,有大喊着救命的,有失声尖叫的,坐在她们中间的卢氏却仿佛身外之人一般一动也不动,直到前院的客人听见响动,安王在亲卫的护卫下快步进了后花园,身后跟着大群的客人。
卢氏怔怔地看着池里早已经停止挣扎的芸娘被人捞了上来,听着安王随身之人宣布芸娘和她腹中的胎儿皆已丧命,望见自己的丈夫小心翼翼地搂着哭得梨花带雨的丽娘轻声安慰,又听着丽娘断断续续地诉说着她是如何看见卢智将芸娘推下水的。
直到那人一把抽出身旁安王亲卫随身所带佩剑,卢氏才如梦初醒,她高喊着“不要”,扑向了自己早就被吓得呆掉的儿子,剑锋堪堪停在她的耳侧,削去了她半边的发髻,珠钗落了满地。
“你大哥当时才那么大点的孩子,小手紧紧抓着娘的衣襟哭着说不是他,可他们都当是你大哥将芸娘推下去的,也不想想他才是个五岁的孩子,能有那么狠的心么……就连你爹都怒骂你大哥是孽子,喊了下人们去拉开我,娘那时肚子里怀着你,又被人使劲地拖开,根本就护不住你大哥……眼睁睁看着你爹一掌便把你大哥打晕了过去——”
卢氏再难抑制住情绪,半靠在床上侧头啜泣起来,遗玉听到这里已明白了大半,听着卢氏的呜咽声,想到她那时的痛苦和无助,想到她那时的挣扎和害怕,眼睛不觉也湿润了起来。
遗玉又将小脑袋靠了过去,小手环上卢氏微微颤抖的身体,哽咽道,“娘,您别讲了,我不听了……您别哭……我、我心里难受……”
虽然她早就猜到了一些事情,可真正听亲身经历了那场噩梦的卢氏这般讲述,遗玉在心疼之余,难免升起一股恨意,这是她的娘亲,从她莫名其妙地到了这个世界以后就对她万般疼爱的娘亲,是这个世界上鲜少一心一意地对她好的人——却曾经被人那样狠狠地伤害过!
似乎眼泪也是会传染的,卢氏本来小声的呜咽,在遗玉的哭声也夹杂进来后,两母女便搂在一起失声痛哭起来。
卢氏哭的是压抑了十二年的痛苦,遗玉哭的则完全是一颗疼的发麻的心。
第67章 先不告诉你
娘俩断断续续地哭了小半个时辰,直到眼睛也肿了,声音也哑了,喉咙也干了,卢氏首先停了下来,侧头借着明灭的烛光看清遗玉“惨不忍睹”的小脸,一颗冰凉的心渐渐回暖。
遗玉又抽抽搭搭了半天,方才发现就剩自己一个在哭了,接过卢氏递来的帕子狠狠拧了把鼻涕,断断续续道,“娘……娘不哭了也不……也不知会我一声。”
卢氏差点被她逗乐了,抽回帕子直接跃过她下了床,就着屋内面盆洗了几把脸,再将帕子拧净,回到床边轻轻擦拭着遗玉的小花脸。
“娘。”遗玉的嗓子早就干的冒烟,这会儿喊出声音哑哑地跟只初生的小猫似的,惹得卢氏心下一片柔软,轻轻应了她一声。
“娘。”遗玉又叫,她再应,如此几回,卢氏脸上渐渐有了笑容,伸出食指在遗玉擦净的额头上点了点。
“可是看娘丢了次脸,竟在你面前哭成那样。”
遗玉见卢氏此时神色柔和,半点也没了之前的郁气,心中一喜,笑着回道,“娘只伤心这一次,今后再有烦心事没人讲,都说给我听可好?”
卢氏轻轻应了,从一旁几案上倒了一杯早就冷掉的茶水递给遗玉,自己也喝了一杯,冰凉的茶水入喉,刚好解了那股干涩之感。
喝完水她又重新躺在床上给遗玉掖好被子,轻声说道:“也不知怎地,同你讲过,又哭了这么一场,现下感觉好多了……只是娘还没讲完,你可还想听么。”
遗玉肯定是想继续听下去的,可是她又害怕再惹卢氏伤心,不由犹豫道,“娘若是心里难受,还是别讲了,反正我已是清楚了大半。”
卢氏听她这么说,轻轻摇头后,又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方才缓缓开口,“就在你大哥被你爹打晕后,安王却开口了……”
灯火通明的后院,见到卢智晕倒后,卢氏哭喊着挣脱开拉扯她的下人,将倒在地上的卢智小心搂在怀里,抬头去求她丈夫饶了儿子,却只得到对方冰冷的眼神,和一把横在他们母子面前的利剑。
就在双方僵持下,一直站在一旁看热闹的安王却开了口,“小孩子不懂事,罚了就是,何必如此动怒,毕竟是你的嫡子。”
得了安王这句话,卢智总算被留了一命,可是紧接着却被他爹关进了祠堂里,又命了下人牢牢看管,三日不得让他饮水食饭。
卢氏当场便晕了过去,等到再次醒来已经是后半夜,她的奶娘任氏哭着将卢智已经被绑了关进祠堂的事情告诉了她,卢氏在多番刺激下早已是筋疲力竭,但还是强提了口气去找了她丈夫,想求他放过儿子,要知道,三日不吃不喝,又是在这夜寒露重的秋季,就算是个成人也难活的成,更何况是年仅五岁的孩子。
但是现实却再次打击了卢氏——她的丈夫呆在丽娘的院子里,任怀着身孕的她在院外跪了整晚,连她一面都不见。卢氏心冷之余,便生了救出儿子再离去的心思。
刚巧当夜看守在祠堂外面的两个下人,其中一个就是卢氏的奶娘任氏的儿子,他们一家子都是卢氏从卢家带来的下人,卢氏将卖身契还给了他们,顺利地把卢智悄悄救了出来。
趁着天还没亮,卢氏便收拾了细软,带着两个儿子在任氏母子的掩护下逃了出来,又在长安城南租了马车,一路朝蜀中行去。
“后来一路颠簸,娘总算定居在靠山村,却提前了一个月生下你,害的你痴傻四年,所以娘有时才会后悔,若是当时没那么冲动,再好好求求你爹,也不会让你白白受那罪。”讲到这里,卢氏叹了一口气,将瞒了这么多年的事情全部讲出来,在伤痛之后,却意外地有了轻松之感,只是想到遗玉小时候的痴傻,还是难免自责。
“娘,那又不是您的错,况且我不是早好了么?”遗玉心中再一次庆幸自己的穿越,不然任这身体一直痴傻下去,卢氏还不定怎么自责呢。
卢氏低低应了一声,搂着她的手臂紧了紧,“玉儿,那日在珠宝铺子里遇见的妇人,就是丽娘,虽然已经有十几年没见,可她那模样,我却是半点也认不错的。”
遗玉早就猜到那日沁宝斋中女子的身份,现下又听卢氏坦言,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却不想卢氏下一句话更是惊到了她,“还有,咱们买首饰那日,我、我见到你爹了。”
遗玉一下子又从床上坐了起来,磕磕巴巴地问道:“见、见着谁了?”
卢氏眼中闪过一丝脆弱,“我见到你爹了,就在马车上那会儿,虽然只是一眼,但我认得那就是你爹。”毕竟是夫妻一场,又曾经那般恩爱过,就算时间磨去了那份感情,却无法消去记忆中的酸甜苦辣。
遗玉好半天才平复下心中的惊异,难怪从那日起卢氏就开始反常,她只当是又见着了那个丽娘,没想到却是那人!
“娘,我爹、爹他到底是什么人?”卢氏一开始就没有明讲那人的名字,只是一直指代着,遗玉那会儿听的仔细,并没有多问,现下却又被卢氏勾起了好奇心。
卢氏面色一阵复杂,皱眉思索了片刻,还是轻叹道,“娘不告诉你,也是有原因的,这事还得娘等同你大哥商量了,再决定要不要告诉你。”
遗玉见卢氏实在不想言明,也就不再追问,乖乖地又靠着她躺了下来,母女俩手拉着手,捂在被窝里说些贴心话。
“娘,您心情好些没?”
“嗯。”
“娘,二哥那时才四岁吧,怎么他也知道这事儿啊?”
“小时他怎么会记事,只因为他老是喊着要爹,你大哥又对那时事情印象太深,所以便背着我同他讲了好些当年的事情,等我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娘,您说你们瞒了我这么些年,是不是挺累的啊?”
“……”
“娘,我越想越觉得心里发闷,二哥那么笨都可以知道,我这么聪明却被瞒了那么久。”
“……”
“娘,您睡了吗?”
卢氏闭上眼睛不再理会一直在她耳边唠叨的遗玉,伴着她嘟嘟囔囔的声音,几日来头一次平静地进入了梦乡。
第68章 被当乐子了
卢氏当晚睡了个好觉,只是遗玉却纠结了一个晚上,她越想越觉得自己大哥和娘亲当年憋屈,仔细回忆了几遍卢氏的讲述,却都没能找出什么蛛丝马迹来,唯一一点,便是卢智被认定“推”芸娘下水的事情。
照卢氏说,那时候卢智还小,又在当时受了惊吓,根本想不起来具体的事情经过了,可他却认定芸娘不是自己推下水的。卢氏自然是信儿子的,遗玉也相信他大哥,就算不信他大哥的人品,也该相信他大哥的智慧吧,虽然只有五岁,但三岁的小孩子做坏事还知道背着大人呢,他怎么会当着那么多宾客的面去“杀人”。
坏就坏在卢智当时确实是被很多人看到推人的行为,他们身边的“作案”范围内又没有别的人,就连那个嫌疑最大的丽娘也离他远远的,还一口咬定是他把芸娘推下水的,偏偏丽娘受宠,害卢智差点被盛怒又轻信的“死鬼”爹爹杀掉。
不过说来说去最可怜的还是芸娘,活生生的一尸两命,就死地那么不明不白的,连个“真凶”都没找到。
遗玉在床上翻了个身子,将瓷枕移开,拿过软垫来枕在脑下,心里有些发冷,她已经十二岁了,不得不面临这个时代的一个严重问题——三妻四妾。
这个朝代的男人除了皇帝,最多可以娶七个老婆,一发妻、俩平妻还有四个偏妾,有些个喜欢拈花惹草的还在外面养着不给名分的,就像他爹,在外面养着的两个女人最后还是被领了回来,虽然只是妾室,但却比不受宠的大老婆活的要滋润地多了。
说是妻妾等级分明,可是归根结底还要看男人的心在哪,虽然当朝对女子要求比起清明来说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