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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妾本贤良-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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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宜织拿杯盖拨着杯里的茶叶,徐徐道:“前些日子我听爷说,打算把府里的通房们放几个出去,在外头挑个稳妥的人配了。”

“哦——”沈宜红答应了一声,忽然警觉起来,“爷打算放谁出去?”

“如今还只是说说,总要问问她们的意思。不过我听爷说,若放出去了,也会配个家中殷实些的。听说那张掌柜就是丧妻的,家里也没个儿女,在铺子里做掌柜,日子也尽过得,想来若是谁配了他,定然也是有福气的。”

沈宜红撇了撇嘴:“不过是个掌柜罢了,能有什么福气。”

沈宜织觉得这简直是鸡同鸭讲了,不得已把话讲开一点:“妹妹可给自己后头的日子打算过?若是爷一直如现在一样对妹妹,妹妹就打算在侯府里就这么熬下去?”

沈宜红唰地变了脸色,咬着牙道:“姐姐这是什么意思?就看不得妹妹得爷一点半点的好么?如今别说别人,就是奶奶都要让姐姐三分,姐姐还不满意么?就非得把妹妹也赶出府去不成?”

沈宜织忍不住叹了口气,不客气地说:“妹妹就觉得自己一定能得爷的青眼么?别的不说,妹妹你是怎么进的侯府,都忘记了么?即使妹妹都忘记了,可看见红绫了么?红绫进府的时间比你早得多,如今是个什么下场?”

沈宜红咬着牙不答。沈宜织续道:“从前来侯府,你我都是没办法的事,若被太太卖到别家去,只怕更惨。但如今爷打算放咱们出去,且还给指个厚道可靠的人,若实在不中意,自己去撑个门户过日子也未尝不可,又何必非要在侯府里趟这趟混水呢?”

沈宜红胸膛起伏,冷笑道:“姐姐可真是顾念我,只是既这掌柜的这么好,姐姐怎么不嫁呢?哦——可是我也糊涂了,姐姐如今是爷眼里心上的人,锦衣玉食,荣华富贵的一辈子,哪里看得上一个小掌柜呢?可不是要把他塞给——”

“行了!”沈宜织对她彻底失去了耐心,“你既不愿意,也别糟塌人家掌柜的,回你屋里去吧。我也算尽了姐妹之情,你好自为之就是。”

沈宜红忿忿起身回了自己房中,伺候她的丫鬟小莲藕端上茶来,小心道:“姨娘这是怎么了?不是裁料子做衣裳么?怎的——”

沈宜红冷笑道:“快不要说了,什么裁料子做衣裳!做衣裳是假,想着怎么将我赶出去才是真!”

小莲藕不解道:“谁要赶姨娘?”

“还不是我那好姐姐!”沈宜红将茶杯往几案上一墩,双眉倒竖,“她倒敢说,想叫爷把我也放到外头去。我是爷规规矩矩纳进来的良妾,不是那些丫头们上来的婢妾!想着随意揉搓我?别做梦了!”

小莲藕吓了一跳:“沈姨娘不是姨娘的姐姐么,怎的也不念着姐妹情分提携姨娘,倒想这个……”

沈宜红冷笑道:“她若念姐妹情分,我又怎会到今日!想当初在家时——”猛然想起自己在沈家没少欺侮沈宜织,不由得声音低了下去。

小莲藕见她阴着个脸,没话找话说地笑道:“姨娘也不用生气,这些日子奴婢瞧着爷也不常往沈姨娘屋里去了。从前她怎么不说把姨娘放到外头去?想必是如今也要失宠了,怕姨娘顶了她呢。”

沈宜红一想也是,不由得心里又生起一丝希望,对着菱花镜照了照自己年轻娇艳的脸庞,吩咐道:“你去院子里瞧着些,若爷回来了便来告诉我一声。”想着前些日子天天打扮得花朵儿一般出去,郁清和却连正眼都不看一眼,怕是还要想别的办法。自己吹拉弹唱样样来得,只是没得机会施展。不如今日待郁清和回来,便唱个小调试试。总要让他看见自己才好,否则若是真被发落出去——虽则自己是良妾,但毕竟是商户人家,怎能与侯府相抗——到时候一辈子荆钗布裙,数着米下锅的日子,那是万万不能过的……

☆、第一百二十八章

沈宜红还没捞到机会唱小曲儿给郁清和听,秋猎的日子就到了。

郁清和说要带沈宜织去伺候的时候,除了孟玉楼之外,其余人的眼神跟刀子似的,连红绢都有些变了脸色,因为郁清和只能带一个丫鬟去,沈宜织去了,她就去不成了。

沈宜织直到出了侯府爬上马车,还觉得后背发凉,那些女人们的目光实在让人如芒在背。除了孟玉楼因为肚子里有孩子,满心都放在孩子身上之外,其余的人……尤其是韩姨娘和沈宜红两人,恨不得把她从马车里拽出来自己爬进去!

“呼——”沈宜织放下马车帘子,松了口气。赶车的是小三,听她呼出这一口大气,哧地笑了出来:“姨娘这是怎么了?上个马车也累成这样?”

学了一个月的骑马,大都是小三教的,所以如今他跟沈宜织说话也随意了些。沈宜织叹口气,在马车里挪出个窝来把自己安置好,才回答:“背上背的东西太重了。”

小三茫然:“姨娘背什么了?放在马车里就是了。”暗想方才沈宜织明明是空着手上的车,包袱什么的都是昨日就在马车上放好了,哪里还背了东西了?

沈宜织叹道:“背的是府里人的嫉妒啊……”侯府真的不是好地方,还是远离一点的好。

小三差点儿笑喷了:“姨娘您可真是——少见得很。”

“哪里少见?”马车极小,里面还堆了些要带的东西,沈宜织背靠着一个箱子,腿都伸不直,艰难地蠕动着,随口说道,“还有,你忘记了?别再叫姨娘了,叫小织!”随着御驾出猎,似郁清和这样的侯府公子可以带一个小厮一个丫鬟,还要离得远远的在外围待着,若说带姨娘,那简直没这个道理了。

“哦哦,是小的忘记了。”小三在脑门上拍了自己一巴掌,“瞧小的这记性,不过——小的可还真不敢直呼姨娘——呃,您的名讳。”

沈宜织在马车里蠕动了半天,觉得还是到马车边上来坐比较好,至少能把腿伸一伸。好在她现在身上穿的是丫鬟的服色,倒也不怕有人说什么抛头露面的,于是小心地爬出来点儿,倚着车壁笑道:“什么讳不讳的,与其到时候叫露了馅儿,还不如现在就叫顺了口。”

“哎,小的知道了。”小三赶着马车,到底是有话藏不住,望了望前面远远骑马走着的郁清和,小声道:“姨——小织,你跟爷——这是怎么了?”

沈宜织顺着他的目光往前看了看。郁清和一身带刀侍卫的服色,腰背笔直地骑在一匹浅黄毛色的马背上。清晨的阳光照着他身上海水江牙的补服,绣上去的银线闪着微光,马鞍边佩刀的鲨鱼皮鞘上也反射着微微的光。乌黑的头发用一根白玉簪子挽起来,头发和簪子也映着阳光微微发亮,使得他整个人都像打上了光圈一样。

江山信美而非吾土,同理,郁清和虽好,却不属于她……沈宜织深深地叹了口气,缩回去抱住了膝:“什么怎么了?我跟爷能怎么了?”

小三嘟哝道:“小的瞧着头一天您跟爷有说有笑的,怎么第二天爷就不来教您骑马了呢?”

“爷忙着呢,教我骑个马难道还要自己来不成?”

小三反驳道:“才不是呢!您学骑马的时候,爷都是悄悄过来看着的。”

沈宜织愣了一下:“爷——”居然次次都是过来的?

“可不是嘛。”小三扭回头来瞅了瞅沈宜织的神色,“您是没发觉吧?依小的说,爷娶了夫人,房里还有别的姨娘姐姐们,可是从来没一个能如您这样,让爷这么关切的。”

“哦——”沈宜织闷闷地答应了一声,没精打采地拨弄着自己的手指。小三忍不住又回头看了看她,小声道:“您不是跟爷吵嘴了吧?”

“怎么了?”沈宜织懒懒地回答,“我跟爷还不能吵个嘴了?合着是奶奶和姨娘们都没跟爷吵过啊?”

“奶奶是脾气不好。”小三摇着头,“其余的姨娘们,就是韩姨娘都不敢跟爷闹气的。不是小的多嘴,小的看着自打您进了府里,爷比从前笑得也开怀了些。小的这正高兴呢,爷这脸又拉下来了……哎,爷如今每天的事儿这么多,小的们也就指着沾您的光,爷心情好些咱们也快活些。可爷这些日子这样——小的们也惴惴的……”

沈宜织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小三的话,也不回答。小三没听见她搭话,越发有点急了:“您倒是说句话啊,到底是怎么着了?不是小的多嘴说句僭越的话,爷难得对谁这么上心,您可千万别辜负了爷的心啊!”

沈宜织失笑:“这话你可说得不对。爷这片心,该是给正房奶奶的,可轮不着我。”

小三这下真急了,连称呼都又变了回来:“姨娘可别糊涂!爷对姨娘这样就是极难得的了,您看哪家侯府的少爷公子们没有几房姨娘通房的?可是哪有爷这么上心的……”

“行了行了。”沈宜织心里也有点儿乱,打断了小三的喋喋不休,“知道你对爷忠心耿耿,不过有些事你是不明白的。”

小三睁大着眼睛:“小的确实不懂什么事,可也知道爷对姨娘是一片真心的!”

“赶你的马车吧,不然小心车翻到沟里去。”沈宜织指指前头,“这些话以后可别说了。有奶奶在上头,你说这些话要是被奶奶听见,可还让不让我活了?”

小三愣了愣,说不出话来了。沈宜织靠在马车壁上,淡淡地说:“爷纵然有十个八个姨娘,哪怕有一百二百呢,奶奶却只有一个。若说有真心,这真心都该给奶奶,这才算是举案齐眉,白头偕老的夫妻呢。若是放着正房奶奶不管,却去偏一个姨娘,这算什么?”

小三急的又要反驳:“那奶奶确实是——”

“奶奶怎么样,不是你能批评的。”沈宜织截住他的话,似乎是自言自语地说,“没有一个女子真心愿意夫君有姨娘通房的,若是做爷的不宠爱这些姨娘呢,那又何必纳她们;若是宠爱呢,岂不是宠妾灭妻,又将妻子置于何地?你啊,不懂这些,别再乱说话了。”小三能说这些话,只怕也是得了郁清和首肯的,那么就借他的嘴也给郁清和传几句话吧。他很好,可惜她来晚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北山原来是一条连绵起伏的山峦,足有六七个峰头,只是圈出了一个平缓些的峰头做猎场,里头饲养了大量的鹿兔雉鸡之类,还养了少数狼狐野猪及熊,甚至还有一两头虎。按皇家规矩,每年都该来这里围猎一次,只是当今皇上觉得一次围猎兴师动众糜耗甚多,因此最多只是两年来一次。

皇上在北山脚下,围场之外扎下大营,搭起烫金牛皮帐子,外头还搭着绣九龙的明黄色帷幕。太子的帐子比皇上的小些,搭的帷幕是五龙花样,旁边就是安王的淡黄色帐子,绣的是团蟒图案。

皇上也带了皇后与几个年轻嫔妃来,齐妃因有身孕,虽然想来,皇上却没有允许。至于随侍的臣子与侍卫们,便纷纷在外围搭起帐子,有些人甚至两三人拼一个帐子。

郁清和身为侯府世子,是代替平北侯前来的,因此分到了一个帐子,虽然不大,总算是不必与别人挤在一起了。沈宜织在帐子里爬来爬去,整平地面,铺上羊毛垫子。看看这帐子简陋得要命,想了想翻出箱子里的一套竹壶竹杯——这是她特地找出来的,为的是在马车上不会被颠碎。

这套竹杯不知用的什么法子,居然保存了绿油油的颜色,摆在帐子里顿时多了几分生机。沈宜织左右看了看,又爬出去命令小三:“去看看附近有没有野花摘一把来。”

等到郁清和回来的时候,这从外头看起来毫不起眼的灰扑扑的帐子,里面已经布置得令人耳目一新:地上铺着毡子,矮矮的案几上放着几个大小不一的绿色竹杯,最大的一个里头插了一把淡紫与淡黄色的野花,整个帐子里充满了淡淡微苦的清香。

“爷别站的那么直,小心把帐子顶破了。”沈宜织抬头看见郁清和的模样,忍不住就想笑。这帐子矮得很,她站起来都要低着头,更何况郁清和呢。

郁清和牵了牵嘴角,弯下腰走到羊毛毡子前面,坐了下来。沈宜织提起竹壶,倒了一杯茶给他:“听说侍卫们都要轮流值夜,爷要去值夜不?”

“今日不必。”郁清和淡淡答了一句,仍旧看着她。几案上不但摆了野花,还用锡碟子摆了几碟杏脯桃干之类,看起来哪里像野外的营帐,若不看四壁是皮革,倒像是谁家的闺房呢。

“既不值夜,爷是早些歇下还是去找同僚们谈谈天?”沈宜织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起来,“小三去领爷名下的那份膳食了,妾这里还带了些肉脯小菜之类,出门在外,只怕爷得将就一点了。”

郁清和突然就想难为她一下:“这倒无妨,只是此时无事,倒有些无聊了。可有书么?”

“有。箱子里有一本《孙子兵法》,一本《诗经》,一本《神异记》。只是这帐子里油灯不亮,爷要爱惜眼睛,少看几行才好。”

郁清和没想到她竟真的连书都想着带上了,而且还是自己平日里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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