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本贤良-第70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中之一。
小六赶了一辆小马车,挤着四个女子,带着些吃食嘻嘻哈哈地出了门。
算起来,沈宜织来了京城将近一年,也不过是出来第二次。出城的路上全是马车,沈宜织她们的小马车,很快就被人挤到了一边去。
“吁!吁——”小六赶紧勒住马。旁边一辆双马拉的车也赶紧刹住,才避免搅到一起去。那车辕上的车夫脾气大,张口就骂:“你怎么赶的车!”
“不要争吵。”马车里传出一个中年妇人的声音,“这样的路,拥挤也是难免的,不要跟人争吵。”
幸好碰见一个讲理的。沈宜织掀起马车帘子往外看,恰好那辆车的窗帘也掀起来,露出一张少女的俏脸来。沈宜织向她点头微笑,那少女却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你——你是——北山围场上……”
沈宜织一愣,猛然想了起来,这姑娘不就是当时在围场上与左容赛马却被摔伤的那个如意姑娘吗?
“娘,快停车,这位就是当日救我的那位姑娘!”
十分钟后,沈宜织就坐上了刘家的宽敞马车。新提升进京的大理寺少卿刘沅的夫人和女儿,就坐在她对面。
“当日还不曾多谢你呢。”刘如意性子爽利,笑盈盈地说话,“明珠跟我说了你,只是后头我再找你就不曾找见,听说你是平北侯府的人,跟着平北侯公子回去了。我也想上门道谢的,只是腿一直不好。”
“刘小姐现今如何?”沈宜织看她行动自如,应该是没留下毛病。
刘如意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都好了,只是从那之后我倒不敢跑马了。”
“跑马原就是危险的事,不跑也好。”刘夫人接口说了一句,瞪了女儿一眼,笑吟吟看着沈宜织,“想不到能在这里遇见姑娘,可是跟着平北侯公子出来的吗?”
沈宜织犹豫了一下:“公子还了我的身契,放我脱籍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听说沈宜织已经脱籍成良民之后,刘夫人对她的态度就更轻松亲近了一些。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叫一个正四品的少卿夫人跟一个贱籍的丫鬟发自内心地亲切交谈确实有点儿难为她,就算是侯府的丫鬟也不成。不过对一个平民就是另一回事了,尤其这个平民还帮过她的女儿。
刘如意的性子跟方明珠一样爽利,听说从前是在西北长大的,果然是豪放的性子,没一会儿就跟沈宜织说笑到一起去了。两辆马车一起往城外去,有了刘少卿的招牌,路果然好走多了。
“可惜明珠回家去给她外祖父祝寿了,否则咱们就可以一起了。”刘如意有点儿遗憾,不过片刻之后就又高兴起来,“你听说左容的事了么?”
“什么事?”沈宜织看她这么高兴,估摸着左容不会有什么好事。
果然刘如意掩着嘴笑起来:“选秀的名单报上去时,太子殿下说她狂妄暴戾,无贤淑之德,皇后娘娘亲自将她的名字从名单上勾去了呢。”
沈宜织也笑了:“左小姐确实脾性有些……”其实是德性有缺,不过这话刘如意说说可以,她可不敢随便说就是了。
刘夫人嗔怪地看着女儿:“幸灾乐祸,你这也不是贤淑之德。”
刘如意嘻嘻一笑,腻到刘夫人身上撒娇。刘夫人摸着她的脸笑道:“都多大了还这样儿,叫沈姑娘看着笑话。”
沈宜织看她们母女这样亲热,也有几分感慨。上辈子不用说了,这辈子一睁眼就没有生母,王氏那名义上是个娘,其实是个要命的祖宗:“也是夫人母女情深,又有这个缘分才能如此呢,这是福气呢。”
刘如意巴着刘夫人不放,笑道:“哪家女儿在娘面前不是这样呢,又说我——”话犹未了,刘夫人忙轻轻掐了她一下,以目示意沈宜织。在她想来沈宜织既是个丫鬟,多半是没了爹娘才卖身的,刘如意在她面前这样,不是扎别人的眼么。
刘如意赶紧捂了嘴,很有些不好意思。沈宜织看她尴尬,便笑了笑:“刘小姐是有福气的,我娘早就去了,我都不大记得长什么模样了。”这话倒不是假话,她确实没见过吴姨娘长什么样子。
刘如意露出同情的神色,拉了她手道:“我说话总不防头,你可别生气。”
沈宜织笑道:“没什么,早已惯了。”
刘如意拉着她的手摇了摇,同情地问:“你家里还有人么?”
沈宜织垂了眼睛犹豫片刻,还是道:“有生父和嫡母。”现在撒个谎倒是简单,可她还要在京城里谋生的,万一日后刘如意知道她是在撒谎,不是平白地得罪人么?反正一个商户人家的女儿,总好过奴婢罢。
刘如意睁大眼睛:“生父?是他们将你卖了做丫鬟的么?”她也有几个庶弟庶妹,刘夫人对她们并不怎么亲热,可也没苛待过,听说沈宜织这样的遭遇,到时气愤起来。
沈宜织苦笑一下,轻声道:“并不是做丫鬟,是卖我去做妾。”
刘夫人怔了一下,想想忍不住道:“你是郁世子的……”能给侯府世子做妾,已不知是多少女子抢破头的好事了。
沈宜织瞧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是怎么想的,索性不加遮掩地将自己身世说了,末了道:“如今世子,放了我出府,在北大街那边开了个茶叶铺子,也带卖几件针线和些敷脸养容的药。刘小姐和夫人若哪日经过,不妨进去喝杯茶。”
刘夫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疑惑道:“你既是救了郁世子,连太子殿下都嘉赏了你,怎的倒出府了?可是世子夫人不容你?”若换了别人,她再不会问,只是这事实在有些奇怪,刘夫人也是直爽人,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沈宜织知道她必然是不能明白的,但还是笑了笑:“并不是夫人不容我,只是我不想做妾罢了。”
这话令刘夫人相当地吃了一惊。不愿做妾,有哪个女子是真心愿意做妾的呢?一辈子被正室压着,生出的儿女都不能管自己叫娘的,有谁愿意呢?可是沈宜织不过是个小商户人家的庶女,能给侯府世子做妾已然是高攀了,竟然还不愿意?
沈宜织看着刘夫人脸上表情变化,笑道:“夫人别笑话我,我没什么见识,只是愿意嫁个安分老实的人,一夫一妻的过日子就好。侯府自然是好,世子也是好人,只是我终究觉得不自在罢了。”
刘夫人一时说不出话来,半晌才叹道:“哪里有那许多自在呢……你这样想固然是好的,其实有几个女子不愿一夫一妻的过日子呢,只是你如今离了侯府,怕也再难找到好人家了。”便是她,从前丈夫未发达时跟着吃了多年辛苦,如今丈夫做了官,不也照样纳妾么?只是夫妻情分还好,这已算是极好的了。
沈宜织低头笑了笑:“我是个糊涂的人,性子又直,宁愿嫁个贩夫走卒,也实不能在深宅大院里忍气吞声地过日子。”
刘夫人一时也难说她是对是错,只有默然不语。刘如意却点头道:“你说得对!若是天天受气,任你什么锦衣玉食都不中用的,气也气死了,还说什么呢!”
刘夫人一阵头疼,连忙阻止女儿:“胡说什么!”不由得看了沈宜织一眼,可别让她把女儿带坏了,本来就是个不老实的,西北养成的野性子还没磨去呢,再带坏了可了不得。
沈宜织察觉了她的疏远,笑着向刘如意道:“刘小姐可别说这话。我是个没福的,被逼成了这样子才说这话。刘小姐是有福气的人,有父母疼爱着,自然事事都要为你打算,哪里能如我一般呢?”望望外头天色,“时候也不早了,我还有些事,夫人容我先告退了。”
刘如意还要挽留,刘夫人却笑道:“沈姑娘还有事,你莫要不懂事拖延着她的工夫。”
刘如意也只好撅撅嘴,又细问了沈宜织的铺子在何处,牢牢记在心里,又将刘府的地址告诉她,让她得闲只管上门找她。刘夫人微微皱眉,欲要拦女儿又不好开口,但看沈宜织只是微笑点头,晓得她并不打算当真上门,这才稍稍放了心。
☆、第一百四十章
沈宜织下了马车自去了,刘如意便撅起了嘴,娇嗔道:“娘你怎这样!当初可是她帮了我。”
刘夫人敷衍地道:“日后叫家里去她铺子做个主顾就好了,也不必这样近着。”
“娘!”刘如意顿足,“当初左容那样的骄纵,她为了帮我,还挨了左容一鞭子呢!虽说女儿并未重伤,但也不能不感人家的情啊!莫非娘是嫌她出身低贱?还是嫌她是做过妾的人?”
刘夫人叹了口气,知道敷衍不过去,只好道:“胡说什么!娘何曾看人高低了?只是她这脾气不好,娘怕你跟她学坏了。”
刘如意嗔道:“娘你真是!她脾气哪里不好了?我又哪里会跟她学坏?莫非娘你是说她不愿做妾么?可是又有谁愿做妾呢?”
刘夫人叹道:“自然无人愿意做妾的。只是以她的身份,能嫁与侯府公子做妾已然足够了,这样的不知足不安分,可不是好事。”
刘如意把嘴一撇:“娘,既是这样,你为何又千方百计地不让我去入宫选秀?若依你这般说,我能入宫做皇上或皇子们的妃嫔也够了,为何又不肯呢?”
刘夫人无话可说,只得拍了女儿一把:“没出嫁的姑娘,满嘴里说的都是什么?也不嫌臊!都是你爹把你惯坏了。”
刘如意抱了她的手臂笑道:“爹才没有惯着我,都是娘惯着的。娘你都不愿让我进宫,那侯门一入深如海,沈姑娘不愿在侯府做妾自然也是应该的。”
刘夫人无言以对。这一轮选秀刘如意明明是适合的,她却想尽了办法把女儿的名字从待选名单上剔了下来。为的是什么?无非也是深宫如海,女儿进去了日子难得轻松。何况将来即便能做了贵妃皇贵妃,终究也不过是侧室而已,不如给她找一桩门当户对的亲事,夫妻二人平平安安地过日子。连皇帝的妾室自己都不想女儿去做,何况是侯府世子的妾室呢?自己又哪里能说沈宜织不安分……
“唉——”刘夫人只得叹了口气,“这世上女子总是难的。”
“我瞧着沈姑娘就好。”刘如意撇嘴道,“爹不亲娘不爱的,人家自己开铺子过活,是个有志气的。”
刘夫人也不能不承认女儿说得对。她们都是在西北之地居住过的,那里民风较为粗犷剽悍,虽女子亦有些可以出来顶门立户的,因此比起京城贵妇来倒更能欣赏沈宜织些。
“那我们得闲就去她的铺子瞧瞧如何?”刘如意看出母亲软了,连忙打蛇随棍上,腻到母亲身上去撒娇。
刘夫人被女儿缠得毫无办法。刘如意性子本爽朗,自断腿后足足在床上躺了将近三个月,加上好友方明珠又回老家给祖父祝寿去了,她在京城中再无甚有特别交情的朋友,真是生生地闷了几个月。如今好容易能下地出门,又遇了一个说话还相投的沈宜织,怎肯不去交往呢?
“好罢好罢,你若愿去便去,只是别吓着人家。”刘夫人摇摇头,只能对女儿妥协了。
刘如意嘻嘻一笑,抱着母亲的手臂摇晃:“娘最好了。”刘夫人亲昵地刮了一下女儿的鼻子。
隔了几日,沈宜织看见刘家的马车停在茶叶铺门口的时候,委实是吃了一惊,连忙出去将刘如意和丫鬟接进了隔间里,亲自沏上茶来:“这是六安瓜片,不是极好的,刘小姐权做解渴罢。”
刘如意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笑道:“实话与你说,我却是喝不出好坏呢。从前在西北的时候少有茶叶,我也不爱喝,都是一样苦茵茵的味儿,尝不出有什么不同来。”
沈宜织被她逗得笑了起来,也压低声音道:“不瞒刘小姐,别看我开着茶叶铺子,其实也不知茶的好坏,不过是靠外头的掌柜和伙计们识货罢了。”
刘如意爽朗地笑了起来,道:“不要叫我小姐了,我们姐妹相称罢。我今年十八了,你多大?”
沈宜织吓了一跳,犹豫一下还是道:“我怎么敢与刘小姐姐妹相称,这身份上也差得太多了,若被人知道,怕是会笑话刘小姐呢。”
刘如意不悦道:“谁会笑话?我喜欢与你来往,关别人甚事?我瞧着你定没有我大,我便托大叫你一声沈妹妹了。”
沈宜织无奈,只得叫了一声刘姐姐,又道:“私下里叫叫也罢,若姐姐在外头也这样抬举我,我倒惶恐了,不敢与姐姐亲近。”唉,她活了两辈子加起来有四十岁了,管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叫姐姐,要多别扭有多别扭呢。
刘如意听了便高兴起来,道:“这才是呢。你放心,在外头我有分寸,断不会让你难做的。”她只是脾气直爽,并不是不通世事,自然也知道,若自己在外头跟沈宜织当真的称起姐妹来,那些贵女们不但要笑话自己自堕身份,还会嘲笑沈宜织意图攀附,只怕要给她带来麻烦。
既然刘如意这么说了,沈宜织当然不会拂她的兴头,便与她说起闲话来。刘如意看了隔间里那些颜色鲜亮的绣作不由得有了兴趣:“这瞧着倒不像京城里的东西。”
京城贵女们崇尚清雅,纵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