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本贤良-第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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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兰草惊恐万分,“爷!给奶奶请御医,请御医吧!给宫里皇上和娘娘们看病的太医,一定行的!夫人推脱着不给奶奶请御医,爷,给奶奶请御医吧!”
产婆嗫嚅着道:“怕是,怕是来不及了……而且,而且就是请了御医来,也没法给奶奶接生啊……”男女有别,太医院里的御医都是男的,哪能进来给妇人接生呢?就是在宫里,接生也还是靠产婆与医女啊。
郁清和闭了闭眼:“宜织,你试试吧,即便不成,我也不怪你。”
沈宜织叹了口气,对红绢道:“立刻去找剪子和针线,用开水煮,若来不及就用火烤,快些拿过来。有针灸的银针也拿来,再去备上止血和补血的汤药各一份。要快!”
☆、第一百四十三章
沈宜织走出侯府的时候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了。宝兰在外头等着,一见沈宜织的脸色不由吓了一跳:“姑娘,这是怎么了?”小心地问道,“奶奶——少夫人怎么样了?莫非是侯府里埋怨姑娘了?”
沈宜织疲惫地摇了摇头:“少夫人过世了。”她把孩子接生了下来,但刚要缝合伤口,孟玉楼就血崩了。在这个没有输血条件的年代,她止不住孟玉楼的流血,就等于救不了她的命。
宝兰怔了一下。她并不喜欢孟玉楼,但毕竟是熟识的人,乍然听见就死了,仍是不由得有些难受:“那,孩子——”
“是个女儿。”沈宜织想一下那个孩子,得有八斤重了!在这种年代八斤重的孩子简直是个灾难。别说孟玉楼身型纤细缺少锻炼,就是那种田的农妇都未必生得下这么大的孩子来。
“孩子实在太大了。”沈宜织有些难过,“孩子生下来,少夫人血崩了。”
宝兰倒抽了口气。知道一个人死了是一回事,知道她是怎么血淋淋地死去的是另外一回事。沈宜织靠着她刚站了一会儿,正想走就听见后头脚步声,一回头见郁清和脸色铁青地出来,看见沈宜织还站在这里,轻轻吁了口气走过来:“我叫小三赶车送你回去。”
沈宜织看了他一会,低下头轻声说:“你要节哀。对不起我还是没能救她。”就算再没有什么感情,也是做了五六年夫妻的,眼睁睁看着妻子在自己眼前死去,这种感觉……
郁清和闭了闭眼睛,哑声说:“这怎么能怪你——”刚才一说孟玉楼死了,侯夫人就叫喊了起来,直说是沈宜织害了她,连兰草都狠狠地盯着沈宜织,所以郁清和什么都来不及说就叫人先把沈宜织送了出来,自己简直地处理了一下才出来找她。
小三赶着马车过来,远远看见两人站在一起,不敢过来。正想着再绕一圈儿,沈宜织已经看见了,招手叫他把车赶过来,然后对郁清和道:“我有话跟世子爷说,你也上来一下罢。”
郁清和一言不发地跟着上了车,沈宜织略略思索了片刻,才道:“世子爷该查一查,少夫人最后这几个月究竟是怎么进补的。”
郁清和眼睛微微一眯:“你是说还是有人算计了?”
“是。”沈宜织有些黯然,“我算了有人会在药里弄鬼,算了有人会弄些相克或不利于孕妇的食物,甚至算了有人会故意的激怒少夫人让她心浮气躁,可就是没想到,她进补得太厉害,以至于胎儿居然这么大!而且到了后期肚子沉重,天气也冷,肯定又减少了活动,所以这个孩子是肯定生不下来的,搞得不好,甚至就是一尸两命。”
郁清和紧紧握住了拳头,低声说:“这些日子,全是冷氏跟她在一起。我瞧着她跟冷氏说话倒也开心,又有红绢盯着小厨房的饮食药物,也就——只没想到竟然是这样……”
“这不能怪你。”沈宜织把他的拳头拉过来,用力*,掌心里已经出现了几个指甲掐入肉中的血印。郁清和手掌中有薄茧,男人的指甲又留得不长,掐成这样子可见他用了多大的力气,“恐怕少夫人自己,并没有把我之前说的话都放在心上。只想着补身子,却不知道补得太过就是——”就是害了自己的命。
“其实生个女儿也是好事。”沈宜织低声说,拿手绢把渗出来的血拭去,“你顾不上内宅,生个女儿不会被人算计,强于生了男孩儿再被人害了。”
郁清和僵硬地坐着,忽然反手握住了沈宜织的手,把自己的脸埋在她的掌心里,无声地流下泪来。
郁清和从车上下来时眼睛通红,神色却冷静漠然。宝兰小心地向他行了个礼,才敢爬上马车,进去就见沈宜织默然坐着,头发衣裳一丝不乱,心里松了口气,小声道:“姑娘?”
沈宜织捏着手里那条湿了的帕子,头也不抬地道:“小三,走吧。”她从来没有见过男人这样地哭,这样的难受和挫败,不能保护自己的妻子,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去……
宝兰小心地问:“姑娘,少夫人是不是被人——”
“十有八…九是的。”沈宜织疲惫地叹了口气,“但没有证据。”就像之前韩青莲的小产一样,你明明知道有鬼,却逮不住。
“世子爷看起来好难受……”宝兰也很难过,她觉得郁清和是个好人,虽然沈宜织不愿意做妾所以实在不能留在侯府,但郁清和也应该有妻有子过一辈子幸福生活的,而不是现在这样子……
“侯府里实在——侯爷当初怎么就娶了这么位夫人呢!真是糊涂!”
“后宅里都是女人的事,侯爷一来是不知道,二来,就算知道了又能怎样,难道为这个休了夫人?”休妻不是轻易的事,何况是侯府休妻,若搞得不好,就是送给了御史们弹劾的大好借口。
“算了,不要说了,这毕竟是侯府的事。”沈宜织靠在车厢上闭上了眼睛,“我累极了,歇一会儿。”等于是做了两个小时的接生手术,怎能不累。
“哎。”宝兰坐过去,让沈宜织靠在她身上。听着沈宜织均匀的呼吸声,心里忽然冒出个念头来——孟玉楼死了,那郁清和是不是可以娶自家姑娘了呢?
“你做什么呢?”沈宜织已经快要睡着了,又被宝兰猛然一动惊醒了过来。
“不是——”宝兰赶紧坐稳,但半天还是实在忍不住,终于小声道,“姑娘,若是——”
“嗯?”沈宜织迷迷糊糊,“若是什么?”
宝兰吞吞吐吐了半天,终于下定决心一口气说了出来:“若是这会儿世子爷要娶姑娘,姑娘嫁不嫁呢?”
“别胡说!”沈宜织微微沉下了脸,“少夫人刚死,世子爷就续娶?你当世子爷是那么薄情寡意的人么?这话别再胡说!让别人听见,你叫世子爷怎么做人?”虽然这世上只有妻子守寡没有丈夫守鳏,但像侯府这样的人家,差不多也要做做样子守一年的妻孝。虽然有个刚出生的孩子,有些人家也会为了孩子赶紧再娶一个,但以侯府的地位不能如此。
“以后这样话不许再说。”沈宜织又闭上了眼睛,淡淡地说,“侯府世子绝不能娶一个商户人家的庶女为妻,哪怕是填房也不行!”
☆、第一百四十四章
端午节,家家粽子香。小六吃着粽子赞叹道:“还是姑娘包的粽子好吃,比平常节下府里发的都好吃。”
沈宜织嗤笑道:“偏你嘴刁。侯府里的东西还嫌不好?”
小六又咬了一大口,笑道:“府里发下来的不过是放个枣儿放个花生,哪有姑娘这里的好吃。这里头夹的叫什么来着?豆沙?小的在侯府里都没吃过的。”
“不过是豆子煮熟了碾碎再加上糖霜罢了。”沈宜织摆摆手,将各式粽子整整齐齐摞了一盒子,“快些吃,吃完了送我去一趟刘府。放心,还给你留着好些呢,回来再吃。”
小六连忙把最后一点儿粽子塞进嘴里,拍拍手站起来含糊地道:“姑娘去刘府做什么?”
“还不是刘小姐硬要我过去,陪她一起去看龙舟么。”沈宜织无奈地说。其实京城附近又没什么大河,不过是弄两三条龙舟在城南的河里划一划,实在无甚好看。偏偏刘如意一定要去,早几日就说好了。
宝兰笑道:“刘小姐被拘了这些日子,难得出门,自然着急的。”
上报今年选秀的名单已经定了,刘如意还是被列在了上头,而且似乎经了坠马那事儿,左容被皇后斥责,倒是刘如意引起了她的注意,前些日子还召她进宫过一次。刘如意本人丝毫没有进宫的意思,可是既然已经上了选秀的名单,那自然也要学规矩,因此这些日子在家里被拘着,早就燥得满头包了。
沈宜织到了刘家,刘如意果然已经等得坐立不安,见她来了忙拉着埋怨:“怎这样晚才来?去了河边连好位子都没有,什么都看不到了。”
刘夫人忙道:“这孩子,说的都是些什么!宜织不要听她胡说,哪里有个大家小姐的样子,一天到晚只想着玩。”
沈宜织笑着打开食盒:“也没什么孝敬伯父伯母,自己做的几个粽子,有豆沙馅儿,咸肉馅儿,花生馅儿,火腿馅儿,只当一份心意罢。”
刘夫人听着也有几分好奇:“豆沙?”拈了一个剥起来,训斥刘如意道,“瞧瞧你,只想着玩,若有宜织一半懂事知道下厨做点什么,我也不这样担心了。”
刘如意做了个鬼脸,故意板起脸对沈宜织道:“你做什么这样懂事,倒显得我不懂事了。”
刘夫人啼笑皆非,瞪了女儿一眼,将那粽子切了四块,尝了之后也连声道好:“甜而不腻,软而不粘,是怎样做的?”
刘如意吃了一块,实在坐不住了:“娘,怎么做的回来再说罢,我们快走吧。”
刘夫人无奈,对沈宜织苦笑道:“你瞧,这么大了还跟个孩子似的,你多担待罢,我们走,外头马车早备好了。”
沈宜织笑着跟着起来:“这是有福气才能如此呢,伯母倒多疼疼她罢,母亲疼爱总不嫌多的。”
刘夫人拍着她的手笑道:“说起来你比如意还小呢,怎么就这么懂事,也不知道将来哪个有福气的娶了去。”
刘如意接口就笑道:“其实二弟的年纪就合适,母亲不如跟父亲说说,把宜织娶进来就是了。”这些日子连妹妹也不叫了,直接就叫名字。
刘夫人沉下了脸:“胡说什么!峰儿一个男儿家也罢了,宜织女儿家的名声哪里能让你这样的胡乱嚼说?”
刘如意撅着嘴道:“我哪里胡说了?年纪相仿,人又贤惠——”她尚未说完,刘夫人便厉声喝止了。
沈宜织不由得微微皱了皱眉。刘如意说的是刘如峰。这些日子她出入刘府也有两三次了,倒是又遇见过刘如峰一次,究竟是刘如意为了把自己留在刘家,还是刘如峰有这个意思?若是后者可就不好了。刘如峰再是庶出,自己也是个名义上的再嫁之妇,给庶子娶个再嫁妇人,刘夫人这嫡母的名声可就坏了。
“姐姐可别再说了。”沈宜织笑微微看一眼撅着嘴的刘如意,“让刘家公子娶个再蘸妇,若知道的呢,是说姐姐跟我投缘想留我在身边,若不知道的,怕不要传出什么难听话呢。”
刘夫人松了口气,瞪了刘如意一眼:“再胡说,你也别出门了!”
刘如意撅了嘴不敢再说什么,蔫蔫随刘夫人出了门,却见马车停在侧门,刘如峰牵着匹马站在一边,见刘夫人出来,忙躬身道:“父亲怕河边拥挤,特地叫我来护着母亲和姐姐一起出门。”
刘夫人眉头微微皱起,看了庶子一眼,又看女儿一眼,最后瞥一眼沈宜织。
沈宜织低着头,出门之前就已经戴上了帷帽,这时候站在刘如意后头,连看都不看刘如峰一眼。刘夫人这才稍稍放心,但看刘如峰虽恭敬地站着,眼角余光却在看着沈宜织,又不由得暗暗叹气,只得上了马车,心里盘算着如何打消庶子这个念头。其实她倒并不是嫌沈宜织不好,刘如峰一个庶子,若是自己喜欢,哪怕娶的妻子出身低些——难道她还会巴望庶子娶个高门媳妇不成?可是若娶得太不相宜,外头人不说庶子不懂事,反会说她这个嫡母刻薄庶子。
用眼角余光看了看沈宜织,心里不由得直叹气。极好的一个姑娘,怎就是嫁过人的呢?若不是嫁过人的,哪怕是个商户人家女儿,凭着救过女儿的命,也好说过来做媳妇的。只这再蘸的身份无论如何瞒不住,那是怎样也不成的。
沈宜织心里猜想得到刘夫人是怎么想的。她对刘如峰并没有什么念头。不是说刘如峰不好,说起来倘若能嫁个刘如峰这样的男人,平平安安一辈子也足够了。可是有了再嫁的身份,那就是不行了。
一车数人各怀心思,一直驶出了城外。那河边上早挤得人山人海,好在刘府早派人来占了个位置,虽不在河边上,却也能看得见。须臾便听鼓声咚咚,几艘龙舟在河道上出现,船头上先有人在舞蹈表演,表演过后才是竞舟。
刘如意多喝了一杯茶水,这时候已经有点腹胀,忍了一会儿,还是想去解手。四周全是人,刘夫人哪里挤得出去,不由皱眉道:“你真是多事!”
沈宜织起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