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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一片禛心在玉壶-第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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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

“弘历?”胤禛直直望着在混乱中不断靠近人影,“弘历,是弘历!”胤禛疾步往回走,那群大臣拼死拦住道:“皇上,那儿危险。”胤禛奋力想要分开人群,正纠缠间,灰头土脸弘历已拜倒在前,“皇阿玛,儿臣不孝,皇额娘……皇额娘还在里头。”晃动渐渐止住,胤禛站定,强自镇定道:“她怎么样?又是怎么出来?”

那根柱子正倒在从容前方,土石劈头盖脸地打在她头上、脸上、身上,四周一切都似在不断转动,从容匍匐着钻入桌底,任由钻心疼痛将她带入黑暗。“容容,容容。”似乎是胤禛声音,那样焦急与无措,从容一下睁开了眼,确信自己并不是在梦中,“胤禛,在这儿!胤禛。”

没有人应她,她声音干涩轻微,即使听见,也无法听懂。那呼唤越来越远,从容拼命地随着那声音爬出,她手上全是血,伤腿也不断带来刺骨痛楚,可是,她还在不断地爬着,喊着,想要追上他……大地再一次振颤起来,那些原本已找好位置残垣也不再安分,从容挪不动,也发不出声,只得蜷曲着身子,默默祈祷着她夫君平安无事,她孩子也远离险境。

这一场地动令京城内外不少房屋坍塌,百姓游离失所。胤禛一头下令拨银赈灾,救济民生;一头命人在倒塌偏殿前围起毡幕,就近看着人挖移废墟,救援从容。胤禛本以为凭着弘历所指位置,救出从容不过是一日半日工夫,可是因地动频繁,弘历逃出时所用洞口又已塌陷,每次救人都无功而返。

胤禛烦躁日甚,有一次甚至亲手去搬起了石块,吓得苏培盛赶忙去叫来了弘历,一齐劝阻道:“皇上,小心龙体阿。”

“皇阿玛,儿臣来搬吧。”

“一起搬得快些,来,拿去。”胤禛直起身,想将一块大石交给弘历,可还没等弘历接稳,胤禛手就是一松,险些砸到他脚面。弘历也顾不得什么了,直接伸手扶住胤禛下了废墟,道:“皇阿玛,日夜不寐,若是引发旧疾该怎么办?就是给皇额娘知道,也不会心安。”

胤禛想到从容,心里就觉得空空没有着落,“没事,快去看着他们,都两天了,若是再拖下去,怕……”胤禛将唇紧。

弘历点头道:“儿臣知道了。儿臣会看着他们,儿臣还想……”

弘历顿了顿,胤禛问道:“想到了什么?”

“儿臣想,这两天地动不断,若一味在前面搬移,挖得重了,怕伤了皇额娘,轻了,又没个寻处,不如,不如从后头开挖。”

胤禛蹙眉,“前头有人说了,若动一动,怕是这殿都要塌下来。”

“儿臣不挖底下,只在墙上凿个小洞,够人钻就行。”

胤禛没说话,弘历看他意动,又道:“虽说这法子有些冒险,不过再拖下去,儿臣怕皇额娘身子吃不消。”

胤禛想到从容腿伤,又想到她已连着两天没有食水,心里交衡片刻,立即道:“好,就按法子,快去。”

弘历带着人开始在后面挖凿,胤禛半蹲在废墟前,心里也像有把凿子在凿似,无法平静,“容容,不要睡,还有许多话没对说,还有许多事……福喜,不是一直想知道福喜下落?还有香羽和小叶子,他们……”他正絮絮地想要往下说时,从另外一头忽然传来一阵欢呼,他扬起头,就见弘历小跑着过来,“皇阿玛,成了!”

胤禛跟着弘历转到后面,那小洞凿在半人多高,仅供一人钻入,弘历兴奋地道:“皇阿玛,儿臣刚才用灯照过,里头那两根柱子应该还在撑着,到时只要儿臣动作快些,一定能接到皇额娘出来。”胤禛拍了拍他肩,“好孩子。”弘历以为他准了,忙叫着人为他收拾,胤禛却阻止道:“有这份孝心,很好。不过,朕要自己进去,好好守着。”

弘历大惊失色,“不行,皇阿玛。里面总是危险,万一再次地动……到时……”胤禛眼光在那些欲出言阻拦人脸上一一扫过,静默中,他看定弘历道:“有事要办,万一朕有什么,”他手郑重放在弘历肩头,“以后,都靠自己了。”

以后都靠他自己?都靠他?弘历从大喜中回过神时,胤禛已勉力从洞中翻了过去。弘历咳嗽一声,语声中有了从未有过威严,“看紧些,有什么动静就快把皇阿玛带出来。”侍卫不敢怠慢,即刻低头,“是!”

胤禛进入后,就觉得里面潮闷异常,他适应了一下黑暗,就开始往垮塌方向走,“容容!容容!”回应他只有碎石踩在脚底声音,胤禛心沉了一沉,接过侍卫递上火折子后,他开始弯腰低头,细细搜寻,好一会儿后,有侍卫低低叫了一声,“皇上!”胤禛向他所指看去,就见墙根处有个石块状人影,胤禛走近几步,“容容?”“水……水……”从容不断呓语,“喝水……”

那些碎石又开始跳动,勉力支撑着柱子也开始发出喀啦喀啦声响,侍卫们担忧地望着头顶,胤禛拭了拭从容发烫额头,将她从碎石中抱起,“容容,过会儿就有水了,再忍一忍。”“疼!”从容挣扎了一下,艰难地睁开了双眸,胤禛调整了一下姿势,小心不碰到她伤腿,“容容,很快就好了。”

从容似乎从遥远梦中回过神来,“胤禛,怎么在这儿?”此时又是一下剧烈晃动,紧随其后振颤令人双膝发软,只能伏倒在地。胤禛一边护住从容头脸,一边道:“别怕,过会儿就能出去了。”

从容看看惊魂不定侍卫,又看了看那一再倾斜支柱,“先走,趁这会儿还没倒,快走!”

“要走一起走。”

“抱着怎么走?”从容推了推他,“不要管了,胤禛。”

胤禛不听,从容几乎要哭出来,“快走啊,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胤禛……胤禛!”

胤禛恍若未闻,在一片石雨中,他忽然站直了身子,“朕是天子,天怎么会与朕为难?朕说它不会倒,就不会倒!”石雨纷纷,胤禛脊背挺直如柱,而一直挺着柱子,却愈加倾斜,不断发出令人胆战心寒声响。

天际,乾坤颠倒,惊雷震耳……

作者有话要说:雍正八年,北京发生的地震是6。5级,震感强烈,而且余震不断,持续了大约有一个月时间

104青山

乾隆元年。

长长甬道;不灭长明灯;昏黑幽暗地宫中;静静矗立着三人似已化作了三座泥俑。不知过了多久;一身孝服惜儿时在忍不住,动了动僵直腿脚,在她边上弘昼立即扶了她一把;向背手而站弘历道:“皇上,这里闷得慌;还是早些出去罢。”弘历“嗯”了一声;脚上却没有动弹。

惜儿撑着腰,低头抚了抚自己再度隆起小腹,“皇阿玛与娘总还会回来;皇上对着这副空棺材有什么好看?”弘昼捏了捏她手腕;惜儿却没有他顾忌,“说错了吗?有这会儿呆站工夫,还不如多去办几件政事,到时候等皇阿玛回来,也算有个交代。”

弘历回过头,对着神色紧张地弘昼道:“天申,拉惜儿做什么,她说得对,朕听她。”弘昼听罢,出了一口长气。惜儿大咧咧道:“就是,皇上都说说得对,还拽做什么?”弘昼偷偷抹了把冷汗,这个小妹妹,明知道弘历已经登基称帝,还在一口一个“”,真是不要命。

弘历却似全没放在心上,微微一笑道:“对,除了福慧,就是惜儿最懂皇阿玛心思。不过方才可不是呆站,是在想皇阿玛……”

“想皇阿玛什么?”惜儿好奇道。

“在想,即便做再多事,等皇阿玛回来后,恐怕也不会高兴。”

“为什么?”

“看皇阿玛对即位一事未必知情,做得越多,恐怕他老人家到时越不高兴。”

惜儿很少听见弘历说出心底话,此时听见,少不得为他筹谋筹谋,“不是说,娘临走前留给信中不就是这样交待么?按娘嘱咐做,怎么会错?”

“不错,按额娘心意,是没做错;不过若按皇阿玛心意,就属忤逆了。”

弘昼想了想道:“即使皇阿玛再不赞成,这米已成炊,还能有什么办法?”

“就是,”惜儿点头道:“国不能一日无君,皇阿玛最勤政爱民,自然清楚其中利害。况且,皇上这次继位,只不过是把日子提早了,别,可都是按皇阿玛心意来。”

弘历望着眼前紫檀棺木,神情间依旧显得有些不定,他难以想象,当胤禛回来后,发现已改朝换代,发现他弘历在玉牒文书中所做手脚,该会怎样雷霆大怒?惜儿与弘昼似已看出他心中所虑,一齐上前道:“再不济,总有额娘为皇阿玛消火,皇上还担心什么?”

额娘……确,他从前那样讨厌额娘,如今,却已是他最大靠山。额娘既然可以在地动中拼死推开他;可以拖着断腿为他支撑,那么以后皇阿玛纵使发再大火,也绝喷不到他身上。弘历越想越觉得自己杞人忧天,他迈大步朝外走去,待弘昼扶着惜儿走出后,他立刻转身,大声喝命:“封死!”

疾驰马车中,胤禛坐得如松柏,脸上冷得像冰块,一双寒眸只向着窗外。从容挪啊挪地挪到他身边,像橡皮糖似地挨着他道:“说句话好不好?”胤禛两眼朝天。从容声音更柔,“吃块巧克力好不好?”胤禛闭上眼,嘴成一线。从容歪在他身上,对着他耳朵开始吹热气,“给说个笑话,让笑一笑好不好?”胤禛“哼哼”两声,终于开了金口,“不听,不笑。”

从容叹了口气,“弘历是钦定储君,这会儿继位,又不高兴什么?”

“怎么会高兴?一回来什么都变了,也没人出来说句话。”

“不是早就要同解释么,又不听。”

胤禛斜了她一眼,“先斩后奏,还听什么?”

从容暗暗偷笑,被胤禛捉住,狠狠瞪了她一眼,“早知道如此,那时候才不会随去那儿治什么病。”

从容回瞪他道:“又胡说!难道这皇位比性命还要重要?”

胤禛不吭声,板着脸又开始存气。

从容靠回他肩头,声音如那潺潺春水,“身子若是好,再当几年皇上也不拦,可病得那样重,就算强撑着坐在那龙椅上,一天两天,一年两年,又能熬到几时?”胤禛固执地将头别过去,从容也不理他,继续说道:“那年答应好好保养,可时候一长,国事一忙,就又不记得了。胤禛,知不知道这五年来每天都很怕,怕累病了;怕又像从前那样一睡十来日,怕……怕扔下一个,再也不对笑,再也不起来欺负。”

胤禛动容,回过头来看着从容,从容望着他,目光中全是爱恋与不舍,“就是这么自私,就是想要与在一起,一直在一起。要恼,怪,也要这么做。”

胤禛看着她眸中莹莹泪珠,大手抚上她脸颊,“恼过了,这会儿不恼了。”

从容吸了吸鼻子,“真?”

胤禛想了想,“还有一件事,不是恼,是奇怪。”

“什么奇怪事?”

“临回来前,在那书架上找着一本《雍正传》……”

从容立刻猜到他奇怪什么,装傻道:“怎么自己要看自己自传,自恋阿?”

胤禛不理她打岔,直接道:“还好看了一看,不然,怎么知道后妃中,少了名字?还有,又从哪儿多出来这么几个孩子?”

从容咳嗽了几声,胤禛捉住想要逃开她,郑重问道:“容容,究竟怎么回事?”

从容垂眸,不看他眼,“想着,这许多妃子,既然占不住皇后位子,排皇贵妃也没什么意思,所以……所以让弘历给改了改。”

胤禛手上用力,令她看住他道:“就因为这个,让弘历大费周章?容容,说实话!”

从容凝神看着他眸中自己,她想要在他眼里,在他心中,想要与他一起后世留名,可是有时候,事情并非如此简单,“那时候不能抚养自己孩子,玉牒上元寿、天申生母是秋宜和燕芸,惜儿则寄在胤祥名下,此后也一直未改。如今若要改动,平白又是一场风波。弘昼、惜儿倒也罢了,可弘历,他已是一国之君,难道还要任人议论他身世?”

胤禛沉吟道:“知道改玉牒是桩大事,所以一直想等到国事安定时再动,谁想到……容容,即使不改这三个孩子生母名姓,也不用让他把名字给抹去,让福慧成了若娆孩子。是惟一妻子,可没动过别人,留不下那么多个孩子。”

从容看胤禛一脸着急表态,想笑,又笑不出来,“胤禛,知道不是这里人,根本不应该在这儿。在身边,已经改变了很多事,怕……怕若是留着自己名姓,一切都会随之而变,到时候……”

“到时候怎么了?”

“到时候,到了2012年,也许就没这个人了,又怎么过来?又或许,知道有个与同名同姓妃子,即使过来,也不想与在一起,即使在一起,也不会像现在这般好。”

胤禛听得一脸迷茫,“这会儿不就是与在一起么?为什么要到什么2012?还有,知道自己会是妃子,不更应该留在身边么,还能到哪儿去?”

该怎么同他这个古人解释蝴蝶效应呢?又怎么解释人逆反心理呢?若是早知道结局,她在做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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