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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天青本草-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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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答应了,转身往弄堂里走。烈苍郁跟在后面,说是床,其实不过是几条长木板拼凑在一起。只够一个人睡下,壮实点的人几乎连翻身都困难。

铺在床上的被套、枕头巾虽然都很破旧,但却洗的干干净净,也叠的很整齐。一长条的蓝灰布块从帐顶垂下,在洗碗烧锅的灶房里隔出一片小小的简单干净之所。只有床头的枕头边放着一堆凌乱的物品,都是些小梳子、小镜子、头发、首饰之类的物件。

床上没有什么要收拾的,小姑娘只是很爱惜的将那些小玩意收了起来。烈苍郁看到里面有不少的钗黛珠花,但是小姑娘的发髻上却什么都没戴。他像是随口的问道,“凤姑娘怎么不戴点头发在头上呢?”

小姑娘将东西都收好了,过了一下,才低低的说,“因为戴坏了,就没了。”

烈苍郁称说自己是要去京城做买卖的商人,因为下雨路阻,所以借住一宿。睡到半夜的时候,他起身倒了一碗水,并往水里加了少量粉末,然后把水喝干。

等到第二天的时候,烈苍郁就病了。玉凤一家三口,没有爹,只有一个娘和一个上了年纪的奶奶。她娘的小名叫红梅,一般人便喊梅大娘。玉凤家姓赵,所以她奶奶在外,一般人喊赵婆婆。

梅大娘要卖馄饨,赵婆婆在一边打帮手,所以便叫玉凤留下照顾烈苍郁。玉凤说,现在自己腿好了,也能出去帮忙。而奶奶年纪大了,身子不便,就让奶奶在家照顾于公子吧。梅大娘说,你腿才好,而且一个女儿家在外面迎来送往的也不好。

玉凤很想出去帮忙,梅大娘坚持不让,母女俩意见分歧。最后赵婆婆说,“凤儿啊,你不是很想买一个小书本嘛!那你就听阿婆的话,留在家照顾于公子,等过几天,阿婆给你买。”

玉凤家条件不好,每顿都是粗茶淡饭。但是因为烈苍郁有病在身,梅大娘每天都会将一道油多的菜放他面前,家里人却不沾筷子。

烈苍郁看起来也不知道得了什么病,每次快要好的时候,睡一觉,第二天又严重起来。梅大娘以为他是夜里没盖好被子,便经常半夜起来看看,但每次都盖的好好的。

玉凤怕母亲睡不好,便连晚上也照顾烈苍郁。屋子里只点着一盏煤油灯,光线很暗。玉凤坐在粗陋的小方凳上,烈苍郁目光看向她,“你晚上不睡觉吗?”

“你睡吧,我看着你。”玉凤说。

烈苍郁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孤男寡女在一起,你不怕影响到声誉?”

玉凤脸上窘了一下,“你经常在夜里犯病,我也只是想照顾你。”

烈苍郁说,“你白天照顾我,晚上就不用了。”

玉凤也道,“但是我娘经常起夜看你,都睡不好。有我晚上照应着,这么一来,她会放心许多。”

“要是凤姑娘不嫌麻烦,我也无所谓。”烈苍郁说完,旁若无人的去解腰带。玉凤见他当场脱衣服,“啊”的一声转过头去,双手同时蒙上眼睛。烈苍郁目睹她的反应,问,“从来没跟男人在一起吗?”

玉凤仍然蒙着眼睛,“小时候经常跟爹在一起。”

“你爹怎么能算呢?”烈苍郁说。玉凤没明白他的意思,道,“我爹怎么能不算男人呢?”

烈苍郁衣衫半解,露出内里的贵物衣绸。他往前走了几步,用手拿下她的手,“我只是脱衣服睡觉,你如果觉得不妥的话,还可以离开。”

“我……我没有。”玉凤如同被火钳烫着了,赶紧抽回自己的手。

烈苍郁一双眼睛若有深意的盯住她,“不瞒姑娘说,我家做些小买卖,家底还算殷实。但我一直在外面跑,到现在也没有娶妻室。”

玉凤被他看的好不尴尬,“你不用跟我说这些。”

“凤姑娘照顾我多日,我把你当朋友,说说也无妨。”烈苍郁一直看着,目光浮浮沉沉,仿佛潮生的海浪如波暗涌,卷起暧昧的情愫,丝丝拨动人的心弦。

玉凤被他看得无处遁形,“你说你家里还不错是吧?”

“是的。家里有田产有佣人,嫁过来便有人伺候着。”烈苍郁说。

☆、【146】有意试探(上)

玉凤鼓足了勇气看他,“既然你家不缺钱,那你还是先找个大夫把病看好了吧。这样也能早点去京城做买卖。”

“凤姑娘说这话,意思是担心我呢,还是希望我早点走?”烈苍郁问。

“你来我家借宿,我没有赶你走的意思。只是你早点好起来,不就能早点上路去京城了吗?”

“我是要去京城,但我没说我很急啊。”

油灯的光芒闪烁了一下,玉凤眼里的光芒也如灯火弱了弱。她有些没忍住的问了一句,“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走呀?”

烈苍郁又住了几天,身体完全的好起来。玉凤每次见他要说话,都神情一震,仿佛在期待什么。但是等他把话说完,又露出失望的表情。

这天,烈苍郁一声不响的离开。玉凤找了找,以为他不辞而别。于是有些小开心的把自己收好的东西全部拿出来,一个一个放到床上,摸了这个又摸那个,仿佛爱不释手的样子。

烈苍郁走回来后,只站在门口等着。直到玉凤恋恋不舍的将物品堆好,她回头看到烈苍郁折回来,似是担忧的问,“你身体又不舒服吗?”

“我很好。”

玉凤悄悄的舒了一口气,“那你是有什么东西落下了吗?”

“也没有。”

“那你怎么……”玉凤不知道该怎么问,转而道,“那你还有什么事吗?”

“宝剑配英雄,香花赠美人。”烈苍郁朝她递来一个镶嵌有明光珍珠的妆奁,“这些头钗还算漂亮,送给你,很合适。”

屋内有些阴暗,玉凤被闪耀的珠光刺的用手遮了一下眼睛,道,“阿娘说要借宿给你的时候,也没想过这些。所以,公子不用这样。”

烈苍郁走进几步,“借宿的事可以不用这样。但是这些日子,我身体染病,一直劳烦凤姑娘照料,总该表达一点心意。”

“你对我也不用这样。”玉凤说。烈苍郁濡了濡嘴唇,仿佛有话欲说不说。他迈步向她走近,玉凤一退再退。直到身体撞上灶台,玉凤被他抵在仄角处,抬头显得不知所措。

烈苍郁看她就像一只雄鹰看着爪下的猎物,他的眼中既有鹰的犀利,又有浮光闪烁的柔情,叫人辨不清真假。

玉凤朝后退的不能再退,她用手往外推烈苍郁也推不动,表情急的就要哭出来,“你送的东西我要还不行吗?”

烈苍郁似乎也觉得差不多了,他随手将妆奁搁在灶台上,然后坐到床拐,身子往后一躺。玉凤见他碰了自己摆在床上的东西,连忙道,“你先别睡!”

她一个箭步冲上前,伸手就要把烈苍郁拉起来,“等我把东西拿走了你再睡。”

烈苍郁一点也没有被拉动,只说道,“放着也能睡。”

玉凤把东西都装起来后却发现还少了一个。她来回找了几遍没找到,便要使烈苍郁下床。

“什么东西不见了,我送给你吧。”烈苍郁说。玉凤却坚持要他下床,烈苍郁从胳膊下摸出一个手镯子,“你要找的是不是这个?”

玉凤急伸手去要,“你还给我!”

烈苍郁手一让,玉凤没抓到。两人一个想要回来,一个不给。玉凤扑来扑去,抓的很急。烈苍郁逗她几下过后,有意让她抓住,却在她手指将将碰到镯子的时候,自己手一松。

“叮当”一声,翡翠镯子摔在地上,碎成两半。玉凤见状,有些带恨的道,“你陪我!”

“可以。你要多少,我就赔多少。”烈苍郁说。玉凤张了张嘴,话却没有说出口。她弯腰将两半碎镯子捡起来,然后拎着她装有物品的小袋子走了出去。

烈苍郁又白吃白喝的住了几天,临走时连句感谢的话也没说,只打个招呼,挥一挥衣袖便离开。

到了晚上,玉凤睡回自己的床,她没躺一会儿,感觉枕头下有点膈人。玉凤掀了掀枕头,没看到任何东西。等躺下了,又被膈的慌。

玉凤爬起来,重新将枕头翻了翻,确定没东西后,又往下掀开垫的被子。只见铺在垫被的稻草的下面藏了一个布包裹,玉凤家没条件,所以在垫被下铺了厚厚一层稻草,这样睡着要松软许多。玉凤从稻草里扒出布袋,她打开一看发现里面都是黄灿灿的金子。

烈苍郁去而复返,说自己丢了一样东西。他四顾寻找,玉凤将袋子捧过去,“你要找的是不是这个?”

烈苍郁默然片刻,说,“这个袋子虽然普通,但是里面装的东西却很值钱,凤姑娘知道是什么吗?”

玉凤点了点头,“我打开看过。”

“既然这样,我也不瞒凤姑娘说,这袋里装的是我去京城的所有盘缠。要是丢了,就惨了。”烈苍郁从袋口里摸出一锭黄金,“凤姑娘能物归原主,这个就当是我的一点心意吧。”

玉凤摆手不接,烈苍郁旋即收回,并道,“没经过别人的同意就私自看别人的东西,我不知道凤姑娘还有没有多做什么。为了不引起误会,我还是当面清点一下财物吧。”

烈苍郁一共点了几遍,才道,“除了凤姑娘,还有其他人动过我的包裹吗?”

玉凤说,“没有。”

“这样说来,有一半的银子是不翼而飞了?”

“可是我没有动你一点的财物。”

烈苍郁举着一锭黄金看了看,意味深长的道,“明明没有长脚啊!”

玉凤急道,“我真的没有偷拿你的东西。”

油灯的光芒昏暗无比,像是垂死的人做最后的挣扎,不停的跳跃闪烁。屋外静悄悄的,屋内也没有丁点的声响。烈苍郁目光思量,半晌道,“我的东西落在你家。既然凤姑娘没做手脚不稳的事,那有可能是别个人一时起了贪念吧?”

梅大娘和赵婆婆被问到此事,都表现的毫不知情,但烈苍郁坚持称说自己少了一半的财物。婆媳两人先后对着玉凤道,“凤儿啊,于公子是做买卖的人,手头有钱,但那不是咱的。你要是做了不该做的事,就道个歉,把东西还给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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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7】有意试探(下)

玉凤有口难辨,“我真的没有做偷拿的事。”

梅大娘和赵婆婆一直劝着,玉凤被劝的急不过,道,“我真的没有拿,你们相信他,为什么就不相信我呢?再说,我要是拿了的话,为什么不全部拿,还要交一半出来呢?”

烈苍郁闲闲道,“既然这样,我也不想冤枉好人,那就将这事交给官府处理吧。”

梅大娘一把抓住女儿的手,“自古衙门八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我们家闹成这样,回回跟衙门伸冤,现在都已经成了衙门里的刁民。咱家的要是被告到官府去,没罪的也会变成有罪,有罪的就是死罪。”

玉凤含泪道,“娘,我真的是清白的。”

赵婆婆突然哭将起来,“报应啊!这是报应啊!”

梅大娘听了,也抹泪道,“本以为遇到善人,只要以后一家放弃怨仇,就能好好过日子。谁知道……”

“罢!罢!”赵婆婆说,她望着烈苍郁,“于公子,你丢的财物我们要是找到了会还给您。要是找不到的话,我们家做小本生意,就是过个十年二十年也会把钱凑齐了给您。”

烈苍郁半点不为所动,“我是一个做买卖的人。我丢的本钱要是用进去,等十年二十年后不知道要赚多少钱,你赔的起吗?就算你能赔,我还没时间等。”

玉凤眼里汪着泪,“那你想怎样呢?我家没有一点值钱的东西,就算什么都卖了,现在也赔不起来。”

烈苍郁将屋子横扫一遍,“你说的也是。”

他负手在室内来回踱步,步调缓而慢,仿佛闲庭散步,又随意又自在。玉凤一家不知他会提出怎样的要求,一个个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处。空气如同被巨力挤压,沉沉的压在人的头顶,迫的人喘不过气。

烈苍郁闲云野鹤般的走着,许久才慢吞吞的开口说,“我路上没带仆人,要不就收凤姑娘当做侍女吧,财钱的事我也就不追究了。”

玉凤什么话也没说,赵婆婆佝偻的身子抱着孙女,声音哽咽的道,“凤儿啊,是婆婆造了孽!是婆婆害了你!当初我要不做那样的事,报应就不会落在你头上。”

“阿婆,那人救了我们一家,他能做到的我也能。”玉凤说。那个将阿婆送回来的白衣青年,自从那次离开后,就再也没有见到过。玉凤不知道他的名字,只是在心底称作白衣哥哥。

白衣哥哥,娘和阿婆开了一个馄饨摊,现在我们家有米下锅了,日子也在慢慢变好。

白衣哥哥,阿婆跟娘说,她活了一把年纪,没想到在走投无路的时候遇到一个真好人。以后我们也要学着以德报怨。

白衣哥哥,凤儿又长一岁了哦!

白衣哥哥,凤儿今天看到了一个老乞丐,我想每天给他送点吃的,娘和阿婆都同意呢!

白衣哥哥,老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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