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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锦屏春暖-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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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后重整本钱,买卖收拾起来,就在咱着青州府落了户,只可惜是个没儿子的命数,眼瞅年过半百,膝下才得了一个闺女,爱如珍宝一般,闺名儿唤作夏金玉,无意中瞧见了李番这酸儒,不知怎的,就睃在眼里,要非要嫁他不可,想这酸儒一无田产二无家业,她爹娘哪里瞧得入眼去,无奈这闺女要死要活的闹着,白等没法儿招赘了他进来,不想李番也不是个有寿命的,平白受不得这些银钱福气,一两年里便一命呜呼了,丢下夏金玉二十郎当正青春的时节,便守了寡好可怜见的。

梅鹤鸣道:“你说的是年前跟隔邻为了堵墙打官司的夏家?”孙元善道:“可不正是她家,她那邻着的不过是个内官的闲宅子,那内官早死了不知多少年,如今那宅子落在了他外甥手里,就是做古字画生意的刘茂才,想必哥知道他的。”

梅鹤鸣道:“他的铺子跟我使本钱的当铺俱在一条街上,每逢年节的,他倒是上赶着送礼,只我没收他的,横竖不过就照过两面罢了,有甚情面,若收了他的东西,传出去倒坏了我的名声,年上尤其让人送了几回年礼,都让我推了去。”

孙元善哼一声道:“你当他为甚要送哥礼,跟哥实话说了罢,他打早惦记上了邻居夏家的家业,为了花园子里的一堵墙把夏家老头生生气了个半死,如今躺在炕上,出气多进气少呢,他两家就在哥这宅子后头,哥怎竟不理会,那刘茂才早想着那夏寡妇的帐了,恨不得连人带银子都拢到手里才算个消停。”

梅鹤鸣听他说了这么大片子没头尾的话,不禁笑道:“我不耳会这些寻常,你怎的倒成了个包打听,便是那刘茂才占了夏寡妇与你什么相干,不是你生受了那寡妇什么好处,来我这里说项着帮她打官司罢。”

孙元善一听呵呵笑道:“要不都说哥是个耳聪目明八面通的爷呢,我这还没说完,哥就猜了个□不离十。”

梅鹤鸣道:“你莫用这些好话奉承我,她家的事我管不得,管了倒显得我手长了,倒不如跟你周二哥哪里点点卯,或可有用些。”

孙元善道:“哥哪里知道,那刘茂才京里的衙门里却有些门路,模糊听说,仿似寻了大理寺里哪个官儿的门路,转了封书信在府衙大人手里,夏家这官司哪里能赢得了,说不得真要连家业都赔进去了。”

梅鹤鸣听到这里才听明白,不禁笑道:“你这是想让我说句人情吗,却拐这么大弯子作甚,你得了她家什么好处,如此上心这事,难不成也惦记上了夏家那个俏寡妇不成。”

夏家这寡妇在青州府里有些在外的风流名声,她那个死鬼丈夫估摸也是受不得做这个活王八,才撒手闭眼图个眼前拎清,听说在家当闺女的时,就跟外院的小厮不清白,夜里钻了主子姑娘被窝的也不知几个,竟是个天生一个淫浪婆娘。

去年暮春过了,梅鹤鸣骑着马从她家门前过的时候,就见她头发梳的光溜溜,戴着赤金的金丝儿髻,穿红裹绿,带着两个年轻丫头在她家门楼子上,依靠着栏杆往外瞧街上的新鲜景儿呢,逢着自己过去,偏把鬓边的一朵海棠花掉了下来。

那时梅鹤鸣满心里都是宛娘,哪里瞧的见她,理也没理,便过去了,倒不想那寡妇不死心,这是变着法儿的拖了孙元善来说项,想来是想让自己帮她了了官司,顺便勾着做上一停风流事,若搁以前,这样的风流事也无妨,不过是图个新鲜乐子,这会儿有了宛娘,他倒没了挑弄风月的心思,便推道:“这事儿你管她做什么?”

孙元善原不如周存守有个正经的武职在身,更比不得梅鹤鸣乃是世家子弟,不过是个靠着祖产过活的纨绔子弟,却有钻营头脑,前些年,只等梅鹤鸣跟周存守两人在青州府里来,他便想法儿依附上来,在衙门里捐了个提刑官的缺儿,每日也没什么事,只靠着帮人打官司吃旁人些银钱好处,几年下来,倒把家里整治的颇像样儿,比陈子丰那宅子还要强些。

这回是夏寡妇特特寻人找上他,言说若官司赢了,足谢他三百银子,孙元善哪有不动心的道理,又因这事上头连着的京城大理寺,虽说也能求周存守,最末了不还要归到梅公子这儿,谁不知梅家老爷如今正任职大理寺正卿,求旁人哪里有求他来的爽利。

况那夏寡妇拐着弯子的打听梅公子,孙元善哪里不明白这里头的事儿,这档子风流事若他牵成了,那寡妇一欢喜,不定要怎样谢他呢,故此,倒是磨破了嘴皮子似的跟梅鹤鸣说项。

梅鹤鸣磨不过情面终道:“明儿我修书一封回京,询询此事是谁出的头,只让那人莫管这事也便罢了,至于剩下的事……”孙元善忙道:“剩下的事哥不用劳心,弟一力办个妥当。”

梅鹤鸣打点了孙元善,忙回转后头来,正赶上宛娘才起身,洗漱过后正在妆台前梳头发,白衫儿娇黄裙儿,越发显得一张小脸儿粉嫩嫩似三月桃花。

思及昨夜帐中乐事,梅鹤鸣便笑吟吟立在宛娘身后,扶着她的肩膀,在菱花镜里端详她良久低声道:“怎不再睡会儿,时辰还早呢。”

宛娘瞥了眼窗户外头老高的日头,抿抿嘴儿,心话儿说果然那句话说的不差,男人要是哪方满足了,什么都顺当了,瞧梅鹤鸣如今的样儿可不正是如此。

从镜子里跟他对了一眼,不怎么自在的错开去,粉面仿似有些红,看在梅鹤鸣眼里,更是稀罕的不知怎样了。

凑到她耳边调笑道:“想什么事儿呢,脸儿都红了……”宛娘不惯跟他肆意调笑,便问:“一大早去了哪里?”

梅鹤鸣不禁挑眉低笑一声道:“这么些日子来,宛娘还是头一回问爷的行踪呢,倒令爷有些受宠若惊了……”

☆、62

梅鹤鸣心下计量起前事,琢磨着夏寡妇这档子事,若跟宛娘说了,免不得她又要胡乱猜疑,她又不喜说出来,只闷在心里,日子长了岂不又成了一场心病,横竖也不是什么要紧事,说与她知道作甚。

思及此,伸手从花盒里拣了一支堆纱的芍药花戴在宛娘鬓边,对着镜子端详半晌儿,满意的点点头道:“我的宛娘好容色,正配这支芍药花。”

宛娘目光微闪,抬头瞧了他一眼,梅鹤鸣才道:“孙元善一早来了,有些不打紧的杂事,让我打发他走了。”

宛娘倒不是稀罕问他的事,只因心里清楚,梅鹤鸣那几个狐朋狗友都是怎样货色,不到一处便罢,倒了一处除了吃喝嫖,再无一件正事的,不过问了,宛娘心里又暗暗后悔,平白的问他这些作甚,难道她还想管着他的行踪不成,更何况,自己能管的了他的事吗,左不过是个笑话儿罢了。

想到此心里一堵站起来,撩开帘子到了外间屋里,竟没搭理梅鹤鸣,梅鹤鸣愣了一下,仔细回头想想,未曾手错什么话啊,怎的又是这样脸色,跟出来坐在她对面,看着她吃了早上饭,等下人撤下饭去才道:“今儿外头天好,刚头过来的时候,路过西边的小花园,瞧见那里的一丛迎春花开的甚好,不如我们出去走走也散散,省得你总闷着屋子里,心里不爽快了就跟爷使小性儿,爷可消受不得。”

宛娘也觉得自己仿佛有些无理取闹了似的,便小声说了句:“你没旁的正经事吗?”那模样儿有几分别扭,又带着些许娇俏,勾得梅鹤鸣心痒痒的不行,凑过来就要亲嘴,被宛娘偏头避开,梅鹤鸣哪里肯依,把她搂在怀里掰着她的膀子砸了半天才放开她,。

这一番你来我往,倒更像两口子关了门儿在房里打情骂俏,吴婆子在外头明间里拦着丫头不让进去,怕搅了主子的好心情,等里头梅鹤鸣叫人,才进去,手里捧了一件柳青色遍地金的比甲,给宛娘穿在外头。

梅鹤鸣携了宛娘的手,出了屋,沿着回廊往西边的花园走,立在角门处,梅鹤鸣回头瞥了眼院里的两株红梅,寒冬腊月映着雪倒好看,到了这会儿瞧着却不大入眼,倒不如掘了,从庄子上移过两颗石榴来,种在院内,石榴花红子多,可不正和了自己的想头,说不准等石榴结子的时节,宛娘这里也便有消息了。

想到此,开口吩咐吴婆子:“你让人把常福儿给我叫到花园子里去,我有事寻他。”这才跟宛娘去了花园。

青州春早,这还在二月里呢,花园里的迎春花便开的团团簇簇了,金黄的花瓣映着日头热闹非常,粉墙边上两颗大杨树也吐了毛绒绒的穗子,几个灶上使唤的小丫头,额发尚未齐眉,在树下你追我跑的拿着吓唬人,不时传一阵阵清脆的笑声,仿佛此生都无愁烦一般。

宛娘很有些羡慕,想来人若年纪小些或干脆不懂事还更好些,抬头瞧见空中有不知谁家放的纸鸢,想是挣脱了轴线,随着风飘飘荡荡,也不知要飘去哪里去。

梅鹤鸣见她望着天上的纸鸢发呆,以为她喜欢,又想起她一向身子弱,常爱害病,倒不如放了晦气,没准日后就好了,便悄吩咐了人速速去街上的风筝张冯家去买一个回来。

纸鸢没到,常福儿先到了,梅鹤鸣把自己先头的话吩咐了他,宛娘在一边听见,不免好奇询道:“好端端的那两株梅花你掘了它做什么?”

梅鹤鸣却不实话告诉她,只说:“那两株梅花我瞧着甚无风骨,开的花又多又杂,且梅枝过密,如今却又光秃秃的不大入眼,倒不如换两颗石榴来,又能观花,也能赏叶,到了秋天还能吃上果子,岂不好。”宛娘忍不住抿嘴笑了,心里说儿真是个做买卖会打精打细算的,便不管他怎样折腾。

常福儿刚出了门,吴婆子就拿了一只偌大的金鱼纸鸢进来,宛娘一见纸鸢,眼睛不禁一亮,梅鹤鸣见她脸上显出欢喜之色,便接在手里道:“就当这是宛娘的晦气,今儿一总全放到天上去,来日便没病没痛的万事顺遂了。”

宛娘自然不信这些,但放放风筝也权作个消遣,梅鹤鸣见宛娘隐隐含着个笑意立在那丛迎春花旁,倒真是应了那句人比花娇,越发喜欢上来,也不用小厮丫头帮忙,自己拽了纸鸢围着花园子跑了一圈,纸鸢好容易斜斜飞上半空,还没往上呢,便落了下来,挂在了那边的假山上。

一边立着的丫头婆子跟外院探头进来的小厮瞧见也不敢笑,只宛娘却笑了起来,梅鹤鸣见引逗的宛娘发笑,越发不用人,自己上了那边假山上去够了纸鸢下来,把袍子下摆掖在腰间,腰上的玉佩,荷包,扇子套等一并解下来递在宛娘手里拿着,拽着纸鸢又跑了两圈,也不知怎的就放不上去,倒是累了一头一身的汗,恼恨起来,把纸鸢掷在地上,问:“刚头谁去买的,倒买了个坏的回来,叫进来爷要问罪。”

宛娘笑的都快岔气了,听了他这话道:“莫要胡乱怪人,你跑的方向差了,要逆着风才对。”

梅鹤鸣忽然呵呵笑了两声,凑到宛娘耳边道:“爷省得,不过为了逗我的宛娘一笑,耍子罢了,你当爷真不会放呢!”

重拿了纸鸢,只跑了几步,纸鸢便稳稳飞在了空中,梅鹤鸣见放的高了,让吴婆子拿了剪子过来,交给宛娘道:“快剪了,把你的三灾九病全放了。”

宛娘依着他剪了,瞧着那断线的风筝飞的没了踪影,一回头却见梅鹤鸣定定望着自己,眸中一缕温存清晰可见,便是再铁石心肠,这会儿也不免动了动,更何况宛娘本来只是个女子罢了。

自此两人倒真正和谐起来,宛娘也不跟过去一样,一日里都不说一两句话,逢着梅鹤鸣说两句,她也应上一句,在一处里便不说话儿,宛娘做针线,梅鹤鸣看账薄自,甚或梅鹤鸣教宛娘认字描红,到了晚间,携手入榻,枕席之间行那云雨之事,也渐渐得趣。

吴婆子在一边瞧着,暗暗欢喜,心里暗暗祝祷,好容易顺遂了,莫再生什么周折才是。

转眼过了二月末便是三月,正是风和日暖的好时节,自打上次放过纸鸢,梅鹤鸣见宛娘喜欢西边的小花园,便让人着实打理收拾了几日,花草移过来不知多少,又在西边的粉墙边上拴了个秋千架子,想着让宛娘无事的时候,打秋千消遣。

这日刚弄好,便让人拆了隔着的围棚,拽着宛娘过来,到了秋千跟前,对后头的丫头道:“你们几个谁上去打个样儿来给奶奶瞧瞧?”

后头的小丫头脸上虽都跃跃欲试,可又怕上去丢了脸面,你推我搡半日没人靠前,好容易上前一个,坐在上面摇晃了几下,便尖声叫了起来。≮我们备用网址:≯

梅鹤鸣道:“都是不中用的,连个样儿都打不好,回头把你们一个个都开发了出去。”几个丫头被梅鹤鸣喝斥一顿,俱都垂首立在一边不敢言语。

宛娘道:“用他们打什么样儿,我自己来就成了,不就打秋千,待我打个立着的给你瞧。”梅鹤鸣不禁挑了挑眉,这么些日子来,哪里瞧见宛娘争强好胜的出过头,这会儿倒真正像个十七八的小丫头了。

遂笑道:“你仔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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