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摇成妃-第1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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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 苗寨当家
顾大人提了口气,接口道:“皇上,您是天颐当之无愧、独一无二的皇上,无人可替。皇上纵然心有所系,也知贤妃并无统率六宫、在群芳中独占鳌头之才,难以左右逢源、安定后宫。且她身后为异姓王族,异姓王大有隐退之意,无法助力于皇上……”
“够了!”荣锦桓终于出声喝止,广袖一挥背过身去,“朕知你心系社稷,可朕立后一事自有分寸,不容你等置喙!”
“皇上,立后乃天下万民之事,并非皇上一人之事。若臣言中,还请皇上三思。”顾大人顺眼看着地上,草草结尾道,“臣告退。”
待他退出,荣锦桓才怒气冲冲的回转身,冷不防抬臂一扫,桌案上的笔墨纸砚都给拂到地上,那叠厚厚的文书跌落大半,覆上滚落的笔尖墨染一片。
荣锦桓盯着地上的狼藉,手中的信纸早给攥成一团,半晌才重重的舒了口气,仰面瞧着头顶的宫灯不语。
顾大人到底说到了点子上,他身为帝王肩负数百年国祚,不想也不会任意妄为。可正因如此,眼看她南下却追之不得,才愈发不甘。
若芸从不知坐船是比加急送信还快的方法,这快船不知用了何等精妙的机关,只靠船夫踩踏,行在运河内像行在云间般又快又稳,眼下顺风顺水,不到三日便出了丰州。
南下不比西行,越往南便越热、湿气越重,且两岸树木更为青翠浓绿,待从运河转到江内,宽阔的水域让她整日的趴在舱中的窗户上远眺,极目皆是鸥鹭草长之景。
怀轩墨虽为人冷漠,舱内却给安排的一应俱全,她不用外出走动,按时服用怀轩墨给的药丸身子恢复了许多,由人服侍着吃吃睡睡。偶尔还弹弹琴、看看书。
那张巨大的线路图给挂在主舱堂中,有个蓄着小胡子、守卫头领模样的人每日按时来问候,给她说明行船至何处。
她对着那张地图研究了很久,不明白那圈圈叉叉到底代表什么。无奈只能顺着那守卫长的指点知晓自己的位置。
第四日行船便下了宽阔的江转至河内,初也顺利,半日后便开始行船迟缓,待天黑快船进了窄河便如游船那般慢吞吞的飘着。
等天亮,若芸洗漱饭毕,那守卫长便进来告知需要换船。
她出船舱四顾,只见快船到了河口,前头是更窄的河流不便前行,有一艘教小的船被绳子绑紧靠在快船船身上,已有半数守卫登船等候。
这下不仅船夫。连随行的仆役也要削减。
若芸草草挑了几个人就带着一起换了船,那守卫长除了佩刀与包裹,只取了张巨大的行船图来。
船沿河而行,两岸开始由丘陵渐进为山峦重叠,京城已然在千里之外。
再一日。守卫长指点下的地图上到了接近标注的地点,船过不去那频频弯道,便又撤了些人、换成两批改坐轻舟,这一来连仆从都无法带,守卫长却说不走水路,光绕一个山头就能半个月。
若芸目不转睛的看着山中出现的一排排楼阁,似乎半吊在山间。随着他们的行船时不时有人影出没。
不知绕了多久到了一处豁口,颠簸之下已有人跪在船舷晕船不止,守卫长背了包裹示意她换船。
她一看,两山狭缝中河水湍急而过,只有一个孤零零的竹筏。
“怎么过去?”若芸向后看了看带着的那批人。
再扭头,守卫长已经跳上竹筏招呼她:“这里已经是苗人的领地。寻常人不敢在此闹事,带护卫反而引人注意。”
若芸点点头,顺从的挪到竹筏上。
不料,没等她接过自己的东西,那守卫长已经松开拴着竹筏的绳索。水流湍急,她惊呼一声,竹筏像是被漂打的落叶般打起转来。
守卫长像是极熟悉地形,一竿下去便稳住了竹筏。
她除了袖袋中的几样小件可是什么都没带,若芸黑了脸,对着身旁神情自若的小胡子怒目而视:“你绑架我?!”
守卫长听了倒面色未改,呵呵一笑:“怀王爷命我送娘娘见夏王爷,属下只是按令行事。”
若芸还未接口,只觉得竹筏咯噔一下,前面对着的山路豁然开朗,随即竟是个坡。
“救命!”她吓的脸色刷白,想也不想便缩到竹筏后头抓着竹竿。
这回小胡子变了脸,忙想拉起她:“坐起来,这样要翻船——”
若芸一声长长的惊叫,便觉得整个竹筏都倾斜过来,守卫长忙跳到另一端稳住,可即便这样竹筏也急速打起转、顺着斜坡冲刷而下。
“噗通”一声,若芸被溅起的水花扑了一脸,可竹筏还在打转,她顿觉天旋地转,直到竹筏猛烈的撞击到什么停了下来。
她迷糊中触到了岸边,赶紧闭着眼摸着竹筏滚到岸上。
“擅闯者!”
“擅闯者!”一群人近乎是兴奋的嚷嚷着。
她使劲的闭了闭眼、又摇了摇头,这才看清楚围着自己的是七八个年轻人,有男有女,皆带着木质的平板面具、露出两只眼睛,衣裳分上下两截,下身的裤、裙都只到膝盖且染着错综复杂的花纹。
他们身后是隔了空的吊脚楼,还有清澈的河水从山上下来蜿蜒盘旋,那排排的楼阁就顺着山势层层叠叠的排着直到青翠的山顶。
湿润的空气、燥热的风……
苗人!
再一看,那小胡子竟然不见了踪影。
“我……我只是迷路的……”若芸战战兢兢的缩着,本想说是奉了皇命和怀王所示来找南王夏朱月,可眼前是同朝廷常年不和的苗人,据说生性粗野,恐他们知道她是天颐人就给杀了,于是话到了嘴边又吞了回去,在肚子里绕了一圈,最终只能装不知道。
“迷路?这儿是寨主的住处,迷路能到这儿来?你骗谁呢!”领头的高个子是个女子,扬起嘹亮的嗓音嘲笑着她。
周围哄笑一片,若芸却脸色发白——寨主的住处,苗寨的正中心啊!夏朱月是潜伏在这里还是装成了苗人吃喝玩乐?这可害死她了!
很快有人来将她五花大绑还给蒙了黑布,推推搡搡的走着。
心提到了嗓子眼,也不知过了多久、走到了哪里,她猛地被推进一个地儿,清晰的听到身后的关门声,浓烈的酒味扑鼻而来。
她僵硬着不动,隔了一会儿有人给她松了绑、又扯掉了她的面罩。
“哟,真是个标志的妞儿。”一个十四五的丫头一手甩着绳索,又扬了扬手中的黑布,胆子颇大的样子,冲她努了努嘴,回身笑道,“当家的,这人怎么处置?”说着便三步一蹦蹭到了藤榻旁。
榻上卧着一人,厅堂两边各站了几个拿着长矛的武士。
“你看,让她当压寨夫人如何?”榻上之人红唇轻启,妖娆万分。
待若芸看清了藤榻上的人,僵硬的四肢仿佛没了知觉般让她打着颤:藤榻之上一人斜靠着,绯红的衣衫半露出胸膛,黑发披散,邪魅的唇、带笑却冰冷的眼,还有一股浓烈的令人晕眩的香和着酒味传来。
再看他身旁,若芸顿时倒抽一口冷气,那个小胡子已经换了苗人的装束站在边上,看也不看她,似乎完成了任务便与他无关。
“当家的,你就会说笑。”女子咯咯的笑着,一点都不害羞,直勾勾的看着若芸道,“这姿色当阿妹还差不多,当夫人?呵呵呵,我看她是天颐派来的奸细,可是要迷住当家的你,还逊了三分呢。”
女子不以为然的笑着,榻上的人也跟着轻嗤起来。
若芸死死的咬住唇,这人不是夏朱月又是谁?
可他是十几年同苗人斡旋的南王、代表天颐征服南疆的南王。
他因平乱才丢下户部的烂摊子到顾大人手上多年,皇上也默许了。可此情此景,他分明是“当家的”苗寨寨主,是苗人的头子。
偶尔过来玩糊弄玄虚的?卧底的?一时间心中千万个疑问滑过,她却只有一个念头:千万不能乱说话。
“奸细么?丢牢里算了,饿死了就喂野兽去。”夏朱月的朱唇开合,玩味的看着她。
若芸瞪着眼却怕惹祸而不敢说话,那女子咯咯笑着便招呼人过来再把她给绑了起来押着出去。
明明先前见过多次,可眼下夏朱月像是完全没见过、不认识她一样,自始至终都没再多瞧她一眼。
她就这么被丢进牢里,牢房是在吊脚楼的楼柱空隙里搭出来的木栅栏,若不是她手无寸铁,估计强壮的人一脚就能踹开。不仅如此,从这里还能清楚的看到最大的楼前人来人往,有急报的、有拜访的。
待到夜幕降临,整个苗寨都点起了火把、火灯,远远望去像是地上的星河闪耀绵延不绝。大楼阁前有姑娘穿着花花绿绿的衣裳、头戴高耸的苗银官帽,端着大碗的酒站在楼梯上唱着她听不懂的歌。
来访者愈增,有老有少,清一色男人,大都推却着酒上了楼。也有虎背熊腰留着络腮胡的汉子,半身围着皮草,接过盆大的酒碗一饮而尽,姑娘们兴奋的上来劝酒、簇拥着豪饮壮士上楼。
第一百七十章 五毒之首
楼上灯火通明,交谈声、嬉笑声、歌舞声,若芸对此完全没有兴趣,正全神贯注的盯着门上的锁。
这是把苗银锁,加入了苗家的矿石,比纯银坚固却不如铁索牢靠。她寻思着能用什么方法打开,后悔临走时没带上那机关发钗,同时心里已经把怀轩墨咒骂了千万遍。怀轩墨满口保证把她送到夏朱月面前,谁知竟是从水路绕道后方,直接把她扔到了苗寨中心。
夏朱月看样子早就知道她要来,不仅没给解蛊,偏偏装作不认识她,如此一来她早前计划的说服夏朱月顿时泡了汤,而夏朱月一时半会儿也不打算放了她,甚至有可能就让她死在这里。
她可以被杀,可以被毒死,可死后被喂野兽这种事她想起来便觉得恶心恐怖不已,心中只留下逃出去这一个想法,便更加专心的看这牢房的破绽来。
可那锁到底是锁,不仅比一般的铁锁大,里头可能还嵌着些机关,她端详了很久都没敢动手摸,怕是一不小心触了什么机关而死。苗人歹毒,什么毒竹签子、毒蛊、毒虫,还有夏朱月曾使过的那些暗器,统统都是陌生而又让人害怕的东西。
她渐渐的发觉被关了小半天已然头昏眼花,怀轩墨说的血蛊的确是有那么厉害,不知不觉就蚕食着血液、让她一点点衰弱。
她瞪着门口的苗人守卫又不敢搭话,迷迷糊糊中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正在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了骚乱之声,紧接着便有更多的人涌来。
“当家的,不好了!有人打过来了!”慌乱中有人喊着。
若芸吃力的睁开眼,看着屋顶上有黑色的人影,一个接一个远远的踏过一幢幢楼朝这里来,她本能的道:“清平教?”只有清平教,或者那使箫之人才会派出像这般鬼魅的偷袭。天颐南方的草包将军是决计没有这般兵力的。
可苗人与天颐作对,有的归顺了又脱离,有的则干脆连年打仗,南疆从来都因苗人而战事连连。若是清平教与天颐作对,那理应同苗人联手为上策,何以攻打苗寨?
她想着,忽然觉得脑袋清楚了点,看着牢房外俨然打了起来,不时有人从屋顶跳下厮打,有人举着长竹箭投向屋顶,有人倒下,也有人扔了火箭使吊脚楼燃起了大火,一时间混乱一片。她这牢里反而成了最安全的地方。
主楼那半醉的壮汉拿着斧头冲下来,一下就放倒了几个,又有更多的人从寨门涌来,不知是救兵还是敌人。
夏朱月披了黑色的斗篷倚在楼上看,火光之中就像是伺机待发的猛禽、安静而敏锐。
涌入苗寨的人穿着有点不同。却仍是苗服的简便衣裤,看样子果真是援兵,那壮汉像是什么首领,大手一挥,苗人勇士便高声叫着投入打斗中。
若芸喘着气站起身,隔着栅栏看着眼前的乱象不知所措。
忽然,一声尖利至极的声音让震耳欲聋的打斗声戛然而止。黑衣人听到声音便悄无声息的撤退。苗人呆呆的站着,有的则露出了惊恐至极的神色。
箫声!
若芸脸色一白,这箫声再熟悉不过了。同京城袭击亲王大婚一样,这后头定有古怪!
这次箫声虽没让人头晕目眩或招来什么傀儡,却紧接着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从山中传来,像是有什么从四面八方大片大片逼进苗寨。
果然。趁着火光有黑色的物体贴着地面一般涌上来。
“毒虫啊!”有人惨叫一声便倒地没了声音。
苗寨顿时乱作一团,那毒虫像是大大小小的蝎子听了什么号令涌来,苗人善使毒尚且慌乱,若芸见着这场面就更吓懵了。
“好一个五毒之首!”夏朱月听着箫声,却不以为然的邪魅一笑。
身旁的姑娘在他身旁陪着。见此情景焦急的冲他喊:“当家的!快想办法!”
这蝎子为五毒之首,最毒的比蜈蚣还要毒上千百倍。苗人有的驱赶,有的点起了火把,有的虽努力用药粉驱逐却依然频频后退,这毒虫来势凶猛且受人驱使,即便最有经验的苗人也知难以抵抗。
夏朱月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