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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扶摇成妃-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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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一停下,心中便烦躁至极,坐在卧房快一个时辰,他荣逸轩竟毫无睡意。

才解开锦袍、想沐浴更衣,便自怀中跌落一物。

拾起,发觉是若芸给他的那本册子。

他曾见她废寝忘食、绞尽脑汁写这个,又想到她那日如此郑重其事的将此呈上给他,不由叹息:即便是满本的倾心,此刻也是晚了。

他踌躇片刻,还是翻开一页。

笔迹清秀隽永:王爷容禀

再翻一页,又是寥寥数字:恕若芸自不量力、写此玩笑之语,笨拙之见,还望王爷恕罪。

想起那日她躲躲闪闪才勉强递给他首抒情之诗,他自唇边勾出抹笑容,方才烦躁至极的神色稍缓、冷冽的目光也柔了几分。

再翻一页,字变得紧凑、密密麻麻的写满整张。

他慢慢翻看,却脸色大变:

这哪是什么玩闹之诗!

一字一句从京城河道淤塞开始阐述,讲如何疏通、如何应对,而以此引出漕运之利弊、沿途借漕运走私、未加利用者等几种可能,漕运通则纳贡及时、上行下效便能尽快落实。

而笔峰一转才说到赋税这重中之重:因地制宜有,就地取材有,以劳务代实物、以长远之计代一时,洋洋洒洒,纵观一语便似能看到百年繁荣之景。

当日在院中,他不过随意提起同程清肃的争执,抛给她个无答案的话题,没想到她竟以此作答!

捏着纸张的手指逐渐变凉、进而微微发抖。

他想到的,她给了建议,程清肃想到的,她给了意见,他们都没想到的,她给了设想。最后未曾下定论,只留了数条可行拱选。

“啪”的合上,荣逸轩一手扯过衣襟重新绑起腰带,一手推开门,急急唤道:“书言!书言!”

书言才安排了侍卫轮守、准备歇息,听见自家王爷气急败坏的叫喊,忙如临大敌,抽了佩剑就奔到屋前。

荣逸轩面色白的吓人,衣衫尚未整理,见他来便劈头问道:“苏若芸在哪里?”

“苏姑娘?一早便由程王爷自王府后门接走、赶往苏府了。”书言一时间不知发生了什么,只呆呆的答道。

“为何不通知本王!”荣逸轩不等他说完,已气急败坏的往院外走,闻声赶来的侍卫都远远的不敢上前。

“王爷忙了一宿才回府休息,苏姑娘怕打扰王爷。”书言一惊,莫非王爷是后悔了?

“走了多久?”

“一个时辰……”书言老实回答。

荣逸轩跨出院门的脚生生收住,手中书卷紧握,眉间眼上似有烈火烧过般滚烫:“程清肃说什么?”

书言见他直呼名讳,必是心情差到几点,反复确认才垂首道:“回王爷,程王爷说,往后苏府他会拨人守卫,省了王爷的心。”

荣逸轩面色由白转暗,胸口起伏怒不可遏,却是一言不发。

书言大气不敢出,由着他闷声站着,过了好久腿都酸了,才试探性问道:“王爷?”

一连焕了三声,荣逸轩才抬眼瞧他,那目光已是冷极:“都下去”

“可是王爷?”书言还想问,触到他那骇人的眸子便缩了回去,只得低头转身。

待人都四散,荣逸轩才靠着院墙输出口气,颓然的将手背贴上湿冷的额头。

是他错过,也是他看错苏若芸。

她王府表现平平,他也曾以为她顶多只是聪慧而已。

人人皆为她惊鸿一曲所惊艳,岂知这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与她竟是玩闹解闷之物,谁又知这自幼身在苏府、足不出户、又被苏熙捧在掌心宠上天的大小姐,会有这般壮阔的远识见解?

偏偏她喜好简便衣衫,又胆敢给胡大人脸色看,真是有不喜金银、不屑强权的品性,她看重的怕是只有“情义”二字。

莫要说胡大人背后的权势,只怕此女子是能与帝王并肩而立之人。

帝王。

他愤懑的紧闭双眼,不禁浮现出那三年前便生了分的兄长来。

手中的册子被攥皱,一松便落到地上。

他脑中混乱,却又异常清醒起来:

日后苏若芸要是进了宫,可还会这般对他?

还是会让皇兄如虎添翼……

他冷笑出声,复拾起册子缓缓翻着,空白后连着张单独的宣纸,写着那首诗,字迹斑驳应是初写试墨之用:“霜去花无泪,

秋来叶纷呈,

落英覆千雪,

待是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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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重回苏府

苏府,一别已三年。

程王爷派的侍卫守在府外,常德则带着宫女太监们进了府。

三年封久、屋灰瓦霜,枯枝败叶满地,触目皆是荒凉。

“小姐!我们回来了!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喊你小姐啦!”晓红兴奋的面上红扑扑的,拉着她的手臂跳着。

“恩。”若芸一袭简单的藕色衣裙,唇边的笑意漫到了脸颊。

常公公是宫里的老太监,年轻时候服侍过先皇,威信自是不用说。才安排下去,带来的宫人们便利索的忙活开,扫院子的扫院子、掸灰尘的掸灰尘。

晓红大喊着自己熟,叫嚷着便领了人张罗开来。

一时间,沉寂了三年的苏府热闹非凡。

若芸笑容渐敛、心下生闷,一股酸楚自下而上涌来。

三年,她虽时常想念,却不想真的能回来。

当年她离开苏府,往日的物件一样未带、身边仅晓红一人;如今归来,也是他物一样未带回、身边也只晓红一人。

她径直走入,过了只剩桌椅挂卷的三进厅堂,后院那最大最宽敞的便是爹娘的卧房。

冬日萧瑟,门窗虚掩,轻推便有厚厚的灰尘跌落,余灰扬起、迷了一室空。

她张望着,屋内大件倒是不曾少,娘常用的妆台还在,抽屉半拉着,似是才用罢……

若芸重新掩了门,进侧院到了爹曾经的书房——院中一大株海棠光秃秃的夹杂在枯黄的竹叶中,爹崇尚君子傲节,她小时候偏要在此种上这株海棠、说是红绿相间才有暖意。

书房门敞开、屋内的书卷一本不剩,爹爹当年手执卷本、笑谈泱泱大国之影一触即散,耳边那朗朗之声也化成雀鸟闲鸣。

她颓然靠坐在门前,有什么自眼中一点点滑落、滴在地上。

她伸手去拭,满手泪痕,再擦,涌出的眼泪越多,最后竟化成汹涌的心酸疼痛、让她三年来头一回彻底的痛哭。

晓红来寻她时,已是日上三竿。

若芸洗净脸颊和双手,便同她出去招呼常公公。

常德带人大致清理了苏府,说是这枯枝改天再修,后命人送来衣裳被褥、茶碗瓢盆,留了几个丫头照应着。

若芸谢过,送走常公公便又忙着收拾起来。

留着主卧空置,她住还是住原来的房间、同晓红在一个院内。

连日劳累,又睡回原本的床榻,若芸竟是一夜无梦。

第二日清早,便有人自宫里来,摆上各种盆景、摆件,又添了许多匹织锦、绢帛。

若芸忙谢过常公公,来人却说是皇上赏的。

若芸脸色一黑,这摆都摆上又不能叫人扔出去,只能硬着头皮收下。

谁知一连几日,宫中又有人来送东西:吃穿用度、首饰摆件,后来干脆捎来了小箱子一个,打开是白花花的银两。

若芸这才记起荣锦桓的目的:既是入采选,怎么都要风光些。

她一时间如临大敌,可再不肯收,来人还是放下东西就走,最后车马仆役也一并入府。

仆从又忙活几日,府上砖瓦粉饰一新,花园修葺重新给注入了活水、放养了数十尾锦鲤。

宫人来完,又有人搬来书册、香炉、字画,一问才知是程王府送来的,府内的守卫也由程王府拨来,苏府已俨然一个大户。

等终于没有人来,若芸才算松了口气,闭门不出。

皇上赐的也好,王爷赏的也罢,她命人尽数收起,仅翻出素色的衣裙来穿,又亲自同晓红一起收拾起爹娘的卧房、书房。

其余时间她便在府内闲逛,再不然便是吃茶读书。

转眼已是隆冬。

日头正好,若芸懒洋洋的窝在花园里,边给自己削苹果边看着紫藤架子上垂下的枯枝,思绪乱飞。

待这紫藤春暖花开,她便要应选入宫。

而她苏若芸,还没想出如何能落选。

她使劲摇了摇头,目光忽而落到了手上的小刀上。

她举起明晃晃的刀左右看了看,缓缓凑近脸颊,自己划破脸弄个伤疤出来,应该就能逃掉采选?毕竟入宫女子可是美貌第一。

小刀平贴着脸颊,她横竖也下不去手,正自嘲叹息,手腕一记生疼。

石子随着那刀子应声落地,一个玄色袍子的人正站在她几步开外紧张的盯着他,腰间的佩带闪闪发光,俊朗的脸满面惊容,手还保持着砸的姿势。

“你——!”若芸回神便下意识弹起,顺手拿起苹果考虑要不要直接砸过去。

像是看出她的心思,程清和露出了古怪的表情,连忙解释:“你别生气别生气,我看你拿着刀……我以为……以为你想不开。”

“你才想不开!你来做什么?!”若芸心下慌张,上下打量着他,“你怎么出现的?”

听见她不是自寻短见,程清和松了口气,无辜道:“飞围墙啊。”

“你……”若芸头皮发麻,这程清和哪次出现有好好走过正门?关于他来无影去无踪、到处惹是生非的闲话绝壁是真的。

见他手背在背后,她不由警惕道:“你藏了什么暗器?不说我喊人了?”

程清和被这么一问,一拍脑袋,不好意思道:“差点忘了,我……我是来道歉的!你别误会……”

他扭扭捏捏,从身后拎了个纸袋出来,晃了晃,见她不动,又伸长了手搁到小圆桌上。

趁他递袋子的空当,若芸弯腰把手中苹果换成了小刀。

他退开两步,用十分无辜的眼神瞧着她,又努努嘴示意她打开看看。

若芸伸手拎了袋子晃晃,确认不是什么危险活物才敢打开一条缝,一股桂花香便扑鼻而来,不由自主的莞尔。

“这是谢梅堂的桂花糕,今个新出炉还是热的。”程清和一双黑亮的眼睛闪闪的看着她的表情,见她面露喜色,顿时颇为得意。

若芸忙收住微笑,许久不见他动作,才缓缓放下刀。

程清和一声轻咳,又解释道:“先前我冒犯于你,不是故意的,是……额……总之你别介意,我这厢给你赔罪。”

说完抱拳弯腰冲她就是一鞠躬,又从眼角瞄着她的反应。

若芸见他这般,又好气又好笑,连连摇头:“我怎敢要求王爷同我赔罪?王爷不妨同我说说为何要劫持我,也好宽了‘民女’的心。”

程清和尴尬的起身,挠了挠头,“倒也不是劫持,这是误会,我是被大哥和雯儿害惨,稀里糊涂当了回跑腿的。雯儿也是胡闹而已……这……”

见她一脸不信,程清和猛的吸了口气,心一横,道:“雯儿她是嫉妒,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嫉妒,反正就是嫉妒我二哥关照你。那日见你落单,想要捉弄……我真的不知道她把你扔下井啊,我知道了肯定阻止她。”

“啊?”见程清和手忙脚乱的解释着,这回轮到若芸不知所措。

她充其量也就同程王爷见过三次面,曾横思竖想把所有可能都想了个遍,没想到竟是这个原因。她果真是惹了不该惹的人,这程王府的情况怎的如此复杂?

手中的刀这才缓缓放下,若芸将信将疑的坐回凳子上,她开始后悔受了程清璿的抄书之恩,暗暗打定主意暂时要离他们远一点——无论是程王府还是那个什么百泽。

“王爷就这么好心阻止令妹?”她从鼻腔里冷哼出声,面色却是缓和不少。

“你一个姑娘家,又孤零零的,我程清和堂堂男子汉,怎么可以欺负一个小姑娘,当然是要阻止的。”程清和说的理直气壮,还挥着拳头。

若芸见他这样,“噗嗤”笑出声,这程清和虽有一身绝顶轻功,可性情就像个半大的孩子般、直来直去的,不禁叹气摇头:“王爷不必介怀,过去的事便过去了。不坐?”

“你原谅我啦?!”程清和面色一喜,连忙挨着她坐下。

“不敢生王爷的气。”她半真半假的说道。

“你以后别叫我王爷,我没有封王的,你喊我清和就好啦。”程清和纠正道,笑着忽然垮下肩膀,几乎要趴在桌子上,像是经过了什么大灾大难一样筋疲力尽,“大哥可是害惨我,谁知道有那么严重的,要是有个万一,我怎么都原谅不了自己。”

“你别烦恼了,这不没事。”若芸轻笑,一带而过,反过来安慰他。

她如今并不怪他,事情到这地步其实是她选择的,选择应了荣王爷的好意出楚府,入皇宫有惊无险,程清和再有恶意怕也是歪打正着、让她得以回还苏府。

不料,程清和竟长舒一口气,“混蛋大哥让我当了帮凶,昨天晚上总算让我出了口气。”他解恨的模样像是把程清肃走了顿似的。

“啊?”她愕然,想不出那个不苟言笑又严肃的程清肃还会遇到克星。

“我大哥有两个人他拿他们没办法。”

“谁?”

“一个不告诉你,反正以后遇得见。”他忽然卖起了关子,嘻嘻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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