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摇成妃-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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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找本王,有何事?”说完,还是行了一礼。
脑子都在想截住程清璿的轿子,她此刻看到荣逸轩竟不知如何是好,听他薄唇轻吐自己的名字,若芸脑中反反复复的是“为何是你不是他”, 心中除了失落还是失落,张了张嘴,竟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荣逸轩见她双眼红肿、妆容凌乱、神色惨淡,衣着半截华丽半截素,目不转睛盯着他却不说话,当即心下不忍,轻声叹息道:“唉,你要怨本王,便怨吧。”
当日他回朝迟了,她已成了皇上的贤妃,而向皇上提出求娶丁淑芳,皇上顺水推舟将胡玉儿赐婚与他作正妃,今日拜谢皇上却不料身为贤妃的她会追出来,他只当她不舍,顿觉遗憾又带了丝内疚。
若芸一个激灵回过神,才知荣逸轩会错了意,只是心中痛楚如鲠在喉,她摇了摇头便移开目光。
“若你肯等,本王他日定给你安稳之位。”荣逸轩将声音压得极低,语声冷冽,目光忽然犀利起来。
若芸闻言大惊,后退一步,看着荣逸轩冷峻的脸,他瞧她的眼神与瞄准猎物的鹰一般无二,只觉得他已陌生如斯。
从曾经才情兼备的皇子,到如今步步为营的亲王,在他的眼中,首先是皇位,然后还是皇位,皇位背后是夺位不成的失落、不得志的愤懑。
只是他错了,她不曾等他、也不愿等他,更不贪求任何位置。
“王爷……”轿子里传出一声娇滴滴的女声,还顺带轻咳了一下,似是等的不耐烦了。
若芸吓了一跳,这才发觉这大轿里还有别人,想来不是丁淑芳就是胡玉儿吧?
她反而觉得宽慰了些,起码荣逸轩不会再孤身一人,起码有人能陪着他一起图谋大业。
她惊觉此刻的自己竟对荣逸轩的所有事都木然,紧接着那淡漠孤寂之人的身姿浮现,痛楚排山蹈海的向她袭来,让她整个心都揪了起来。
荣逸轩尴尬一笑,忙道:“娘娘。本王日后成婚,还请娘娘上座。”说着退后一步行了个礼。
“本宫先行告退,王爷走好。”若芸还礼,慌忙转身,荣逸轩略带不解看了看她的背影,进了轿里去。
若芸慢吞吞的往回走,晓红说他才要出宫,兴许早走远了呢?
她才穿过玉合殿。却猛地收住脚步,心中划过四字:再不回头。
她不知道程清璿抱着什么样的心情离京,是失望还是痛苦还是根本无所谓,她她只觉得,此去江南,他不愿再回来了。
而她,一朝成妃,又如何回头?
远远的传来沉闷的响声,出了禁宫就是前殿。再过去是朱雀门,莫非这声响是南?
她想着他是南下,虽全身脱力。却还是本能的折去朝南的方向。
才走近宫门。门口的守卫便迎了上来。
“娘娘,再出去是前殿,您不能离开禁宫。”守卫毕恭毕敬的对她抱拳,凡是后宫的妃嫔宫女,除非遣返或皇帝指派,都不得出宫。没有命令他们可不敢放人。
若芸的脸早就没有血色,站定道:“你们可知我是谁?”
“贤妃娘娘……”守卫面面相觑后答道。
“知道是贤妃就让开,本宫堂堂一品夫人,若是误了时辰误了事,皇上治罪。你们谁担?!”她淡淡扫过守卫惊慌的脸,平静道。“给本宫让开。”
守卫不敢再拦,忙替她开门。
只几步便出了禁宫,若芸生平第一次觉得,权力这等东西是如此有用。
可她越是贤妃,就离他越远,每自称一次本宫,就增加一份罪孽,直至天各一方再也无法交汇……
白玉阶又化成了千万,怎么走都走不完似的,她眼睁睁瞧着皇宫最外围的朱雀门紧锁,一干羽林守卫像是才合了门、纷纷回位。
脚已经酸疼的再也无法迈动,她踉踉跄跄走近,忙道:“我是贤妃苏若芸,你等让开。”
羽林卫恭敬抱拳,却用生冷的口气道:“娘娘恕罪,任何人无令不得出宫,若再向前我等刀剑无眼。”说完便站回了原位。
她不再争辩,皇宫最外的守卫绝非开玩笑,这回是真的出不去了!
她绝望的倒退,看着巍峨的宫门像铜墙铁壁一样将她压得喘不过气、再也无法动弹,那刺目的龙头雕像是在嘲笑她一样,嘲笑她是一个尽失一切、无德无贤的贤妃!
“本宫只是想看看外头。”她自嘲的笑着,转身而走,顺着阶梯登上宫墙。
在皇宫可以眺望整座京城,但落日已沉、触目昏暗,宫灯夜明,再也寻不见一星半点他的痕迹。
她瞧着远处京城繁华燃灯、明亮一片,脱力的伏在宫墙上,泪水再次模糊了双眼。
是的,她后悔,后悔忘了一切,后悔懵懵懂懂、不解世事,后悔记起来太迟、知道的太晚,他曾挽回过她,但此刻玉笛已折,他与她再无恩怨。
倘若她足够狠,她现在就可以跳下去一了百了,可她却不舍得,不舍得自己这条命,不舍得他千方百计救回来的这条命。
她也再不回头,因为她的一切都定格在此了,不会再向前了!
呜咽出声,她颓然的坐在墙头。
城墙上守卫的士兵不敢上前、面面相觑。
她冷笑,伸出绣着袖子擦拭着脸颊,又伸手整了整衣襟发钗,缓缓起身,朝侍卫道:“本宫不过来远眺,不必惊慌。”
她碎发凌乱,一步一步迈着最正的宫步下了城墙,妆容尽褪,她看似狼狈举手投足却尽显威严。
她必须活着,她必须好好活着,才能不负他曾将她的安危视为头等大事,且要活下去,她总有一日能再见他,即便他此刻选择忘却,她决不再忘。
皇上要她当贤妃,那她便先当着,看皇上是否有下文、赵无阳还有什么花样。
第一百零六章 宫中刺客
放她出禁宫的侍卫们见她回来,纷纷松了口气。
此刻宫灯大亮,天却已然漆黑,若芸浑身乏力,三步一停,慢吞吞的往回走,傍晚一盏茶的路,此刻走来却像横穿京城那般长。
才经过玉合殿,一群宫女太监惊恐的逃出来,成队的宫内守卫朝内涌入、将玉合殿围得水泄不通。
有宫人借着灯光认出她来,忙拜伏在地,说是玉合殿有人闯入,所以才如此慌张。
若芸听罢摇头,百泽说这宫中是最安全的地方之一,没有清平教也没有刺客,可到底帝王之家,容易横生枝节,恐是哪家宫女太监误闯,宫里不比宫外,即便入夜也如此兴师动众。
明明这玉合殿有人闯入非同小可,但她此时身体像是被掏空般麻木,抬眼望着宫灯高挂,微风生暖拂在脸上,她恍惚神离,此一时宫中灯明,彼一时流年十载,这宫中的日子于她不过是个开始。
她放了宫人离开,只漠然的看了玉合殿匾额两眼,转身即走。
玉合殿被围,她便只有绕远路,行至一僻静的小道,路旁假山侧立,她已然疲惫至极,未瞧见从斜刺里伸出只手来,紧接着她口鼻被人捂住,那人一使劲她便转了个身到了暗处。
那人并未用力,她一惊之下挣扎开去,才要喊,却瞧见来人虽黑衣蒙面,但那双晶亮的眸子如此熟悉,让她几乎要到嘴边的叫嚷声又咽了回去。
黑衣人身材小巧,秀气的拧眉。伸手扯下面罩,露出白皙的脸庞、精致的五官——不是程清雯又是谁?
“郡主,怎么是你?”若芸见她如此打扮,忙压低声音拉她避到树下。
程清雯双颊通红、气喘吁吁,双眸含着怒,不住的上下瞧着她,见到她双目微肿、面上愁云惨淡。两鬓碎发黏在脸上,钗环松散好不狼狈,这才从鼻孔里哼了声,瞪了她一眼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来。”
若芸心里一沉,面色黯淡下去。叹了口气:“郡主,事已至此,你想出气便出,我绝无怨言。”
程清雯当日曾对她说,若有一天她负了程清璿,她一定不会放过她。
程清雯闻言。挑了眉:“你倒说,我怎么出气法?”
此刻,她倒是心甘情愿受罚。认真道:“打也好骂也罢,即便郡主饶了,我也饶不了我自己。若是他点头,郡主你要我的命也……”
她话说一半。程清雯举起手刀朝她横来,她不闪不避,见她手刀凌冽生风、却在几乎贴近她脖子的时候戛然而止。
若芸面色未改,程清雯的神色却从生气变成了不忍,甩手剜了她一眼,愤愤道:“你明知我不可能下去手,我满皇宫的找你。可不是为了让你变一具死尸的。”
若芸闻言,霎时间呆住:“郡主,莫非闯入玉合殿的是你?”
“是又如何?百泽以前说声东击西,我只是依样画瓢。”程清雯下巴一台,朝她道,“你,现在跟我走。”
若芸本能后退一步:“郡主,你要带我去哪里?”
“去哪里?当然是带你出宫去见我二哥,我受不了他再那样不声不响,你愿意也好,不愿也罢,现在就跟我走。”程清雯说完,伸手搭住她的肩膀。
若芸心中一喜:“你知道他在哪儿?他想见我么?”
程清雯似乎更气,瞪她道:“自然不知道,他现在离京南下,又不肯说路线。可大致是要到一下龙华山庄的,我带着你找定能找到,总之你现在就跟我走,免得在这宫里住久了,你便成了皇上的心腹。”
原来不是他想见她,为了避开,他连去向都不曾与程清雯说。
若芸方才的一抹欣喜瞬间烟消云散,定了定神,忙使力挣开她,直摇头:“郡主不可。”
程清雯见她如此模样,火又窜上:“你果真是喜欢上在这宫中当妃了?”
“不,郡主你打得、骂得,甚至杀得,偏偏不能带我走。”若芸叹息一声,着急道,“我若走了,晓红怎么办?百泽是我义兄,他怎么办?郡主好意,我只能心领,可你万不可鲁莽,我……”
她压低声音,用恳求的语气道:“百泽捎来了信物、又同我讲了扶苏之事,我再糊涂、再蠢笨,此刻也了然了。郡主暂且忍耐,我若此生还有幸,定会当面向清璿赔罪。”
若芸说罢心中钝痛又起,她即便穷极一生也难再恕罪,她眼下只能留着一丝念想、将炙热尽数埋起,守一个能万全之下再见他的机会。
幸好,程清雯今日前来竟是信她的,若是认定她是皇上心腹,刚才那记手刀怎么都不会停下。
只是皇上设局让她入宫,绝不会这么轻易放了她、任凭她逃出宫去的。
“原来百泽说了……”程清雯恍然大悟,难怪眼前女子听着程清璿名字便喜怒忧愁尽显,与当日接旨之时判若两人。
她思忖片刻,也觉得不妥,下意识开口道:“清和说你不会跟我走,果然是这样。”
“清和?”若芸好生奇怪,这程清和平日咋咋呼呼,怎的能说出这般话来?
“他说,你不是随便抛下一切的人。”程清雯终于垮下脸来,重重的叹了口气。
若芸听她此刻说这个,哑然失笑。
她不是那般伟大之人,当日殿上,如果他禀报皇上是带她走,那她一定会不顾一切跟着他,哪怕因此触怒龙颜、举朝皆敌,她那时也应会不管不顾。
可他折了玉笛、断了情,又送了几样曾答应她的物件来,头也不回的出宫南下,让她心中被剜了千万遍,心灰意冷下,她好不容易能冷静的想一想眼下情形,决不能因一时莽撞惹祸。
想起那日殿上,她心中便更为寒凉,他开口求的是带公主走,离宫前也去探视了公主,让她痛上加痛、无地自容。
“我今个来若空手而回,不知你还有没有机会出宫,下回我见你也不知何时了。”程清雯沉默片刻,忽然叹道。
若芸听她如此说,朝她投去不解的目光。
“我这般把皇宫翻了个遍,清肃大哥定是要生气,大约会赶我回去了……”程清雯声音飘忽,瞅了瞅别处。
若芸知她说的是回扶苏,不知如何接口。
冷不防有人声传来,接着有人高声问道:“谁在那儿?”
若芸一惊,忙使了个眼色给程清雯,自己则走到亮处去。
只见前头有人掌灯,后头有人提了食盒,几个宫人抬着一方轿椅,轿椅上坐着个绸缎罗衫、珠翠满头的美人。
伊人五官标致、顾盼生姿,瞧见她却是轻蔑的昂首:“你是何人?鬼鬼祟祟在那里做什么?见了本宫还不跪?”
若芸瞧着这张脸,眯着眼想了半天,才记起这是新晋的陈可陈美人,不由冷道:“什么时候,美人也能自称‘本宫’了?”
陈可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才想发作,旁边已有宫女带着畏惧的神色上前同她小声说话。
她面色大变,忙下了轿椅拜道:“方才没认出贤妃姐姐来,方才冲撞了姐姐,让姐姐见笑,还望恕罪。”
“贤妃娘娘万福。”旁边宫人见主子如此,忙跪了一地。
“不妨事。”若芸扯出一丝笑,抬手扶起她起来。
陈可直起身,见她这般模样、这个时辰在宫中独自一人,不禁奇怪道:“姐姐这是要去哪里?”
“陈美人,本宫也没料到会在这里看见你。”若芸浅笑,不动声色推回话头。
“我这是去……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