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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夜行歌-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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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这个原因,莎车灯火通明,举行了整整三日的庆祝。豪华的宴会日夜不休,狂欢的气氛从宫廷延至民间。

百姓对异地的来客皆是笑脸相迎,平和安乐,对国主也以赞誉居多,想来莎车王颇得民心。

迦夜在官驿递交了玉敕,迎接的小吏一入手便脸色大变,不自觉的发抖,颤颤连声的禀报上级。

放眼西域,无人不知一双黑翼标记象征着天山深处最可怕的魔头。

等候事务处理的数十名莎车人不明所以,看着驿所长官以近乎恐惧的神态恭请,那两名出色的少年男女大大方方的踏进官轿,一路直入王宫。

莎车国主是年过三旬的中年人。

客气而有礼,明显掩不住紧张,左近的一位文臣轻咳一声,他才略为镇定下来。

“两位尊使莅临莎车,真是意外之喜,未及相迎,还望尊使海涵。”

“国主说哪里话,本是我们仓促到访,惊了主人,倒是失礼了。”迦夜落落大方的应对,言语颇有气度,虽然形容尚稚,却让人不敢小视。

“敢问教王对莎车今年岁贡可还满意?”

“这个当然。本教与贵国历来交好素有默契,教王多次提及国主,均是称誉有加。”

“如此甚好,还请尊使在教王前多多美言,永结晋好,莎车感激不尽。”手微抬,一旁的随侍立即捧上金盘,满满的金珠上堆着硕大的宝石,灿亮耀眼。

迦夜淡淡的扫了一眼,点头致谢。

“多谢国主盛情,在下定当转告。”

“敢问尊使此来是……”国主终究按捺不住。

迦夜像是恍然想起,泛起浅笑。“此来是为了祝贺国主喜得爱女,并无他事。”

国主惊疑不定,与近臣对望了一眼。朝贡往来之余,每值贺庆魔教确实也有使者到访,只是这个时候……

“历来与各国往来俱是獍长老主理,两位可是长老属下?”一旁的文官开口,微笑着探问。

“不错。”

“下臣失礼了,过去獍长老的下属多是西域人,倒是少见两位这样的少年英杰。”文官的眼睛紧紧盯住她。

魔教之内各部,唯有名震西域的杀手组皆是少年人,人所共知。

“这位大人是?”她神色不变,不答反问。

“是我的近臣沙瓦里。”国主挤出笑意,象征性的呵斥。“不得对尊使无礼。”

不等对方躬身致歉,迦夜示意无妨。

“其实大人说得对,我们本是夔长老下属。”话一出口,无异于直承自己是杀手,周围的莎车人脸都白了。

“不过……”她缓缓道出下半句。“来此纯属偶然。”

“尊使此言何意?”沙瓦里镇定的询问。

迦夜露出一抹笑意,“原本我们前往大宛办事,恰遇上獍长老及随行被教王急召回山无法分身,是以谴我们顺途到访,以免失了对国主的礼数。”

她微吐了一口气,仿若有憾。“教内事务不便详述,却未料到因此令国主受惊,是我们的不是。”

“哪里哪里,只是久未见獍长老十分想念,顺道问候,还请尊使勿怪。”

“国主太客气了,我代教王祝公主殿下多福多寿,长享安乐。”迦夜从怀中取出礼单,侍从转呈至国主手中,“这是教王的贺礼,愿莎车与本教永为睦邻。”

“多谢尊使,一路辛苦还请入殿休息。”国主稍稍放松了一点,站起身满面带笑,“今日天色已晚,敝国明日再为尊使大宴洗尘。”

居所相当的奢华,王候之尊也不过如此。

对两个使者礼敬至斯,魔教在西域诸国中的份量可想而知。

送上来的餐点丰盛诱人,迦夜每种尝了一点就放下玉箸,似乎并无多大兴趣,待他吃完立即吩咐。

“殊影,去监视一个人。”

“谁。”

“沙瓦里。”她默默的思量了一会。“他功夫不错。你擅长轻功尽量贴近点,千万别让他警觉,看他和谁接触,说了些什么,有哪些布置,最后再让密探查查他的来历。”

“是。”

远处的灯火依旧喧哗,这个夜晚注定有人难以入眠。

“怎样?”

“他和国主密议了很久,国主认为我们只是想得到金珠而顺路过境,并非冲着莎车而来,但沙瓦里不这么看,说服了国主加强警戒,连夜布置了军队保护寝宫,明日的晚宴将是我们面见国主的最后机会。”

宴会的侍从想必都会改由护卫充任,若要在这种空前的戒备下刺杀,确实困难重重,她无声的笑了笑。

“还有呢?”

“沙瓦里并非莎车国人,而是贸易商人。以虚职内臣的名义出入宫廷不到两个月,交际甚广,对其他重臣多有结纳。据闻出手阔绰,经常出入酒楼舞肆。”

“殊影,去吩咐暗使尽量在城中散播流言,说于阗王病入沉苛,随时可能不治。明日继续监视沙瓦里,看他有什么动静。告诉侍从,我们远道跋涉需要休憩wωw奇書网,除了晚宴其他应酬一概辞谢。”

“是。”

一日之间,于阗王病重的消息传遍了街巷,终于在傍晚传入沙瓦里耳中。

他听到消息愕了半晌,迅速奔入马车,叱喝车夫赶至一处别苑。

迦夜听着他的报告,似在意料之中,垂下眼看自己的手心。

手很小,指尖幼细可怜,像玉琢的葱叶。

她慢慢屈起,凝握成拳。

“离晚宴还有半个时辰,很好。”

谋胜

妖娆的舞娘极速旋转,轻妙的舞步蹁跹飞扬。熊熊的火把在四壁燃烧,映得殿内一片通明。

冠盖满坐,贵宾云集,羊羔美酒堆满了桌面,金杯银盏流光溢彩,一切的布置只为迎接两个少年人。

迦夜坐在上首,神色自如的和国主谈笑,轻松愉悦,似乎对这场宴会甚为满意。

酒过三巡,宾主尽欢,在场的莎车臣将均松了一口气。料想只要挨过晚宴,明日便可礼送凶神上路了。

未料,殿外侍卫神色惊恐的急奔而至,正待重重传报,迦夜忽然立起身,面向国主开言,一时众人都侧目过来。

“蒙国主盛情相待,迦夜感激不尽。”她微笑举杯祝酒,在众目睽睽之下一饮而尽。国主慌忙举杯同饮,登时满堂喝彩。

迦夜放下酒杯长身而立,“为我教与莎车永世交好,另备有一份礼物,尚请国主笑纳。”

礼物?国主与沙瓦里交视一眼,俱是茫然。昨日礼单已收,还有何物值得殿上特别提出?

随着玉手轻击,两名仆役抬着一个描金漆凤的大箱,小心的在殿前搁下。

迦夜缓缓行至箱前,“请国主一观。”

好奇牵动,群臣俱伸长了脖子,就连国主也不例外。

箱盖一分一分掀开,每掀一分,众人的心便揪紧一份,及至打开,满坐倒吸一口冷气,止不住惊怖,甚至有丽人惊呼半声,翻眼晕死过去。

精致的箱内,整整齐齐搁着八颗头颅,鲜血淋淋,腥气直冲内殿,这些豪门权贵哪见过这般场面,不少人已忍不住捂鼻欲呕。

国主面如土色退了几步,身边的侍卫簇拥而上剑拔弩张,眼看一触即发。

迦夜从容自若,仿佛群锋所指的人不是她。

“此八人为于阗密使,阴谋破坏我教与莎车之谊,杀之都是便宜了。前日获悉,又想国主恰逢喜事不便相扰,迦夜便擅作主张了,敢问国主对此份大礼可还满意。”

殿内静如墓穴,华宴惊变至此,国主脸色忽青忽白,哪还能说得出话。

沙瓦里满面通红,怒发欲狂,扬声召唤侍卫。

话未出口,忽尔一道白光掠过殿内。

像一缕无声无息的风乍起又住,在人们尚未察觉的时候便已消失。

如一剪春风吹落了枝头的一片朽叶。

息止的时候,一个人的生命亦已停息。

男子的头滚落在厚软的地毯上,颈间喷起的热血溅满了屏风,临得近的侍卫洒了一身。

尖叫响彻殿内,所有人蓦的退开,仿佛中间站的是可怕的恶魔。

迦夜双手自然垂落,像是完全不曾动过,没有一丝杀气。

“此人也是同党,且以重金收买大臣,多方挑拔,其罪当诛,还请国主恕迦夜擅专之过。”

国主的喉间咯咯作响,几度无法发声。

“是我……不察……有劳尊使……”勉强吐出的话语如哭一般。

“哪里,我教与莎车休戚与共,并非外人,何来有劳一说。”她垂首抚胸致歉。“弄脏了国主的大殿,又惊扰了列位重臣,实在是遗憾。”

委实挤不出敷衍的话,国主推说疲倦,逃一般的离宴而去。

雪衣少女微笑着目送,执礼甚恭。

回首环视鸦雀无声的大殿,一双双眼在她的目光中垂下,满座惊悚,无人敢掖其锋,连刀枪出鞘的廷侍都不禁退后。

眼睁睁的看着她昂首而行,自阵列中穿过。

长裙曳地,烛影摇红,衬在冷定苍白的颊上,竟有种夺人的威魄。

他站在殿角默默注视着纤小的身形。

凭一已之力运筹,一夜之间,令隐隐成形的三国联盟灰飞烟灭。

巧计诱出于阗密使的栖身之处,当廷斩杀疏勒暗臣,堂而皇之威慑莎车君臣……

这一刻,她呈露出远超过武技之上的实力。

这就是七杀之一的手段。

差距,仿如星辰与日月般遥远。

夜宿荒漠,群星明茂。

日色消失后的西疆,寒凉如水。

她以素巾轻轻擦拭着短剑,轻软的毛毯从双肩斜披下来,愈发显得稚弱。

剑细而窄,纤巧精致,一望即知是女子所用。

不知是什么材质,剑光清沉,如吸了月华一般澄净。

“你想问什么,现在可以开口了。”爱惜的轻摩短剑,女孩打破了沉寂。

“七杀之中谁最强。”

她微微一愕,转而沉吟了半晌。

“这倒不清楚,我们没有较量过。”弹了弹剑锋,在寒夜中如龙吟轻鸣,“可以说绝对不是我。”

“你们从不曾交手?”

“七杀本就各有所长。”她牵牵嘴角。“若非迫不得已,谁也不会蠢到主动挑战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

“你们……”

“和中原人不同,我们不在乎这些名份上的高下。”她斜睨一眼,说得很坦白。“杀人,办法多得是,死拼是最麻烦的一种。教王只在乎结果,不在乎是用了什么手段。”

“你讨厌中原人?”

她沉默片刻,不甚经心的回答。“谈不上,只不过中原人在教中很难活下来。”

“出发前你为什么亲自检查行囊。”仔细的程度远超过了常理。

“想问什么?”黑如点漆的眸子淡瞟。“我在教中的处境?”

“告诉你也无妨,事关生死,我从不信赖别人。”

“绿夷是谁的人。”

“看出来了?”她翻腕收剑,雪亮的剑身隐入宽袖,不露分毫。“她是千冥的人,可能还与紫夙互通消息。”

“为什么留着她。”凭她的地位,不说换,杀掉几个侍女也不会有人言声。

“何必那么麻烦,她从我这里也探不出什么。”眉目无波,全不放在心上。“这次回去你若不想去媚园,收了她也无妨。”

媚园是教中寻乐之所。但凡弑杀组以上皆能畅行无阻,获得最殷勤的款待,集合了各国美人,从妩媚火辣的波斯丽人到婉转娇柔的江南女子应有尽有,甚至还有诸多俊秀的童子迎合不同喜好,是西域最为销魂的温柔乡。

“千冥是什么样的人。”少年眉微皱,问出下一个问题。

“有野心,好色而城府深。”女孩无表情的道出评语。“如果可能,最好避开他。”

“紫夙?”

“长于色杀,手段高明,能获得不为人知的暗里情报。”不知想起什么,她似笑非笑。“别想从她身上套消息,不然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没这个打算。”他脱口否定,些微的揶揄下有些狼狈。

“殊影,你很聪明,会学得很快。”她垂下眼,慢吞吞的蜷进毯子。

“不过莫要忘了,你的命是我的。”

回程并不快。

他们以不紧不松的速度赶回,甚至在孔雀海多耽了一段时间。

孔雀海,荒漠中难得的绿州,犹如一颗明珠,吸引了异地风尘仆仆的行客。

草木繁盛,杨柳依依,离开天山之后,还是首度在西域看见如此丰沛的水。

连着几天休整,一扫数日赶路的疲惫之态。越近天山,迦夜的话也越来越少,像在思虑什么。

恰在这时,遇见了一个人。

那个一袭黑纱的女子甫一踏入客栈,迦夜便留上了心,在暗处不动声色的观察,仿佛觉察,那个女子抬眼望过来,蓦然色变。

迦夜微微拢起了眉。

“你怎么会在这儿?”微哑的声音比寻常女子略低。

延至室内,对方除下纱笠,比迦夜年长,双十年华的女郎,秀致的鹅蛋脸不失风情。

“绯钦,这话该是我问你。”

“我奉命出教办事。”

迦夜稍一犹疑。“我记得教王命你留驻内殿护法。”

绯钦眼神微动。“那是你离开之前,后来又改命我到楼兰。”

“楼兰……”

“你既已到此处,想必莎车之行颇为顺利,还不快回天山。”

“绯钦若已事了,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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