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世浮萍随逝水-第1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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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龙州城,因不赶时间,遂而武王备了两辆马车,他自己一乘,周昱昭一乘,李眠儿自然同周昱昭共乘,而一天没见着猴脸的金川此时也现了金身,溜进来李眠儿的车中。
不过早习惯他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风调,加之心情不佳,是以此次重见,李眠儿并没有怎么欣喜的感觉,对金川也不冷不热。
好在金川识相,晓得车内二人各怀心思,不好打扰,只乖乖地缩在车厢角落闭目怡神。
开始的一段路程,李眠儿一直心神不宁,常要长舒一口气来输通堵塞的腔腹,而周昱昭也好不到哪去,虽一直阖目静坐,但他亦是情绪难复。
直到下午吃过中饭,马车再次驶上官道,李眠儿方才渐渐觉着困意,再后来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入夜时,武王挑了个空旷的野地,命队伍原地扎营搭寨休息一晚,第二天一早接着赶路。
就这样不紧不慢地,次日中午抵达龙州城外。
不过车厢内的李眠儿并不知道马车已至龙州城外,她之所以知晓,是因为此时车外正有一个从人给周昱昭禀告道:“世子,王爷要属下给您传信,陈王临时决定亲自出城相迎,眼下他已至城门口,王爷关照您提前准备!”
第二百三十七回 迷雾渐开狼虎现(四)
闻言,周昱昭迅捷地伸手撩开车帘,偏头朝前方望去,而一旁的李眠儿则是紧张地顺着揭起的车帘一角望向车前,可惜坐得远,视野局限得只能看到车外的兵马。
不知道一会儿见到陈王会发生什么,李眠儿颇有些心慌地觑向周昱昭,此时,周昱昭的眼锋亦向她扫来。
李眠儿乘机建议:“我这就乔装一下,混在兵士当中一道入城!”
周昱昭听后,眉尖挑了挑。
看来他是不同意此招,李眠儿忙又换了想法:“那……到时,我就留在车厢里,好不好?”
周昱昭果断地给她摇摇头。
“……”李眠儿不禁为难起来,若是待会儿自己随周昱昭下车,未免太过醒目,陈王见了必然会对自己留心,而他又那般深不可测,一个不妨,自己很可能就会露了马脚。
正踌躇间,周昱昭伸手递来一颗褐色药丸:“咽下这个!”
问也不带问,李眠儿接过就送入喉间,食下药丸之后,她方出言询问:“此药有甚功效?”
周昱昭瞥了她一眼,却很快闪开,眼帘之下的珠眸似有柔光闪过,他再次揭开车帘,这次他动作大了些,正好让李眠儿得以看到车前远方的情形,同时启口回道:“一会儿给陈王行礼的时候,你便知道其功效了!”
又故做神秘!
李眠儿撇撇嘴,小心腹诽,见到周昱昭镇定自若的神情。她紧张的心稍有缓解,不过潜意识中,她还是隐有担心,于是她伸长脖子。探看龙州城门的方向。
虽还有好一段距离,但龙州城空旷的城门口立的那密密麻麻一行人已经映入眼帘,最最中央一个模糊的身影,高大、宽阔、挺拔,那不是陈王是谁?
见此,刚刚稍安的心不由再次起伏,李眠儿小心地问向周昱昭:“若一会儿陈王要我脱帽,我该如何应对?”
连李眠儿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会这么不踏实,便是当初第一次到皇宫。便当着大梁皇帝后妃弹琴奏曲也不过如此。
显然周昱昭也感觉到她的反常,他转面斜觑过来:“他为难过你?”
李眠儿一听这话,面上不禁一窘,去年陈王妃同自己的那席话她还记忆犹新,若叫周昱昭晓得,不知他会做何反应呢!
不过陈王那般作为也算不得为难吧,于是,她似是而非地摇摇头。
周昱昭见了,嘴角浮起一抹冷笑,看来他是认定陈王曾经难为过自己。若不然自己也不会这般反应了。
李眠儿暗叹一声,虽然之前对于陈王的真实为人有过心理准备,但还是没有做好这样的心理准备,他的前后反差太过巨大,深不可测得直令她潜意识里有些生畏的感觉,不晓得该如何应对才最妥当。
“你还没回我刚才的话呢!”李眠儿瞅见周昱昭又闭回眼去,只得出言提醒。
“哼,既有我在,岂容他非礼!”周昱昭阖目冷哼。口吻一如既往地自信。
李眠儿斜目盯着他。奇怪,他凭什么这么说。陈王怎么着也是他的王叔吧!
王叔!李眠儿思及此,不由暗自算了算,如今自己该是长公主的义女才对。那周昱昭岂不得称自己一声姑母了?
这么一想,李眠儿禁不住捂嘴轻笑,之所以笑得出来,只因周昱昭的一句话,她便像吃了颗定心丸一样。再又想,陈王的确也不能把自己怎么样,如果周昱昭就是刻意偏袒,他总不能当着众人的面为难侄子的人吧!是以,她才能把心情放松下来!
听到动静,周昱昭半睁双眼,询问:“怎么,不怕了?”
李眠儿原本也只是兀自轻笑,可当她碰到周昱昭的目光时,一时没收住,笑得更欢。
周昱昭眉头蹙了蹙,揭帘瞄瞄车前,尔后对李眠儿轻道:“笑什么?”
自控不得的李眠儿还在一径笑,好一会儿后,她才努力应了一句:“突然想到辈份儿的事了!”
如此隐晦的说法,但周昱昭一听便明白其间的话外之话,他捏着车帘的两指顿时一松,然后身子蓦地往李眠儿的门面前倾过来,同时两根手指捏上她的下巴尖处。
李眠儿躲避不及,两下差点鼻碰鼻。
周昱昭指尖带了点儿力道,不容李眠儿朝后闪去,薄唇微启,低声道:“连你也想占我便宜么?”说完,唇瓣间突然探出一小截又软又泽的舌尖,再紧接下来,他便连唇带舌地覆上李眠儿的樱唇。
李眠儿来不及反应,只是在四瓣唇相互研磨时,依稀听到自周昱昭喉间溢出的一句话:“你就是那天上的仙子,我也一样要了!”
酥酥麻麻间,李眠儿忽才想起前方不远的龙州城门,那里还站着一煞星呢!
她伸手推开周昱昭,嘤嘤而唤:“马上就到了……”
结果一张口就发觉不对劲,怎么自己的声音变得恁怪诞了,粗不粗细不细的,总之不再是自己的了。
李眠儿睁大眼睛,看着周昱昭,才意识到是那颗褐色药丸起作用了。
这么一来,自己不会一张口,就被陈王识出来。
周昱昭极不情愿地回到原位,再次撩起帘子斜瞟了眼车前,便双手抱胸闭目怡神。
李眠儿则伸手招来金川,抱着亲热亲热,就这样,车里气氛轻松下来。
马车缓缓驶至城门,武王车驾在前,周昱昭的在后,及至陈王跟前,马车才停止。
于是李眠儿随着周昱昭与武王同时下了车驾,陈王朗笑着上前来迎武王和周昱昭,他的视线在扫到周昱昭身后的自己时,有那么一顿。
李眠儿忙趁此际,屈膝行礼问候,这会儿自己的嗓音已经变得面目全非,陈王自然没有本事听出异样常来。
陈王随意点了点头,视线接着又在自己的帷帽上逗留了一瞬,便重新与武王、周昱昭寒暄起来。
武王趁着说话的间隙,对身后的将士挥挥手势,示意军队进城。
得令,万余将士高声欢呼着涌进城门。李眠儿则同武王的一行贴身侍从不远不近地跟在武王父子及陈王后头。
正如周昱昭之前所说,自己大大方方地从他的车驾上下来,就表明自己是他的人,那自己遮面也是理所应当的,陈王他不至于为难。
直到此际,李眠儿才算彻底放下心来,她悠闲地与众人缓步在龙州城池的月城内,慢慢往内城走去。
走着走着,前头的陈王不知为何突然掉过头来看了自己一眼,李眠儿心头一跳,悄悄伸手整理几下肩头的披风以掩饰浑身浮起的不自在,好在陈王很快就抽回视线,低头与周昱昭说着什么。
片刻后,一行人来到南城楼前,李眠儿都可以看见自己原先所住的房间了,这时,自己这一排人与前面武王等人的间距拉得很小,他们之前的谈话已经清晰可辨。
“武王兄、昱昭,父皇已设好接风宴,待你们洗尘完毕,便开席!”陈王神情明朗,与之前判若两人,李眠儿暗叹不已。
听了陈王的话,武王父子揖谢龙恩,然后对陈王简单暂别,武王便先行上楼,陈王亦转身离开。
这时,周昱昭一侧身,示意李眠儿跟上前来。
李眠儿快步来到周昱昭身侧,不料已经离开半丈远的陈王再次出其不意地掉转头来,目光也再次在李眠儿的身上扫了扫,只是这回他没有掉回头去,却是直接朝这边走来。
周昱昭负手而立,淡定自若地等着陈王靠近,李眠儿则心跳小频率加速。
还有三、四步远时,陈王对周昱昭努努嘴,下巴朝着李眠儿扬了扬,道:“昱昭,这位穆姑娘,你需得仔细给王叔介绍一下!”
周昱昭偏头瞥了眼李眠儿,状似不甚在意地对陈王说道:“王叔这般有意,倒是抬举了穆姑娘!这位姓穆,单名一个眠字!”
李眠儿听后,再次福身对陈王道声万福。
陈王笑着趋近,对李眠儿道:“昱昭英俊非凡,向来亦自视颇高,能入得他的慧眼,想必穆姑娘定是才色双绝啊!”
“王爷过奖!”李眠儿谦道,“民女是在南境时有幸结识世子,并得世子青睐有加,只是民女样貌平凡,实在算不得‘才色双绝’!”
“哦?”陈王一个“哦”字尾音将将落下,他却于霎时间袍袖一扬,李眠儿顿时心惊肉跳,可偏又不敢乱动,好在千钧一发间,周昱昭也是袍袖一挥,替她将头上的帷帽牢牢稳住。
陈王仰头一笑,出言掩饰:“穆姑娘,当真福气不浅,看来,本王这个贤侄是真心器重你阿!”
李眠儿屈膝应是。
抬头间,双目透过面纱望向陈王,不想竟是一眼望进他径直逼视过来的目光,那是两道什么样的目光?
那是一种让人会不自觉地忽略他面上的其他器官,唯一可见的便他那一双既阴戾又冷情且淡漠的眼睛。
不知不觉地,之前在车上生出的莫名恐惧感再次袭上李眠儿的心头,在这么一双眼睛逼视下,她硬生生地浑身一颤,灵魂深处,她竟是觉得这一双眼睛似曾相识。
第二百三十八回 迷雾渐开狼虎现(五)
饶是如此,但李眠儿不敢再看头顶的陈王哪怕一眼予以确认,却是极快地敛目低眉。要不是自己面纱下又戴了层面罩,她甚至都差些要以为陈王是认出了自己。
陈王瞅见身前的女子虽然佯装镇定,但是她刚才一刹那间的方寸大乱还是难逃他的眼睛。
他勾勾嘴,几不可见地摇摇头,腹叹:自己这是怎么了!
想必,他对周昱昭将手一扬,便领着属下转身离开。
周昱昭和李眠儿原地站着,确认这回陈王是真的离开,这才上楼。
李眠儿都不知自己是怎么到的楼上,她一路心不在焉,神经紧绷,陈王的一双眼睛始终在她脑海里盘旋。
进了房间后,红莲给她行礼,她都没看在眼中。
周昱昭支开红莲,默不作声地站在李眠儿的身侧,瞅她半晌,见她仍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不由眉头紧蹙,她这个样子,还是头一回见到。
也不出言打扰,周昱昭立在屋央静等李眠儿自己回神。
约摸一柱香的时间过去,李眠儿终于自己走到周昱昭跟前,她仰面抬首,怔怔地盯着周昱昭的面孔,眼睛一眨不眨。
见此,周昱昭薄唇紧抿,他知李眠儿这是有话要说……
“昱昭……”李眠儿有些发白的唇瓣微启,但只轻唤一声却又闭合。
周昱昭双眼微微眯起,不过仍然没有说话,静静等着李眠儿说下去。
李眠儿看着眼前这个数次救自己于危难之际的周昱昭,又忆及这一年来的种种境遇,一时竟有些要热泪上涌的意思。
可转而一想。还是正经事要紧,自己这些情绪还是先收起的好,于是,她眨眨眼睛,眨去眼中渐渐浮起的水汽,再次启唇:“昱昭,你还记不记得前年的开宝寺……”
那场惨案。李眠儿点到及止,她不愿多提,也不愿多想,若不是今日遇着陈王,那部分她一直试图忘却也几乎成功忘却的记忆是无论如何不会被她再次勾起的,伴随着悲痛可怕的记忆,还有周昱昭于瞬息间拯救自己和疏影以及温国公府众女眷的那段也跟着在脑中回放。
闻及“开宝寺”三个字,周昱昭半眯的双眼蹬时完全睁开,他定定地盯着李眠儿。一字一顿地问:“那—驼—衣—人—?”
李眠儿眼神带着凄惶,其中却没有类似犹疑的成分,她肯定地点点头:“是!”
平生这么多年来,那对狠戾得可以活生生将人吞掉的眼睛她没有在第二个人身上见过,也就是说,陈王与那个两年前在开宝寺大开杀戒的蒙面驼衣领头人是同一个人。即陈王就是开宝寺惨案的罪魁祸首,如今看来,这也就难怪太宗皇上最终不轻不痒地处理了该案。
只是。实在令她心寒不已、情惊不已的是,陈王竟是那般凶残暴戾之人,李眠儿一直想忘却始终不能够的一幕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