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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良缘记-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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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无忌早在门外瞧见,见这人文雅大方,不似奸佞之人,便进来道:“你家中可还有人么?”那公子立时红了眼圈,挣扎着要走,素素急道:“你这般模样要去哪里?”

那公子凄然道:“多谢恩人,我本是丧家之人,生有何乐,死又何哀……。”素素竟是心疼,道:“我家会亏你不成?你从我家这般出去,岂不砸了我家的招牌!”

素素聪明伶俐,她知爹爹素来重医家名声,决不肯毁了自己声誉,便说出这话来提醒爹爹,水无忌果然一惊,想这人此等模样出去,人家还道我水家无有本事,医不好人,如此,说什么也不可让此人现下离开,打定主意便道:“我水家世代行医,你这般出去,我此后有何颜面见人!”

那公子呆了一呆,道:“这……。。这怎与恩公有干系,救命之恩,小可已无以为报,又怎……。。”水无忌不待他说完便命管家扶他回塌上,道:“你若没康复,便不能离开我水家!”素素立时大是欢喜。

休养月余,那公子方能谈笑自如,自述姓艾,名围,字微湖,今年方才二十。水无忌与他畅谈,见这后生举止得体,文雅大方,心中着实喜欢。

这艾微湖论到医术,竟也略知一二,且精于棋道,正中水无忌下怀,水无忌虽算不上高手,但素喜寻人下棋,技艺也可卖弄一二,两人整日摆上棋盘杀得天昏地暗。素素看在眼里喜在心头,整日里叫着艾大哥,那艾微湖每次见到素素,总有些腼腆,也不敢多言。

如此又过了半月,艾微湖已可下地行走,所受内伤也好了大半,与水无忌论棋之余竟也学起医来。水无忌见他天资聪颖,对医道颇有些慧根,一点即透,端得是医中奇才,学起来竟比两个丫头还快,心中暗自赞叹,起了收徒之意。

待三月余,艾微湖伤势已然痊愈,水无忌吩咐管家布置了香堂,按医家规矩预备收下他。素素将爹爹之意告知艾微湖,岂料艾微湖吃了一惊,红着眼圈就是不语,素素怎样问话他都不言,素素便有些急了,道:“难道我家辱没了你不成?”

艾微湖涨红了脸,急忙作揖赔罪道:“救命之恩,终生难报,艾某绝无此意,愿以死明志。水家德高望重,能入门下实乃祖上积德,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水无忌在外头听了多时,沉不住气也进来,恼道:“我配不上做你的师父么?”艾微湖急得连连作揖:“若我有此想头,叫我艾家从此绝后!”水无忌这才收了脸色,温和道:“你是江湖汉子,怎地这般婆婆妈妈?”

众人都道这艾微湖是不是瞧不上水家,岂料他突然凄然跪地,泣声道:“水先生,我原是将死之人,是先生与小姐相救,才得苟活,今蒙先生不弃,另眼相待,我粉身碎骨难报大恩。只是,只是……”

艾微湖咬牙忍住悲伤,痛苦道:“我本是江湖草莽,祖籍赣州,自小双亲亡故,被师父收留做徒儿,我师父是江西府一带有名的拳师,膝下只有一女,便是我师妹雷喜月。去年,师父突然将在赣州的家业交于表兄,带着师娘和我们北上蓬莱,投奔当地一庄主。我原不明白,师父为何如此,后来方知朝中一要员因要剿灭山西匪徒,广招武林贤士,若有立功,许以府尹长令之职。

我师父在江湖中多年,想过安稳日子,在朝中谋个一官半职,安享余年。我们到了庄上,果见许多武林中人,那庄主甚是年轻,却武功了得,待客颇为周到,师父想着余生有盼,很是高兴。然住了几日,我发觉庄内虽是高手如云,仔细观察,多是奸邪之辈,师父不以为然,只说江湖中人想从善也是有的,安稳富贵谁不想要?叫我安心就是。”

艾微湖说到此处竟是泣不成声,道:“岂料,岂料……住了才几日,邻厢房的玉面龙徐尚龙看上了我师妹,暗地里多方引诱,师妹年幼,见那厮生得清秀俊朗,竟受了骗。师父因蒙庄主另眼高看,与庄主言谈甚欢,不曾管教师妹,待得我们随庄主去杭州寻凤歧山薛老爷子,发觉师妹有了身孕,方才知有此一事,师父虽恨那奸徒,但顾及颜面,若此事传扬开去,师妹日后如何见人,便私下寻那徐尚龙论理,要那厮娶了我师妹。谁知那厮乃是有名的采花大盗,骗了良家女子无数,岂肯娶我师妹,对我等理也不理。师妹找他拼命,却被……”

艾微湖咬咬牙,却仍是止不住泪如雨下道:“却被那厮绑了送于奸徒崔莫风,师妹不堪受辱,回来后悬梁自尽,师娘经不住打击,活活气死。我和师父找他出来拼命,却敌不过他二人,师父受了重伤,我们一路逃奔,听说大侠虬髯客正在苏州府地附近,便想投奔帐下,他日复仇,哪知刚到苏州地界,那两恶徒竟沿途追来,我师父连日奔波,吐血而亡,我葬了师父,本想与他二人同归于尽,也不枉活了这一遭……”

艾微湖堂堂男儿汉此时也悲泣不成声,水无忌长叹一声:“世人皆爱富贵,岂料未得富贵身先死。那二人定是以为你已死去,才罢休。你抬到我家时脉象全无,能活下来已是奇迹。天道轮回,总有报邺。”

他扶那艾微湖起来,艾微湖却不肯起,只道:“先生大恩,晚辈无以为报,却万万不敢入先生门下,那恶徒若知晓,连累了先生,晚辈便是粉身碎骨也不能还清孽债了。”

水无忌原是怕他先前的师门有甚规矩,听到此处知道是这后生不肯连累自己,心中越发喜欢这后生的人品,便豁然笑道:“我虽是郎中,不问世事,却也不惧奸邪。恶人我是不怕,但,若是收不到好徒弟继承衣钵,我却要死不瞑目了。你若不入我门下,从今后你我形同陌路,永不相认!”

艾微湖既悲痛难当,又感大恩,不免失声痛哭,伏在地上只管磕头,竟是额角碰得鲜血直流,染红地砖,素素再忍不住掩面哭泣,夺门而去。

管家也不禁唏嘘连声,水无忌拉他不住,艾微湖竟磕至九九八十一下,方才哭道:“徒儿谢师父大恩。”他把茶敬上道:“请师父吃茶。”

水无忌心中难过,刚接过茶,艾微湖竟昏然倒地。自此艾微湖便在水家住下,勤学医道,渐渐地竟能独当一面了,对水无忌更是至孝至忠。

水淇儿听妹子如此说,心中也叹这艾微湖如此命苦,得蒙爹爹收留,自是成了爹爹半个儿子,日后若娶了妹子,撑起水家门第,更是好了。后来又见艾微湖将水家视作性命一般,便越发喜欢这师弟了。

第34章

回府几日,水淇儿越发想念子路,心里深怕子路会忘了自己,又怕自此便没了音讯,从此不得相见。

如此慌乱了几日,便再忍不住,扮了男装自去寒山寺一带打听赵家,子路祖上是朝廷世封的“忠义探花”,江湖中尽人皆知,不费什么周折便果然寻到府上。

水淇儿自称是子路好友,那老夫人甚是高兴,果然告知子路有书信来,说是去了蓬莱寻友。水淇儿心知子路定然是去救云儿,也不敢在赵家捅出来,一回家便向爹爹辞行,水无忌不允,想女儿家在江湖上走动,终究不是好事。

水淇儿便诉说飞仙庄与外婆家之事,并道出风尘三公子联手查飞仙庄,隐去了子路救人一截,只说自己赶去商议,不定可与表兄一起为外婆报仇。水无忌无奈,但念及自家与那飞仙庄的仇怨只好答应,吩咐女儿千万小心。

艾微湖听说此事定要与水淇儿同往,水淇儿早见妹子神色,甚是不舍,便笑道:“此去未必闯庄,何况水家老小,自我去后,都赖你照顾,你若离去,谁来护住爹爹和妹子?”

艾微湖登时红了脸,只得作罢,他深知那庄中机关暗道的厉害,但怕水淇儿有什么闪失,便道:“大师姐,这飞仙庄十分厉害,庄内机关暗道险恶之极,人若陷入,万难出来。电子书。我先前的师父因是在江湖上颇有些德望,蒙那庄主高看,曾带师父和我多次进入密道,他曾说,那暗道设置是取自上古神伐,进得去出不来。因庄内机关暗道甚多,我那时生怕和师父迷路,每次进入暗道都仔细观察,现下倒还记得些,待我绘来与你,师姐可带上,不进庄最好,若果真进去,或许用得着。”

水淇儿大是欢喜,她早在洛阳就听湘王说那庄上乃武林重地,人只进得去出不来,此次子路定是闯入庄内救云儿,若有了图,便可多几分胜算。

水淇儿一路快马家鞭,等赶至飞仙庄外,闻听三日前有两位青年公子闯入庄去,至今未出。水淇儿又急又惊,想他二人贸然闯入,不知现今如何了,但愿性命无碍。但他们至今未出,可见情形危急。

水淇儿顾不上许多,也执剑闯入,却见庄内空无一人,机关射出的乱刀毒箭满地皆是,行到中院,满地狼籍,血迹斑斑,显是经过一场恶斗,尸首似是已被人拖走了。

水淇儿将庄内搜个遍都不见人影,心中登时发虚,想他二人定是陷入了那暗道中,已过了三日,他们是不是已经……。死在暗道中?水淇儿一阵心凉,又急又害怕,也不管什么,照着艾微湖所绘的图进入暗道,找了许久,却果真寻到湘王和子路。

三人出了庄子,好在湘王和子路只受了轻伤,水淇儿满心欢喜,但见他二人愁眉紧锁,不由大为扫兴,嗔道:“我救了你们的命,你们却连个‘谢’字都不讲,太也无礼了!”

湘王歉然作揖道:“实在对不住,是我太过分心了。多谢水姑娘相救,望姑娘勿怪。”

水淇儿见他这般认真,不由扑哧一笑,子路淡淡道:“多谢水姑娘援手,我们还要办事,姑娘跟着,多有不便,还是早日回府罢。”

水淇儿见他竟撵自己走,立时恼道:“你们就算要救云儿,也不知她在何处,连这庄子里的人也鬼影不见一个,如何去救?三个臭鞋匠还能顶个诸葛亮,我跟着不好么?”

湘王闻言苦笑一声,子路冷冷道:“你跟着我们,有甚好处?”水淇儿哼了一声,瞧着子路道:“我想看看有没有机会嫁给你!”二人皆愕然,湘王抿嘴一笑,抛下子路,独自返回客栈。子路愣在当地,满面通红。

客栈老板见这客人几日不见,此时回来竟是受了伤,白锦缎上血迹殷然,不禁胆战心惊。湘王丢下两锭银子,请店家置两件衣服,又让伙房烧了热水。

湘王沐浴完毕,子路也回来了,水淇儿得意洋洋地跟在后面。湘王慢慢饮下一口酒,道:“子路,伙房还有一锅热水,换洗的衣服挂在架上。”

子路一听便直奔去伙房,水淇儿嚷道:“傻子,洗澡还有背着剑么?”但子路已出了门,水淇儿一阵着恼,将包袱甩在桌上自己生气,湘王淡然道:“水姑娘,子路一向剑不离人,人不离剑,纵然睡觉时也抱着剑,不然怎称得上天下第一剑侠呢。”

水淇儿想想也是,便消了气,问道:“现下该如何是好,云儿不知被关在何处,怎生救得?”湘王并未答话,水淇儿却见他杯中的酒抖动了一下,又被他轻轻放在桌上,心里便叹了一口气,痴想王侯之家竟也会出这般痴情之人,云儿好福气呀……倘若哪一日,子路也这般为我,我……我情愿抛下一切,随他而去……。。

窗外,黄昏的太阳坠落下去,天地阴暗起来,一如人的心情,最后竟模糊而漆黑了。湘王从怀中摸出一方淡黄绸帕,痴然发怔,许久才喃喃道:“纵然是掘地三尺,我也要救出云儿……”

“不错,上穹碧落下黄泉,谁也藏不住云儿!”水淇儿一惊,却是子路,他推开房门,身后还跟着两人,正是干宝和马青。马青早进来跪在地上泣道:“属下来迟,让王爷受苦了!”

干宝哭道:“王爷怎地如此薄情,将我们抛在王府,若王爷陷在庄里出不来,我们,我们怎么办……。”湘王扶起他们笑道:“你们怎么来了,伤好了么?真是乳臭未干,哭什么?”

马青道:“我们自小跟着您,纵死无怨,可王爷怎能独自前来!”这马青果然瘦了一圈,显是前次受伤不轻。马青又道:“属下伤一好,马上赶过来了,还带来了王府侍卫,遍布齐鲁,这飞仙庄只要一有动静,决然不会逃脱。”

湘王轻叹一声,转眼瞧窗外,一轮新月孤独地挂在天边,愈发凄凉。

第35章

第十二回李云儿虎口脱险昆仑山旧怨重提

扑棱棱,吕逸秋手中的信鸽飞走了,他拿起鸽子带来的字纸,展开来看罢,心沉了下去。“你做什么?”云儿从花窗里探出半个身子调皮地问,吕逸秋在阳光里站着,他的手里飘着一张小纸卷,在阳光里跳跃,他冷冷地道:“你很想知道么?”

云儿歪头想了想,眨着眼睛道:“若与我有关,我便想知道。”

吕逸秋瞅着云儿冷笑几声,慢声道:“你进来。”

云儿淘气地从花窗上爬过来,坐在窗棂上道:“瞧你阴着脸,那么一定是好消息了。”

吕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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