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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一两银子江湖梦-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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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血液一点一点凝固起来,最终堵塞了整颗心。

叶琛为她打开门时,已是夜半三更了。他笑着问她“怎么了”的同时,立马察觉到了她的异常。

寂寂夜色中,她仅着一件单衣,眼里有一丝迷茫挣扎,神情困惑不安。她定定地站在门外,有种无措的孩童模样。

“发生什么事了?”叶琛心头一紧,脱下外衣就披在她身上,碰到她的手时只觉冰凉得可怕。

陆梨就这样失神地看了他半晌,才好像找到魂了似的朝他笑了笑,“没有,就是忽然想吹笛子了,你现在能教我吗?”

叶琛觉得她很不对劲,却又明白她若是不想说什么,不论他如何追问,都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当下只是点头道:“好。”

小院月色如水,庭院空灵,夜风吹得梨树飒飒作响,洁白的花瓣飘落一身。

叶琛做示范,轻启薄唇,手持玉笛,吐气间笛音袅袅,乐声悠扬。陆梨这样认真地望着他,那眼神像是要把他刻在心底似的,隆重而珍视。

这样一个人,美好得湣鹛焱廒叵桑偈滞蹲慵湮抟徊簧⒎⒆诺悖腥巳绾我瓶酉撸克粘盏叵胱牛钪赵谝磺樟耸苯庸炎樱盏酱奖咔崆岽盗似鹄础鞘撬拇教牡胤剑兴拿婕找幌伦庸鎏唐鹄矗目谟刑一ㄊ⒎拧

她学得极快,几乎可以重复吹奏他刚才的那一段旋律了,最后几个音符结束时,她放下笛子接着唱起歌来。

伤高怀远几时穷?无物似情浓。离愁正引千丝乱,更东陌、飞絮濛濛。嘶骑渐远,征尘不断,何处认郎踪?

双鸳池沼水溶溶,南北小桡通。梯横画阁黄昏后,又还是、斜月帘拢。沉恨细思,不如桃杏,犹解嫁东风。

她明明是笑吟吟的模样,却让叶琛觉得她好像随时会哭出来一样。她的歌声里有一分清丽,两分哀伤,三分无奈,四分不舍,目光痴痴地看着一树梨花,好似今夜之后它们就会凋零成泥。

他觉得心口堵得慌,忽然抓住她的手腕,怀疑地问她:“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她惊讶地看着他握住自己的手,然后对上了他的面庞,那样的灼灼目光,坚定神情,叫她忽然醒悟了,然后不由自主地低声笑起来。

闻道郭西千树雪,欲将君去醉如何。

原来是这样……那时候阿爹似醉非醉的模样,不是因为清酒,也不是因为梨花,而是因为身旁的人。

须知与子成欢处,眸光缱绻不胜酒。

彼时阿爹望着阿娘,湣鹇骼婊ㄒ驳植还囊桓鑫⑿ΑD敲创丝蹋惰≌庋潘墒且蛭睦镆灿兴

……足够了。

她朝他灿烂一笑,那笑容里包含千言万语,也潜藏着她无法道出的心动。

翌日叶琛起来后,推开门时几乎以为自己还在做梦。春光明媚的小院里,有个熟悉的身影立在梨树下,灰色衣衫,清瘦身型,虽然背对着他,但那个背影伴随了他晦暗不明的童年时光,纵然是化成灰,他也能认得出来。

知夏!

知夏醒了!

他不敢置信地怔在那里,连思考的能力都已失去。→文·冇·人·冇·书·冇·屋←

他看见知夏像是有预感般转过身来,嘴边露出一抹熟悉的笑意,然后张开双臂地朝他走来,“阿琛。”

是她!千真万确是他的知夏!只对他笑,只对他好,漆黑明亮的眼眸里从来只有他一人的身影,陪他走过无数个漫长荒芜的春夏秋冬的女子,顾知夏。

他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停止在了这一刻,呼吸顿住,身体僵硬,眼眶都湿润了。

“知夏……”他艰难地开口叫她的名字,难以承受失而复得的欣喜。

知夏终于不顾一切扑进他的怀里,紧紧地抱着他,喃喃地叫着阿琛,好似要把这些天来的空白通通弥补上。他抱着她,觉得自己连说话的能力都已失去。

陆梨治好了她?

她的毒解开了?

所以一切都好了?

他们要离开神医谷去找郁晴风算账了?

无数个念头冒出来,他思绪纷纷,一时之间竟有些茫然无措。而此刻,唯有怀里的人是真实的,真真切切,失而复得。

一树梨花依旧胜放,只是那开得繁盛的枝头似乎已在预示着晚春的到来。不日之后,就会是一地花骸,不复今日。

他们静静相拥,美好得不似人间景致,白衣灰裙竟协调得浑然一体。

而他们都没有看见,在走廊尽头阳光照不到的角落里,那个黛衣女子是怎样望着他们相拥的礀态的。她的面上是最沉静温婉的神情,眼眸里却是哀伤至极的沉郁,好像全江南的□加在一起,也点不亮她的世界。

伤高怀远几时穷?无物似情浓。

她的情浓,在他们的情浓前无处遁形,不堪一击。只要知道他也有过心动,也许就足够了。

……可是真的足够了么?她甘愿就这样退在角落里,看他们相拥相爱吗?

她默然不语,只是怔怔地看着梨树下的人。明明昨日,那里还站着他和自己,他的眼里还只有她,吹着笛子,望着她笑得缱绻动人,温柔得令人想起来就几欲落泪……

“后悔么?”风诺的声音从她身后缓缓传来,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身上。

陆梨垂眸笑了几声,“后悔,但就算再来一次,我仍然会这样做。”

他爱我,就算不在一起,心里也会有我。

他不爱我,纵然知夏永远昏迷不醒,他也不会把我放在心上。

这不是选择,因为她根本没得选。

这一生,她何其有幸遇见他!又何其不幸只能这样远远相望,情思暗藏……

风诺笑了,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去。

世事从来不如意,相思难表,梦魂无据,唯有归来是。

☆、26第二十六章。乌月鬓青丝

陆梨在书房里待了大半天,又到药房里去亲自熬药,最后在日落时分才端着汤药往知夏屋里走去。其间的早饭午饭她都在自己房里解决,把厅堂让给了好不容易才重聚的二人。她不知道叶琛是否会猜测到她不愿面对他们幸福的模样,也不愿让自己悲哀地成为他们之间的绊脚石。

她有她的骄傲,即便和他就只能拥有一个春天的美好时光,她也要洒脱利落地先放手。

木门虚掩,踏上台阶便可看到屋内的光景。陆梨在门口鬼使神差地停下脚步,抱着复杂的心情朝里看去。

叶琛在帮知夏梳头。

她坐在桌边,他站在她身后,两个人都背对大门,陆梨却能轻而易举想象到此刻两人的神态……该是多么甜蜜幸福。

她失神了片刻,终是笑自己的放不开,然后从容地敲门,待两人都回过头来以后,才淡淡地微笑道:“抱歉,打扰了。知夏姑娘该吃药了。”

她看见叶琛的眼神顿时沉了下来,先前还在梳理长发的手瞬间僵在那里,像是石化了一般,手足无措。

“你先出去吧,我要看看她目前的状况。”她毫无异样地朝他吩咐道,然后把盘子放在桌上,端出药碗递给知夏。

叶琛张了张嘴,终是点点头,沉默地走出了门。

而他一离开,知夏的面容就疲惫起来,先前强打起的精神湣鸨蝗展馇⒁话悖直涞貌园仔槿酢

陆梨皱眉看着她,“你还好吧?先把药喝了,我在里面加了能止痛安眠的药草,喝了会好一些。”

知夏没急着喝,一手端药,一手捂上心口,垂眸淡淡地问:“会昏睡多久?”

“大概三天。”

“能不喝吗?”

“不能。”

又是一片沉默,知夏叹口气把碗放在桌上,脸色愈加苍白,“这毒解不解得了还是个未知数,我不希望把也许是我生命里的最后一段时光浪费在昏迷之中,哪怕醒着会让我时刻承受钻心之痛,我也想多看他几眼……”

乌月还未解,她此刻虽然醒了,却仍是时刻被剜心痛楚折磨着。陆梨熬药是为了缓解她的疼痛,让她昏睡久些。若是一直醒着,绕是她再顽强,也难以忍受持续不断的心痛,最终的下场不是疯掉就是被累死。

陆梨默然无语,她的坚强令人动容,她对叶琛的感情更是令人动容。

“不要这么绝望,乌月……并不一定不能解……”她迟疑着,这样安慰她,“喝药吧,就当是让他安心,若是日后他得知你日日忍受剜心之痛,只为了多和他相处些日子,他会内疚一辈子的。”

知夏笑了,静静地抬头凝视着她,眼里有一丝锐利,“你很了解他。”

陆梨坦然地和她对视着,不躲不避,“你昏迷了两月,我看他折磨了自己两月,足够清楚你在他心里的地位了。为了他,喝药吧。”

“再等等,我不想这么快又睡过去。”知夏转过头去看着桌上的铜镜,看着看着目光就痴了。

这还是她么……消瘦的面颊,深凹的眼眶,连嘴唇也没了血色,整个人苍老得不复往日容光。她抚着眉角,神色戚然。

“我现在的模样比他老了十岁不止,真是可笑……”

“……他不会在意这些的。”

“可我在意。”

“……”

知夏舀过梳子开始继续叶琛没梳完的地方,却在看到梳子上大把大把掉落的枯黄发丝时怔住了。陆梨见状舀过她手里的梳子,以更加轻柔的力道为她梳理起来,“我来。”

她一下一下梳着那头失去光泽的青丝,然后在看到其间一根刺眼的银丝时猛然愣住,心下一片叹息。乌月把好端端一个姑娘折磨成这样,她的美丽和青春都在褪色,而她却要这样看着自己迅速老去,该是何其的残忍……

她多活一刻,就会多苍老几分,这便是乌月的最毒之处,纵然你不死,也会迅速老去。

“好了。”陆梨把少许银丝埋进乌发间,然后搁下梳子,把镜子往她发髻上照了照,“还行吗?”

知夏看着她刻意只照出发髻,而不让她看见自己的容颜,心下明白陆梨是不希望她为此哀伤,当下只是淡淡一笑,“很漂亮。”

陆梨也笑了,转身要去叫叶琛进来,知夏又要陷入昏迷了,在此之前,她一定需要和他独处。

心里是钝钝的疼痛,面上却平静从容。她抬头看了看晴朗的天空,感叹这谷中似乎每个人都被不同的阴霾笼罩着。

“陆姑娘!”

在她走出房门前,知夏忽地叫住了她,她停下脚步回头望着桌边的姑娘,“怎么了?”

知夏深深地望进她眼底,“多谢你了。”

她的多谢,不单单是为了陆梨对她的医治,还有她对叶琛的影响。她很清楚若是没有陆梨,叶琛是不会这样安然的,他眼里的平和淡然、笑容里的浅浅暖意,都是她从前不曾见过的。

他变得更加温和明朗了,昔日的孤高少年,在她昏迷的两个月里,忽地让她陌生起来。他的疏离好似被融化的坚冰,化作潺潺春水温暖人心。这是她用了十年光阴也没有见过的他,终于退下防备,不再是只对她一人有喜怒哀乐。

而在她看到陆梨的那一刻起,就明白是什么改变了他。他终于有了生动的表情,有了平和的心态,学会了相信人,学会了不再困在自己的世界里,可她却不知该喜该忧。

陆梨从她的眼里看出了超越感激的情绪,朝她点点头,“安心养病,他会一直陪着你的,我也会……尽力的。”

她走出门去叫叶琛进来,擦身而过时叶琛忽地抓住她的手臂,低低地叫了声她的名字,眼里是歉然和无力。她费了很大力气才从这样的眼神里挣脱出来,闭眼说了句:“进屋吧,她在等你。”

叶琛听到这里,手蓦地松开,迟疑半晌,终是轻声道:“谢谢你。”

陆梨飞快地点头,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眼里是沉沉的阴郁。

'文'你知道吗?我最不想听见的,就是这句话。

'人'谢谢你……多像陌生人之间的对白?

'书'她宁愿相对无言,也不愿这样客套生疏。

'屋'半个时辰后,叶琛忽地闯进书房,眼里满是惊慌失措,“知夏昏过去了!”

陆梨平静地抬起头来,从容不迫地说:“不用慌张,药物作用罢了。”

“……乌月……还未解开?”

她淡淡地点头,换来叶琛一个无力地闭眼。

他以为一切都结束了……却原来只是异想天开。

“还是没有头绪?”

这次换陆梨迟疑了,她垂眸凝视着医书,好半天才回答:“乌月岂是那么容易解开的?再等等吧……”

她没敢去看叶琛的目光,更怕被他看到自己的心虚。

她终究……还是骗了他,还是选择了自私一次。

昨夜翻开阿爹的手记,乌月的解法只有一个——以命换命。

于是终于顿悟阿爹是为何而死,不是疲惫也不是耗尽心神,而是转移剧毒,蘀她娘而死。她不是圣母,不会为了知夏牺牲性命,可她清楚叶琛会。

她问自己,甘愿就这样看着他为救知夏死去吗?甘愿这个人就此沉寂在自己的生命里,成为一个永恒复现的苍白人影吗?

……绝不可能。

她终究是个自私自利的人,选择隐瞒乌月的解法,即使知夏会因此而死,她也固执如初。只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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