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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锦瑟忆凉辰-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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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应她,四下转了也不见人影。

苏锦凉不恼也不急,顾临予说不走就一定不会走的,他言出必行,定是有事去忙了吧。

她心情舒畅地转回房内想着该做些什么准备,这次定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了,要把成功转型的自己给他看,开场已经被搞砸了,接下来的不能再有差池。

整床都被翻乱了,苏锦凉站在其中兴奋地想,是先梳头呢还是寻身好看衣裳呢……对了!

她忽然猛一跺脚,转身就往外跑,怎么能把这个忘了!谢梦春的画啊!

她只要一想到这里,就兴奋得喜意直窜,脚下的步子半刻也没有慢。

顾临予如果看到了谢梦春的画该多么高兴啊……他很少提过喜欢什么,全靠她自己猜,唯一说过的便只这一样。

苏锦凉一路小跑,穿过早市上攘攘的人群,心下欢跃似雀。

沉香苑她是断然不能再回去了,可是画也要拿到的,今日是初五,寰照总要在巳时末刻出门,去城东汝陵院取情报,因着那是极重要的情报,是必要他亲去的。

苏锦凉侯在沉香苑对面的小弄子里,目不转睛地盯着大门,眸子漆黑发亮。

还是清晨,天气很冷,晨雾尚未散却,她搓着手,不住地来回跺脚,心内欣喜不安。

离巳时末刻还有整整两个时辰,可她怕,万一寰照有事要先行,或者又有什么意外,总归就是不能心安。就连在赶来的路上也舍不得慢了半分,一路飞快寻来,等这下盯着那朱红的苑门才算好了。

晨曦时的金陵城,街上卖着喷香的包子,白扑扑好大的一个,热气和雾气织在一起,看得人很是欢喜。

她就这样一直站着,风很冷,她很欢喜。

苏锦凉觉得自己这是在做一件很幸福的事情,等着将东西交至顾临予手上,看他禁不住喜悦的模样。

她又跺了跺脚,笑意盈然。

靠着冰凉的石壁久了,寒气复涌了上来,她这才觉得自己的身子其实没大好,不是她想的那样金刚无敌的。

她不住地咳嗽,手举着都疼了,眼睛却仍是盯着朱门半分不挪,偶有撑着花伞的姑娘锦绣罗裙地走了过去,她就被带开了两寸神。

粗粗地往自己身上扫一眼,才觉到狼狈与不妥帖。

真是大意啊!还说自己已经转型了呢,幸好没就这样被顾临予瞧见,待会拿了画一定不急着回去,先好好收拾一番,把危楼和宛儿教的都用上,她会比她们都好看。

她高兴地想着,忽见那朱门终于开了,巳时末刻,分毫不差,寰照正身走了出来,面色沉毅。

“寰照……”她小声地叫他。

寰照没有听见,苏锦凉探头探脑地四下望了,确定周围没有苑内中人,忙鬼鬼祟祟地小跑了过去。

“寰照!”苏锦凉开心地一拍他肩膀,寰照回身拔剑,见着是她,才缓了手劲,剑还未收半寸,已是双瞳放大,惊声问道:“锦凉,你怎么会在这里?你的伤怎么样了?弱水呢?”

“停停停!”苏锦凉本来被这冷风吹久了,脑子就有些犯晕,听他这么一咄咄逼人更是扛不住了,忙出声阻断,“寰照,我伤好差不多了,弱水知道我出来的,我来取个东西就回去,收在陆翌凡那阁子里边,左边第二层黄色匣子里的就是。”

她生怕寰照又再问些话,忙又拿话塞他:“快去吧,拿了我就回去,我都快被冷死啦!”

寰照皱眉,似有话不能语,思了片刻将手中包袱给她:“里边有衣服,你先披上,我去替你拿。”

“好,你快去,我在那边巷子等你!”苏锦凉指着那一处幽暗,便又快步藏了过去。

一路都在咳嗽,好不容易才穿过人群到了,她连忙撑在墙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紧紧按住胸口,那里的一块似乎被人用力攥紧了,怎么都透不过气来。

她撑在墙上觉得难受极了,也没力气腾手披衣服,只希望寰照能快些来。

“竟然是你!”幽暗巷子里响起一声厉喝。

苏锦凉惊觉抬头,面前那人蒙着黑纱,一身紫衣,眼神凛利地视着她。

她不由惊了一下,仍是大口地喘着气。

这人……真是像极了从前和顾临予在燕归楼遇上的那个蒙面持箭女子,如果不是她着一身紫衣,如果不是在这沉香苑外,她几乎要以为自己是又碰到了她。

“刷!”魏紫抽出长鞭,目光凌厉:“天送你来死……”

这日本是有两寸微光,这会都藏匿没了影子。

魏紫举鞭一折,目光恨然,似下一秒就要将她撕碎:“你就用命来偿我一道疤!”

苏锦凉惊得退了两步,急急摸向腰间,完了!可是连刺都没有带。这真是飞来横祸,她又忙回头望向那朱门,沉香苑那么大,一个来回,再快也要20分钟,怎么办……等不及寰照来,就要被这个变态女弄死了。

苏锦凉慌乱地想着应对之策,手摸着凹凸不平,粗糙硌人的石壁一路后退,心焦之间,只觉肺腑翻滚,竟又是涌出一口鲜血。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我阔别顾哥太久,被卫哥迷惑了神志,万一有些地方不尽到位的,筒子们谅解,我会尽快找回神韵。。

59

59、54 竹外疏花香瑶席(二) 。。。

已近晌午,金陵城铺子都大开了,贩郎叫卖,有油车缓缓地压着石板路推过来。

“哼。”魏紫冷笑一声,咄咄逼人地压下一块阴影,“你这伤也活不长时日了,整好让我来成全你个干净的死法。”

苏锦凉反手一抹,血淌下来,脏了她晨起时着的那身碎花衣裳,急急去擦,想着脏了要太不好看,手下一滞,却探到一个东西。

苏锦凉仰脸笑道:“魏姑娘,人要开心自在才活得长,你总这样两手血腥,只怕不长命的是你。”

魏紫闻言面色一变,扬鞭就挥了过来,她本就不是多话之人,被触怒至此,直接将满腔愤恨都揉在了鞭上。

苏锦凉偏身一躲,顺势滚藏在那油车壁后,听得一计沉闷鞭响,赶忙反手一挥,摘过小只油罐子,余下的整块都被奋手推翻。

沉闷的木桶咕噜咕噜地滚开来,清油泼得一地都是,推车的牛二只正待发飙,见着眼前光景却是呆了。

一瘦削姑娘,面色苍白若纸,站在这三尺湿地之外,胸前层红渐染,面无表情地伸出手。

“啪。”

牛二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功夫,手指轻轻一动便能生出火光来。

那姑娘虽是苍白病态,气势上却上半分不输人,只冷静看着前方:“你来啊。”

待牛二再看向另一边却已是心中大骇,这样恨意凌然的表情,竟源自一女子……

那女子着紫衣高挑而立,浑身都被方才的油水浇透,她蒙着面,可那狠绝还是透着目光刺骨直来。

牛二知道大事不妙,撒手弃车就跑,连回头都不敢,一路踉跄跌撞着逃了。

苏锦凉不待魏紫出手,果决撕下小片衣襟。

青天白日,原本幽暗小巷顿时烈焰如潮,风掀火,火烧风,愈战愈猛。

那茫茫火海之后已看不见魏紫的影子,什么叫鞭长莫及,这就是。

苏锦凉不顾那突响的满城喧闹,也不回头看,径自弯腰抱起先前留下的那罐木桶,走至沉香苑门前立着了。

胸口很疼,刚才那一闪一避地牵动了伤口,现在好像都能听见血不要命直冒的声音。

孱弱的姑娘抱着大木桶在这当街口绕了个圈,一点点将油浇下来,比例很不搭衬,样子十分古怪。

来往路人皆被突起火势吸引着围了过去,站在巷口或惊或嚷,还有几个高声叫着提来了大水桶,也无人注意到苏锦凉的怪异举动。

待大功告成站在那湿地圆囹之中时,苏锦凉连将木桶放下的力气都没有了,看向自己,衣服破的破,脏的脏,又是一身狼狈。

也只有等得那大火拖延些时间,魏紫要绕路要灭火都需半盏茶功夫。

苏锦凉心焦地望向朱红大门,已全然放弃了逃跑的机会,仗着自己命大在这苑门口堂而皇之地立着,横心赌他一赌,寰照会及时将画取过来。

好端端的一个金陵正午就这样被扰乱了。

灭火的势头才刚降下去稍许,苏锦凉忽又听见满街躁动,转头望去,只见那丈高烈火上突腾起一人,长鞭勾住巷口飞窗,纵身斜落,稳稳降在狱火之外。

苏锦凉也不急,覆掌一劈,木桶匝环就蹦着滚出了好远,她手执一块,平静看着,等着魏紫来。

片刻功夫,魏紫便到了眼前,一把将蓑衣弃在地上,冷冷抽鞭:“真不知道你怎么有胆子一而再,再而三。”

苏锦凉刚将点燃的火把触至地上,方圆两米内霎时即沿线燃起熊熊烈焰。

沉沉跳跃的血色看得人触目惊心,似天坠流陨。

那对街的人群见了,惊骇之余皆是赶忙抚胸□:还好赶来凑热闹逃过一劫,不然此刻就引火上身了。

“我也是被逼迫至此,不得已而为之。”苏锦凉站在那烈火囹圄之中,静然开口,隔着漫漫火光,面色依旧苍白若霜。

魏紫轻一挑,将那蓑衣覆在手上,抖鞭直入,厉声喝道:“那也不是每次都会有此等好运。”

“刷。”骨鞭径直挥了进来,灵如游蛇,缠绕不休。

苏锦凉尽力去避了,努力躲开攻势,却也不想着强抗,只求多拖延些时间,身子被逼得疼痛不堪。

魏紫因着这火亦不敢过于靠近,站在外围欲强攻不得十分恼怒,四下一顾,忽断然回鞭横扫,卷起苑墙静置的臂粗竹杆直蓄力而旋,荡击而来。

破风的速度迸袭胸口,苏锦凉无力扭转,被逼得连连退步,然那竹竿却更快,卷着重压直捣那一片嫣红。

那是一抹惊鸿之白忽掠拔天火光而入,沉闷撞痛被一个意料之外的安定身躯庇护周全,带着扑面的清冷之意,降下了这烈焰怒啸之中的恐慌。

他坚身挡在前边,分毫不差,寸发无损。

顾临予抬手即摘下那破空劲竹,就势震力一持向前,半寸抬高反旋一握向那来人,目光泠若寒潭,霎时逼退她所有傲气。他右臂一揽将苏锦凉护在怀里,见着她胸前渗出的血色斑然不由俊眉一皱,抬手即封了她气涌之血,用臂尽心护着,左手仍呈决然之势,凌厉尽显。

苏锦凉枕在那缕入鼻的清冽之气中,忽得安稳,不见周身三尺火光,伤口也似不再痛了,喉中一腥,很想抬手抱住他。

“伤走不走得了?”她听见他的沉声询问。

“能……但是还不能走。”

“是你?”魏紫挑眉,神色似有几分惊诧,“你是顾临予?”

顾临予望上来人,似曾相识那蒙面傲然之色,却也只是淡然一扫,眉目里即有了两分不耐之意,冷声开口:“有何贵干?”

魏紫卷鞭回握,眼里隐现戏谑之态:“来得倒也逢时,送你们一道归天!”

长鞭锁金龙,绕风卷然而袭,顾临予沉身而立,不闪不动,单臂举杆相迎,鞭节绕上空心之竹,上力一锁。

“砰”,只听得爆裂一声,竹尾膨散分尾,与鞭怒烈而绝。

“你不用管我……”苏锦凉急切出声。

“别说话。”顾临予右臂一锁,只将她环得更紧,左臂略持高稍许,攻势凌厉可惮,“还要留下来干什么?”

苏锦凉抬眼只能见他双目幽深若潭,神色沉静淡然,丝毫不惧,心中顿觉一慰,低声答道:“等一样东西。”

劲风又袭,顾临予依旧是单臂相迎。苏锦凉知他是挂念着自己伤势愈烈,不宜牵动,才不肯放手去搏,侧臂护她,为保她安稳周全连身势都不动半分。她虽确是觉不到丝毫动荡,可这样受束的比斗,顾临予难免会招架吃力难挡。

苏锦凉生怕他受分毫伤害,急忙出声,因伤势颇重,声音轻悬无力:“她身上湿的是油,怕火。”

顾临予闻言扬眉,横杆挑过街边一茶色葫芦,揭盖一浇,甩手即弃,扫竿卷过近旁烈焰,长竹即燃势汹汹。

魏紫闪过恼憎之意,却也是不肯输人,鞭势半分不停又袭。

火光电石,长鞭劲竹再次相交,张裂的竹尾卷着煞风缠住鞭节,环环相锁。本是千斤破空的力道,可因着顾临予的定力相护,苏锦凉在其怀中竟是半分动荡也不觉。

“住手!”朱门前忽现一玄色衣衫,男子颀长而立。

“来了。”苏锦凉欣喜低呼起身。

顾临予见状卷袖而收,魏紫不甘愈追,寰照抬手便袭出两颗碎钉。

“魏姑娘!”寰照的话音极似不喜,愠怒开口,“魏姑娘在这大庭广众,可是莫忘了自己身份!”

这话蕴着的扣竹玄机,是叫她莫忘了自己是苑内中人,低调行事的分寸。

魏紫听得这话目光更是凌然,却又逼迫不得发,只怒然举鞭一扬。

顾临予轻一扬眉,折竹推手即出,长鞭被迫节节缠上,于空中困锁金龙。

“嘭”,壮竹悉段尽爆。

魏紫被这力道震退两步,眉目满憎,却也再是无怒可抒,愤然甩袖离去。

寰照抬手挥起苑墙水缸,推空而过,顾临予举手摘下了,信手一绕,环身的火圈顿时浇熄大半。

方才喧闹终得片刻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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