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袖,哪里跑-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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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璋泰然地顺了顺灰隼的羽毛,与我道:“只是偶尔教了教它礼数,也没什么打紧的。唔,你也知道,我一般情况下不怎么爱看你血淋淋的样子。可这小家伙好像没少累你受伤罢?姑娘家么,落下些疤总是不妥的。”
听罢我便默默无言地接过秦璋手上的布条子,然后甚同情地望着灰隼被他带进了内堂。
所以说秦璋这个人总有些让我不能释怀的能力,这就让我倍感压力,愈发不敢在他面前造次。
再说此番小花的来信,这一副貌似从衣裳上撕下来的布条子上歪歪扭扭写了那么几行字,大抵是讲他们这一路奔去曈山关是披星戴月,风餐露宿,再者小皇帝又不怎么被当地的大臣待见,所以他两个就格外思念我。
我思量半晌,才扯着嗓子央秦璋给我备了纸笔,然后大笔一挥,告诉小花叫他再多扛几日,我目前腿脚不利索,实在不适合这样的长途跋涉。因此国之重任就暂时落在他的肩上,正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是也。
待纸上的墨迹干尽,我便把信纸塞进小竹筒里拴在灰隼脚脖上,让它给捎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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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午膳的时候,秦璋与我说铺子里的棺材都已处理得七七八八,倘若我要是再懒得干活,恐怕就得歇业几日了。
于是我仔细地琢磨了下,然后就很诚实地通知他我确实懒得干活,相较之下倒比较愿意去其他地方转转。
在我发表这个意见的时候,秦璋不置可否,所以我只得收拾了碗筷悻悻午睡去。
老实说,这个午觉睡得不怎么踏实。大抵是因梦境繁杂,所以我一直处在半睡半醒间,直到被街上的一阵喧闹吵醒,我方才摆脱了那个萦绕许久的梦。
一灯如豆,秦璋半披了件外袍在案后翻着一卷书,眉头微锁。
蓦地,我发觉这个场景竟何其熟悉,可却记不起是在哪个时候看见过,一时头疼难耐。
“醒了?”他大概是听见动静,便抬了头来看我,但我却瞧不仔细他的神情。
于是我就裹了被子往靠枕上蹭了蹭,说:“唔,这天都黑了,有倒是……诶?狐狸,你为什么在我屋里?”
“这几日我一直在,只是你没看见罢了。”他坦然将书卷重新抖开,我顿时欲哭无泪,“哦,关于清誉之类的事你大可不必担心,左右这里也没什么人知晓,何况……”
我抚额轻叹,“何况你是个断袖,这个我明白,但倘若花花日后问起来,我总不方便与他交代。我这么与你共处一室,又是为哪般?你看不如这样,你眼下就出门去,我再重新醒一遭,咱俩就权当没这件事如何?这么一来就能省去不必要的麻烦,你也知道,我是个怕麻烦的人——唔,狐狸,你怎么过来了?你你、你不要凑我这么近,很热的。”
我望着眼前与我几乎鼻尖贴鼻尖的秦璋,心如擂鼓。可在重重咽下一口唾沫后,却不能理解我为何要对着一个断袖心如擂鼓。
秦璋斜斜勾唇,眸光流转在我掉了一半的亵衣上,然后他抬手轻挑了挑那根不仗义的衣裳带子,它便散了开来。
于是我慌忙去捡那根关键时刻掉链子的衣裳带子,一时不查,人已被秦璋抵在了床角角了。
我讪笑着伸出一根手指抵住他硬邦邦的胸膛,然后颤巍巍地道:“狐狸,我知道你是顶不爱听断袖俩字的,可这件事它终归是个事实,你不能总这么去逃避它,何况……”
“唔——”
我不得不承认,这个柔软的触觉同样熟悉,但如今这个情形却不甚正常。
只因我这么一个如假包换的女子竟与一个如假包换的断袖唇唇相抵,这叫广大思慕狐狸的断袖同胞情何以堪?
况且我此时已没有抵抗的余地,这就太令人心寒。眼下,我的一只手正被自个儿卡在背后,而另一只手却被狐狸捏在掌心,且伤了的腿并健康的那条腿一起压在狐狸的膝盖下,虽说谈不上疼,但却不能挪动半分。
湿…热的唇瓣在我那两片干燥非常的唇上温柔辗转,抵死缠绵,这么就搞得我一时间丧失了正常思考的能力。
然后在此期间,狐狸竟还腾出个时间来温声与我道:“阿歌乖,来,把眼睛闭上。”
然后,我就把眼睛闭上了。
所以这就显得很奔放了,因为我两个实在没有立场来做这件事情,并且根据我对狐狸那一瞬略有停顿的动作来判断,我如此乖顺的举动显然也不在他的预料范围内。
再然后,我只得默默地红了一张老脸。
世人说女人心海底针,这个话不是没有道理。
半晌,狐狸才略微喘着点粗气将我放开。
“狐狸……你太讨厌了!”我望着他染了几分绯红的脸颊,鼻子一酸竟然扑簌簌地落下泪来。
他叹了口气在我一旁翻身坐下,然后将他那衣料上好的一副衣袖举到我眼前擦了擦滚落的泪珠儿,口吻很是严肃地说:“你这个犯了错却屡教不改的毛病,只能按老办法来教,不然以你的记性,三两天就又抛到脑后去。况且如今我也不能再……所以你不许再胡闹了。”
我因憋得狠了,所以就一直地倒抽气,眼下被他这么一说,就怎么也回不上话来,只能撒气地揪着他的袖子擤了擤鼻涕。
可狐狸只是垂眸看着我,眼底似有难以名状的痛楚,一如常年弥漫山间的大雾般,不能散去。
“阿歌,我该拿你怎么办?”狐狸阖了双目仰首倚在靠枕上,右只手撑着我已麻木了的左脚一下下揉着,一句话轻的似呵气般,几乎叫我听不仔细。
许久,我才倒腾顺了气,于是格外平心静气地答他道:“我饿了,去弄桂花糕来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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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在这个纷乱的世上,我沈凤歌自问没有几个可全心信任的人。唯有的这一两个,譬如花月,譬如秦璋,他们了解我就好比自个儿的指掌,可他们的心思,我却不能参透。
参不透就不去参,这是我的理论,所以他两个的诸多作为,我大都不去过问。
若非是危及社稷大义的要命大事,那我终此一生也不会对他二人真正地瞪一瞪眼,何况狐狸只是不慎吻了吻这件扯不上台面的事。
我不是大家闺秀,自小就没有被养在深闺接受三从四德及女戒教育。我的童年充满了刀枪棍棒,少年玩伴多是兵卒将领,学的就是不拘小节,义字当先。加之我的师父天机老人一向行为洒脱,不拘泥与世俗,这就造成了我不能与一般女子融洽相处的另类性格。
所以说针对于狐狸吻了我这件事,我就没有扇他一个大耳光或者与立时他绝交这样的动作发生,因我认为左右这并不是诸如剁了我的手脚这样人神共愤的大事,我也就没理由一哭二闹三上吊,这个不符合我的思维逻辑。
但我心里不顺畅,这却是个实际的事情。
我总觉得狐狸既然看上了花花,那势必就得专心地看下去,合不该半路再跑出来调戏调戏我,这就太令人伤感。
何况他也不能将我凑合地当做是花花,就算我两个是同门,但总归是有性别区分,花花才该是此间的正主。
可鉴于狐狸此番激烈的反应,我决定往后不再同他频繁地提及此事,免得又生出什么幺蛾子来。
而由于我醒来后的这一段插曲,就导致我忘了要询问狐狸的事情。
我其实只是要问问他,我是不是曾到过一个种满了梨树的小院,那院墙上铺满着金黄的琉璃瓦,盈盈折射着和煦日光。
这是我不断徘徊的梦境,但这个场景却让我不能踏实。
23第二十二章 诈死脱逃(捉虫)
腊月初三,天降鹅毛大雪,森森地天寒地冻。
漫天飘扬的雪花如同碎纸片样密密地散落下来,几乎封住所有的去路,马车轮子压在厚实蓬松的雪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我裹着一张羊毛毡缩在如今这辆破旧的马车里,跟前只放了个余有残温的手炉。左手边的一副薄棺无论怎么看都甚碍眼,可我却不能将它扔在这荒山野岭里,只因眼下这副棺材里正躺了个顶重要的人。
“秦婆婆,前面的几条路都被大雪给封了,咱的马车过不去,你看是不是要折回宣城呀?”赶车的小厮狗娃子打起帘子探头进来问我,一张颧骨挑高的脸被冻得通红。
“咳咳,狗娃子,我儿生前就惦记着回家乡去,可这些年战火不断,咋着也没机会。哎,他如今去了,老身说啥也得叫他走的安心。咱还是再往前走走罢,等到下一个村子上,咱再商量。”
“这……”狗娃子脸上一时作了难,踌躇半晌,才听他道:“婆婆,不是我不肯把活干到底,而是你这趟路实在不容易走,弄不好就要车毁人亡。这样,等到了下一个村头上,你们就把我搁下,佣金我如数退一半给你,你用这钱再去请个车夫。这活呀,我是不敢做下去了。”
听罢,我捂了半张脸哀叹一番,频频数落如今世风时下,年轻人太没有责任心云云,直说的狗娃子不胜其烦,迅速回归其工作岗位继续奔命。
我挑起车帘望一眼车外苍茫的天地,心头略有慰藉。总算,我与秦璋两个是逃出了宣城。
三日前,纥雷忽然间换了宣城里的布防,柔然军在城里大进大出,约莫是战事在即。并且由于我悄无声息地从纥雷霸占的那方太守府里凭空消失,所以就搞得整个宣城不得安宁,巡查兵三天两头地光顾忘川棺材铺,结果就逼迫得我与秦璋两个不得不着手于布置卷铺盖走人这件事。
尽管我彼时有着一张能够以假乱真的人皮面具去糊弄搜查兵,但由于纥雷这个人一向多疑,所以就算几番盘查之下没能够在宣城内找到蛛丝马迹,他也仍然不肯放松半点警惕,这就让我与秦璋格外苦恼。
走投无路之下,秦璋就想出个冒险的法子——诈死出城。
可这个诈死必须要诈得十分有水平才能够瞒天过海,就譬如说我两个中的一人只能死于诸如瘟疫这样的恶性传染病。
然后秦璋欣然采纳了我的这个建议,并且帮我备齐了糖浆和能够散发尸臭味道的药粉。
再然后他就施施然躺上软榻,任由我将他那一张白净的面皮弄得惨不忍睹。
“狐狸,这糖大泡太恶心了,往后再别给我吃什么蜜饯了。”我指了指他手臂上的“糖脓疮”,嫌恶道。
秦璋风轻云淡地望了我一眼,缓缓说:“你的脾胃虚寒,甜食不易消化。原本我就不怎么喜爱看你吃那些零嘴,眼下倒刚好了。”
于是我默默去后院的深井里打来一桶水,准备将狐狸满身的脓疮给洗洗,以恢复蜜饯们原有的地位。可当我将水搬回屋里的时候,秦璋已然在软榻上阖了双目,气息全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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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秦璋服下的龟息散只有四日效力,四日后倘若不拿药石来解,那我当真就要为他备一口棺材了。所以我只得一掷千金请来个不怕死的车夫,匆匆卷了点细软直接奔赴东城门。
不出秦璋所料,纥雷果然亲自率人来验尸。
几个仵作绕着棺材转了几转,被尸臭味熏得纷纷掩鼻躲避。再者因秦璋已满面“烂疮”,仵作们都不敢太过接近,于是就各自应付着回了纥雷。
纥雷得了消息后同样避之不及,责令我三个迅速离开宣城,以避免瘟疫扩散,这就达到我预期的效果,于是快马加鞭离开宣城。
从宣城赶往曈山关的路统共分为一近一远两条,而我则在狗娃子的强烈抗议下选择了其中距离较近却蜿蜒曲折的一条。
狗娃子就此上了我的这辆贼车。
狗娃子对我的行事作风感到非常不满,他认为我除了给钱给的爽快外,在使唤人方面实在是不遗余力。
但这是个没有办法的事情,因我不能以一人之力将秦璋从马车上搬下来,而他又必须透气通风,所以这就得假以狗娃子之手,不然我就太对不起狐狸了。
这么捱过去两日,终于捱到天降大雪,我甚欣喜。因为终于寻到一个自然而然的借口来将狗娃子打发回去,而不是趁着某个大伙都在歇息的深夜来将狗娃子敲昏扔进道旁的杂草堆里。
狗娃子终归是个有责任心的车夫,他按照约定将我与秦璋两个送到了下一个村子上。尽管这个村子甚贫瘠,但总算给了我们一个落脚之处。
鉴于我目前带着一口棺材,又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婆婆形象,所以就很难大大方方地投宿到村民家里,只好退而求其次,将就着在村里一个不起眼的破草棚里把秦璋从马车里抬了出来。
至此,狗娃子的使命总算圆满完成,他觉得很欣慰。一方面来讲,他是在感激上苍让他既赚了钱又没有得上瘟疫,另一个方面来讲,他是在庆幸遇上了我这么一个糊里糊涂的老太婆,因我在分别时将拉车的那匹马送给了他。
挥别了狗娃子,我就着手于将秦璋救醒这件事情。
由于时间耽搁的比较久,所以他的情况已不容乐观。但所幸秦璋将这一切都掐算的比较到位,他彼时就料到我不能找来一个砂锅去熬制汤药,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