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王的宠妾:胭脂染帝业-第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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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当初这么说,我的确有意让这对刘氏兄弟为了我争夺汉国君王尊位,引起汉国内乱。
他的眼中浮现丝丝缕缕的豪气与霸气,“只有位尊九五才能更好地保护你,只有我当上汉王,你我才能厮守一生。容儿,汉王之位,我志在必得。”
是我激起他和刘曜的斗志吗?是我激起他们的野心与权欲之心吗?还是他们本就有野心,只是没有那么强烈而已?
刘聪面色冷沉,威霸慑人,“这一日很快就会到来,容儿,我要你当我的王后,与我并肩而站,看我强大汉国、成就不世功业;看我开疆拓土、名垂竹帛青史!”
我在他的笑容里看见了他的千丈斗志、万丈雄心和王者之风,不自禁地呆了。
他唤道:“容儿……容儿……”
我回神,淡淡一笑。
“你早点歇着,我先走了。”
“嗯,王子早点回府歇息。”我看得出来,他不想就此与我分别。
“容儿……”刘聪忽然伸臂揽我入怀,越抱越紧,掌心摩挲着我的背,“成大事者不可太过儿女情长,我却不这么认为。铁汉也有柔情,上位者也可以是痴情种,容儿,江山与美人,我都想握在手中!”
良久,他松开我,轻轻一吻我的脸颊,尔后,转身离去。
我默默地望着夜色,一时感慨,一时叹气。
——
正要入睡,刘曜来了。
他为我穿上貂裘,说要带我去一个离月亮最近的地方看月亮。
今夜的月亮很亮,虽然只是一弯弦月,与万千星辰争辉,却皎洁如乳,仿如一枚精心雕琢的白玉。
离月亮最近的地方,原来是流云轩的屋顶。
我们坐在屋顶最高之处,寒风呼呼,寒气袭身,他用大氅包着我,长臂揽着我,如此一来,就没那么冷了。
弦月和星辰近在眼前,仿佛触手可及,然而,遥不可及。
“假如是夏夜,坐在屋顶看月亮、看星星,更为惬意。”刘曜语音低沉。
“冬夜看月亮、看星星,我们会结成冰。”我笑道。
“容儿,喜欢吗?”
“嗯。”
“我真希望,余生的无数个夜晚,就像现在这样抱着你,一起坐在屋顶看月亮。”
我无语,他这个愿望,也许穷其一生只能是一个美好的愿望。
他揽着我,我没有抗拒,也许是因为冷,也许是因为我知道,他不会冒犯我。
风冷凄凄,霜重屋瓦,苍穹的如弓残月似乎也冷得发抖。他不说话,我也不出声,整个王宫静谧如斯,整个夜空广袤无际,穷极目力,也无法望到边际。穷尽脑力,也无法预料下一刻、下一日会发生什么。
过了良久,刘曜问:“容儿,四哥与你告别过了吧。”
我颔首,他笑起来,“那你多陪我一会儿。”
我笑睨着他,“结冰了怎么办?”
他用力紧紧揽着我,“倘若结冰了,我给你捂热。”
我挣了挣,“有点儿透不过气。”
他缓了力道,“容儿,明月当空,不如我们想想咏月诗句吧。”
“好呀。”坐在屋顶吹风、赏月,也有点无聊,不说点儿什么就更冷清了,“我先,《诗三百·月出》,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曹操《短歌行》,明明如月,何时可掇。”刘曜立时接口。
“曹操《短歌行》,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曹植《怨歌行》,明月照高楼,流光正徘徊。”
“班婕妤《怨歌行》,新裂齐纨素,皎洁如霜雪。裁作合欢扇,团团似明月。”
“都被你说了。”他冥思苦想,想了半晌才道,“我想起来了,这句你一定不知道。”
“说来听听。”
“明月何皎皎,照我罗床帏。忧愁不能寐,揽衣起徘徊。”
他这两句,的确没听过,也从未在诗书、籍册中见过。
刘曜得意道:“还有两句,我保证,你在历代诗书中没见过。”
我笑,“洗耳恭听。”
他念道:“明月皎夜光,促织鸣东壁。玉衡指孟冬,众星何历历。”
“确实没听过,也没见过,这四句出自何处?”我大为惊奇。
“我辗转得到一册残本,是前汉无名氏所作的古诗。”
“那不算,世间只此一册残本,我又怎么会知道?”《|wRsHu。CoM》
刘曜宠溺一笑,“好好,算你赢了。对了,六弟才高八斗,日前做了一首不伦不类的曲词,说是听到坊间一个歌女在抚琴,他就照着那曲子写了曲词,我看着挺有韵味的。”
我来了兴致,问:“是什么样的曲词?”
他从怀中取出一张白纸,展开给我看:
相思
落花三千 相思漫长 谁惜流年
似雾非雾 似烟非烟 心有相思弦
琴弦断了 苍天老了 谁曾记如霜明月
情如流云 爱如飞花 相思无断绝
对酒当歌 人生几何
谁思念 朝朝暮暮 谁相伴到老
*
暮色斜阳 浮光漫长 如何怜惜
似浓非浓 似淡非淡 如何携手言爱
琴弦断了 苍天老了 谁曾记如霜明月
情如流云 爱如飞花 相思无断绝
*
落花三千 相思漫长 谁惜流年
似雾非雾 似烟非烟 心有相思弦
琴弦断了 苍天老了 谁曾记如霜明月
情如朝露 爱如短歌 相思有断绝
*
此曲字词浅显直露,情意绵绵,感叹光阴,道尽相思,的确别有韵味、别具一格。
我莞尔,“不知道唱出来是怎样的。”
“改日你问问六弟。”刘曜移过我的脸,目光灼灼,“容儿,对我而言,相思无断绝。”
“我明白你的心意。”我不自在地垂眸。
“琴弦可断,苍天会老,我心如明月,此情永不变。”
他靠近我的唇,我连忙别过脸,没想到,他还是侧过头,吻住我的唇。
残月冷寂,夜色如染,我陷落在他的火热中。
胭脂染帝业【十三】
刘聪、刘曜离开汉都,率军出征,此后,我在汉国王宫的日子真正的安静了。
平时只有蒹葭、苍苍陪着我,偶尔到流云轩附近走走,仅此而已。汉王刘渊只是给我一个名分,未曾来过流云轩,呼延王后和张夫人也就不会视我为眼中钉,因此,这一后、一夫人与我不相往来。
起初还担心刘和会有所行动,一个月来,流云轩人迹罕至,我的防备之心慢慢松懈。
听闻刘乂训练了一个歌姬,唱曲为汉王解闷。
这日,我随处走走,听见了远处传来的隐隐约约的琴声与歌声,音律和唱词都很熟悉。
是那曲《相思》。
循着歌声找去,我看见,小亭中一个男子优雅地抚琴,一个女子轻盈而立,启口而唱。
“是六王子。”蒹葭提醒道。
“这曲子真动听。”苍苍赞叹道。
我走过去,站在小亭外听这曲子。刘乂看见我,朝我一笑,继续抚琴。那歌姬淡淡看我一眼,兀自唱着。
歌姬容貌清秀,淡淡匀妆,胜在年轻,别有清新淡雅的韵致。其所穿也是清雅的淡绿色袍服,犹如墙角一朵随风摇曳的兰花,亭亭玉立,引颈而唱。
那熟悉的曲词经她唱出来,空灵清澈如天籁之音,又别有一番风韵缠绵的韵味,缭绕在半空中,经久不散,令人神清气爽、烦忧顿消。
她将此曲的内涵与意境都唱出来,不知道刘乂从哪里找来的歌姬。
一曲唱毕,歌声歇,琴音止,我拊掌,“好曲,好琴,妙音佳韵。”
“母亲过奖了。”刘乂站起身,含笑介绍,“兮兮,这是单夫人;母亲,这是兮兮。”
“夫人。”兮兮淡淡一礼,颇为冷傲。
我笑一笑,“乂儿,我有事跟你说。”
刘乂让兮兮先退下,“母亲有什么吩咐,尽管吩咐孩儿。”
我道:“也没什么,这曲《相思》,是你作词的?”
他一愣,随而笑道:“《相思》并非孩儿所作。”
“不是你?那是谁?”我诧异,刘曜不是说,是刘乂所作吗?
“是五哥。”他摇头失笑。
“将军?”我更不解了,为什么刘曜要假称是刘乂作词?
刘乂解释道:“母亲,五哥作这曲《相思》,是为母亲而作,向母亲表情达意,以表相思。”
刘曜何必说是刘乂所作?这曲《相思》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刘乂好像也明白了其中关键,笑道:“五哥不想让母亲知道这曲《相思》是他所作,想必是不想母亲心中有负担吧。五哥在儿女私情上,不像四哥那么坦率直接。”
我还是不太明白,刘曜也对我表明过心迹,还霸道地吻我,不像那种隐藏心事、羞于表露心迹的人,作一曲词怎么就不敢让我知道是他作的?这不像他的行事作风。
难道,他不想让刘聪知道他这招?也不想让刘聪知道他和刘乂亲厚?
“孩儿无意间看见五哥这首《相思》,觉得很适合弹唱,就强行要来谱曲。”刘乂玉致的眉宇凝着温润的笑,“没想到唱出来真的很动听,过几日,孩儿就让兮兮唱给父王听。”
“你年纪轻轻就会谱曲,堪称当世神童。”
“母亲过誉了,孩儿哪里是什么神童。孩儿平日里舞刀弄剑,烦了就抚琴谱曲,假如父王让孩儿带兵出征,我才不屑吟诗弄月呢。”他皱眉道,腮帮子鼓鼓的,显然很不满汉王不让他出征。
“等你再大一点,就可以带兵出征了。”我宽慰道,“对了,你会弹奏《越人歌》吗?”
“会,母亲想听?”
我点点头,刘乂坐下来,修长的十指抚按冷弦,熟悉的音律流泻而出……
我拿起腰间佩戴的青碧玉玦,细细抚摸,母亲,我应该何去何从?
——
回到流云轩,蒹葭沏了一杯茶,苍苍带着一个身穿粗布衣袍的中年妇人进来,道:“夫人,她在王后那边掌事,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奴婢见她鬼鬼祟祟的,就问她什么事,她说要见你。”
这妇人低着头,并非鬼鬼祟祟的样子,反而淡定得很。
“抬起头,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见我?”我缓声问道。
“奴婢有要紧事向夫人禀报,还请夫人……”妇人微微抬头,双目闪烁,示意我屏退左右。
“你们先下去吧。”
蒹葭、苍苍不情愿地退下,妇人上前三步,如狼似虎地盯着我,像要吞了我似的,我骇然一跳,略微往后仰,“你做什么?”
妇人狂喜地笑,“你是小姐……奴婢认出来了,你真的是容儿……”
我更惊骇了,这妇人竟然叫得出我的名,她究竟是谁?
仔细一瞧,虽然她年过四十,脸上细纹如麻,气色不佳,但这张脸,好像有点似曾相识……
她激动地握住我的手,“你不认得奴婢了?奴婢是小晴,是你母亲的陪嫁丫鬟。”
小晴?晴姑姑?她真的是晴姑姑?
虽然她和当年的晴姑姑有几分相似,但是,时隔多年,我不敢断定她就是晴姑姑。
她说了几件母亲和我的事,我才确定,她就是母亲的陪嫁丫鬟,小晴。
我抱住她,相拥而泣。
原来,自从母亲过世后,父亲担心她说出母亲去世的真相,就赶她出府,怪不得当年她突然失踪了。
她身无分文、流落街头,被人贩子抓了,卖到洛阳,被刘渊的发妻呼延氏买入府。由于她生了一双巧手,精于女红和羹汤,呼延氏就留她在身边伺候,虽然她在下人中的地位不是很高,但是这些年来,呼延氏跟随刘渊去哪里,都带着她。如今,她为呼延王后掌管衣物和膳食,也算有头有脸。
我进王宫这几个月,晴姑姑见过我几次,但是没认出来,因为当年她离开泰山羊府时,我还那么小,到如今,容貌变了很多。她认出我,是因为那曲《越人歌》和那枚玉玦。
“刚才奴婢经过那里,听见你和六王子在小亭中谈话。六王子弹奏《越人歌》,你呆呆地看着那枚玉玦,奴婢才敢确定,你就是小姐。”晴姑姑涕泪交加,不停地抹泪,“没想到奴婢此生还能见到小姐……”
“晴姑姑,我们在此相遇,是好事。”我也是悲喜交加。
“对对,是好事,应该高兴。”她引袖拭泪,嗓音微哑,“小姐,奴婢听闻你当了皇后,怎么会在汉国?怎么又变成单夫人?”
“此事说来话长,待我慢慢告诉你。晴姑姑,你应该知道母亲的事,你告诉我,母亲嫁入羊府之前,是不是心有所属?那人是不是司马衷的父皇,武帝司马炎?”我拿出那枚玉玦,“这枚玉玦,是不是武帝送给母亲的?”
“既然你都知道了,我就不瞒你了。对,夫人和武帝一见钟情,后来嫁入羊府,饱受凌虐,悲惨一生。”晴姑姑重重地叹气。
那年,母亲是孙家的掌上明珠,姿容清美,以擅奏秦琵琶名动洛阳,才貌俱佳,上门提亲的人多不胜数。姥姥最疼爱母亲,说一定要给母亲找一门好姻缘。后来,母亲出城踏青,偶遇司马炎。虽然他已届中年,但其不俗的谈吐、雍容的气度、惊世的才华,让母亲印象深刻。过了半个月,母亲游河时再次和他相遇,为他温润而略带霸气的言行、气度倾倒。这次,他听母亲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