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于望族-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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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处?九丫头祖父是资政大夫,父亲是举人,论身份,论家世,可是一点儿都不输给十丫头!”
柳氏坐直了身体,仔细想了想,似乎真有些道理,她从前没把六堂侄女放在心下,因此没想起她来,但现在这么一说,似乎也不错……她忽然记起一件事,忙道:“女儿记得……六房不是败落了么?前几年女儿回来时,还听底下人说六婶病了还要向二太太求药。可怜儿一见,倒没觉得他家穷了?!”
于老夫人微微笑道;“九丫头能干着呢。十岁开始就接过了管家大任,又给家里置办了一两处产业,如今到过的比几房偏支还要富足些,你六婶真真是个有子孙福的。”
柳顾氏稍稍掩了口:“这……他家哪来的银子置产?难道是当年瞒下的?别房的叔伯兄弟们……就没个说法?”
“是变卖了家里库房的几样老东西才得的银子。”于老夫人倒没放在心上,“都是你六叔在任上得的东西,不是族产,别人也不好说什么,况且变卖物品一应事宜都是九房出面,老七插不进手去。”
“我说呢!”柳顾氏眼中微露几分讥讽之色,“别人倒罢了,六房有油水,七弟是绝不会放过的!”又有些泄气“,既是这样能干的孩子,我倒不乐意了!万一叫东行成了气候,我岂不是失算了?!“眼睛又往碧纱橱里膘:“还是十丫头吧!顶多把她记在二太太名下!“
于老夫人皱着眉看她,半晌,叹了口气:“你怎么就想不明白?!”说罢叫了吉祥过来,“我去后头略歪歪,你待你嫂子弟妹们客气些!“便扶着丫头走了,五福连忙从外头进来,扶住了她的另一边手臂。
柳顾氏听不明白母亲的话,又见丫头们进来侍候了,不好追上去问,只得闷闷地坐下。她的丫头春香从外头进来,见她闷坐,便问她怎么了。
春香是柳顾氏心腹丫环之一,因此后者对她一向信任,便把母亲不赞成自己选择文娟为侄媳,却看中了文怡之事告诉她。春香眼珠子一转,轻笑道“老夫人这是老成之计,夫人怎么就不明白呢?就小姐家里的情况,奴婢也听人说起过。奴婢想……大少爷娶媳妇,嫡出庶出都不重要,能不能干也在其次,最要紧的,就是别让他得了妻族之力不是?”
柳顾氏怔了怔,脑中灵光一闪,露出喜色:“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文娟就算是庶出,也是进士之女,又有嫡出和庶出的两个小兄弟,若是将来嫁给东行,生了孩子,女子为母则强,谁也担保不了她不会起异心!到时候念着骨肉之情,反而不好下狠手!
可是文怡确实独女,而且上无父母庇护,下无兄弟支持,东行娶了她,顶多是得了一个能干的妻子,却借不上妻族之力,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柳顾氏面上露出了喜色,但是一转念又想起文怡的母家似乎也是官宦门第,还是要先打听清楚其底细,在行事不迟!
柳顾氏心里拿定了主意,便仿佛去了心头大石,一脸轻松地往东暖阁去了,倒叫那帮太太们吃了一惊,不知她为何忽然和气起来。
春香见她跟前有了人服侍,便寻了个空儿,溜了进去,朝廊下聚在一起小声说话的几个丫头中的一个使了眼色,就拐进一处偏僻的游廊里。
那丫头低头跟了上来,左右前后看了看,方才低声问她:“姐姐有什么事?”
春香笑了笑,拧了她脸颊一把:血血好妹妹,你托我的事,方才我都说了,夫人虽没发话,但瞧她的神色,八成是应了的!”
那丫头喜出望外:“当真?!”春香点点头,又小声道:“回去跟你们主子说,叫他警醒些!可别出什么差错!”那丫头连连点头,再瞧周围一眼,便迅速溜了回去。
她回到董院正堂里,进了西暖阁,见外间只有几个丫头在收拾杯盘,便扒在碧纱橱门上,小声叫:“少爷!少爷!”
文怡正睨着又一次给自己倒茶的东行,见他一脸的小心讨好,心里便软了几分,低下头,正犹豫是不是听他解释几句,也许他是有苦衷的?却忽然听到有人在门上叫唤。柳东行扭头去看,迟疑了一下,便丢下一句:“我去去就来。”然后立时走过去了。
文怡看着那丫头扯住柳东行的袖口出了门,冷笑一声,伸手捻了一块琥珀核桃仁,又咬了一口。
第五十二章 一波未平
柳东行跟着丫环来到门外,见廊下的一堆丫环齐齐转过头来看自己,便立时摆出一副钝钝的模样,傻笑了一下,然后将视线停在其中长得最漂亮的一个丫头脸上。那丫头脸一红,恼了,冷哼一声,便抬起下巴扭身就走。剩下的丫头有偷笑的,又撇嘴的,也有面露鄙夷的。柳东行察觉到有人在轻扯自己的袖子,也没空继续装模作样了,转身就跟着那丫头往另一边游廊的方向走,直到出了前院,到了一处无人的角落,方才停了下来。
柳东行低声问:“冰蓝,你到底有什么急事?等回头再说不行么?”
冰蓝闻言不得不稍稍收敛了脸上的兴奋之色,左右瞧瞧,方才红着脸给柳东行赔罪:“奴婢太过高兴了,因此一时心急……”接着又飞快地将好消息告诉他:“方才春香姐姐来告诉我,说是那件事……成了!”夫人心里已经许了,不过还未发话罢了!
柳东行怔了怔,眼中飞快闪过一抹狂喜,但他很快就冷静下来,想了想,皱眉道:“春香刚才告诉你的?可有人看见你们说话?你立时就叫了我出来,也太大意了!万一叫人看见起了疑心,不但事情有了变数,还会连累春香!”
冰蓝吃了一惊,心下想想,便慌了:”那怎么办?奴婢忘了……太高兴,就没留神……越想越怕,眼圈立刻就红了。
柳东行心中叹了口气。他并不觉得意外,若真是机灵又聪慧的丫头,也不会被派到自己身边,还好这冰蓝是个老实的,只是有些迷糊,却不至于坏事,便安抚道:”先别慌!如今补救还来得及,你们是亲表姐妹,你又是夫人安排到我身边的,夫人的性子,一时半会儿是不会怀疑你们的,若他真的问起,你就说……“想了想,”这里是夫人的娘家,屋里都是夫人的侄儿侄女们,侍候的丫头都是顾老太太跟前得用的,你怕我表现得不够得体,会失礼于人,倒丢了夫人的脸面,所以特地提醒一声。若是夫人再问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念头,你就把我盯着漂亮丫头看的事告诉她!“
“咦?!”冰蓝吃了一惊,想起方才的事,“少爷您……是故意的么?”
柳东行笑了笑,没肯定,也没否定。其实他方才只是碰巧了,想要装出庸俗又不堪大用的假象来,倒没料到正好能派上用场。他正了正神色:“你说春香告诉你,夫人已经应了,她到底是怎么说的?”
冰蓝到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将春香与她的对话都重复了一遍。柳东行皱着眉听了,犹有些不足,却也知道不能心急,只好吩咐她:“等得了空儿,你遇见春香时,避开众人把事情详细再问一遍,回来说与我知道。”
冰蓝连连点头,又眨着双眼满目希冀地问:“少爷,若您娶了称心如意的少奶奶,是不是就能分家出去了?”
柳东行怔了怔,微笑道:“不管能不能分家出去,我答应你们家的事,是绝不会忘记的。”
顿了顿,“来这里之前,我在夫人面前提过,在外头认得一位好朋友,家里是做生意的。他家里出了本钱,让他在外头自己学着开店,我便入了一股。这是我头一项产业,又不懂经营,所以向夫人讨一房家人过去照管。当时春香就说动夫人派了你哥哥嫂子,眼下只怕已经动身离开恒安了。等他们到了归海城,捎信回来说那不过是桩小生意,没什么油水,夫人就不会再放在心上。过的一年半载,你哥哥以接老人出府荣养为由,求了夫人放你爷爷出府,我在寻个理由将你哥哥嫂子正是讨过来,连去官府办手续都用不着。”
冰蓝一阵激动,只是还有些不可置信:“真的么?就这么简单?”又有些害怕,“我哥哥嫂子先前并没有当过差,一直是在府外住着,如今得了差事,万一上了奴婢名册……”
柳东行笑笑:“夫人日理万机,怎会想起这样的小事?况且府里的人,不在册上的人多了去了,你父母就不在上头!我在管事那里已经打点好了,你哥哥嫂子的名字在一年都不会上册,等到年下盘点时,他们早已记在我名下了。你父母都没了,如今只有你爷爷和你在府里当差。等你哥哥嫂子在归海城安顿下来,再接了你爷爷过去,又脱了籍,谁还知道你侄儿是什么出身?!只要我不发话,他要读书科举,都没问题!”他心中倒有几分庆幸,婶娘为了避税,只将家中有执役的男女仆妇登记入册,其余人等一律隐匿起来,虽说这是时下世家大族常用的手段,倒是无意中帮了他的大忙!
冰蓝兴奋得脸红了,柳东行连连提醒,她才强自按捺下来,真心实意地道:“好少爷,我小侄儿生来就聪明,外头人都说,若不是出身不好!将来举人老爷都做得!只要他能有出息,我愿意一辈子给您做牛做马!“
柳东行微笑道:”我用不着你做牛做马,只盼着你们家能好好替我办事,我是不会亏待你们的。“又小声提醒,〃 没旁人在还罢了,当了人的面,可别把这‘你‘呀‘我’呀的话带出来,得罪了上头,我可就你不得。〃
冰蓝连连点头,眼珠子往周围转了一圈,便颠颠地跑了。柳东行不由得一笑,忽而看见有人走近,忙摆出一脸不 满,不服气的表情,转身往后院走。
文怡在原座上等了半响,也不见柳东行回来,脑中总是回想起方才那个脸生的丫头揪住柳东行袖子的情形,心下 问问的,却又不可抑制地想知道他们到底出去做什么,犹豫了好一会儿,瞥见文娟叫丫头多拿一碟瓜子儿来,便 往自己面前的点心盒子里抓了一把南瓜子儿,用帕子包了,起身走过去,倒在文娟面前的空碟里。
文娟心里想起自己丢下文怡与柳东行独处,本有些讪讪的,见她神色间丝毫没有见怪的意思,便露出笑来,拉着 她的手道:”九姐姐,你一个人坐在那里不闷么?过来跟大家一块儿玩吧?“
不等文怡回答,文慧便在那里吃吃地笑:“九妹不爱这些诗呀词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何苦为难人家?”文娴皱眉瞥了她一眼,她却毫不在意的回过头去,两眼盯着柳东宁,掩嘴笑着柔声催促:“快呀?大才子也有力竭的时候了?等这支香点完,你要是还写不出一首完整的诗来,可是要罚酒的!”
众人都起哄,当众夹着声音:“还是别勉强了吧?柳表哥方才已经写过一首了,那香烧得又快……”柳东宁头也不回的插了一句:“我已经有了两句了,你们且别催我!我能作出来!”可柔憋红了脸,文慧似笑非笑地瞥了瞥她,伸出手去,有一下没一下地替柳东宁磨墨。
文怡对文娟笑笑:“我在诗词上只是平平,就不凑趣了,况且我在那头坐着,也乐得清静。总不好抛下客人不管的。”文娟脸一红,小声说了句“谢”,便不再强求了。
文怡走出外间,往东暖阁方向看了看,见自家祖母正抱着二伯母段氏所生的十九堂弟文孝,脸上露出慈爱的笑,侧耳细听四伯母刘氏说儿子的婚事。
她心下暗叹,正要转身往回走,却听的几个丫头聚在中堂一脚说闲话,其中一人在低声数落柳家东行少爷“色迷迷地”盯着她瞧,一点儿教养礼数都不懂。
文怡皱了皱眉,盯了那丫头一眼,认得她是与老夫人跟前的二等丫头,眉眼间有几分俏丽,在萱院里倒还算得上出挑,只是平日态度傲慢,嘴巴又不好,让人颇为不喜。文怡不由得心下着恼,却不知道是恼丫头不懂礼数忘了身份径自指责客人,还是恼柳东行眼光不好,居然能看上这样的庸俗女子!
一转头,她又看到方才把柳东行叫出去的丫头从游廊另一头跑了过来,小脸红扑扑地,眼里的兴奋还未消,也不知道是遇到了什么好事。文怡只觉得牙根有些发痒,一摔袖子,便扭头回了里间。
她才坐下一会儿,柳东行便回来了,不知为何,妄想她的眼中也带了几分喜色,跟先前相比,忽然大胆了些,居然明晃晃地将点心盘子送到她跟前,引得对面众人侧目,还恬不知耻地笑着说:“这个味道不错,九妹妹也尝尝?”
谁是你九妹妹?!
文怡强忍住掀翻盘子的冲动,皮笑内不笑地道:“谢谢柳公子的好意,我不爱吃这个,您请随意!”
柳东行愣了愣,讪讪地缩回手去,抱着那盘子,小心翼翼地坐回原本的位子,仍旧与文怡隔着一张椅子一张小几,又偷偷去看她。这回文怡索性起身,捧着茶碗坐到了对面的椅子上,看得柳东行一愣一愣的,不明白她方才还好好的,似乎有了回转的意思,这会儿怎么又忽然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