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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飞花青离传之刺客传奇-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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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杀龙大,谋矮子,最后也自然是要害死李破才能独吞财宝,就是被少白头识破水中有毒,才反受其祸的吧。
    所以他们只漫不经心地对这边瞄一眼,却惊见青离唇边盛开了一朵笑意。
    银钗缓缓提上来,色如冰雪。
    水中无毒?!
    “媚姑是奉命刺秀才,跟风杀龙大,至于李破和侯五尺,她并没有一定要置于死地的意思。”青离将最后这点水分了,幽幽道。
    “你说李破,还可能是她念旧情放一马,可侯五尺中毒,难道不是她?”云舒诧异。
    “她身上并没带金钱草。”
    “这个你说过了,可你又未查验矮子尸身,怎知不是她信口胡诌?”天翔道。
    “直觉。”
    天翔吐血。
    “哥,我信她。如果最后一点水愿意让他先喝的人,不会骗他。”云舒这句话充满指代不清,好在青离都听得明白。
    “好啊。”天翔笑道,“你们都乐意信那娘们,却说说矮子是怎么死的吧?”
    “杀矮子的人,先前就已经死了。”
    “我当你要说什么。”天翔大乐,“还不如说这一干人都是樊七巧做祟弄死的呢。”
    “你细看这右下角是什么痕迹?”青离不直接答话,只把书册翻给他看。
    “这,这倒像是……”云舒不太好意思地插话道,“我小时好蘸着吐沫翻书,被娘打了十余次,才板过来了,这倒像是那个。”
    “不错。”青离振声道,“毒就是下在书页上的,如果用湿手指翻阅再送入口中,自然会中毒身亡。那一开始就死掉的秀才,虽然利令智昏,与虎谋皮,但模模糊糊地担心自己会遭遇不测,大概见过侯五尺这个习惯,因此特意在书页上下毒,以为报复。这点虽然现在只是推理,出去后大约能找到证据。”
    “因此矮子之死当真不关媚姑事?”
    “应是不关。”青离叹道,“可惜李破并不信她。反因此以为她会谋害自己,就先下手为强了。”
    云舒不禁也长叹一声,目光投向角落里昏睡的李破。
    火光映在那张刚刚嚎啕过又大笑过的花脸上,丝丝白发垂下,呈现一种疲惫的安详。儿时的梦想,不就是带着世所罕见的宝藏,与她远走高飞么?改变太多的,是世事,还是你我?她的指尖分明就曾那么近,那么近,却始终够不到疏离的人心。
    如果那个时候,信她一次,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多信她一次,该多好啊。
    悔恨的哀哭,终于留不住曾经唾手可得的幸福,即使那是一个盗墓贼的幸福也好。
    即使用后半生疯癫中追忆,总逃不过当时鲜血写就的惘然二字……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云舒黯然神伤中,不由吐出声来。
    “你说什么!!?”青离噌地一下站了起来。
    “锦瑟!李义山之锦瑟诗!”天翔也突然双眼放光地跳起,继而看着墙上,道“三面壁上,一共三首,第一首是《贫女》,第二《宝剑篇》,第三就是这《锦瑟》。早怎么没想到!”…
    新的灵感之下,三人精神重又抖擞。除了中间一首天翔稍有误差,是李太白的《侠客行》而非《宝剑篇》之外,这个路数基本是对的,当三首诗都被完整呈现在墙壁之上时,随着轰隆隆一声,送出一个让青离偏过头去,用肮脏的袖子挡住眼睛的光怪陆离世界。
    打开的世界中,金灿旭日,银烂冰轮;繁星荧荧,明珠遍地;碧云扰扰,翡翠横陈;赤焰流霞,珊瑚与玛瑙争辉;清辉雪魄,月石共水晶一色。后梁之收藏,前蜀之经营,南汉之剽掠,共积一处,倚叠如山,至于鼎铛玉石,金块珠砾,弃掷逦迤,相形之下,人不甚惜。
    三人站在这壮观事物的前方,完全呆掉。
    半晌,青离说出一句流芳百世的话来:里边有个馒头多好啊……
二十二章 半个千年的残怨(五)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唐'李商隐《锦瑟》
    ———————————————————————
    青离等人回过神来,端详这门内景象。这里又是一间房间了,可怜那五彩缤纷中,却独独缺了蓝色——平日里随意饱赏的天空的颜色,也就是说,他们依然没有出路。
    云舒拼命咬着嘴唇,不肯说话,因为担心一开口会禁不住把濒临崩溃的情绪弥散开来。
    然后他听见身后响起笑声。
    天翔一手勾过青离肩膀,从后面抱着大笑道,“小美人,老天舍得你死我还舍不得呢,我说我们能好好儿出去,你跟不跟我赌?”
    “笨蛋,难道我赌出不去不成!”青离掰了几次才把他的手拨下去,红着脸回头骂了一句。
    云舒何尝不知道天翔也是在死撑假笑,但此时这无疑就是最有用的才能,经这么一闹,三人身上又都有了气焰。
    “你看这墙上,怕是还有机关,前面那个我们都破了,这个也不愁破不了。”天翔道。
    青离看时,果然淡色的砖墙三面之上,各龙飞凤舞地题着一首诗文,正是刚才他们在外面拼出来的三首。
    一曰:
    贫女
    蓬门未识绮罗香,拟托良媒益自伤。
    谁爱风流高格调,共怜时世俭梳妆。
    敢将十指夸针巧,不把双眉斗画长。
    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作嫁衣裳
    二曰:
    侠客行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
    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
    救赵挥金锤,邯郸先震惊。千秋二壮士,烜赫大梁城。
    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
    三曰:
    锦瑟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青离用手去推,这些字不像刚才外面可以左右移动,却能够被向内推进,不过每按下一个,若不把全身力气都加在手上顶住,字块便会自己退回来,不知里面是弹簧还是什么机关。云舒天翔也在一旁帮忙试验,发现最多同时推入三块砖,便再也按不下去。
    “是了,恐怕是取其中三个字作为密码。”青离擦擦汗,道。
    “挨个来试不是办法。”云舒道,“我看还是与那三物有关。”
    “我也是此意。观之,又合那物,这诗文里又都有,必是‘画’、‘剑’、‘瑟’三字无疑!”青离说着,已经找到“不把双眉斗画长”中“画”字,用力推了下去。
    天翔云舒忙也寻着“脱剑膝前横”一个“剑”字与“锦瑟无端五十弦”一个“瑟”字,加以配合。
    ‘
    须臾,俄顷,即而,片刻……似乎有一只乌鸦默默飞过……
    ‘
    “原来不对么?”青离把手拿下来,陪笑着往角落里移动……
    她正尴尬话说得太满好丢脸,脚下突然绊上什么,低头一看,却不由倒抽一口凉气。
    是一具骸骨,一具缠满金银的骸骨。
    他们都不是没见过骸骨的人,但还是禁不住觉得眼前的景象十分诡异。
    骷髅坐在那里,头微后仰,两个黑洞就那么空虚地死盯着上前方。头上金凤银钗,梳成一个百鸟朝凰髻,原来想必是一丝不乱,现今枯槁的发丝却已绾束不住,缕缕垂在已化白骨的肩上。往下看去,她身上并无衣物,而是被层层叠叠的金银珠翠缠绕,单只左臂,一只玉镯上压了金环,金环上绕了珠链,珠链从手腕挂到肩头,系满了琳琅的宝石。
    青离辨认骨质,死者大约不到三十岁,心中不禁浮想联翩。
    一个美丽女子全身赤裸地坐在那里,眼睛死死盯住本应是天空的地方,那么她的表情,是哭,还是笑呢?她的眼神,是嘲笑,还是向往呢?
    一道纯金的链子压过白嫩的胸部,留下淡红的勒痕,再有一串碧绿的翡翠,缠住柔软的腰肢,令肌肤因冰冷而瑟缩,猫眼、绿松、萤石、水晶,都穿在长索上,一层层横斜地覆过来,尽情纠结。
    也许在那时,这些名贵而冰冷的宝石还紧紧亲吻着她丰腴的玉体,而今,却只像残破的蛛网,空空荡荡地挂在枯骨之上,寒光的缝隙里,透出一段段白色的森然,更显奇诡骇人。
    “这一定是樊七巧遗骸了。”天翔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他接着推道,“此处只有此一具骸骨,也并无挣扎痕迹,看来是樊七巧自知时日无多,自己前来此处,等那司命召唤。如今年深日久,皮肉尽腐,只留枯骨在此。”
    “哥哥所言有理,我只是不解,为何她要拿珠翠缠绕裸身?”
    “你们捕人的铁链,人人知道是枷锁樊篱。”天翔未及答言,倒是青离幽然笑道,“可纯金铸成的链子,就未必人人知道了;就算心里还明白,也锁在里面出不来。”
    云舒默然…
    “其实我刚才一直在想。”还是天翔开腔,“门外三物之间有何关联?与樊七巧又是何关系?如今见了这骨骸,就更好奇,那图册后面不是还有搜集一些史料?青离你与我看看。”
    “小心有毒,看完好好擦手。”青离拿白布衬了递给他,又道,“里面似乎也没什么新鲜的,一个话本故事又疑是宋人的杜撰。”
    天翔翻翻,关于樊七巧的生平出身,一概没有记述,多的是传说里杀了这个将军那个国主的事迹,早听得烂熟不说,又写得怪力乱神,不可采信。唯有一篇文中讳“匡”“胤”的话本故事,还算提些不曾听说的事情,可一看那题目“淫七巧纵欲亡身”,就先把这可信度去了一半。
    往后再看,这文很名副其实,带详细过程描写的有七位男性,一个画师,两个贩夫,三个武官与一个男相公,外加家奴童仆买一送N若干。
    刚才拿着这书册时青离已经被狗血荼毒过一遍,此时趁早边了去仔细研究墙上那三首诗。
    看着看着,倒也看出点门道来。
    “这三首诗,莫不是樊七巧自述生平?”青离回头望着两个男人,声音有些激动,“少小出身,正是‘贫女’,机缘巧合,成了那《侠客行》所咏之刺客?”
    “姐姐你才看出啊。”天翔头也不抬地说,“可就算如此又有何用?”
    即使对方看不到,青离也愤怒地瞪回一眼,转回来继续合计去了。
    如果是这样,锦瑟在此却是什么意思呢?
    没有任何纪录樊七巧后来改行从事音乐吧。
    这边没头绪,青离忍不住又拿了那三件道具看,首当其冲的便是无名氏之画。
    真是漂亮……漂亮得邪性。
    仿佛画者把生命融进去那种摄人心魄的感觉。
    “刚才你说笔力平庸,却画出如此好画,我猜得是为什么了。”
    “什么?”青离看时,却是云舒不知何时凑过来的说话,遂问道。
    “他并非用笔,而是用心——画这画的应当是个十分倾慕七巧的男子吧。”
    青离愣住,那一瞬间竟觉物换星移,如庄周梦蝶,分不清自己是在明朝还是五代,这墓穴到底是客乡还是归宿,对面的人是沈云舒还是作画的无名氏。良久,才吐出一句,“那你觉得樊七巧喜欢他么?”
    云舒重重地点头。
    “为何?”
    “因为她留‘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啊。”
    青离几乎站立不稳,原来五百年前的故事,与五百年后,并无二致……
    锦瑟此诗,是墓主人的结局。
    坐有倾城之富,四海声名,却无法牵起一个穷画家的手……
    也许,是不想一辈子欺骗心爱的人;也许,情永远难比金坚,她信不过他;也许……
    没人知道究竟为什么了。
    只知道,她曾经在乎,但最终没有选择。
    放手那一声,是蓝田玉碎,是鲛人夜哭,是一句幽幽的叹:惘然…
    等等,画师!?
    那话本故事上,好似提到一个画师?
    樊七巧这种女人,在后世被人涂污抹秽,简直是一定的。可希望谣言制造者还能有那么一点点职业精神——起码存在过的人物要用真名啊!
    于是青离急切问道。“天翔,那个故事上第一个,咳,就是那个画师,叫什么?”
    “哦,金深然。”天翔不经意地答道,“怎么问这个?”
    所谓醍醐灌顶,就是这种感觉吧。
    如果用现代的语言描述,就像是电影的蒙太奇镜头,飞速闪过三个画面:“苦恨年年压金线”之“金”;“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之“深”;还有《锦瑟》最后一句的“然”——
    猜,对了。
    窗,开了……
二十三章 半个千年的残怨(六)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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